曲已尽情未了 爱在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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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已尽情未了,《爱在深秋》
红岭
又是一年秋天来临的日子,每当秋花烂漫、秋风拂面、秋叶飘逸的时候,总不免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位女兵:那是1985年前后,我所工作的部队因施工驻扎在大山深处。那会儿我们都是住集体宿舍,一楼为司令部的人员,二楼为政治部人员,三楼为后勤部人员,四楼为来队家属临时宿舍。因为部队是借用一个撤编单位的房屋,所以宿舍楼也就是孤零零地建在一个山坡下。
政治部因为人员少,只占据了楼层的半边,另半边则给了新组建的文工队。文工队人员也不多,但兴奋度高,每天进进出出能让半栋楼惊醒,他(她)们唱啊、跳啊、叫啊,走路都带风,只有他(她)们走了,整个楼才会瞬间安静下来。
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渐渐地彼此就有些面熟了,再后来,也就大体知道谁是主乐器的,谁是搞独唱的,谁是专职舞蹈的。
有一位女战士,梳着齐耳的短发,人长得文文静静,皮肤挺白,看上去属于那种娇小可爱的模样。之所以对她印象深,是每次碰上她,无论在楼道里,还是在楼梯上,她总是
迅速地让身到一侧墙边,嘴里大声喊:“首长好!”那认真的模样让你忍不住想笑。我有一次,只好对她说,我不是首长,只是在政治部工作,不用再喊首长好啦。她依然挺直胸膛,大声说:“不,你是首长,首长好!”说完,“咯、咯、咯”地带着一串银铃般地笑声,飘然而去。
我真正对她印象深刻的则是在一次迎八一建军节的文艺晚会上。她表演得节目是小提琴独奏《打虎上山》。我知道,文工队受编制限制,人员很少,专职拉小提琴的可能就她一人,《打虎上山》是著名京剧《智取威虎山》中的英雄人物杨子荣的一段独唱,那是一段高亢激奋、昂扬向上的唱段,用小提琴来演绎,我还是第一次领略。
报幕后,她昂着头、迈着军人特有的步伐、精神抖擞地健步走了上来。
我那天正好坐在第一排,也许是她看到了我,身子向我这边稍稍欠了欠,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随着伴奏乐缓缓响起,她稳稳地端起了小提琴。在全场观众的高度关注下,她以相当自信地的一个大弧形动作,让琴弓快速而精准地落在琴弦上。瞬间,节奏急促、亢奋,旋律高昂、激烈的乐声响起,大起大落、大开大合,韵律越来越快、越来越短促,越来越向上、兴奋、激动,扣人心弦、紧张热烈。乐声中那表现出的马蹄声、虎嘶声、风声、滑雪声,杨子荣的大无畏英雄气概竟被这位女战士的一把小提琴
演绎得酣畅淋漓、大气磅礴、出神入化,这动人心魄的琴声竟一下子就引爆了全场听众。当小提琴声戛然而止时,全场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欢呼声。
旋律如此的娴熟、水平如此的专业、音准如此的到位的小提琴演奏还真是让每一位在场的军人大呼过瘾,也让我真正有了一次机会领略了这位女战士的不凡风采。我感觉热血沸腾,浑身充满着从未有过的畅快。
后来,我了解到,这位女战士刚刚十八岁,她是特招入伍的。
这以后的有一天,在楼道上又一次碰到了她。她一如既往地站在侧面,等待着我过去。
“小提琴拉得真好。”我誇她。
“谢谢首长。”她响亮地回答。
“练了很长时间吧?
“从小就开始练了呢。”
“几岁呢?”
“七岁!”
“不简单!不简单!”我誇着她,也是自言自语地说。这次说话多了些,我注意到她眼睛是那深邃、水汪汪的那种。很有魅力、挺迷人的。
这以后的许多天,我脑海里一直闪现着她拉的乐曲和她那热情洋溢、昂扬澎湃的特有激情,心里不免啧啧称奇。
转眼,时间到了国庆节,部队又要举办晚会,
“还拉《打虎上山》吗?”路上碰到她时,我问。
“不啦,换了!”
“什么节目呢?”我忍不住地问。
“《爱在深秋》”
“什么?”我追问她。
“《爱在深秋》,一首特别抒情的音乐。”她说
“好听吗?
“当然好听啦!”她头微微一昂,闪现出丝丝得意。
心里一旦有了一件事搁着,就总不免在期待着,在期待着国庆晚会的到来。
然而凡事总有不巧,偏偏部队工区施工,电路出现了故障,临时决定利用假期,停电、抢修。国庆晚会也因此暂时取消啦。
心有不甘,多了一份惆怅。
下午临近开饭时,突然有人敲门,打开来,这位女战士蓦然地站在面前,她扑闪着她那双十分有神的大眼睛,带点略显调皮的神情。话还未说,先“咯、咯、咯”地笑了,“首长,晚上有时间吗?她问。
“有事吗?”
“我请您欣赏音乐!”
晚饭后,我来到宿舍楼后边山腰处的一个平台上,那是
和她约好的地方,这地方也是我们平时锻练爬山经常歇息、活动活动筋骨的地方。
她已经先来了,见我过来,迎着走了过来。
“首长好,本来晚会要表演的,都准备许多天啦,临时一取消,感觉挺失落的。不表演一下,就好像浑身没地方搁着儿似的。”
“还有谁呢?”我问。
“没有了,就为你一人表演,不介意吧?”
我微微笑着,选一处高凸的石头处坐了下来。
旷旷的山野、幽幽的山林,晚风轻轻地拂过山岗,感觉挺凉爽。
“为什么就我一人呢?”
她抿了抿嘴唇,神秘乖巧地微微一笑,算作了回答。
“现在开始?”我问。
“再等等。”
“等什么呢?”
“等月亮,要有氛围。这是必须有的前戏。”她莞尔一笑。
还真是,一会儿功夫月亮就爬上了山凹,临近中秋,月亮也显得又大又圆。
她手拨弄着琴弦,若有所思。我则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有了月光的夜晚,我突然觉得多了份诗意、多了份盛夏之后特有的清爽和秋风拂面带来的无尽舒畅。
她就在我的注视下,缓缓地开始了演奏。琴声悠扬、舒缓、委婉、如泣如述,似雲雾在山谷中慢慢地弥散开来,似溪水在山涧里跳跃着欢快音符,又似雨燕在轻轻述说着衷肠、喃喃细语。她拉得异常投入,我听得格外专注。我确信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聆听如此美妙的音乐,如此近距离与音乐的灵魂接触,这真是一种美,是一种享受,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悟,仿佛整个心灵都被这大自然的空透、宁静、安祥、和睦和这音乐的轻柔、温馨、甜美、和谐滋润着、笼罩着、抚摩着、洗涤着。
曲罢,“好听吗?”她柔柔地问。
我还沉醉在这音乐带来的愉悦和享受之中,半晌,才怔了过来。“太美了、太好听了。”我誇赞道,我这不是随意的夸奖,是心里话。我从她的琴声中感觉到了音乐的魅力、音乐的磁性、音乐的无限意境和生命力。“太好听了!”我再次誇赞着。
“和《打虎上山》比,哪个更好呢?”她突然问。
“各有风格,不能类比。”我说。
“你更喜欢哪个呢?”她又追着问。
“作为军人,我喜欢《打虎上山》;作为生活中的普通人,我也喜欢这个?”我那会儿忘了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