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郭汉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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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念郭汉英老师

昨天,看到吴可教授通知说,郭汉英今晨不幸去世。这消息突地而来,引起心中的震动和深处的悲痛,郭汉英老师的音容笑貌一下子一幅一幅地涌上来了,他的逝世使我们失去了一位值得永远记念的良师益友,也使中国的物理学研究界失去了一位豪爽热情的有特色的学者。

他长期辛勤工作,执作地追求事业上的更高成就,这样地勤奋以致损害了自己的身体,不幸英豪永逝,真的令所有知道他的人都悲痛。我不足以对他的工作成就做全面评价,只是想以我所了解的点滴来表达对他的深切追忆。

我们都知道,他出身名门,但他从不以此要求别人照顾,相反,他却极端负责和自律,在清华求学时,他就勤奋刻苦学习,那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艰苦生活,特别是疾病,对他的身体埋下了隐患。

在所谓的文化大革命中,他又不顾家庭受到冲击,参加了以大批判为掩护的学习研究现代物理学成果的活动。象狄德罗所说过的一样,每一架钢琴都会有过一段疯狂的时刻, 那时的中国,也处于一种疯狂之中,而他们的现代相对论成果学习和研究活动,使得当时的中国知道了人类还在进行的科学研究,无疑也是重要的。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他积极参加了由陆启铿先生领导的将最新的微分几何理论运用于物理学研究的大量的学术活动,如今陆先生当时的论著已经成为经典,而郭汉英也把这个研究方向推进成了一代又一代研究生们的重要研究领域。

我记忆犹新的是,郭汉英为人尊师重教,不至一次看到他对行动不便的陆先生扶上扶下,尊敬有加,体现了中国人的传统美德,也体现了郭汉英对科学和知识的尊重。

我的老师冯康先生也是中国最值得尊重的有重要的世界性的学术成果的学者之一,在他的不少成果尚不为很多人重视的时候,郭汉英就慧眼识珠,推崇备致,就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他带领大家在与冯康先生的研究方向一致的今天叫做辛对称的领域进行跨界研究,并且取得了一系列的重要成果。我觉得,从时间上来看,郭汉英在物理学侧面所进行的研究同冯先生的研究不仅仅是方向一致,而且可以说是互有启发的, 郭汉英当时也认为一批描述物理现象的非线性方程所具有的完全可积性,不是偶然的,而是有重要规律性的。 冯康先生则是以深厚的功力高瞻远瞩,创造性地提出了辛算法。大家知道冯康先生的几项重大成就都有物理应用背景和根源,而在辛算法的产生方面,可说郭汉英的一系列研究也提供了一批背景材料,这也说明郭汉英所一直提倡的跨界研究也是科学创新的一条重要途径。

长期以来,郭汉英不仅仅身体力行地在科研中辛勤工作,而且他还极其重视提携和关心年轻一代。他指导和带出了一批又一批科技人才,出了一件又一件科技成果. 我还清晰地记得,有一次,他带着吴可和我,严格一再审核要发表的新论文,时间太晚了,他就提出请我们去吃后门桥的烤肉季,我们去了以后他热情地点菜点饭要我们多吃,那时我还年轻不够懂事,直接就说我不爱吃羊肉,吴可也说不爱吃。郭汉英却没有因此生气,也没有嫌我们太不委婉,他只是笑着说,你们俩也太呆板了。

人们往往看到郭汉英豪放热情,以为他很强势。其实.他真的是一位君子坦荡之人,他没有城府和偏见,心地极其善良。我们当学生时,单位还有时事讨论的旧制度。有时看到他同何祚庥先生在争论,会误以为他对何先生有意见。后来同他说起才知道,他很尊敬何先生,也同何先生一样地有着中国知识分子的关爱国家的良知,讨论会要有讨论的气氛而已。在学术上他也是一贯提倡通过不断的切磋讨论来去伪存真,可以说,他同研究生之间的讨论和交流式的研究已经是他的一个风格特征。

往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斯人却乘黄鹤西去,真令我悲痛涕下。他的去世,使我们少了一位令人尊敬的师长,也使中国的物理学界少了一位不可多得的热情而思潮澎湃的推动者之一。我沉浸在悲痛之中,请原谅我的悲怅之至,不知所云和挂一漏万。

我们将在心中永远记念郭汉英!

呜乎哀哉!

向延育

28年，往事如烟

郭老师走了，走得那么突然，让人痛惜，痛得心如刀绞。四月中旬，我去他办公室，他说五月份去杭州，我说我也去。不巧，我去得迟些，具体的行程正好错开。不想，寥寥数语，竟成永诀。

郭老师长我十九岁，论辈儿，是老师辈了。我与他相识二十八年，相知二十六年，在我心中，他则更像一个大哥，是我们这些比他小近二十岁、二十来岁这拨人的领头大哥。在我的Publication List中，从1987年到1991年，郭老师和我，包括与他人合作，共发表了九篇文章，其中1987年的文章是我博士论文的主题之一。所以，我的博士论文很大一部分是在郭老师指导下完成的。虽然，我们不是名分上的师生，但郭老师的知遇之恩则铭刻在心。

认识郭老师是在1982年底或1983年初，我刚考上浙江大学汪容先生的研究生。那时，理论物理的热点是规范理论中的反常。汪先生请国内在第一线工作的一些专家去浙大给我们这些刚刚起步的学生讲，主要有郭汉英、葛墨林、侯伯元老师等。我对理论物理的兴趣，是那时听了这些专家介绍当时国际上最前沿的工作后才真正建立起来的。

与郭老师熟识，是1984年夏，在成都和峨嵋山召开的第三届全国粒子物理理论会议上。峨嵋的月色或许引发了他的乡情，在那天的晚宴上，他喝醉了，但心里却很清醒。第二天，他跟我们说，你们几个小兄弟不错，跟我用真酒干杯，有人用水充酒灌他，被抓现行还不认账。多年后，我们聊起那天醉酒，我才得知真正的原因是那天与他母亲的某个纪念日相关。原来，郭老师风流倜傥的外表也包裹着一颗拳拳孝子之心。

那以后，郭老师出国了，一年多时间没有联系。1986年，理论物理所朱重远、张肇西老师等举办中国第一个超弦讲习班，很多人都来参加，记得郭老师在讲习班进行到一半时从美国回来。接着，以他为主，与戴元本、朱重远老师等组织了好几次超弦工作月，国内第一批对超弦真正感兴趣的年轻人从此在他们的带领下进入这一领域。这拨人，主要有沈建民、陈伟、我、高洪波、高怡泓、李淼、王青、熊传胜、赵卫东、朱传界、费少明、胡红亮、徐开文、常哲等。

那些超弦工作月的日日夜夜，现在想来是那么地愉悦、那么地令人心醉，同时又那么地富有成效。在理论所的小院，我们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在讨论、工作。有人说，郭汉英是高傲的，但我们这些人可以无拘无束地跟他争论。他的目光非常敏锐，质疑往往是问题所在，有时候，他也跟我们胡搅蛮缠，但经他搅和，大家讨论之后，往往会得到更深的理解。工作之余，他又是一位亲切的大哥和长辈，无微不至地关怀我们的生活。那时，研究生出差的补贴只有几毛钱一天，他利用理论所的特殊规定，给我们1.5元/天的额外补贴。要知道，那时，研究生的正常助学金是每月45元。另外，在42楼帮我们安排免费住宿，这样大大减轻了对我们导师的经费压力。小院报告厅每周末不是聚餐，就是舞会。他是名门之后，举手投足之间你都可以感受到那种高贵的气质，但他与我们又是那么地融洽。记得有一次聚餐前，我们躲在桌子后面，等他进来，集体冒出来大叫“郭小子”。这是他的上辈和同辈对他的昵称，我们平时是不能叫的，那次是斗胆开玩笑而已。当然，他是永远的“郭小子”，到老了，至多被称为“老郭”，永远无法被称为“郭老”。不过，你可以和他讨论郭老，也可以请我们去郭沫若故居玩（那时他正准备从故居搬出来），但他绝不会以郭沫若之子的优越感来鄙视你，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