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元稹、李商隐悼亡诗比较 (人教版作品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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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元稹、李商隐悼亡诗比较 (人教版作品赏析)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元稹、李商隐悼亡诗比较 (人教版作品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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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悼亡诗古今有之,中西有之。西方表现哀怨的抒情诗种类很多,但专为怀念亡妻的悼亡诗则极为少见,而在我国古代则是极为常见。悼念亡妻的诗作在我国有着悠久的传统,这一首首伉俪情深的悲歌是文学长河中不朽的小夜曲,更是中国文人至情至性的最好证明。如果说,爱是人类永恒的主题;如果说,爱情有尽头,生命是爱情的尽头,那么悼亡诗就是爱情在时间的永恒延续。

历代有很多悼亡的佳作,悼亡诗史有《诗经》,还有晋代潘岳的《悼亡诗》三首,唐代元稹的《遗悲怀》三首等,李商隐、韦应物、韦庄、苏轼、贺铸、黄庭坚、纳兰性德都留下了感人肺腑的作品。这整个过程中,诗人星星点点,诗作连篇累牍。本文选取唐代元稹与李商隐的悼亡诗作,在悼亡诗同样的伤逝主题下都采用感物伤怀、由梦达情这两种表现模式来展示诗人内心强烈的思念与绵绵的哀痛。但二者的不同经历、个性气质、迥然的艺术追求又使他们的悼亡诗又有很大的不同。元稹的悼亡诗以居家环境和日常生活的细节的描写为主要内容,用平常语道平常事,大胆表露内心情感,形成浅近通畅、明晰直率的风格。而李商隐的悼亡诗作以自己的主观情思为线索,运用象征、比兴、典故等艺术手法,含蓄曲折表达内心世界的绵绵哀愁,诗歌呈现隐约朦胧的风格。

一、如出一辙的表现模式

(一)景存人亡,感物伤怀

唐代诗人刘希夷《代悲白头翁》中云:“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P)元稹与李商隐的悼亡诗都通过景存人亡,感物伤怀的情感模式来表达对亡妻的思念之情。那些特定的景致旧物又成了观照者情感的特定载体。这些特定的载体曾被悼祭对象所触摸,所光临,所制作,足迹、印迹等都是亡者留给生者的美好形象。当这些景象被对象化、情感化后就成了伤逝主题中密不可分,休戚与共的情感表现模式。而这种景存人亡,触发诗人感物伤怀,巨大的悲伤从心底涌出。悼亡诗拥有爱情主题和死亡主题叠加的特殊性,面对自己曾经共同生活挚爱的妻子离去,思念便会长久折磨诗人,看到曾经旧物,往事幕幕,自然会颇多感触,引发回忆。景存人亡的强烈效果,传递出一种哀婉伤悲的悼亡情绪。

元稹就常从未泯之遗迹,追忆妻子生前的一切和与之共有的人间生活,从而抒发因死亡导致的恩爱不续的惆怅和忧伤。如《遗悲怀三首》(之二)“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

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清代蘅塘退士评曰:“古今悼亡诗充栋,无能出此范围者,勿以浅近忽之。”[] (P)可以看出元稹的悼亡诗是他到至情至性的表现,于叙事之中融入强烈的情感。本首诗中写人亡物在,触目生悲。昔时的“戏言”变成“眼前”的现实;妻子旧衣施舍于人“行看尽”,将她做过的女红保存起来“未忍开”,都含有无限悲意;“尚想旧情”是指第一首诗中提到情与事,以至于看到曾经在妻子身边的婢仆也平添一种哀怜的想法,这是他思念妻子情感的嫁接,也是伤悼之情的自然流露。“衣裳”、“阵线”犹存,而妻子已不在,是何等悲伤。此外,元稹的《酒醒》、《出夜》、《六年春遣怀八首》(之三)中,诗人的脑海里不断幻化出妻子在世时的情景,那点点滴滴无一不镌刻在诗人心中,而今事已非、人成各、一切只能变成回忆,写出了永远无法忘怀的哀思。

“物色之动,心亦摇焉” [] (P4)同样李商隐的悼亡诗题材也运用了睹物思人、触景生情的情感模式,抒发追思迷离,呜咽难绝的心绪,其情其境,哀婉动人。如《房中曲》中“蔷薇泣幽素,翠带花钱小,娇郎痴若云,抱月西帘晓,枕是龙宫石;割得秋波色。玉簟失柔肤,但见蒙罗碧。忆得前年春,未语念悲辛。归来已不见,锦瑟长于人。今日涧底松,明日山头蘖。愁到天地翻,相看不相识。”情以物兴,人亡物在的情景处处诱发并加深着诗人的悲伤。玉簟、翠被,哪一件不让人想起用过它们的女主人。特别是那张锦瑟,而今再也没有一双妙手弹拔出优美的旋律。“归来已不见,锦瑟长于人”轻轻两句,多少悲伤,多少痛悔。而《正日崇让宅》、“密锁重关掩绿苔,廊深阁迥此徘徊。先知风起月含晕,沿自露寒花未开。蝙拂帘旌终展转,鼠翻窗网小惊猜。背灯独共余香语,不觉犹歌《起夜来》。”崇让宅是李商隐妻子王氏之家,回想往日在此夫妻携手,今日却“密锁重关”,绿苔惨然,人去宅空,一派荒凉景象,让人触目生悲。诗人的另一篇悼亡之作《王十二兄与畏之员外相访见招小饮,时予因悼之日近不去,因寄》诗云:“更无人处帘垂地,欲拂尘时簟竟床”,所写为同一情境,同样的因物伤怀,诉说着对麦子的不尽思念。

同样伤逝亡妻的主题,就决定其间一种悲情美,死者与世长辞,生者的悲哀却缠绵不去,“天长地久有时,此恨绵绵无绝期”,元稹与李商隐在悲情主导下自然会对景存人亡而感物伤怀,在诉说人生爱与死这两种生命的极端情感时,句句带泪,曲曲传情。可见,这种景存人亡,感物伤怀的情感模式充分达到追悼伤逝的目的。

(二)因思成梦,由梦达情

元稹,李商隐的悼亡诗常以“记梦”的形式抒发思念亡妻的一往情深。梦,是虚妄的映现,是人在无意识的条件下,旧有的表象的奇妙组合,是人内心活动的一种特殊形式。梦境的出现,受着现实生活的影响受着人的内在欲望的影响。弗洛伊德说:“梦是一种充满含义的精神活动,它的动力始终是欲望渴望获得满足。”“甚至包含着痛苦内容的梦也会被分析出来是欲望的满足”。[4] (P6)而悼亡诗恰恰是这种“痛苦内容”的“欲望满足”。既然现实生活中无缘与妻子相见,诗人只能祈盼梦中重逢。正因如此,梦成为了元稹与李商隐的悼亡诗表达至性真情,展现凄婉悲怆之感的媒介。

元稹怀念韦氏的悼亡诗中,有《感梦》、《梦井》、《江陵三梦》、《梦成之》、《六年春遣悲怀八首》(之六)都是与梦有关,诗人对爱妻思念至深,故而时时梦中见到妻子。罗洛梅说:“死亡让人体验到友谊、奉献、忠诚的可贵后,才懂得什么是真挚的爱,死亡不仅丰富了爱,而且建构了爱。” [5] (P4)死亡固然让生者痛苦、绝望,然于此痛苦与绝望中却可令爱情获得一种永恒。因思而梦,诗人对妻子刻骨铭心的思念,一次又一次,诗人真的在梦中见到了心爱的妻子,恍惚间妻子并没有离开自己,“今夜商山馆中梦,分明同在后堂前”“(《感梦》),妻子还像以前那样关心自己,“烛暗船风独梦惊,梦君频问向南行”(《梦成之》)。《梦井》、《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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