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是婴宁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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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有一句流通了很久的谚语,叫人一思考,上帝就发笑。说上帝发笑,实在是不通之极。通览一部《圣经》,也看不出上帝同志在何时何地笑过。大概上帝制造出来的人们制造出来的上帝,从一开始起就圈定了上帝的性格,他不会笑——既不会莞尔,也不会解颐,更遑论什么绝倒了。不过朴素的人们还是在一句谚语中,让上帝不停地笑。人总是不停地开口,咿咿呀呀,呜里哇啦,不停地思考,晕晕乎乎,稀里糊涂,所以这个人世间,上帝的笑声应总是在空中,不绝于耳。《圣经》禁止上帝发笑,而谚语坚持让上帝大笑不止,为此也可知道,上帝的笑声,充满着矛盾无法调和的复杂性。上帝的笑与不笑,证明笑声本身即荒谬。

无论怎样,是没有人见识过上帝的笑了。至于如米兰•昆德拉之流在上帝和大便之间对上帝的神圣性提出怀疑,从而引发出的人间的大笑,是另外一回事了。自拉伯雷的巨人庞大固埃出现以后,似乎倒不是人是上帝发笑的工具,而是上帝成了人发笑的一件器具。也就是说,上帝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人们需要大笑。只是上帝和人们之间的笑声,也历来都是别人家的事,和我们这片很唯物的土地没有多大关系——它至多也就用来下酒。

既然如此,那咱们不妨说说自家的事吧。翻了几遍《论语》,也就看到孔夫子在牛刀割鸡面前亲自莞尔了一回——样子大概如一个少女,一边笑,一边还用儒家开山祖师爷的手捂住嘴来着吧——其他地方,倒也不见得孔兄就是一味推崇正襟危坐的家伙,因为他也曾经颇嘉许过“巧笑倩兮”之类的诗句。只是后来儒家成为正统主流之后,儒家的徒子徒孙们大概也下意识地注意到要保持形象,于是乎一贯的历史,也就不苟言笑了。道家老子倒是说过,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不过道家的同志们,修来练去,一心想得道成仙,个个不屑为下士,所以能够咧开大小嘴巴来笑上几声,也不多见。佛家倒是有笑的传统,比如佛祖释迦牟尼灵山拈花示众,大迦叶尊者开颜微笑,于是佛祖将衣钵传于大迦叶尊者,而民间流传甚广的弥勒佛,成天嘻嘻哈哈,也没见得其笑得脸部肌肉抽筋。可惜好象人们一旦入了佛门,做了和尚或是尼姑,大概除了那些善于越轨者,从此也笑声罕见,所谓禁欲,大概就等同于不要发笑——如今依稀听得见的,也就五台山上,醉醺醺的鲁智深,狂野而粗鲁的那几声大笑,在群山之上回荡吧。

其实三教九流,不管哪家哪派,只要出人头地,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控制自己的笑声。意大利小说家艾柯在《玫瑰之名》当中就杜撰了一个案子,说是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不惟写了一部论悲剧,其实还写了一部论喜剧,也就是说,在明了用本质的泪水抵达灵魂的净化之外,他对笑声还颇有研究。不过历史的发展过程中,当权者意识到了笑声的危险,于是拼命将那种能够创造笑声的艺术作为一个秘密隐藏起来。《玫瑰之名》中那个修道院发生的离奇的案子,就围绕着那部没有人懂得其秘密的论喜剧的著作而展开的。看来无论东方西方南方北方,通常书写的中规中矩的正史当中,笑声从来就是稀缺之物。鲁迅说读中国的历史要尽量读野史,而少读正史。我们毋宁猜测,他的意思大概就是要从野史里发现那真正的笑声吧。

从野史里面,也真可以搜罗到一些笑声。这些笑声当中,有雄有雌。雄的比如李太白的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黄鲁直的“坐对真成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这些爽朗的大笑之声,实则无论秦汉魏晋,不分唐宋元明清,朝朝代代都哈哈不已了。不过诸如骚人们的笑声,历来值得怀疑,他们的特长是忧国忧民忧生忧死忧存在,每每笑上一笑,大抵也是勉强而为之,其中气是否充足都成问题。一般骚人界的练家子也明白,所谓诗穷而后工,不足够穷愁的话,就不能不对其作品产生怀疑了。电影《唐伯虎点秋香》里周星星在八个大小老婆面前拼命用两只爪子挤出几声干笑,正是这类笑声的写照。而发乎性情的,恐怕还是阮籍之流,敢于形影相吊地走上荒郊野外,遗世独立地大哭几声。大体上而言,野史中记载的雄性骚人的笑声,宜从相反的角度来斟酌。

至于雌性笑声,的的不多见。不过《红楼梦》里的史家小姐湘云无论如何是大笑过几声。只是她的大笑也值得怀疑,好好一个女儿家,濡染了许多的骚人之气,又要模仿须眉的豪爽慷慨,就有影子的影子的嫌疑了。所以,虽说湘云小姐也算得上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姐,但从笑声的角度来讲,她的嘴巴咧得恐怕有些开阔——当然,她的笑绝对不可取消,不然湘云就不成其为湘云了。再说,一生悲辛的曹雪芹,借湘云的嘴巴,笑上几声,我们也就不必过分为难这位我们祖国的超一流的文学大师了。且他好歹也借湘云从反面表明,控制不住自己笑声的湘云小姐,终归命途多舛,与正统无缘;按照芹翁的本意,湘云该是上了青楼——虽说青楼和正统本质上差别不大,但毕竟放在不同地方承受的是切己的身体,其具体之情状,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在本来凤毛麟角的雌性笑声当中,其实对于我辈来说,恐怕记忆之最为深刻的,还属蒲松龄笔下的一位女子。她住的地方,就是在“西南山中,去此可三十余里”——的确不算太远,打个的无须半个小时就到了。严格来说,她非人非神非鬼,而是一个可人的狐狸——她的名字叫婴宁。蒲松龄一辈子花了无数心血,用茶水换故事,在人们的印象中,他打交道最多的也是狐狸了,用时髦的话来称呼这位先生的话,应该称他为“搜狐先生”。他笔下众多的狐狸当中,有善有恶有美有丑。其中最美的一只,非憨态十足笑容可掬的婴宁莫属——关于婴宁,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好。称之为小姐吧,大家也知道,如今北京某条街居委会都声称,这是极大的不礼貌;称之为阿姨吧,又总给人感觉少了份纯洁;叫婆婆固然无妨,却并非人人都做得来令狐冲,且婴宁之为婴宁,她必是永远美丽永远年轻的。不得已,我们姑且直呼其名吧。

女子之为女子,有花做的,比如香妃;有水做的,比如西施;有眼泪做的,比如林黛玉;有蝴蝶做的,比如祝英台;有泡沫做的,比如维纳斯;有骨头做的,比如夏娃;而用笑声做的,就是婴宁。读过《聊斋》中婴宁篇的同志都知道,只要婴宁一出现,必定满屋子满园子满世界都笑声回荡。在搜狐先生的笔下,婴宁是如此出场的,“拈梅花一枝,容华绝代,笑容可掬”,单是这十三字,婴宁之美之丽之洁之净之素之雅,就由不得让人怦然心动了——当然,梅花被伊沙用一泡尿液解构之后,怦然心动大概就很难了,不过我们暂且还是回到没有遭遇伊沙尿液之前的梅花,在嘶喊的钢筋水泥世界中,听听婴宁洋溢明亮的笑声吧。

话说王生一睹婴宁芳容之后,相思泛滥成灾,于是独自往“西南山中”查访。老天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那杜撰中的地方,在一花园山庄里莫名其妙认了一通亲戚之后,随后千呼万唤的婴宁始出来:先是在户外,隐隐有笑声;由远而近,笑声“嗤嗤不已”;及见面,“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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