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沈从文小说的人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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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沈从文小说的人生态度
桂乙雯
(浙江师范大学,浙江
金华321004)摘要:沈从文以他独特的湘西视角展现了一幅幅纯美的乡村画卷,同时也反衬出灰暗的都市生活。对于城市和乡村,
沈从文在城市里看到了文明和堕落,在乡村里看到了纯美和落后,沈从文一直在二者之间寻找着一个平衡点,试图支撑起两种文明。因此,在他的小说中,体现着多层次的主题,城市与乡村相互杂糅,互相影响。面对不可阻止的城市化进程,沈从文在极力维护着乡土文明不被破坏的同时,也在寻求着一条和谐之路。作为京派的代表作家,沈从文在推崇湘西,批
判城市的同时,表现出对人生的追寻,在浪漫的书写中追求着和谐的生存状态,为“为人生”现实主义创作增添了一抹独特
的浪漫色彩。
关键词:和谐;沈从文;生命;悲剧
中图分类号:I206.7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93X (2012)04-0058-05
沈从文小说中的湘西世界被视为美的象征,而在这种美的背后却蕴藏着不易察觉的悲壮和凄凉,正如沈从文所说:“我因为作品能够在市场上流行,实际上近于买椟还珠,你们能欣赏我故事的清新,照例那背
后蕴藏的热情却忽略了;你们能欣赏我文字的朴实,照例那背后隐伏的悲痛也忽略了。
”〔1〕一、悲剧宿命的超脱湘西,作为乌托邦的化身,承载着作者精神的寄托。在这水一般的世外桃源里,所有的人和事都被蒙上了一层唯美的光辉,人们生老病死,世代轮回,生命作为独特的存在个体展现出多样的人生态势,而每一
种人生态势都是顺着时间,
平静地向前推移,没有大风大浪般的起伏,即使有冲突,也都被特有的湘西风情淡化,继而转化为乌托邦般的和谐。然而,在这和谐的背后是一个个“生的悲剧”,可这样的悲剧却被赋予
了强烈的美学意蕴,人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呈现出悲美的人生状态。
沈从文的代表作《边城》写的是湘西边境一个名叫“茶峒”的小山城里人们的生活状况。小说由一个
老人、一个女孩和一只黄狗引出一段段故事。天保、傩送、翠翠三人之间的情感“纠葛”本是平常年轻人的平常事,但作者没有将这段感情以平常的方式圆满地结束,而是选择了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带走了爷爷的生命,天保为成全弟弟傩送坐水船到茨滩却溺水身亡、一去不回,对此,傩送充满了愧疚也驾船出走,而翠翠一直在河边等待着傩送回来。结尾,作者用“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这句话留给了读
者无限的想象,
但更多的是一种遗憾。倘若傩送不回来,翠翠便会如同爷爷当年一样来回渡船直至生命的尽头;倘若回来了,结局是否如我们所期待的那样完美?我想不会。翠翠是“寄作者所企求优美、健康、自然人性的代表者,然而安静恬淡的边城生活却使她无法逃避爱情的悲剧。沈从文将他对不可知命运的忧
患意识加以诗化,把人性扭曲变形之处剪除,敷衍成悲郁的意境,将忧患与追求融合在一起。”〔2〕在《边城》
中,没有好坏善恶之分,每一个人都按既定的轨道行走,他们永远也无法跳出这样的“圈套”,命运早就为
他们安排好了结局。值得注意的是,他们从未曾想过要“跳出来”,离开“茶峒”这个地方,离开这样的生活
方式。在这里,他们是以最本真的状态呈现生活的全部面貌,死亡于他们来说是一段插曲,活着的人仍要
好好地活下去。因此,在文中,没有惊心动魄的挣扎,更多的则是含蓄哀婉的“笑看人生”,这也就冲淡了
小说本应有的悲剧性。
《边城》这部代表作品表现出了作者的创作宗旨,他并不刻意追求湘西的安宁平和,却是强调在这种氛围
中人们对待人生的态度,
以及人性以最完美的方式绽放。正如短篇小说《萧萧》中的萧萧,我认为《萧萧》这部第32卷第4期2012年7月绍兴文理学院学报JOURNAL OF SHAOXING UNIVERSITY Vol.32No.4Jul.2012
*收稿日期:2012-04--30
作者简介:桂乙雯(1989-),女,江苏南京人,浙江师范大学2011级硕士研究生。
作品可以算是沈从文作品的集大成之作。萧萧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坐在轿子上,萧萧没有像其他小媳妇那样哭,对她来说,出嫁只是从这家转到那家。新娘子在轿子里哭,实际上是对未来未知的恐惧和担忧,
而萧萧什么都无所畏惧,她的“不哭”实际上是对命运的顺从,“迷迷糊糊”地向前走着。然而,花狗的出现打
破了这样的平静。怀了花狗的孩子的萧萧害怕了,
于是,她想到了“死”。第一次她是这么想的:“我现在死了,什么都好了。可是为什么要死?她还很高兴活下去,愿意活下去。”第二次想到死是在事情被家里人发觉
引起了很大的“轰动”,“悬梁、投水、吃毒药,被禁困着的萧萧,诸事漫无边际的全想到了,究竟是年纪太小,舍
不得死,却不曾做。”这两次的“想死”都仅限于想法而已,并未付诸行动,作者将其归结于年龄太小,但从另一
个角度来看,选择活下去,是“生的本能”。在生命面前,所有尖锐的冲突都被冲淡和化解了。值得庆幸的是
萧萧因生下的是个儿子(牛儿)而不必被发卖远方,但小说并没有因此而结束,牛儿在十二岁接了亲,媳妇比
他年长六岁,
而“这一天,萧萧抱着自己新生的毛毛,在屋前榆蜡树篱笆间看热闹,同十年前抱丈夫一个样子。”这恰是真正的悲剧的轮回,乡村的陋习就这样一代代地传下去。文末写道:“唢呐吹到门前时,新娘在轿
中呜呜的哭着,忙坏了那个祖父,曾祖父。”祖父和曾祖父是往上一辈的追溯,萧萧和新媳妇是往下一代的延
续,这连成一条的时间线是命运的周而复始,循环往复,逃脱不了的是宿命。
当然,在沈从文以湘西为背景的小说中,不乏有陈规陋习、落后愚昧的因素,但是相对于灰色都市而言,乡村的生活是梦想的天堂,是一片未曾被污染的纯净土地,在这里,人们以“原始”的方式生活,顺应着自然,回归人的本性,悲剧被浓缩为人生中最艳丽的色彩,正因为这样的悲,方能突显生命最本质的张力。沈从文在诗意的书写中追求着和谐的生存状态,童养媳虽说是陋习,应当被废除,但是作者并没有打破这样的局面,甚至企图维持这样的局面,这是种保守主义,但从另一角度看,作者是在极力维护湘西这片古老
的土地不被现代文明
“侵蚀”,希望一直保留着最原生态的、最原汁原味的乡土气息。沈从文自诩为“对政治无信仰,对生命极关心的乡下人”,“凡生皆美”的美学观点贯穿始终,“生命意识”和“乡土生活”便成了
他创作的两大元素,而带有缺憾的不完美的人生恰是最真实的生存形态。因此,在他如诗一般的小说中往往包含着悲剧性,但正是这样的悲剧性让唯美的意境更添一层生命的思考。
同时,沈从文小说中暗含的不可抗拒的宿命色彩是不容忽视的。如《媚金、豹子与那羊》中,当豹子来
到地保家选羊时,
地保已察觉出凶兆,但他并未明确告知豹子吉凶,只是无可奈何地看着豹子消失在黑暗里。这其间,地保虽一再极力地提醒豹子不要让新妇久候,但豹子并没有听从他的话。从这里就已经可以看出带血的结局,也体现了悲剧命运的不可抗拒性。末尾豹子选择和媚金共赴黄泉,将全是血的刀子扎进
了自己的胸脯。这样的殉情是悲壮凄厉的,
却又是最完美的升华,死亡是对爱情最高层次的“祭祀”。在豹子眼中,爱情是容不得半点玷污的,这也是他一定要找一只最纯白的羊送给心上人的原因。在沈从文的
小说中不乏“死亡”的因素,但是,对于“死亡”的选择却是源于对“生”的选择,象征着以另一种新的方式
得到“重生”,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正因如此,沈从文小说的悲剧意蕴被“生”的崇高选择、被诗意的人
生书写、被纯美的人性渲染而升华为对人生的“美的诠释”。透过这种美,我们能看到沈从文对生命最原
始状态的尊崇,对诗意人生的不懈追求。
然而,在湘西题材小说中或多或少都暗藏着城市文明的“入侵”,但作者并未明确表明对这种“文明”
的态度,例如在《媚金、豹子与那羊》的结尾,对于媚金和豹子殉情的事,“白脸苗的女人,如今是再无这种
热情的种子了。他们也仍然是能原谅男子,也仍然常常为男子牺牲,也仍然能用口唱出动人灵魂的歌,但都不能作媚金的行为了!”究竟都市文化带给了乡村怎样的变化?这就牵涉到了沈从文对乡村与城市的选择和态度。
二、和谐人生的选择
沈从文在灰色都市题材小说中对城市进行了无情的讽刺和赤裸的批判,但在湘西题材小说中却又融入了“城市”的影子,在城市与乡村的冲突中,沈从文既看到了城市文明的进步性带给乡村更为开阔的视
野,
也看到了随之而来的城市“糟粕”对古朴民风的剧烈冲击。在得与失之间,作者一直在寻找一个平衡点,企图支撑起两种文明。最后,他选择了和谐地将二者融合,在对传统乡村的赞颂中可以看到沈从文在不断探寻着二者最完美的契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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