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形态基因视角下街区肌理传承演进研究——以重庆十八梯传统风貌区为例

形态基因视角下街区肌理传承演进研究——以重庆十八梯传统风貌区为例陈代俊，李旭摘要：本文以重庆十八梯传统风貌区为研究对象，基于卫星影像、历史文献与地图数据，综合现状调查与形态分析，运用建筑类型学和城市形态学的原理，首先从历史的演变和发展来剖析十八梯传统风貌区肌理的特征及演变规律，解析其经久传承的肌理形态特征；其次构建多维度关联模型，剖析肌理的形式构成原则，识别出“城门引导、有机联系”、“契合地形、鱼骨形状”的街巷肌理形态基因以及“礼俗融会、随形就势”、“官方重礼、居中为尊”、“折衷主义、中西合璧”、“现代主义、化繁为简”的建筑肌理形态基因，并揭示其形态基因生成机理，包括自然环境与社会文化因素，分析它们对城市未来发展的影响，最后从形态基因的“继承”、“演替”和“更新”的传承脉络中探讨如何基于形态基因传承与发展地域“本土”特色。

关键词：十八梯传统风貌区，城市肌理，形态基因，生成机理，多维度关联1引言在“西风东渐”的强势文化语境下，中国丰富的地域文化由于缺乏对自身体系的清醒认识而深陷“同质化”危机。

城市空间形态是地域文化的重要载体，城市肌理作为城市形态的表征，是城市空间内在逻辑的外在形式。

2015年12月召开的中央城市工作会议则明确提出要加强对城市空间形态的规划和管控，留住城市特有的地域环境、文化特色、建筑风格等“基因”。

本文拟回溯形态基因相关理论的历史发展，以重庆十八梯传统风貌区为例，解析街区肌理的形态基因，揭示地域城市形态的本质特征与生成规律，分析形态基因对城市未来发展的影响，探讨如何基于形态基因传承与发展地域“本土”特色。

2形态基因的学理溯源1909年，遗传学家约翰森(W.L.Johannsen)提出了“基因”的概念，原指生物遗传信息的载体，可将遗传信息传递给下一代，使之表现出相同的性状。

但基因并非是决定机体性状的唯一因素，子代从亲代继承的只是基因而非完全的性状。

基因与环境的共同作用才能使子代产生相应的性状。

因而，基因自身的改变引起变异，而只有经过环境选择的变异才被相对稳定地遗传下来。

城市的发展历程与有机体的生命周期类似，城市空间形态同样具有其“遗传信息”，控制城市空间形态的“性状”，因而类比生物学的基因概念，城市形态基因可以理解为控制城市空间形态特征的遗传因子，也即控制城市空间形态特征的形式原则。

国外的研究中并没有明确提出城市形态基因的概念，其最初源于19世纪初由地理学家斯卢特（Schliiter）提出来的“形态生成”（Morphogenesis），即形态形成的过程，其目的是研究有机体形态形成及产生变异的过程。

19世纪初，法国新古典主义建筑理论家德·昆西（Q.de Quincy）认为“类型”就是“某物的起源，变化过程中不变的内容”；罗西（A. Rossi）将类型定义为建筑的组织原则；莫里奥（R.Moneo）进一步将“类型”定义为“按相同的形式结构，对具有此类特征的一组对象进行描述的概念，其本质是内在结构相似性和对象编组可能性”[1]。

而“原型”一词，就是事物本体原初的类型及其形态特征（prototype），并可为其后来的演化提供借鉴依据和记忆源泉[2]。

不难发现，“生成”形式的因子与形态基因“控制”形式逻辑的因子含义一致，“类型”的“变化过程中不变的内容”、“生成设计的规则”等与城市形态基因具有“稳定性”以及“形成与控制城市形态特征”的本质特征也十分类似。

国内学者最早将“基因”一词引入社会科学领域，主要针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具体问题[3-5]，梁鹤年认为文化基因决定了特定地区的人对世界的看法，进而决定了该地域的文明[6]。

近年来，“基因”一词出现在有关建筑、景观、城市发展本质规律的研究中。

常青研究风土建筑的谱系、分布与文脉传承，认为风土建筑包含了地方建筑演进的文化“基因”[7]。

针对传统聚落，刘沛林认为不同区域内聚落文化景观的本质不同，以及一定区域内聚落文化景观的共同核心为聚落文化景观的“遗传基因”[8]。

而决定了城市风貌景观差异的内在因素，则归根于城市的制度基因[9]。

城市肌理作为城市形态的表征，是城市空间内在逻辑的外在形式。

目前对城市肌理研究包含各个尺度层级的研究，以中微观尺度的街区和地块研究为主，但是其重点为表述城市肌理在空间形态上所表现出的图形特征，而对于该特征形成机制及演变过程的研究相对较少。

3十八梯传统风貌区肌理演变城市肌理在街区中表现为两个空间层次:街巷肌理和建筑肌理。

街巷肌理由公共通行权力的街巷及所围绕的街坊单元构成，建筑肌理则是街坊的填充内容[10]。

本文将以十八梯传统风貌区为例，以期通过从肌理的演变过程分析识别其形态基因构成,解读其中的内在组织逻辑。

3.1街巷肌理宋代以来，十八梯梯道两侧和周边的坡地形成了上下半城之间的山地街巷，为十八梯街巷肌理的雏形，后成型于明清时期构成街—巷二级体系，形成十八梯的基本骨架，以十八梯、厚慈街和守备街为主要街道，次级巷道与主要街道相连，延伸至街区内部。

开埠以后，十八梯片区的道路化改造主要在片区的外围，新建了中兴路与凯旋路解决片区的南北向交通，片区内部的街巷基本没有改变，交通功能逐渐降低，但是依旧保持繁华的景象。

1949年后，城市采用“干路——支路”的道路结构模式，十八梯片区以中兴路、解放路和凯旋路为主干路，内部的十八梯、厚慈街、守备街和凤凰台等转变为城市的支路（图1）。

改革开放后，街道基本改为水泥路面，主街扩宽至7～12米，巷弄维持原来的1.4～6.7米的宽度，街边居住大多转为店铺，形成以旧货交易为主的综合市场。

图4十八梯片区现状肌理资料来源：作者绘制图1十八梯片区街道网络的演变资料来源：作者绘制在十八梯的演变过程中，其街巷格局基本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但由于交通方式转变、渝中半岛中心的转移等因素，逐渐走向衰败，其承载城市交通能力下降，在功能上由城市主路转变为城市支路，但是仍然是上下半城的主要连接通道，并保持与周边用地的有机联系。

3.2建筑肌理清末时期，根据《增广重庆地舆全图（1898-1900）》所绘，当时较场口片区是分区较为细化的商业区（图2），同时受周围储奇门影响，其周边为军营所在地,人员在此处聚集，而城门作为当时主要的物资与信息交流窗口，是大量贩夫走卒聚居栖息之地。

十八梯作为较场口和长江沿岸城门连接通道，其建筑肌理主要城市下层阶级人民居住的单间吊脚楼、合院住宅以及沿街店宅混合并置，城市公共建筑如衙署、宗祠寺庙等以合院形式凸显于民居之中（图3）。

开埠后，受西方思想的冲击，十八梯出现了新的建筑类型，并以“嵌入”的形式融入传统地块肌理。

同时，在建筑风貌方面，新型建筑常常会融入传统建筑的元素，表现出中西融合的特征。

1949年后，随着城市现代化进程的加快，渝中半岛旧城肌理被大刀阔斧地改建，逐渐形成“碎片化”的城市肌理。

现如今，由于生存条件的低劣和建筑质量较差，社会问题日益突出，十八梯正进行更新改造（图4）。

图2较场口资料来源：根据张云轩《重庆府治全图》绘制图3十八梯片区资料来源：根据张云轩《重庆府治全图》绘制4十八梯传统风貌区形态基因识别及生成机理研究从十八梯传统风貌区的肌理演变过程中识别出“城门引导、有机联系”、“契合地形、鱼骨形状”的街巷肌理形态基因以及“礼俗融会、随形就势”、“官方重礼、居中为尊”、“折衷主义、中西合璧”、“现代主义、化繁为简”的建筑肌理形态基因（表1）。

表1：街巷肌理形态基因4.1街巷肌理形态基因及生成机理4.1.1城门引导、有机联系根据《考工记》记载，“方九里，旁三门。

国中九经九纬，经涂九轨。

”在中国古代城市建设中，城门设置的数量和方位，对城市道路的布局和走向有着巨大的局限和引导作用，“大街小巷”最终都将汇集于城门处。

清代重庆作为川东区域中心城市，四方辐辏、百业荟肌理类型形态基因形态基因图示特征社会背景街巷肌理城门引导、有机联系“大街小巷”汇集于城门处城门为主要的物资与信息交流窗口。

契合地形、鱼骨形状次级巷道则以主街为脊骨向两侧为延伸，一般采用枝状尽端式顺应地形走势，安静的居住环境图5城门引导资料来源：作者绘制萃，城门形成了主要的物资与信息交流窗口。

同时各行业长期以来集约形成明晰的码头商业空间分区又与承担交通运输的城门空间联系在一起[11]，十八梯作为连接上下半城的主要通道，连接较场口与南纪门、凤凰门、金紫门城市重要节点，并与周围片区及道路保持有机联系，形成“城门引导、有机联系”的形态基因（图5）。

4.1.2契合地形、鱼骨形状十八梯传统风貌区背山靠水，整体呈现南低北高之势，形成约50米高差，地势相差较大，呈现云梯式特征，十八梯传统风貌区街巷与地形的关系可以主要归纳为3种形式：1)街巷平行于等高线布局，顺应地形呈自然弯曲形态；2)街巷垂直等高线布局，利用台阶拾级而上；3)街巷与等高线斜向相交，通过多次转折、蜿蜒攀升，呈现出“之”字形态(表2)。

十八梯主街基本垂直于等高线，拾阶而上，为了契合地形的走势，次级巷道则以十八梯为脊骨向两侧为延伸，一般采用枝状尽端式，通达各户民居，总体呈现鱼骨式街巷格局，并一直延续至今。

表2：街巷和地形的关系街巷与等高线垂直街巷与等高线斜交街巷与等高线平行模式现场照片4.2建筑肌理形态基因及生成机理4.2.1礼俗融会、随形就势十八梯传统风貌区传统吊脚楼民居尺度很小，面宽在5米左右，层高为2—3层。

常用三开间，正中为堂屋，左右为次屋，作为卧室或灶房，大多为砖木结构坡屋顶形式。

图6法国领事馆资料来源：作者拍摄十八梯传统风貌区高低起伏的地形特征，造就了古代重庆在建设过程中尽可能地利用坡地和高差争取空间，在与自然环境相协调的基础上，同时满足功能上的需求，形成吊脚楼的建筑形式，并且多为城市下层阶级居住。

其建造布局不强调规制的约束，而是强调依附于自然、顺应于自然，以背山面水的朝向为主，往往不追求轴线、中心和对称，随坡就坎，随弯就曲。

由此形成了“礼俗融会、随形就势”的传统民居形态基因。

4.2.2官方重礼、居中为尊由封建政府控制的衙署建筑与一般民间建筑相比，它们不仅占地面积较大，尺度较为宏伟，其礼制形制也更为明显，作为封建王权统治的象征，往往以多重合院并置形成院落组。

其布局模式在遵循封建礼制的基础上顺应自然，以院落为基本单元组织等级森严的空间序列，建筑的轴线序列关系明显，其目的在于体现尊卑有序以及不容僭越的礼法制度。

除衙署建筑外，十八梯及周围建有土王庙、清真等祠庙宗教建筑，其布局形式也与传统的宫殿相一致，建筑以宫殿、楼阁为主，依中轴线作对称式布置（表3）。

表3：古代官署建筑和宗教建筑4.2.3折衷主义、中西合璧开埠后，受西方文化的影响，其建筑风格增添了许多西方元素，如建筑柱、连续拱券、圆弧形门窗和复杂的欧式装饰线脚等，同时在建造过程中吸收和学习了吊脚楼建筑在处理山地陡坡的手法[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