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老兵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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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老兵回忆:58年前把黄继光遗体背下战场
罗西成在家门口背着满满一背笋壳叶。作者:刘龙泉
罗西成背着背篼外出干农活。作者:刘龙泉
中新网宜宾11月15日电(刘龙泉)今年10月25日,是抗美援朝战争60周年纪念日。在四川省宜宾市长宁县梅白乡白虎村1组,还生活着一位80多岁的抗美援朝老战士罗西成。11月15日上午,记者来到长宁县梅白乡白虎村1组,听罗西成老人讲述了他的传奇故事。
投诚了,从国民党军变为共产党人民解放军
我叫罗西成,已经80多岁了,生于农历冬月初三。18岁那年,爹妈都去世了,我就成了个孤儿,也没有读过书,不认识字。在梅白的尖山子,被国民党抓去当了壮丁,送到江安的烟巷子住,第二天早上从北门上船,到泸州住小市的打米厂,后开到成都,以后就继续北上,经剑阁、广元、宝鸡,到达陕西后参加了胡宗南的部队,59军。我所在的部队是骡马大队,是负责专门运送炮弹的。陕西的渭南、西安一带,我们都“走高了”。
1949年,我们的部队就到了重庆璧山一带,在铜锣湾,遇到了戴红五星的人民解放军,就这样,在国民党的部队中,我们战都没有打过一回,就参加了共产党的军队。当人民解放军得知我当了四、五年兵,又是孤儿时,说部队正需要我这样的人。于是,在集中学习了20天后,我就成了刘伯承部队12军101团卫生大队担架连中的一员。
赴朝鲜,在上甘岭战场上把黄继光遗体背下战场
1950年秋,在重庆白市驿,我们的部队作了简单动员后,就奔赴抗美援朝战场。
我们是在河北石家庄火车站门口过的年。那时候,不仅学习了苏联舞蹈,还加强了军事训练。站立的时候,不准解手;手里还要捏一把沙,而且要把它捏成团,以致扔出去以后
沙都不会散,这样手才有劲。装满沙子的箩筐,重150斤,用牙巴咬着,我能转3圈。当然,最多的战士能转5圈。
1951年,我们就从沈阳出发,开往朝鲜。在农历二月份,就到了鸭绿江边。有很多木船,晚上我们就过了鸭绿江。天亮后就进入了朝鲜境内。
到朝鲜后,我们就开始学习简单的朝鲜语,现在好多我都还记得到,“木尔(音)”就是“冷水”的意思,“格里木尔(音)”就是“开水”的意思。还有“叶子烟”、“姑娘”等等,在我们面前,罗西成说了一连串的朝鲜话(不懂朝鲜语,只有按音记)。我们部队的纪律是十分严明,都是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一点儿都不敢违抗。在打战的时候,我仍然在担架连,任务主要是运送伤员和牺牲了的解放军战士的尸体。我所在的搬(拖)尸队,包括炊事员在内,共有244人,参加了5次战役,打完战后只剩下21人。回来后补充了5次新兵,都没有补上。
我与黄继光是一个团的战友,他是营长的通信员,个子不高,有1米65左右,身体壮壮的。在一次战斗中,黄继光看见营长拿着望远镜在看敌人,他就地扑上去,把营长压在身下。黄继光对营长说,“你是营级干部,毛主席不轻易培养起来,你还要带1000多人。”
上甘岭战役中,在人民解放军攻打597号阵地时,工兵连进行了3次爆破,都有去无回。黄继光参加了攻坚小组。当时,阵地上敌人有9挺重机枪在响,每挺机枪有1万5千发子弹。第一次甩出高级手雷后,有5挺重机枪没响了,还有4挺重机枪还在响。第二次攻击甩出高级手雷后,有3挺重机枪没响了,但还有1挺在响。在这关键时刻,为了部队的胜利,黄继光站起身来,向后望了一下,就扑向了敌人的重机枪枪口。
这时候,吴团长就对我说:“我命令你,罗西成,你有这个经验,去把黄继光背下来。”
我们担架队是4个人一个小组,我们4个人没有一起上。4个人一起上,一起牺牲了怎么办?我一个人上,牺牲了也光荣。
我跑到黄继光身边,黄继光全身都是泥巴。我把机枪一掀,用脚把泥巴蹬开,用绳子把他背起就往后跑。黄继光死得惨,胸部、肚皮、肠子基本上都没有了,只是两侧还有点皮皮连起。我把他背到了张古(音)团部的后勤处,伤员和牺牲了的战士都集中在这里,当时有400多个伤员。吴团长就在他的遗体上标注了记号,注明是黄继光。本来黄继光的个子就不高,加之肚皮又打烂了,还流了血,也就只有50斤左右,背起来不重。后来女卫生员帮我洗背时,她们说,你背上怎么有这么多血哟,洗了好久都没有洗干净。
团里召开了3天的“庆功大会”,号召向黄继光英雄学习。我因背了黄继光,就戴上了大红花,团首长还给我颁发了奖章,记“三等功”。我先后得到了“黄继光纪念章”、“军功章”、“和平纪念章”、“抗美援朝纪念章”。特别是“军功章”,有二、三两重,拿起都是沉甸甸的。
但是这些奖章都在大炼钢铁时被村上的干部拿去炼钢铁去了。说起这些,罗西成既骄傲又十分的遗憾。
“1954年,罗西成复员回来的时候,身体好得很,全村复员回来20多人,就只有他跑得最快。上街去买肉,一会儿就跑回来了。” 曾经当过白虎村1组组长的73岁老大爷曾友全如此评价罗西成,“他的那些奖章,我见到过,他经常戴在胸前,有4、5个吧。”
同组的87岁的老大爷李华明也说:“我见过那些奖章。有次小孩生病了,还借了一枚来刮过寒。”
长宁县民政局优抚股负责人说:“罗西成是1954年复员回来的,按照相关政策,一直在领…在乡复员军人‟定期补助金。”
复员后,回到家乡从事农耕生产
1953年,我们所在的部队回到了国内。1954年,我29岁了,也复员转业回到了梅白,在现在的周家湾找了一间房子住。
1959年,罗西成与梅白乡的唐诗珍结了婚,婚后生了一儿一女。目前儿子罗家云外出打工,媳妇在本地做零工,孙子已有20岁了。女儿嫁到了沟头(开佛乡境内)。
“我们是毛主席带出来的部队,不但锻炼了自己,我的子女也没有违反计划生育等政策。”罗西成反复说着这样的话语。
罗西成的家从周家湾搬了出来,在梅白乡新村集镇修了楼房,一楼一底。现在80多岁的他身体十分硬朗。他说他还能挑七、八十斤重的担子。
“我不是一个懒人,一天到晚都闲不住。” 每月从梅白乡民政部门领413元的罗西成,还整天在乡间找笋壳叶、拾柴火,屋里到处都堆得满满的。在院坝里,他还给我们操起了“正步”。
“今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重回上甘岭看看,重回张古(音)去看看。但是经济条件不允许。”罗西成说,“听村上的胡主任说你们今天要来采访我,我昨晚做梦都梦到了上甘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