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现代女诗人表万智和她的爱情诗

日本现代女诗人俵万智和她的爱情诗
谷肖梅
内容提要俵万智是日本现代女诗人。

她以现代日语的表现手法，和现代生活题材，使古老的和歌形式返老还童，她的和歌集曾经是86年的最畅销书籍。

本文翻译介绍了一部分她的爱情诗。

主题词俵万智现代和歌爱情诗
1986年，俵万智➀，当时还是高中教师，出版了她的第一本和歌诗集《色拉纪念日》②。

短短3个月就这本诗集就出售了100万部，并且以260万部的成绩荣登当年的最畅销书籍的榜首。

俵万智的名字一举风靡全日本，在年轻人中掀起了和歌潮。

同时，在和歌界引起一场震动，让和歌界人士重新认识了和歌的应有姿态。

和歌是最古老的日本文学形态之一，由5句31字组成，亦称短歌；属于格律诗，一般用古文文体写成，属于传统贵族文学；日本皇室至今仍然在每年一月举办初咏会，并通过电视、广播向全国播放。

因此，它与俳句（5、7、5，17字）、川柳（5、7、5，17字）不同，一直属于高雅文学领域，让年轻一代敬而远之。

另外，和歌由于受字数的限制，长期以来，发展出无数复杂的修辞技巧，要求欣赏者从字里行间去体会那千曲百转的衷肠。

这也是讲究快节奏的年轻人无法亲近它的原因之一。

然而，人们发现，俵万智的和歌，使用的是年轻人的现代日语，轻快、活泼，直截了当地表达着现代人的情感，充满时代感。

她让古老的和歌返老还童，成了现代人的代言工具。

这恐怕是她的和歌风靡一世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她的和歌内容多样，着力最多、且最引起年轻一代共鸣的，是她的那些爱情诗。

愛してる爱他、不爱他
愛していない爱他还是不爱他
花びらの但愿我的爱
数だけ愛が如同这幸运雏菊
あればいいのに花瓣般络绎不绝
（『サラダ記念日』）（《色拉纪念日》）这首诗，描写一个初恋的少女，手持雏菊，占卜自己的爱情;一幅现代人的初恋场景。

和歌自古就是爱情的载体，古代的贵族男女运用和歌传达爱意，唱和衷肠；俵万智活用其格式，用现代语言成功地表达出了现代人的爱情。

本文将她的爱情诗篇，分类为清纯初恋篇、热恋与失恋篇、激情出轨篇等三个部分进行介绍，并尝试翻译成5句31字的格式，尽量让读者感受和歌的原有节奏。

一、清纯初恋篇
「この味が“味道真不错”
いいね」と君が由于你的这句话
言ったから从此每年的
七月六日は七月六日它就是
サラダ記念日我的色拉纪念日
（『サラダ記念日』）（《色拉纪念日》）少女时代的诗人做了一道色拉，很可能是第一次，她请初恋朋友吃饭。

朋友说：“味道不错”。

很平常的一句话，让她兴奋地命名出一个色拉节。

初恋的人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一颦一笑，一点小事就是一个节日。

在这首和歌除了保留了传统和歌的5、7、5、7、7的节奏以外，没有使用传统和歌修辞，没有沿用和歌的古典语法；然而正是这种最平常不过的文字，从此赋予了和歌以新的生命。

古老的形式与最现代的语言相结合，由此产生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俵万智的第一部诗集《色拉纪念日》正是以这首诗命名的。

いつもより比起往日来
一分早く我提前了一分钟
駅に着く来到了车站
一分君の这个一分钟我要
こと考える专门用来思念你
（『サラダ記念日』）（《色拉纪念日》）
清晨的车站，诗人赶车上学去。

到了车站一看，离车进站还有一分钟！是什么原因让自己能够提前出门的呢？在等电车的这一分钟里，她回味心中的那一股新鲜感觉，那种让自己兴奋，在家里呆不住地感觉，感受着生活里爱的存在。

シャンプーの洗过的头发
香をほのぼのと洗发水香味缭缭
たてながら缥缥缈缈中
微分積微积分的分子们分子
らは解きおり乱纷纷分解而去
（『サラダ記念日』）（《色拉纪念日》）
这里有一对青年同学，一起做功课。

少女的黑发刚刚洗过，散发着香波的余香。

香味分子的分解促进了微积分的分解，似乎证明着爱情的力量无坚不摧的真理。

和歌里出现“分子”、“微积分”之类的词语恐怕是前无古人的创举。

而且被诗人用得如此恰如其分，足见诗人驾驭文字的功力的厚。

自転車の我的自行车
カゴからわんと车篓口呼呼啦啦
はみ出して涌出一大群
なにか嬉しい不知为何兴奋的
セロリの葉っぱ跃动的西芹绿叶
（『サラダ記念日』）（《色拉纪念日》）
又是一首与做菜有关的和歌。

看来年轻姑娘愿意为心上人表现自己的女性的一面。

她自己的兴奋心情，被跳动的芹菜叶展现得淋漓尽致。

「寒いね」と“今天真冷啊”
話しかければ当你说这句话时
「寒いね」と“嗯，今天真冷”
答える人の如果有人回应你
いるあたたかさ冬日亦暖意融融
（『サラダ記念日』）（《色拉纪念日》）
对于情窦初开的情人来说，普通的问候，都会含义深刻；心上人的一句回应，足以使人忘记寒冷、热血沸腾。

初恋是美好的，好就好在它的清纯无邪。

俵万智准确地抓住了一个个瞬间，形象生动地把这些瞬间用31个音节表述了出来。

对于这些瞬间，如果笔者可以画出，想必应该用素描法；如果需要着色，最合适的颜色应该是浅绿色。

二、热恋与失恋篇
爱情发展到这个阶段，就不是初恋时节的那么单纯和简单了。

这一节里让我们一起欣赏俵万智是如何驾驭31个音节，来表现这一阶段的爱情的。

まっさきに我第一眼就
気がついている发现了你的来信
君からの可是我偏要
手紙いちばん放在最后的最后
最後にあける打开你的这封信。

（『とれたての短歌です。

』）（《新鲜短歌》）③
常言道，女人的心思摸不透。

明明最想做的事，偏要磨蹭着不做。

如果里面再掺和上爱情的纠葛，那就越发不可理喻了。

昨日逢い昨日见过面
今日逢うときに今日再相见之时
君が言う你却对我说
「久しぶりだな」好久不见了我们
そう久しぶり是的，的确好久了
（『チョコレート革命』）（《巧克力革命》）④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分离一天都嫌长的男女，很明显，已经陷于热恋之中了。

这首和歌选自诗集《巧克力革命》。

自从有了电影《浓情巧克力》，诗人发明了“巧克力语”一词，她的个人主页也命名为“巧克力盒”，她的一些古典爱情故事的现代语译文都被她称为“巧克力语译”。

看来在诗人心目中有这么一个公式：爱情=巧克力。

チューリップの如同郁金花
花咲くような盛开时节的阳光
明るさで把我掠去吧
あなた私を做一个你的人质
拉致せよ二月明媚阳春的二月
（『かぜのてのひら』）（《风的抚慰》）⑤
原诗中使用了“拉致”一词，本是掠取人质的意思，是最近十分引人注目的词。

它意味着骨肉分离、生死离别。

在这里却被诗人用来表明爱的决心；只要有爱，后果可以不计。

这与我们的古人的那种“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的说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愛された我记忆中的
記憶はどこか被爱的感觉仿佛
透明で透明不可摸
いつでも一人始终是孑然一人
いつだって一人终于是影单形吊
（『サラダ記念日』）（《色拉纪念日》）这是分手后的哭诉，还是等待时的顾影自怜？总之经历过两情相悦之后的孤独是要加倍的。

散るという凋零其实是
飛翔のかたち一种飞翔的形态
花びらは忽悠悠一瓣
ふと微笑んで微笑着她脱离了
枝を離れる曾经绽放的枝头
（『かぜのてのひら』）（《风的抚慰》）
花一般的爱情经不起风雨，风一起，就凋落了。

失恋必是伤心的。

然而伤心到极致时，却又是美的。

让人想起黛玉葬花。

別れ話を从此一刀两断
抱えて君に我带着分手宣言
会いにゆく去见你的面
こんな日も吾は即便是这种日子
「晴れ女」なり我也得扮作靓女
（『チョコレート革命』）（《巧克力革命》）
原文中的“晴れ女”有两层意思；1是打扮入时，衣着鲜亮；2是无忧无虑，幸福美满。

现代化的分手，表面上看不到哭哭啼啼，悲悲切切。

打扮得比往日更亮丽地去分手，是想表现自己满不在乎，还是想让对方不爽一下呢？
爱发展到这一步，变得五味杂陈，扑溯迷离起来。

诗人仍然是选取了一个个瞬间，巧妙的刻画出这一阶段的爱的百态，让读者回味无穷。

三、激情出轨篇
这类题材的和歌，俵万智写起来，较之其他作者，尤显得心应手。

对于婚外情、对于性爱，她表现的十分大胆、坦率、直接，反而让人觉得，只要是真爱，就不是什么丑事、丢人的事，是可以堂堂正正地，用诗歌加以歌颂的。

焼き肉と爱吃烤肉
グラタンが好き爱吃奶汁烤菜的
という少女よ小姑娘呀
私はあなたの你知道我爱什么？
お父さんが好き我爱的是你父亲。

（『チョコレート革命』）（《巧克力革命》）
诗人爱着小姑娘的父亲。

诗中不见小姑娘的母亲，但绝不是“我”。

再看下一首。

日曜は到了星期天
お父さんしている你是要做父亲的
君のため为了这个你
晴れてもいいよ求老天晴空万里
三月の空艳阳高照春三月
（『チョコレート革命』）（《巧克力革命》）
这和第一首似乎是一个系列。

诗人爱的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哪怕他做父亲时不能与自己共度周日，诗人也希望有个晴天，让那父女俩玩好。

二週間你终于约我
先の約束两周后再度相会
嬉しくて我兴奋。

然而
それまで会えない却忘记重逢之前
ことを忘れる会是漫长的等待
（『とれたての短歌です。

』）（《新鲜短歌》）
爱上了一个不能天天见面的人，能见一次面已属不易，光顾着庆幸终于约定了下一次约会的时间，事后才发现等待的痛苦。

因为此前，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但是随时可能见面；现在虽然确定可以见面，却要等待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后的这个约定，不知该庆贺还是该怨恨了。

水蜜桃（すいみつ）の你爱我就像
汁吸うごとく吮吸那水蜜桃的
愛されて甜美的汁液
前世も我は我相信我的前世
女と思う一定仍然是女性
（『チョコレート革命』）（《巧克力革命》）
诗人把女性比喻成水蜜桃，能为爱人奉献爱，让她感觉幸福；使她产生这种奉献是她的宿命，是她的天职。

所以才有前世之说的吧？
きつくきつく紧紧地紧紧地
我の鋳型を你把我拥入怀中
とるように似乎你是要
君は最後の制作出我的砂型
抱擁をする用这最后的拥抱
（『チョコレート革命』）（《巧克力革命》）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明明相爱，却不能不分手。

很多人描写过拥抱，诗人独特地翻砂工艺的比喻来表达那种刻骨铭心的最后的拥抱。

何層も一层又一层
あなたの愛に包裹上你的爱情
包まれて我只想做那
アップルパイの苹果派的中间的
リンゴになろう甜蜜的苹果馅芯
（『とれたての短歌です。

』）（《新鲜短歌》）
这次是用苹果派来形容女性被爱的感觉，热烈、甜蜜，融化了一般的感觉。

眠りつつ睡梦中你的
髪をまさぐる手指还在轻轻地
指やさし梳理我的发
夢の中でも难道在你的梦中
私を抱くの我们还没停止爱？
（『チョコレート革命』）（《巧克力革命》）诗人终于与爱人共度良宵，爱人睡着了，她却难以入眠；爱人无意的手指动作，她愿意把它想象为梦中的爱抚。

幾千の成千上万的
種子の眠りを休眠中的种子
覚まされて一齐舒展开
発芽してゆく萌发出旺盛嫩芽
我の肉体我的肉体苏醒了
（『チョコレート革命』）（《巧克力革命》）诗人大胆的描写性的觉醒，将女性的肉体比喻成春天的大地，生机勃勃，兴旺发达。

诗人对爱情也好，性爱也好，没有否定，只有赞美与歌颂。

这一点似乎值得我们思考。

结语
俵万智的爱情和歌，可以说每一首就是一部短剧。

剧中主人翁在31个音节中忘情地爱恨情仇；或者说，每一首都是一幅画，画面栩栩如生，画中人物呼之欲出。

语言现代化，生动、形象，将31个音节的表现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她的题材一般取材于她自身的经历。

随着阅历的增长，她的感情愈见奔放，写作手法越发大胆。

人们往往将她与明治时期的激情女诗人，《青丝零乱》（みだれ髪）的作者----与谢野晶子，相提并论。

而后者，则被誉为日本的李清照。

近年来，她更是涉足《源氏物语》等古典文学的教学与研究，今后的发展令人瞩目。

在私生活方面，据悉诗人至今仍然独身，有一个一岁大的儿子。

下面这首诗是否是她在感情生活上的切身感受？笔者将它介绍如下，并以此结束这篇文章。

「愛は勝つ」那位小伙子
と歌う青年你歌唱“爱情必胜”⑥
愛と愛が让我来问你
戦うときは假如爱与爱相战
どうなるのだろう结果又将如何？
（『チョコレート革命』）（《巧克力革命》）
注
①俵万智（ＴＡＷＡＲＡＭＡＣＨＩ）简历
１９６２年出生于大阪府门真市，14岁时全家搬至福井县武生市。

１９８１年早稻田大学第一文学部日本文学科入学。

受和歌诗人佐佐木幸纲的影响，开始写作和歌。

１９８３年加入佐佐木编集的杂志“心花”的活动。

１９８５年大学毕业。

进入神奈川县立桥本高中任日文教师至１９８９年３月。

１９８６年作品“八月的清晨”在第３２届角川短歌赛中得奖。

１９８７年第一部歌集《色拉纪念日》出版、发行量超过２６０万部，成为最畅销书籍。

１９８８年《色拉纪念日》在第３２届现代诗人协会大奖赛上得奖。

１９８９年诗集《とれたての短歌です》出版。

由浅井慎平配照片。

１９９１年第二部歌集《风的抚慰》出版。

１９９１年被委任为第１９期国語审议会委員。

后连任第２０期、２１期委员至
１９９８年。

１９９５年就任第１５期中央教育审议会委員。

１９９７年第三部歌集《巧克力革命》付印。

１９９８年《巧克力语译“青丝零乱”》和《巧克力语译“青丝零乱” II》出版。

2 0 0
3 年11月3日文化节产子，成为一名单身母亲。

②《色拉纪念日》（「サラダ記念日」）１９８７．５河出书房新社出版
③《新鲜短歌》是１９８７年俵万智与摄影家浅井慎平合著的爱情诗配画集。

角川书店
出版。

④《巧克力革命》（「チョコレート革命」）１９９７．５河出书房新社出版
⑤《风的抚慰》（「かぜのてのひら」）１９９１．４河出書房新社出版
⑥《爱情必胜》（愛は勝つ）是一首流行歌曲。

由ＫＡＮ作词作曲并演唱。

参考书
「短歌をよむ」俵万智著１９９３．１０岩波書店
参考网页
/twr/sakuhin.htm
（作者单位东南大学外语系日语教研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