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行(散文四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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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古城行
每天面对苍灰的人群,烟熏雾罩的街景,我的心情有说不出的暗淡和沮丧。只想找一个暖和的地方,寻个人,坐一坐。于是,在一个日头暖暖的午后,被一位陌生又熟稔的朋友载着,去50公里外的一座小城。
车驶出市区,我的心一点一点变得轻快起来。高速路两旁的秋庄稼收割完不久,田野还呈现一种浓郁的深秋情调,有不少高粱、玉米秸秆依然立在田头,大型农机具来回奔突着在翻地,风中似乎还飘散着豆蔓的气息。我像刚从烟囱中逃离一样,贪婪地呼吸着田野洁净的空气。
这是一座有点历史沧桑感的边关小城,刚复修的钟鼓楼傲然雄踞闹市口。它的周围是一些挂着现代招牌的仿古店铺,经营着古董、日用、电器、饭铺等杂七杂八的买卖。西面是一处破败倾颓的旧民居,在闹市中显得特别障眼,看样子,这里不久就要拆迁整修了。残垣断壁,人去屋空,裸露着从前烟熏火燎的墙壁。谁在这里生息过?那截残留的炕围画上,浸透着谁的体温?
已是日落时分,蛋黄样的夕阳正自西天缓缓地坠下,余晖洒在高大的鼓楼上。记得当年鼓楼顶上住着很多的“胡雁”,在清晨和黄昏,绕着楼角四周翩翩沸沸地盘旋鸣叫,黑压压地一片,伴着斗拱廊檐上叮叮当当的铃声,很有一种苍茫云天的旷远意境。而现在,齐整的鼓楼更像农村殷实人家新砌的宅院,透着一种恬淡安详的家园味道。
历史,真的只是一种感觉,一片碎瓦,一缕回音,一抹光线。过往的岁月,不能被修补、复制和再现。
收回散漫的目光,我被鼓楼脚下的一家服装店所吸引,踏进去,即刻被眩目的红色包围,红旗袍、红棉袄,红纱裙、红围巾,满屋洋溢着热扑扑的喜气,我的心不由地一颤。红嫁衣,它几乎是所有女人的钟情和向往,它鲜艳笃实的色彩足以包裹一个女人柔情蜜意的一生。我内心感觉到一丝寒冷,我想伸出双臂,紧拥那份朴实寻常的温暖。
站在鼓楼下,看街面上行走的小职员、主妇、孩童,还有赶着牛车卖白菜大葱的农人。黄昏来临,他们像心急的麻雀,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赶去。街面背后那些飘着米粥清香的小巷,是他们温暖的归宿,桔色灯光下,有属于他们的一份稠稠浓浓的日子。我是谁?我来此处窥探谁的生活?
天慢慢地黑尽,返程了,起风了,华装尽落的树枝显出了冬天遒劲的钢劲。朋友的车上放着音乐,他在娓娓叙述自己年轻的往事,歌声柳絮一样飘着,潮湿的气息漫过来,我的记忆也在复活,心,想要飞扬。
多想让这一程无尽地延伸,让虚无的梦境再久长一点。然而,恍惚中,城市的华灯竟现,我又滑行到了惯常的生活轨道。手机铃声紧催不歇,女儿急切的呼唤犹在耳旁,匆匆和同行的朋友握手作别,下车迈入夜色。
2006年11月18日
下乡小记
今天,去东社下乡,节前慰问贫困户。先去的是一户孤寡老人家,家中只有婆媳两人。婆婆92岁,在炕上犯迷糊,媳妇75岁,出外串门不在家。屋子收拾的挺整洁,老太太耳背,听不清来人的问话,只一个劲往炕角退,示意让人落座,看来,老人还不算糊涂。
正是半晌,橘红的阳婆暖洋洋地铺在炕的一角,窗台上一只缺沿的小瓦盆里栽着几棵大葱,青枝绿叶的的,使安静的小屋显出了几分生机。炕头上有个小针线笸箩,放着几只纳好的花鞋垫,那一准是75岁媳妇的作品。听乡里的干部讲,她们家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我不知道老人还纳花鞋垫给谁衬?
日月悠长,像村边冻土下的泉,流动得艰难缓慢。她们寂寞吗?要多长的心劲才能把日头熬下去一寸。以我们的年龄和经历,真的很难体会到山村老迈之人的心境。
小院打扫得也很干净,柴火整齐地码在街门口,院中央堆着不多的玉米棒子,麻雀起起落落觅食,一切都宁静安然。
同川民风淳朴,地域保守,很有特点。正遇上今天镇上赶小集,人影绰绰。远远看去,像张谋子电影里70年代的陕北农村,有种喧闹中的宁静。木板货架是用麻绳和木棍捆绑的,支在不宽的街道两旁,看上去摇摇欲坠。妇女们围着三角花头巾,脸蛋一律紫红紫红,绽放着纯朴的微笑,男人们戴着棉帽围着脖套,蹲在那里叼着旱烟抽。
从此地的建筑街巷,也可略窥当地人保守的性格,巷都很窄很深,长长的一条土巷,只有一、两户人家,门洞也很小,偶然可见砖雕精巧的古老门楼。鸡悠闲地渡步,狗慵懒地打盹,驴在墙根啃着干草,两、三农人散淡地站在巷口观天。晴朗的天,红红的日头,有种地老天荒的感觉。
同川一日,如做白日梦。
清晨的飞翔
我爱清晨,独处的时光。
窗帘依然低垂,室内有宜人的温度,灯光明亮,一如夜晚静谧的质地。植物舒展着,音乐之泉流淌,淙淙的流水声,自天宇袅袅传来。
欢愉之神在这样一个清晨与我相遇。
我笨重的肉体,蜕变成了一只轻盈的蝶,随透明的音乐自由舞蹈,朦胧中到达我脚力不能抵达的地方。
自由地飞翔,月色的翅膀在风中微颤,了无声息,像一片羽毛,翻转、起伏、滑翔。
生命有着不可思议的神奇,柔软与坚硬并存,痛楚与欢乐同行,血液淙淙如溪,心跳像羚羊奔跑的蹄。
微曦从窗帘的边缘透射进来,新一天的忙碌又逼近。
我知道,窗外的世界,欲壑难填。脚步匆匆,眼神焦灼,灰烬般的愿望,追逐着名和利,迎送着生与死。
我亦不能免俗,被裹挟着,义无返顾,乐此不疲。
只愿在清晨,做一只蝶,于被束缚中偷得片刻的自由,足矣!
寂寞小馄饨
那年,我有一双秋水剪瞳,漆黑的短发,中分,柔柔地拂过耳际,垂下来。
当然,没人能够记的那时候,我十九岁,穿一件黑色的毛衣,脸像五月的桃子。
冬天飘着好大的雪花,我不想呆在小屋里。我正是激情飞扬的年龄,却不得不圈与四堵墙内,在小城做了一名教师。
我有着大把的时间,也有着多余的体力,可我没有伙伴,没有朋友,我的父母在乡下,我的同事们是些世俗的长舌妇。我空落落的心没有放处,我整天感到饥饿和呼吸不畅,但我不敢言语。
我唯一盼望的是周末,梅和兰骑了单车,穿越整整一座小城来看我。
那是八十年代中期,小城没有任何的娱乐场所,也没有小吃夜市,一到傍晚店铺早早关门,长长的前进街空旷而清冷。
我们沿着街道上上下下地走,希望遇着我们渴望遇着的人。但是,那时候没有人在意,花季的我们心中隐秘的心事。
有一天,我们惊喜地发现了一个小馄饨摊,在马路中间的花池边,一个挑担的异乡人,支起了行灶。
只一张小桌和几只小凳,食客寥寥,卖的人也不吆喝,安静地坐着等,很恭谦的样子,眼神也有点落寞,挑着一担的风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