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分级阅读_需要统一标准_方文林

新华书目报/2014年/6月/27日/第A02版

每周声音

“分级阅读”需要统一标准

方文林

暑假快到了，少年儿童应该利用这个假期看一些什么书?以往，这个问题可能还会困扰家长和老师，但现在会有所改观。不久前，南方分级阅读研究中心推出了中国首个“儿童青少年图书分级研发标准”，随之而来的“分级书库”也正式上线，据悉已上线图书150种。这下好了，少儿阅读书目有了参照系，家长和老师不用再抓瞎。但是，我们应该为“分级阅读”在国内的层层发展感到庆幸、孩子们应该为此而感激吗?当然应该，不过作为一个书业中人，则不能这么简单地理解。

观察思考一下就能发现，“分级阅读”在国内的发展已不仅仅是阅读学范畴的事，它还涉及到商机，简单地说:“分级阅读”为少儿出版提供了一个大的增长点。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一旦涉及到商机，再纯粹的学术问题也变得扑朔迷离了。就拿“分级阅读”说吧，表面上看是阅读学领域的课题，研究它的目的是为更有针对性地促进少儿阅读，然而，紧随“分级阅读”而来的必然是“分级出版”，一旦涉及到书业利益，就值得分析。事实上，目前国内的“分级阅读”和“分级出版”现状的确是值得我们思考。

我们发现，国内的“分级阅读”没有统一的标准。南方分级阅读研究中心在国内大名鼎鼎，据悉它还是国内首个儿童青少年分级阅读研究中心，由广东省委宣传部出资启动，是南方报业传媒集团旗下的专业多媒体出版和阅读推广项目。不过，国内搞“分级阅读”研究的可不仅是这一家，有代表性的还有接力出版社等。在正常情况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再冒出一家新的研究者(当然必有出版机构参与其中)。那么问题也来了，哪家的“分级阅读”标准或书目是最科学的?家长和老师该怎么选择?

更应该注意的是，国内的“分级阅读”研究机构多以出版社为主导，商业味浓重，使得“分级阅读”研究至少在表面上不再是纯学术净土。就以南方分级阅读研究中心为例，其背后是南方报业传媒集团，该集团下属有南方日报出版社，于是“南方分级阅读”系列丛书的出版就不可避免地由该社担当主演。也即是说，“分级阅读”这个学术课题由自己组织进行研发，研发结果再由自己推出全新的系列读物并获取利益——这怎么看都令人别扭。其别扭在，出版社找一个“噱头”打包出版系列图书本是惯常之举，都这么做，无可厚非，比如针对市面上众多的纯文学读物，就可以时不时地以“名家文库”“大师丛书”等“噱头”打包一次次推出，一遍又一遍地刺激读者的购买欲，相信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就已不知在多少“文库”“丛书”中频繁露面，但是，如果这个“噱头”是以学术的名义，就会令人产生质疑——当学术与商业结合，它还是纯学术吗?当“分级阅读”研究与“分级出版”紧密结合，学术与利益搅在一起，它还能自称权威吗?

其实我们不用过度怀疑南方分级阅读研究中心、接力社等搞的“分级阅读”的学术价值，这些老牌单位还是令人信赖的，只是这么做总有“瓜田李下”之嫌。事实也是这样，就拿少儿文学作家曹文轩的作品来说，大概不论是什么样的“分级阅读”书目都会将之编入其中，一遍遍地出版，让作者和出版社N遍受益(另一方面，其书该被编入哪个级别则是各说各的)。学术与商业的紧密结合，不能不令人诟病，关键是它给家长和老师带来选择的麻烦。当“分级阅读”未出现时，家长和老师在面临选择，不知该给孩子选什么样的书。当“分级阅读”出现并日趋成熟时，他们还在面临选择:该选择哪家机梅的“分级阅读”书目?虽然国内目前权威的“分级阅读”书目尚少，但当有朝一日雨后春笋般爆发，“分级阅读”带来的麻烦——选择——便不可小视。

人就是这样，当没有标准时会感到困惑，标准多了也会困惑，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统一标准。

著名儿童读物研究专家海飞就曾说:“分级阅读”要想摆脱“王婆卖瓜”之嫌，提高公信力和执行力，就应该由政府综合社会力量的第三方来推动。“分级阅读”应是解决儿童阅读困境的实实在在的举措，不应成为出版社谋利的噱头。

“分级阅读”作为一个关乎少年儿童阅读成长的研究课题，应该由纯学术组织来主持，由政府主导，该组织不要与任何一个利益机构相瓜葛，这样制定出来的“分级阅读”书目才能一统江湖，让家长和老师吃下定心丸。让“分级阅读”标准由唯一的第三方制定，让“分级阅读”书目统一，是为不引发混乱，这样的做法好有一比:它正如“新课标小学生课外阅读推荐书目”一样，不涉纷争，因为它没有“山头”；也正如新闻出版广电总局连续11年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的“百种优秀图书”那样，简简单单、干干净净；还如中国教育学会等去年发布的《中学生阅读行动指南》，《指南》中的“推荐书目”也具有相对的“唯一性”……“分级阅读”书目统一推出后，当然不可避免会有争议和瑕疵，但也无妨，可以不定期进行修订。标准有没有瑕疵不是最关键的(因为它不可避免)，关键是能否统一。

有些事不能完全交给市场来办，而要由政府参与协调。现在都讲“要正确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而“分级阅读”课题研究就应该是一个要交给政府协调(由其主导下的第三方学术组织)而不能交给市场的例子，其原因就在于它有明显的利益牵扯。对此可以举一个前车之鉴:字(词)典出版。正因为字(词)典出版被完全交给了市场，导致目前号称权威的字(词)典“琳琅满目”，对同一个字词的解释理论上也可以各说各的，使用者只有瞠目。字词的基本释义关乎民族的文化基础，连这都不能做到统一，可称失败之举。“分级阅读”课题与之相比在重要性上虽逊了一筹，但也不能小视，我们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该统一的就要统一。

不过，纯学术问题的确不好统一，因为统一则妨碍了“百花齐放”，想必现在任何一家出版社理论上都可以搞出一套自己的“分级阅读”书目就是以此为“理论基础”的。也许正是因为搞不清“分级阅读”到底是该归为阅读学的纯学术范畴还是别的什么，才让“由政府综合社会第三方力量推动”之举不好下手，这种游移不定可以理解。我们可以预见，国内“分级阅读”在书业的“嘈杂”还将延续不短的时间。最好能有一家研究机构越做越大，大到事实上“垄断”(变相统一)，才能让人们免除选择之忧，这也算是权宜之计。但是，国内书业“山头”林立，在“分级阅读”、领域一家独大的事会出现或者说会持久吗?

其实，对“分级阅读”本身的必要性和科学性已经有不少质疑的声音了，但这不是本文所要探讨的。本文想探讨的是:既然要搞，就要统一。如果不统一，“分级阅读”就是一块怪异的出版蛋糕，这块蛋糕不用出版社去争抢和分食，自己重新烘制(自己研究制定一套书目并出版)一块即可。而且这块蛋糕可持续发展，随着新书的不断涌现，“分级阅读”书目也会不断更新，相关出版社就会不断有事可做，“出版GDP”就会不断抬升，只是抬升的表象下是图书出版的大量重复。以往，“名家文库”“大师丛书”等名目已经让重复出版触目惊心，“分级出版”的加入则使之更糟。少儿出版是朝阳产业，其他出版社不会坐视南方日报出版社、接力社等的“分级出版”蛋糕越吃越香，肯定想分食，哦不，是烘制。此外，理论上“分级阅读”这块蛋糕不光可人人烘制，蛋糕的品型还可有质的区分，因为关于“分级阅读”，不光有“怎么分”的问题，还有“分什么”的问题，即:它可以按照少年儿童的年龄分，可以按照知识结构分，还可以按照性别分……这就热闹了。少儿出版这个朝阳产业本就让非少儿社眼馋、趋之若骛，再加上“分级阅读”“分级出版”的催化作用，未来似有发生“核爆炸”的可能。面对预想中的利益，政府主导下的第三方机构要想出面干预并一统江湖纷争，很难。这会伤了众多出版社的心，怎么好意思下手?

说了那么多，还是回到本文开头的话题。这个暑假，家长和老师们说来还算幸运的，在“分级阅读”书目的选择上难度并不是很大，因为目前权威的“分级阅读”书目屈指可数。但再过几年，在没有约束的市场的推动下，“分级阅读”和“分级出版”将进入战国时代，有“南方分级阅读研究中心”，就会有其他的中心，形成“东南西北中”。哪怕最后淘汰得只剩“战国七雄”，也够家长和老师指导阅读时头疼的。这么说像是在危言耸听，但国内的市场行为向来是一哄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