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权术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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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9-27 觉敏
一、权术与制度之别
《三国演义》是中国权术的大全。所谓权术,就是政治手段。但政治手段有些是必要的、负责的政策与策略,有些则完全是诡诈性、奇谲性的计谋手腕,后者便是权术。宋代叶适所作的《宝漠阁待制知隆兴府徐公墓志铭》写道:‚三代圣王,有至诚而无权术‛。把权术视为‚至诚‛的对立项,十分准确,权术的主要特点正是没有真诚,只有机变手段。叶适这句话的重要性还在于说明,中国汤尧禹舜时代的上古原形文化,没有权术,只有真诚。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孙子兵法》、《韩非子》、《鬼谷子》、《战国策》等兵家、法家、道家、纵横家等着作出现,中国文化才发生巨大的伪形,出现权术政治游戏的第一个高潮。东汉末年,也就是三国时代,则出现第二次高潮,后一次高潮,其规模之大、谋略之深、诡计之细密,是第一次高潮无法可比的。
倘若如叶适所言,‚三代圣王有至诚而无权术‛,那麽,《三国演义》中的权人权术家们则相反,可谓‚三国诸王有权术而无至诚‛,个个都极会伪装、极善于耍弄阴谋诡计。被《三国演义》捧为正面形象的仁君刘备,其特点也是只有权术而无至诚,或者说,只在拜把兄弟的小圈子内有真诚而在圈子之外则无真诚。刘备的胜利,乃是伪装的胜利。
权术归根结蒂是种手段和技巧。‚术‛本来是与‚道‛相对立的概念。世无道,术便悖兴。中国文化以诚为本,诚能通神,诚即道,因此,世无诚时术也悖兴。三国时代是个战乱时代,中国文化中的‚道‛到了此时已全面崩溃,权术家们口中念念有词的道,只不过是‚术‛的面具。曹操对皇帝早已失去忠诚,但还需要皇帝做招牌,‚挟天子以令诸候‛,此时维护天子,不是道,而是术。
中国古代文化中所讲的道,在现代文化中则用另一套语言表达。如果我们暂且悬搁形而上层面的哲学表达,那麽,在现实社会政治层面的道,主要应当是指制度。而权术恰恰是制度崩溃后的产物,中国的权术那麽发达,就因为制度无效,反而是权术机谋有效,生存技巧有效。钱穆先生一生研究中国文化,得其要点,他在《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一书中,特别指出‚制度与法术‛的对立,两者此起彼伏,制度衰则权术兴。分清‚制度‛与‚法术‛这两个基本概念极为重要。他说:
我们讲政治制度,有一些确实是制度,有一些则只能叫做事件或法术。制度指政而言,法术祇是件事情或手段;不好说是政治。大抵制度是出之于公的,在公的用心下形成的一些度量分寸是制度。而法术则出之于私,因此没有一定恰好的节限。所谓方法与权术,二者之间,当然又不能仔细分。而且一个制度之成立,也当然有许多複杂关係,总不免夹带有当时一些私意的。要说建立一制度,而绝对地大公无私,不仅古代历史未之有,就是将来的历史,要说一个国家建立某项制度,而绝无人事关係,绝无私心夹杂,恐怕这希望也还远。不过公私之间该有分量的轻重。现在再说中国历代政治制度究竟是出于公的多呢?还是出于私的多呢?究竟法术的意义重呢?还是制度的意义重?论汉代,西汉可说是制度,东汉则多半出于光武的私心。论唐代,确实可说在建立制度,而宋代则有许多只算是一种法术。明代,有许多只能说它是一些事,不能说它是一些制。尤其是清代,可说全没有制度。它所有的制度,都是根据着明代,而在明代的制度里,再加上他们许多的私心。这种私心,可说是一种‚部族政权‛的私心。一切由满洲部族的私心发出,所以全只有法术,更不见制度。(引自钱穆《中国历代政治得失》第五讲‚清代‛,台北大中国印刷厂,一九六六年)
钱穆先生说,有些朝代有制度,如西汉、唐代;有些朝代则空有制度之名,实际上只有法术,如东汉、清代。东汉的第一位皇帝刘秀就开始露出术的端倪,到了汉末,则完全是权术的天下。当时政治大舞台,成了一个傀儡皇帝(汉献帝)当看守的权术比武大擂台。各种制度只是一张废纸,连圣旨也是废纸(只有密旨密诏在求诸于人),那麽,要存活就只能靠玩手段与玩技巧了。谁玩得好,谁就是胜利者。钱穆先生在论述制度与法术的区别时还指出关键性的一点,就是凡热中于法术者都有私心,这一意思实际上是说,凡玩弄权术者都是心术不正者。品端心正的大公无私者依仗健全的制度,无须依靠政治技巧和其他生存技巧。制度应体现社会公众的利益,权术家们一旦确认制度的权威,必定会损害自己的私利。《三国演义》中诸方的首领,从曹操到刘备、孙权,从曹丕到司马懿,哪一个不是私心当头呢?
二、刘备的儒术
笔者说《三国演义》是中国权术的大全,机谋、权谋、阴谋的集大成者,是指它展示了中国权术的各种形态。全书所呈现的政治、军事、外交、人际等领域,全都突显一个‚诡‛字,所有的权术全是诡术。史书只说‚春秋无义战‛,但未说‚三国无义战‛。魏、蜀、吴的长期纷争,并不是正义的一方与非正义一方的决战。《三国演义》的作者站在‚拥刘抑曹‛的立场,认为刘备代表刘氏汉王朝的皇统正统,因此也认定它代表正义的一方,以为刘备係‚天下为公‛,未看到他的一己私心,所以极为美化刘备一方。但是在美化中,也暴露出刘备的种种诡术。
如果把《三国演义》读作一部兵书,那麽其诡诈尚可理解。因为孙子早就说过‚兵者,诡道也‛(《孙子?计》)。曹操曾对这一定义作注,说:‚兵常无形,以诡诈为道‛。以孙子为缘起,兵不厌诈,已成为公理。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以消灭对方为目的,只要能达到目的,便不择一切手段,特别是伪装、欺骗等手段。可是,以《三国演义》开端,中国的诡术从军事进入政治,进而泛化到一切人际关係领域,到处是诡人诡士、诡舌诡言,在沙场上施行的是诡计、诡谋,在日常生活中则充满诡情、诡态。‚诡‛字进入兵事不奇怪,甚至进入政事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三国演义》的‚诡‛进入了婚事(如孙夫人孙尚香变成孙权与刘备争斗诡计的筹码)、情事(如貂蝉成为董卓、吕布的陷阱)、儿女事(如吕布把女儿作为和袁绍等交易的工具)。从高度上说,《三国》诡到宫廷的尖顶,从深度上说,《三国》诡到人性的最深处,从广度上说,诡到人人用计,不诡不能活。
诡术,其实就是骗术,就是伪装术。因此,《三国演义》展示一条规律,谁伪装得最巧妙,谁的成功率就最高。表面上看,魏、蜀、吴三国是力量的较量,实际上是诡术的计量,即骗术与伪装术的较量。论个体的力量,吕布力量最大,刘、关、张三人联手也打不过他,但是,他是大失败者,败在曹操手下,也败在刘备手下。临死之前,他才看透刘备的伪装(假朋友),可惜太晚了。论群体的力量,曹营大大胜刘备集团与孙权集团,但是,在赤壁之战中,曹操被打得落花流水,狼狈逃窜,差些丧命,曹操不是输于力量,而是输于诡计,他完全没有识破刘、孙联军的那麽多诡计,不断上当。庞统的连环计,黄盖的苦肉计,周瑜的离间计(借蒋干而灭水军将领)等等,他全中计。曹操虽然也‚诡‛,但还是上了更‚诡‛者的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