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白发

父亲的白发

从柳州下了火车，又马不停蹄地搭乘回到忻城的车。我刚踏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放下提包，家里的电话就急骤地响了起来。我拎起话筒，电话那端立刻传来父亲焦急的声音：“是彬儿吧？平安到家我就放心了……”听着父亲苍老的唤儿声，我哽咽无语，潸然泪下。原本我跟父亲讲好，下午2点多钟我一到家就给他老人家报平安的，然而，由于列车晚点好几个小时，所以一直到当天下午5点多钟才回到家。我估摸着在这几个小时中，他肯定打过好几次电话到我家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想到这，我的眼泪又一次地流了下来。

十几年前，我小弟不听父母的劝告，高中还没毕业就跟随村里年青人外出打工。打了八九年的工，不但一分钱也没有挣回家，而且每次春节过后外出还向父母要路费。1997年春节后的一天，父亲气愤不过，就骂了几句小弟：“如果你还是在外面乱混，不认真做工，就别回家了！”打那时起，小弟真的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了，至今差不多有十年头了。每年腊月看见别人高高兴兴回家过年，母亲都要到村头哭上好几个小时。瞅见母亲伤心欲绝的样子，父亲悔得肠子都青了。原本又黑又亮的头发一夜之间白了不少。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去年四月间，我唯一的妹妹又被查出得了胃癌，并且已是晚期。听了这个不幸的消息，父亲当时就差点晕倒。尽管父亲知道治愈已毫无希望，但是父亲同母亲还是毫不犹豫把他们十多年来靠捡破烂积蓄下来的两万多元钱拿给妹妹去上海化疗。谁知老天爷不开眼，去年十二月中旬，妹妹病情继续恶化，不得不出院回家。

父亲多次打电话叫我回家跟妹妹见面一次。由于手头工作太多，我就抱着侥幸的心理，也许妹妹不会去得太快的，所以就一拖再拖，直到去年十二月三十日，才在父亲的催促声中踏上西去的列车，从广西回到江西。也许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当我回到家时，妹妹已驾鹤西去。面对父亲无言的怨恨和妹妹瘦得皮包骨的遗体，我泪如雨下，抱恨终身……

在家住的两个晚上，我一直陪同父母在火炉旁拉家常。父亲不停地抽着烟，不知是乳白色的烟雾熏白了父亲的头发，还是昏暗的光线产生的错觉，我觉得父亲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我的眼泪很快地流了下来。父亲不仅要为生计四处奔波，还要为子女的事操心。父亲知道我刚走上领导岗位，手头工作很多，就忍住悲痛对我说：“儿啊，年终到了，单位工作一定很多，你还是早点回去忙你的吧！”我抬起头，在晶莹的泪光中，发现父亲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本来已说好了，我自己当天下午去县城住，好乘坐第二天早上9点多钟的火车回广西的。谁知，第二天早上8点多钟，父亲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而且带来了一大包年糕、红薯粉、炒芝麻等我爱吃的东西。看着父亲那爬满白发的双鬓，我鼻子一酸，对父亲说：“爸，我在广西都工作过十多年了，难道我还不懂得坐火车吗，你何苦一大早赶来呢？”父亲却说：“我老了，你这一去，也不知到哪一年我们父子俩才能见上一面了。你还年轻，在外要注意保重好身体……”“嗯”我不住地点头应答。

“呜”列车徐徐开动了，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那一头斑白的头发湿润了我的眼睛……

父亲斑斑的白发描绘着岁月的沧桑。我虽然离开了父亲温暖的怀抱，独自一人在异地工作。但是父亲无微不至的关怀，我时刻都可感觉得到。我仿佛又看到父亲的白发又在悄悄地增多了。

啊，父亲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