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和子由渑池怀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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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和子由渑池怀旧》

《和子由渑池怀旧》: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这首诗并无很深曲的意思,应该是苏轼在赴任陕西凤翔府签判途中所作。漫长而寂寞的旅途也许是最适合作诗的时候,诗是写给苏辙的,或者可以算是有些家书的性质。作者只平常写来,而情味深长,形式上自然洒脱,极其流畅,转折自如,似寻常话语,娓娓道来。所以纪昀评此诗说:“前四句单行入律,唐人旧格;而意境恣逸,则东坡本色。”这首极其成功的作品标志着二十四岁的苏轼在诗歌创作上风格已经完全成熟,一个大诗人的风采初露端倪。宋代的另一位大诗人陆游谈作诗说,“大抵此业在道途则愈工……愿舟楫鞍马间加意勿辍,他日绝尘迈往之作必得之此时为多。”此诗或者正可为此语做一证据。

为了更好地了解这首诗的含义,知道这首诗的写作背景也许是不可少的。写这首诗之前一年嘉佑五年(1060),第二次出蜀赴京的苏轼兄弟因欧阳修等人的推荐,二人参加了“贤良科”的考试,苏轼获第三等、苏辙获第四等,这是极优异的成绩,因为一、二等都是虚设,而北宋开此科考试以来,苏轼之前仅有吴育获得第三等的殊荣。本来苏轼兄弟二人都应该得到官职,但是历来官场的波诡云谲种种黑暗在考试前后显现了出来。苏辙因为自己一件其实并不能够算是很重要的事情,受到一些人的攻击,然后虽被委任为商州推官,但负责草制的王安石拒绝起草,使委任被长期搁置。苏辙便索性以在京的父亲年老需人照顾为由辞去了官职。而这一次嘉佑六年苏轼远赴凤翔府,是他们的第一次远别,这以前兄弟二人一直生活在一起。此前这些年二人与父亲两次从蜀地赴京,参加科考,母亲去世,经历了不少事情,对于人生世事的了解已不再是当初年少初出蜀地之时。苏辙送兄远行,一直送到离京城

已经相当远的郑州西门外。然后独自踏上路途的苏轼在路上写了一首《辛丑十一月十九日既与子由别于郑州西门之外,马上赋诗一篇寄之》:

不饮胡为醉兀兀,此心已逐归鞍发。

归人犹自念庭帏,今我何以慰寂寞。

登高回首坡垅隔,但见乌帽出复没。

苦寒念尔衣裘薄,独骑瘦马踏残月。

路人行歌居人乐,童仆怪我苦凄恻。

亦知人生要有别,但恐岁月去飘忽。

寒灯相对记畴昔,夜雨何时听萧瑟?

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爱高官职。

在之后的途中,苏轼收到苏辙寄赠的《怀渑池寄子瞻兄》诗,诗的全文是:

相携话别郑原上,共道长途怕雪泥。

归骑还寻大梁陌,行人已度古崤西。

曾为县吏民知否?旧宿僧房壁共题。

遥想独游佳味少,无言骓马但鸣嘶。

这两首诗是必须引出的,因为它们和《和子由渑池怀旧》这首诗有直接的关系,想准确地理解这首诗的原意必须考虑到它们。

或者只有看到了苏辙的“共道长途怕雪泥”一语,才能更容易理解苏轼诗中的“应似飞鸿踏雪泥”,这我们才知道苏轼的“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正是由苏辙此语而生发。“人生到处知何似”,是问人,也是自问,它不是试图给到处漂泊的人生的意义找到一个正确完整的答案;因为那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做到,虽然我们永远在寻求这个答案;所以它只是问“何似?”

然后苏轼对自己问的问题给出一个答案:“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至此,宋诗中最为杰出的片断之一已然完成。有人说它把宋诗往往带有议论性的特点表现以极其完美的形式,可事实上它充满了形象性。这一片断中的比喻,不仅以它的形象生动而且以它的准确丰富令人赞叹不已。查慎行《苏诗补注》以为这个比喻是化用《景德传灯录》中一位禅师的话:“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迹之意,水无留影之心”,事实很可能并非如此。虽然是遭遇了些挫折,但这时候的年轻的苏轼是没有多少可能把一位禅师的语录这样多地放在心上的,这也许是由于一个较长的时期里对于人生深沉的感慨往往颇多近似的缘故。“人生到处”,正是人生长路漫漫,像什么呢?应该是像那年来岁往总是南北漂泊的飞鸿,在雪泥上方的空中飞翔来去,一次次落下,一次次飞起。每一次飞落,都只不过是偶然的时候在偶然一个地方的雪泥上留下些许痕迹而已,可是飞鸿自己哪里还会去计算考虑这一次次究竟是在往东还是在往西呢。人生道路上的艰难困苦,人生长路上的仓皇和无奈,原来就是这样的啊,“共道长途怕雪泥”。再想想仕途上的那些得失,其实又能算得了什么呢,还用得着“苦爱高官职”吗?。

而且就是人生路上留下的那些痕迹,又将会是怎样的呢?苏轼接着说道(也是回答了苏辙的“曾为县吏民知否?旧宿僧房壁共题”):“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原来才不过几年,先前的痕迹都已寥落如斯。当年认识的那位故人——那个老僧已经逝去了,骨灰盛放在一座新垒起的小塔里。兄弟二人曾经题诗其上的僧房的墙壁已经残破,字迹都已无从寻见了。就这么突然之间,漠漠人生长路上的那冷酷到几乎有些残酷的一面显现了出来,正是“人生要有别,岁月去飘忽”。多少人多少事,甚至是他们留下的那些痕迹,都是如此这般地逝去、离我们越来越远地逝去了。原来现实世界冷酷的一面是这样冷酷、是这样冷峻地向我们逼来,我们突然发现我们的人生其实有无限的渺茫和空虚,而我们对此几乎根本无能为力。而我们将能够怎样呢?是的,我们虽然对此几乎无能为力,但是我们还记得,是的,我们还记得。多少人多少生命都曾在、都在心中如此而说。在记忆之中,总有许多人、许多事情,依然清晰而生动,并且将永是清晰而生动。于是面对前路艰难,诗人忽然回首而望淡然从容说道:

你(苏辙)不用担心我会是“独游佳味少,无言骓马但鸣嘶”,当年那次我们到渑池那道路的“崎岖”,那“路长人困蹇驴嘶”的情景,你还记得吗?原来就算是那些曾经让我们觉得有些艰难觉得有些困苦的事情,一些年后当我们的内心忆及之时,也会是那样地让人感到亲

切而珍重,是苦涩里的甜蜜,是永恒的时光里永被珍存的记忆。现在的分别、现在所会遇到的艰难困苦,再过一些年看起来岂非也有可能是一样情形。漫漫人生路虽然艰难困苦,却也总会有这样一些温暖珍存的回忆相伴,人生仕途的那些得失荣辱其实有什么值得太过在意的呢。这“此意”才是我们“不可忘”的啊。

因为人生也许永远无从摆脱漂泊和分别的苦楚,无从摆脱某些宿命般的艰辛和困苦,所以年轻的苏轼留给人们的这首杰作,也就有可能永远地为人们所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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