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本是心上的话

花儿本是心上的话

在演唱陇中“花儿”时所想到的

丁天兰

尕马儿骑上下四川，

路过着走了个渭源。

身上的薄土脸上的汗，

才知道阿哥的路远。

渭源县有一座霸陵桥，

鸟鼠山有一座庙哩。

远路上有我的阿哥哩，

谁给你带一句话哩？

白麻纸糊的是窗亮子，

风吹着口当啷啷响哩。

思想起阿哥的模样儿，

清眼泪唰啦啦地淌哩！

这首陇中“花儿”，我已经演唱了多年，而且分别在全省及

全国获得了很高奖项。这首“花儿”其实在民间早已传唱，歌词也已经修改。然而不论是新词老调，都离不开陇中这片热情的土地。

“花儿”流行于甘肃、青海、宁夏、新疆等广大地区，是生活在这里的汉、回、东乡、土、撒拉、保安等各族人民共同创造的一种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民歌形式，由于“花儿”有特定的青年男女交流与定亲意义，在当地也称作山歌。“花儿”一般分为三类，既河湟“花儿”，以甘肃和青海为主，亦称为“少年”；洮岷“花儿”，基本就是陇中“花儿”，它和青海、新疆、宁夏的“花儿”，在演唱风格上大有不同，有着强烈的地域特色和民族音乐风格。

陇中“花儿”是洮岷“花儿”的一部分，但它又接近临夏“花儿”，可以说，它是河湟“花儿”与洮岷“花儿”的结合体，久唱不衰，《尕马儿骑上下四川》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陇中“花儿”泛指甘肃省庄浪、静宁、清水、秦安、甘谷、武山、陇西、安定、渭源、通渭、会宁等县区中流行的“花儿”，因为这一带在地理上被称之谓“陇中高原”，因而“陇中花儿”也就是由此定名。

“花儿”大多是悲歌，也有喜歌、欢歌之类。《尕马儿骑上

下四川》作为陇中“花儿”的代表作之一，可以说，它也是一首悲喜交夹之歌。

一爱情喜歌

就《尕马儿骑上下四川》来说，它不是我的原创作品，作为“花儿”歌手，只能说是改编。它虽然短小，但意境深远。小伙子从兰州出发去四川，路过渭源时也不忘去看看自己心爱的人。虽然在封建社会男女相爱是很难成功的，然而小伙子还是冲破重重阻力，骑着马一天一站，而且见到了自己的恋人，二人在悲喜交夹之时，更多的是喜。因为他们总算是见面了。

自己在深入基层的过程中，听老人们讲，不论是封建社会，还是当今天下，在古老的山乡村寨，仍有父母包办婚姻的，这些年轻人仍遭受着封建婚姻观的束傅，他们和爱的人不能结合在一起，家庭婚姻都是凑合着过。当我把《尕马儿骑上下四川》、这首陇中“花儿”给他们演唱时，他们都热泪满腮，只是叹息而已。当然，随着时代的进步，大多数青年还是自由恋爱结婚的。在我国古典戏曲中，仅是抗争的，都会有最后的胜利。

诸如《春草闯棠》、《三滴血》等，而现代作品中则更多，如《小二黑结婚》、《花海雪冤》等，均以喜剧结束。陇中花儿《尕

马儿骑上下四川》，如果能把它延长下去，我想绝对是以喜歌而结束，不妨一试：

小轿车上去渭源，

尕妹妹仍然很干散。

花裙子新西装身上穿，

大红花把我俩相连。

渭源县有一座霸陵桥，

鸟鼠山有同穴洞哩。

远路上的阿哥过来哩，

电话上的好汽车站见哩。

铝合金房门玻璃的窗，

挡风着挡不住阳光。

阿哥的模样在窗子上晃，

一进门先把你抱上。

二生活悲歌

“浑身的尘土满脸的汗，才知道阿哥的路远”“远路上有我的阿哥哩，谁给你带一句话哩”“思想起阿哥的模样儿，清眼泪唰啦啦地淌哩”……都是发自少女内心的独白。在当时只能是

感叹和感伤，仍旧没有办法。我不知道像我这样生性乐观的人，是否不爱悲剧？然而我还是演唱了，而且成了我的保留曲目。综听陇中“花儿”虽有喜剧色彩，然则总是充斥着悲剧意识。或着说现实的社会已经让更多的人相信悲剧，而且一辈子只能沿着一条叫做“悲哀”的路，坎坷下去……既然是伤感，那就更现实一点吧，一个水灵灵的美丽女人，可能是因为金钱的原因，只能与心爱的人见见面而已，或者带一句话，要么流流眼泪，但在《尕马儿骑上下四川》中小伙子还是要走的，他要去四川，或去探亲，或去做生意，有可能还是个赶性灵掉队的人……，反正有可能他不回来了。她悲伤，她无奈，甚至连留宿一夜的机会也没有，她用短短几句“花儿”，表达了对少年的怀念：“才知道阿哥的路远”，“谁给你带一句话哩”，“要么清眼泪涮啦啦地淌哩。”

日头上来照山川，

羊儿吃草在草滩。

大路边上的红牡丹，

耀坏了过路的少年。

同样，这也是一首陇中“花儿”和上面的“花儿”相比，

虽然是自由的爱情赞歌，而少年追求日夜梦想的“红牡丹”，却只能是青春少年的热望。结合《尕马儿骑上下四川》以及我所演唱过的很多“花儿”，大都是一首首生活悲曲。当然，“花儿”中对爱情的表达，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就是十分直率而热烈，是火辣辣的内心坦露，是没有遮拦的真情表白。然而，它所表现追求的热忱、相爱的欢乐、别离的悲伤、思念的殷切、相逢的甜蜜时，又是多么的极尽其曲折和复杂，更有很多微妙。当然，对于生活的悲曲，“花儿”中的想思之曲，则更大胆，更赤诚，更像普希金的诗句所描述的那样：“有时候，别离的一刻，此甜蜜的会见更动心”。

三现实画卷

如果把“花儿”《尕马儿骑上下四川》改编为一幅连球画，那它有可能成为一套别开生面的现实画卷。试想，一位英俊的少年，跨着一匹骏马飞奔而来，它翻越数山，进莽林，跨河流，走平川，来到渭水源头，与自己心爱的人相见。他浑身尘土，满眼汗水，既憨厚，又可笑。一个妙龄少女给他擦汗，此刻，他一句活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傻笑。其实，他们有很多的话要相互倾诉，然而他们却不能。短暂的会见之后，小伙子

又要上路了，这一去何时才能见面，他们相互仍偎，留恋不舍，但小伙子还是走了。留在少女脸上的是滴滴泪珠。也可以说，它是丰富广阔的陇中生活的画卷。当然，许多“花儿”情歌占了相当大的比重，陇中“花儿”也一样。封建社会，广大劳苦大众在政治上受压迫，经济上受剥削，同样在爱情上受制约。由于封建制度和封建礼教的束傅，得不到自由。于是胸中的反抗怒火，连同争取自由的爱情歌唱，一同迸发出来，形成了许许多多的山歌小调，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花儿”。

恩格斯曾经说过个性的解放，最先开始于爱情。劳动人民追求生活的幸福，他们以“花儿”的形式，来表达对纯真爱情的渴望，把争取自由爱情的斗争，永远同反封建统治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从这方面而言，可以说“花儿”也是他们反抗和斗争的经验和总结。

“尕马儿骑上下四川，路过着走了个渭源。”仅仅是路过吗？不是，其实他是专门去的，只不过是找了个借口而已。这比起“痛烂了肝花想烂了心，望麻了一双眼睛”之类来说，当然含蓄多了。那是一种质直而热烈，迫不及待，如火焚心的渴念之情，而路过走渭源，则表现得很有礼貌。这和解放后的爱情“花儿”很接近，内容相当开阔，思想境界也提高了很多。当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