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七年级语文上册《白色鸟》教案 长春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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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2020年七年级语文上册《白色鸟》教案1 长春版
文本解读
一、整体感知
小说写了文革动荡年代的一个夏天,两个少年浑然不知社会风暴将至,游嬉玩耍。
他们在河边,扯霸王草,打水漂,讲知识,赛游泳,捉蛇窥鸟。
那“盈满清脆如葡萄的笑音”;那射石子溅起的“小小一朵洁白水花”;那“输了是狗变的”的话语;那“很羞涩很动人”的“缺了门牙的笑”……无不描绘出少年的无忧无虑。
“白皙的少年”和“黝黑的少年”几乎游离于那个时代之外,对现实的残酷一点也不知晓,他们的世界就是那个河滩,是“晴朗”而“寂寞”的,充满了“野花的芳香”;像河滩上的卵石一样洁净;像白色鸟一样“美丽、安详,而且自由自在”。
当煞风景的开斗争会的锣声惊飞了白色的水鸟,一切戛然而止,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本文与传统意义的小说不同,不重故事情节,不设置悬念,其情节的推进也不依赖于因果的链环,而是诉诸感官屏幕的自然流动。
小说抓住两个主要情节“扯霸王草”和“划水”,描写得如生活般的平实,没有跌宕起伏,淡化得“如一湾清溪,蜿蜒逶逦于芳草碧野之间,从容自在,随愿婉转”,“以意象、情趣为骨肉,以电影蒙太奇手法作为衔接、组合、伸展画面的折叶。
一白一黑两少年的对话、活动与自然景物的描写互为表里,忽而是景,忽而是人,美景以对人的呼唤
而推至中心,人以自然的景观而洋溢着活泼饱满、天真纯洁的人性、人情。
”营造出一种诗意般的氛围和意境,充满了田园牧歌式的清淡意蕴。
如“在那黑点移动过的地方,迤逦了两行深深浅浅歪歪趔趔的足印,酒盅似的,盈满了阳光,盈满了从堤上飘逸过来的野花的芳香”;“间或一页白帆,日历一样翻过去了,在陡然剩下的寂寥里,细浪于是轻轻腾起,湿津津地舔着天空舔着岸”;芦苇“汪汪的绿着,无涯的绿着,恰如了少年的梦想”;水鸟“雪白雪白的”,“在绿生生的水草边”,梳理着羽毛,“美丽。
安详。
而且自由自在”;“四野好静。
唯河水与岸呢呢喃喃”;“赤条条的少年”,“伏在草里头觑”鸟,“天蓝蓝地贴着光脊的背”。
这些优美的画面,营构了全文的诗情画意,表达了少年天真烂漫的纯真和如梦如幻的感觉。
尤其是小说乡村的自然风光的描绘,干净、朴实。
天空“苍凉”“空旷”“晴朗”;河堤上的野花,“一盏一盏如歌的灿烂”;河水“粼粼闪闪”,“小鱼小虾蹦蹦跳跳”,“卵石好洁净”;蝉声“抑扬”,野蜂“嗡嗡营营”;“绿色的岸”,“远远淡青的山”;岸边水草“葳蕤”,芦苇“汪汪的绿着”;水鸟“雪白雪白的”,甲虫在软泥上爬。
一幅多么美丽动人的乡间田野图!在这样的大自然中,一切那么纯洁、透彻,与少年率真的心相互辉映,让人感到一种净化的美,质朴的真。
在美的情调氛围之后弥漫着观念的、哲理的意蕴。
小说题目《白色鸟》,看似指结尾部分两少年为白色鸟所迷恋的画面,深长思之,却大有言外之意。
小说描写了天真稚嫩活泼可爱的两个少年,吸引他们的白色鸟也是两只,此时纯洁无瑕的童心与洁白美丽的白色鸟似乎融合在一起,在更深的意义上一致类似。
小说漫不经心地插了一笔,那白肤色的城市少年的外婆是忽然“打起包袱到乡下来了”的,这次出来玩是经了外婆破例的特许,当两个少年为白色鸟的美所震慑时,是召开批判会的锣声打破了这美好的境界。
我们似乎可以推断,批判会所要批判的正是那慈祥的外婆,于是我们发现了作者对那动乱年代的暗讽。
“白色鸟”的美丽似乎就是童稚世界、理想世界的象征,而惊扰了白色鸟的批判会的锣声,似乎就是分裂的成人世界与严酷现实的象征!
鲁迅先生说过:悲剧就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白色鸟”是美好的,那是少年无瑕的梦,那是充满生机与活力的一切美之所在,然而这一切都被毁灭了——这田园牧歌般的一切,也因此产生了震撼人心的悲剧效应。
二、问题探究
1.语言特色
何立伟的《白色鸟》轻灵、飘逸、深情、隽永,充满了浪漫的色彩。
小说一反中国传统小说重情节重人物的写法,重在渲染传达一种感觉、氛围,是诗化的
散文化的小说。
小说中的人物描写、情节设置和语言运用似乎都是一种本于自然、漫不经心的随意笔触。
何立伟在文坛久有美文家的声誉,其文字极有魔力。
他硬是活生生把规范的汉语,一个字一个字嵌到极口语的长沙话里,严丝密缝,原汁原味。
长沙土话在他的书写中活起来,成为规范传神的书面语言。
尤其是何立伟给书面长沙话加入了几分古韵,仿佛接上了古长沙的地气,仙灵和儒雅多了。
他写人状物,用字极省,所谓惜墨如金,只有求助古句式。
例如:“人各有自己的聪明与骄傲,奈何不得的。
”“酒盅似的,盈满了阳光”等,他惯于用这类“文言文”,但这文言文又极口语化,浑然天成,通俗,灵性,充满了美感。
何立伟还极善用短句,长短结合,形成了独特的诗歌的节奏和韵味。
如“还格格格格盈满清脆如葡萄的笑音。
却是两个少年!一个白皙,一个黝黑,疯疯癫癫走拢来。
”“是泱泱的一片水草咧。
水草好葳蕤。
后面呢则是芦苇林。
汪汪的绿着,无涯的绿着,恰如了少年的梦想。
”“雪白雪白的两只水鸟,在绿生生的水草边,轻轻梳理那晃眼耀目的羽毛。
美丽。
安详。
而且自由自在。
”“天好空阔。
夏日的太阳陡然一片辉煌。
”这样的句子在小说中可谓俯仰皆拾。
另外小说丰富的比喻、拟人等修辞的运用,更平添许多诗意。
如“少年边走边弯腰,汗粒晶晶莹莹种在了河滩上。
”“童年浪漫如月船,泊在了外婆的臂弯
里。
臂弯宁静又温暖。
”“自然又平添了若干的景仰。
看到那缺了的门牙像小小一眼鼠洞,便觉得又亲切,又好笑。
”
而小说富有神韵的用词,亦诗化并深化了作者的语言。
“啪啦啪啦,这锣声这喊声,惊飞了那两只水鸟。
从那绿汪汪里,雪白地滑起来,悠悠然悠悠然远逝了。
”两个“悠悠然”既写出了水鸟悠然飞走时的样子,又写出了作者的不舍和不忍之情,不舍的是两只水鸟的飞逝,不忍的是这宁静、自由、美丽的生活从此被打破了。
而结尾的“陡然”则将美好意境被打破,美好的生活已不复存在的痛苦,演绎得含蓄而深邃。
2.小说对社会现实的反映
《白色鸟》含蓄、委婉、曲折,运用了象征的手法,通篇似乎“不着一字,却尽得风流”。
作者描绘了如此天真烂漫的生活,那片河滩象征童年,那股野花芳香象征童年,那片“汪汪的”、“无涯的”的绿芦苇林象征童年,那轮“陡然一片辉煌”夏日的太阳象征童年。
这些象征中,最核心的一处便是以“白色鸟”来象征两个少年,象征了两个少年的美好的、自由自在的童年。
然而美好的一切却掩藏着残酷的社会现实,让人触目惊心。
外婆“打起包袱到乡下来”,想躲避风暴的袭击,可是宁静的乡村也逃不过荒谬政治的狂热。
外婆平时让少年中午睡午觉,可是现在却赶他们出来玩,是不想让他们幼小的心灵
受到伤害,不想让这场浩劫波及到孩子的生活。
生活是那么美好,可是政治斗争却是那样无情。
让人不觉掩卷深思。
鲁迅曾在《狂人日记》的结尾处高声呐喊“救救孩子”!孩子永远是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的希望与未来。
少年的世界是纯洁的、美好的,所以这一视角非常独特,也使我们想起了林海音的《城南旧事》、冰心的《小橘灯》。
小说没有直接写那场浩劫,作家以一颗未泯的水晶童心,通过一黑一白两少年澄澈的双眼去打量那个污浊的疯狂的年代,这种反差尤其耐人寻味,振聋发聩。
思考与讨论
一、这篇小说主要写的是一黑一白两个少年的玩耍与对话,而小说的题目却叫“白色鸟”,这个题目和小说的内容有什么联系?
本题抓住题目“白色鸟”,由此切入,意在引导学生思考文章象征手法的运用,从而领会作者在两个少年身上寄托的思想感情。
题目“白色鸟”实际上是一种象征手法的体现。
白色象征着纯洁和美好,也象征了宁静、和平与自由,小说中白色鸟这一形象已不仅是自然界中美好的物象,更是作者心目中美好社会与人生的象征,描写白色鸟戏水的美丽画面,暗示着作者对安详、自由、和平、宁静生活的向往,作者借白色鸟在传达着自己的理想。
二、课文中那两只“美丽和平自由”的鸟儿竟具有那么强大的美丽,竟能震慑住贪玩的少年,然而那强大的魅力终究还是不敌“开斗争会”的锣声。
小说结尾写两只白色鸟被惊飞远逝,有什么象征意义?
本题引导学生学会在阅读中抓住关键性语句或段落,体会文章的深刻内涵。
“白色鸟”象征了两个少年的美好的、自由自在的童年,但是现实是残酷无情的,那锣声、呐喊声便是现实与成人世界的象征,他们“惊飞了那两只水鸟”,也打破了两个纯洁少年的童年梦幻,他们的童年似乎随那白色鸟一道“悠悠然远逝了”,等待他们的是现实,是成年人的社会,他们在一年年地长大,一年年地远离童年。
三、作家何立伟曾坦言:“我喜欢古典诗词,尤爱许多的唐人绝句。
我以为短篇小说很值得借鉴它那瞬间的刺激而博取广阔的意境且余响不绝的表现方式。
”下面的语句深得古典诗词炼字、炼句的神韵,请你再从课文中找出一些这样重感觉和绘形象的语句,仔细品味。
1.少年边走边弯腰,汗粒晶晶莹莹种在了河滩上。
2.河堤上或红或黄野花开遍了,一盏一盏如歌的灿烂!
3.一页白帆,日历一样翻过去了,在陡然剩下的寂寥里,细浪于是轻轻腾起,湿津津地舔着天空舔着岸。
4.童年浪漫如月船,泊在了外婆的臂弯里。
5.啪啦啪啦,这锣声这喊声,惊飞了那两只水鸟。
从那绿汪汪里,雪白地滑起来,悠悠然悠悠然远逝了。
本题主要让学生体会何立伟“唐人绝句”般的诗化语言风格,从遣词造句的角度揣摩语言的魅力,尤其是动词的运用。
如例句中的“种”“舔”“泊”等,使本来平淡的景象充满了如诗如画的神韵。
再如“河堤上或红或黄野花开遍了,一盏一盏如歌的灿烂!”野花灿烂如歌,以声绘形,在美的画面之上漾起音乐的旋律。
作者又如神笔马良,一改平常语序,以“灿烂”收句,在“或红或黄”的音调节奏之间,仿佛可以见到色泽不同、地势有别的各色野花或高或低、参差错落于河堤之上的诱人画面,使得画面获得了丰富的空间感、纵深感,且有高低起伏的旋律美。
品味这些语句时,一定让学生在朗读中感知,同时可以尝试着仿写。
教学建议
《白色鸟》是一篇颇具汉语言传统意蕴美与东方美精髓的小说,对文章语言的表层意义和文章基本大意进行感性认识在教学中尤为重要。
而这篇富有哲理、极有深度,根据学生特点、程度合理安排这个“度”是有效完成教学任务的关键。
此文放置七年级上学期,目的不在于深刻地理解文革背景下,孩子的世界和大人们(外婆她们的)世界之间的反差,构织出的那个时代、那个社会的悲哀、以及整个人类的悲哀;也不是让学生掌握何立伟当时开创性的
小说情节淡化的写作风格。
从本册书的选文角度不难看出,这本教材注重孩子在成长中的各种精神命题,帮助他们认识自己和自己赖以生存的世界(包括精神世界)。
作为刚由小学升入初中的孩子,他心底还保留着多少与现实社会格格不入的美好情怀、幻想与生活乐趣。
那么在教学中应把着眼点放在感知“白皙的少年”和“黝黑的少年”几乎游离于那个时代之外幸福玩乐的独特感悟;让学生在这样如一首意境优美、含蓄、灵动的诗的文章中体会语言的美;而小说含蓄委婉、曲折的象征手法,也是学习的重点。
一、这篇小说充满诗情画意,语言自然流畅,因此宜以朗读为手段,在充分的朗读中,让学生感知作者独特、优美的语言风格,使其受到感染、熏陶。
二、引导学生注意小说营造的意境、氛围,尤其是小说写了哪些事和场景来表现一黑一白两个少年欢快的生活,美好、自由自在的童心。
可以弱化对人物、情节的分析。
三、“白色鸟”的象征意义理解可以多样性,不要强求统一。
要尊重学生的理解和探究。
四、可以让学生细心体会,对哪些内容或句子比较喜欢,有比较深的感受、体验或认识,同学之间可以自由交流,还可以进行仿写训练。
五、对这篇小说的时代背景,学生可能比较模糊,小说深刻的主题学生也许更难领会。
教师可根据学生的情况,予以点拨。
结合时代背景,引导学生把握文中一些暗示的情节和语句。
对于程度较低的学生,应主要以积淀感染为主,可以前两项内容为授课重点;对于中等程度的班级可以完成前四个方面的内容;而对于班级个别优秀的学生,老师应通过作业或课堂提问,引导其思索;如果班级学生整体素质较好,可将上述第五点作为研讨内容。
另外,比较阅读不乏为一种比较好的解读方式,如与《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比较,去体会孩童的独特的生活体验。
相关资料
一、关于作者
何立伟,1954年5月出生,男,汉族,湖南长沙人,大学文化,文创一级,1971年参加工作。
现任长沙市文联主席,湖南省作协专业作家。
先后创作出版了小说、诗歌、散文、漫画、电视作品等多种体裁的文学(文艺)作品,计有300多万字。
出版了《小城无故事》《天下小事》《何立伟散文选》《何立伟漫画集》等20余部个人专著,作品被译成英、法、德、日等文字传播海外,先后20多次获国家及省市级各类文学奖,被数十家中央、省级新闻媒体采访报道。
二、《白色鸟》赏析
(一)关于小说风格
1.《白色鸟》写了什么?一白一黑两个顽童在夏日的一个生活片段,挖野菜、划水、捉蛇、看水鸟,如此而已。
一切都是平平淡淡的,没有生动曲折的故事情节,也不汲汲于人物性格的鲜明刻画。
人物还是有的,却无名无姓,他们皮肤的颜色就是其各自的代号。
这是小说?是的,是一种非情节化的小说。
何立伟有他的独特追求与审美发现。
小说家汪曾祺先生将何立伟与已故现代作家废名目为同路,认为他们的小说作法有类于唐人绝句。
“所谓‘唐人绝句’,就是不着重写人物,写故事,而着重写意境,写印象,写感觉。
物我同一,作者的主体意识很强。
这就使传统的小说观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使小说和诗变得难解难分。
这种小说被称为诗化小说。
”
(《文艺研究》 1984年第4期)
所谓“诗化小说”,毕竟还是小说。
称其“诗化”是指从整体构思、立意谋篇到具体的语言使用安排上借鉴、采用了一些诗的技巧手法,产生了诗意的审美效应。
《白色鸟》的别具一格、新颖巧妙处就在于,它反映了一种诗歌向散文、小说渗透、交融的可贵探索。
它摒弃了传统小说追求故事性、戏剧性、个性化等情节模式,而向重感觉、重情调氛围的情绪—心理模式迈进。
其笔墨意趣不在于告诉人们作者所感知体认的生活现实、客观图景是什么,而旨在显示作者感官是怎样映现他所捕捉的现实图景的,它展露了一种新颖的审美发现与感情体验。
(吴常强《〈白色鸟〉》赏析摘自《名作欣赏》 1989年第1期)
2.我在写小说之前曾写过一段时间的诗歌,而写诗之时我又读着小说,并暗自揣摩着我写小说的可能。
我发现“五四”以来的中国新文学,散文还好一点,诗歌,尤其小说,多半是模仿苏俄同西方的作品,从题材到思想,从文体到结构,从叙述方式到语言本体,无不同传统中国文学的审美情趣渐行渐远。
……中国文学
传统中那种轻理而重情,空灵而有意境,讲感觉而重笔墨意趣以及伤高怀远将生命体验与历史浩叹融为一体的诗学审美弃之如敝屣,又很是叫人扼腕叹息。
中国小说的本土资源仿佛成了一口枯井,不再有源头活水。
因为写诗的时候我读过一些唐诗,尤其是五七言绝句,我突然觉得中国的小说,除了可以朝外“拿来”,亦完全可以从里“拿来”,比方元稹的《行宫诗》:“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短短二十个字,有景有情,有史有人,山河惊变,却淡笔以出,让人心充溢着浩大的怅怀。
这样一种取材方式,这样一种处理历史同人物命运的含蓄而韵味深长的写作方法,未必不可以借鉴,而写出有中国传统文学意韵的小说来么?……能与传统审美接上气的作家,在我看来其时只有汪曾祺、阿城、贾平凹等人。
而我与他们不同的是,我更多的是向唐诗学习。
我看重意境、情绪、感觉、留白以及汉语言的表现力。
我就是在这种意识里,开始抛弃诗歌,转而向小说出发。
……我有意识地揣摩那种画面感特别强,意绪深藏在情境之中含而不露的所谓有意境的唐诗,尤其是绝句,比方“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比方“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平常百姓家”。
我觉得化开来写,未尝不是一种小说作法。
那就是以境写意,而又将感觉融入到情景之中,把浓的化为淡,繁的化为简,把线性的化为点与面,形成小说的新的构成。
此外我亦着力在语言文字上,夹杂着文言和方言的白话里尽可能多的表现汉语言的张力同表现力,以此形成一种语言上的实验。
我就是这样的意识下写下了《小城无故事》《白色鸟》《一夕三逝》《苍狗》《花非花》等一系列中短篇小说。
(何立伟《散文四章》《芙蓉》 xx年第3期)
(二)关于小说语言
1.称何立伟的小说为诗化小说,首要因素是他在小说语言上的戛戛独造,并由此而生出美的意象营造和风情摇曳的美的情调与芬芳氤氲的氛围。
在《美的语言与美的情调》(见《文艺研究》1986年第3期)一文中,他对自己和汪曾祺等人作品语言的品味,既见出其对语言细腻精微的感受力,又可看到他对“完全纯美的汉文学语言”的颖悟与审美追求。
他说他喜欢打破语言的逻辑语法规范,将小说的语言结构摆过来摆过去,“以化合出意外的精彩来”,使语言产生一种一张一弛的弹性与起伏的韵律感,“实词的推敲可以鲜人耳目,虚词的布设又添了
荡气回肠;忽张忽弛的音节节奏,使情绪的流泻如溪穿涧石;妙用的断句,就叫语气有了顿挫抑扬;而某种对语法规范的冲决,便得了感觉的芬芳的释放……”……
设若七月的太阳并非如此热辣,那片河滩就不会这么苍凉这么空旷。
这是开头。
节奏鲜明,抑扬顿挫,朗朗上口。
长长的句子是这样富有气势与冲击力,情绪饱满,沛然如注。
再如结尾:
啪啦啪啦,这锣声这喊声,惊飞了那两只水鸟。
从那绿汪汪里,雪白地滑起来,悠悠然悠悠然远逝了。
这里从语序句法到遣词用字都是精心提炼推敲过的,不可移易。
水鸟是隐在绿草清流中,故写其受惊先从声音落笔,然后是目之所见:“绿汪汪里”是水,“雪白”是水鸟的颜色,“滑”是惊飞的动作,两个悠悠然的缓慢节奏,巧妙地摹拟出水鸟那闲云野鹤般的飘逸神姿,声色具备,神韵悠然。
再如这样的句子:“河堤上或红或黄野花开遍了,一盏一盏如歌的灿烂!”野花灿烂如歌固属妙语奇语,在美的画面之上漾起音乐的旋律,尤其“或红或黄野花开遍了”的语序贮了多少美的情韵!在“或红或黄”的音调节奏之间,仿佛可以见到色泽不同、地势有别的各色野花或高或低、参差错落于河堤之上的诱人画面,一个匠心的语序安排就使得画面获得了丰富的空间感、纵深感,且有高低起伏的旋律美。
若将此句改写成“河堤上开遍了或红或黄的野花”,意思没变,诗意韵味却全失了。
为了诗化小说语言,作者大量运用了通感、以虚写实、词语移就等手法与修辞技巧,写出幽微精妙的感觉图像。
如写孩子的脚印“盈满了阳光,盈满了从堤上飘逸过来的野花的芳香”,“还格格格格盈满清脆如葡萄的笑音”。
芳香是飘逸流动的气味,不具实体,何从“盈满”脚印?笑声乃听觉所闻,作者又把它与葡萄的味觉、视觉沟通起来,真是妙不可言,美极了。
何等的一种韵味情调!咀嚼品尝之下,令你余香在口,心驰神往。
又如:“远处一页白帆,正慢慢慢慢吻过来。
”好一个“吻”字!将那白帆徜徉安详、悠然浮游之状拟人化地、亲切温柔地表现出来,感觉何其细腻,情丝何其轻柔优雅!这是描写,更是充分感觉化、主观化了的表现。
此外,诸如蝉声“叫得紧”,“童年浪漫如月船,泊在了外婆的臂弯里”之类清词丽句都往往一字生辉,顿开境界。
(吴常强《〈白色鸟〉赏析》《名作欣赏》 1989年第1期)
2.(诗化语言)这种语言在何立伟的小说中有突出体现,也是他有意为之、极力提倡的……他是说:“汉语在小说中的价值与作用,除了叙述,表达小说内容之外,还应有自身的艺术价值。
”……何立伟等人就是有意将他们的小说当做诗、当做唐人绝句来创作的。
就是不着重写人物、写故事,而着重写意境、写印象、写感觉,物我同一,作者的主体意识极强。
这样,其小说语言也就不同于广泛运用于其他的小说中的纯散文式语言,而产生诗句般的变化:句与句之间跨度
增大,往往超越逻辑;语句不甚遵循现代语法而呈古诗词的色彩;词类活用现象普遍;重字词句的推敲等等。
何立伟谈到自己的小说语言时说道:
我自己在小说习作中,也很做过一些摆过来摆过去的试验的。
譬如《小城无故事》中,“噼里啪啦地鼓几片掌声,”改成“鼓几片掌声噼里啪啦”,文字于是就起伏了一种韵律感。
又如“城外是山,天一断黑,就要把城门关上”,合成“天一断黑,就要把无数座青山关在城门外头”,使语言因此更具感觉,更具住处的密度,同时窃以为把话也说得含蓄,有反刍的意味了。
实词的推敲可以鲜人耳目,虚词的布设又添了荡气回肠;忽张忽弛的音节节奏,使情绪的流泻如溪穿涧石;妙用的断句,就叫语气有了顿挫抑扬;而某种对语法规范的冲决,便得了感觉的释放……这样种种试验的结局,不会不叫人意识到,语言的美的可塑性,实在
是极大的艺术空间。
这段话十分细致地向人们介绍了诗化小说作者是如何制造诗化语言的。
……可看出诗化语言确实产生了与叙述内容相对脱离的自身的艺术美感与魅力。
读这样的语言,确实是一种美的享受,而且也对被叙述的内容有了一种作者暗自既定的美的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