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全球化与全球化历史化_当代美国全球史学述评

关系发生重 大 变 化。 与 此 同 时，美 国 的 国 际
学 地位空前提高，开始放弃孤立主义外交政策，
科 积极在全球争夺霸权。鉴于第三世界地位的
流 派
变化以及自身 争 霸 斗 争 的 需 要，美 国 十 分 重
视拉拢和利用亚非拉国家。关注现实与注重
历史学的实用价值是美国史学的一大特点，
在新的时代背 景 下，美 国 世 界 史 教 学 与 研 究
美国在全球 化 进 程 中 居 于 领 导 地 位，需 要面对和解决 的 全 球 化 问 题 更 为 繁 杂，对 全 球化感受强烈的美国学者很快开始致力于通 过学术研究认识与理解全球化进程。与政治 学、社会学、经 济 学 等 学 科 相 比 较，历 史 学 关 于全球化的研究明显滞后。尽管全球化研究 主要关注的是 当 前 与 未 来，但 认 识 和 理 解 全 球化进程必然需要追溯全球化的历史进程。 有着工具理性传统的美国史学家也敏锐地意 识到历史学要 追 上 其 他 学 科 的 步 伐，运 用 全 球视野来关注 人 类 以 及 非 人 类 历 史，以 将 人 类历史转变成为真正的世界史。
传 统 史 学 视 而 不 见 的 性 别 、人 口 、家 庭 、城 市 、
环 境 等 问 题 ，大 众 生 活 成 为 研 究 重 点 ，社 会 科
学方法被大量 引 入，历 史 研 究 的 准 确 性 得 到
提 高 。 全 球 史 学 家 曼 宁 还 认 为 ，社 会 科 学 、人
类学、自然科 学 等 学 科 的 新 理 论 与 新 文 献 打
一 、美 国 全 球 史 学 兴 起 的 背 景
早期的美国史学研究以民族国家作为基
① 钱乘旦：《探 寻“全 球 史 ”的 理 念———第 19 届国际历史科 学 大 会 印 象 记》，《史 学 月 刊 》2001 年 第 2 期，第 14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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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 与 研 究 日 益 显 得 视 野 狭 隘 、思 维 僵 化 ，全 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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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问题等等。 当 然，全 球 化 发 展 也 带 来 诸 如 全球恐怖主义、跨 国 犯 罪、全 球 变 暖、生 态 环 境 恶 化 、资 源 危 机 等 负 面 问 题 ，这 些 全 球 性 难 题无法依靠单个民族国家的力量加以解决， 而是迫切要求 全 人 类 齐 心 协 力 共 同 努 力，这 就需要人们具有全球视野和全球意识。
历史全球化与全球化历史化
———当代美国全球史学述评
邓红英
学 提 要 | 全球史学在 20 世纪 60 年代的美国兴起，随着冷战后全球化进程的加快，其 影 响 范 围 不 断 扩 大，成 科
为当前世界史研究领域的学术热潮。全球史学 的 主 要 特 点 是 强 调 全 球 视 野，重 视 研 究 人 口 迁 移、 流 技术进步与传播、不同社会之间的文化交流等反 映 人 类 历 史 整 体 发 展 的 现 象 或 运 动 ，从 而 将 传 统 派
全球史学强调以全球视野研究跨国家、 跨地区以及跨 民 族 之 间 的 联 系 与 互 动，从 整 体阐述世界史和解释人类历史发展的过程和 规律。美国是全 球 史 学 的 发 源 地，1963 年 威 廉·麦克 尼 尔 的《西 方 的 兴 起： 人 类 共 同 体 史》一书的出版是其兴起标志。此后的 近 50 年中，全球史 学 在 美 国 从 一 门 以 新 角 度 讲 述 世界史的课程逐渐发展为一个历史学分支学 科，其学术影响 已 超 出 国 界。2000 年 在 奥 斯 陆举办的 国 际 历 史 科 学 大 会 的 三 大 主 题 和 20 个专题都是围绕“全球史”展开的，这标志 着 全 球 史 学 时 代 的 到 来 。①
两 次 世 界 大 战 后 ，欧 洲 日 益 衰 落 ，欧 洲 人 开始反思西方 文 化，从 人 种 学、文 化 学、相 对 论、后 现 代 主 义 以 及 后 殖 民 主 义 等 方 面 对 “欧洲中心论”进 行 的 批 判 与 反 思 越 来 越 多。 历史学家也在新的历史观念指导下重新书写 世界史，影响 较 大 的 是 斯 宾 格 勒 和 汤 因 比 提 出的文化形态史观。两位西方学者主张当代 历史研 究 应 该 放 弃 欧 洲 中 心 观 和 民 族 国 家 观 ，转 向 一 种 整 体 性 的 、深 层 次 的 文 化 形 态 或 文明社会的比较研究。
整体的大结构 之 内 是 颇 为 重 要 的，即 使 是 极
为 琐 碎 的 研 究 也 不 例 外 ”。③
在回归“宏观 叙 事 ”的 史 学 变 革 中，美 国
具备得天独厚 的 条 件，如 美 国 具 备 一 支 多 种
族 、多 国 别 的 研 究 队 伍 ；美 国 史 学 家 与 国 外 学
日益增强，形 成“你 中 有 我、我 中 有 你 ”的 相
互 依 赖 、不 可 分 割 的 整 体 ；人 们 的 时 空 观 念 发
生 变 化 ，感 觉 生 活 在 一 个 时 间 密 集 、空 间 紧 缩
的环境中；人 们 形 成 了 某 种 超 越 民 族 国 家 界
限的全球意识，强 调 从 全 人 类 和 全 球 角 度 考
4. “新史学”问题及美国史学的国际化 全球史学的兴起是人类历史发展到一定
阶段的产物，美 国 成 为 发 源 地 还 与 其 史 学 研
究的能力 与 水 平 相 关。20 世 纪 上 半 叶，“新
史学”的 兴 起 标 志 着 美 国 现 代 史 学 的 建 立，
这一流派拓宽 了 历 史 研 究 的 范 围，开 始 关 注
① 〔美〕布鲁斯·马兹 利 什：《世 界 史、全 球 史 和新全球史 》，载 刘 新 成 主 编：《全 球 史 评 论 》（ 第 二 辑）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 年，第 17 页。
论”不仅 是 价 值 判 断，也 是 历 史 观 念，“现 代 史学之父”兰克 即 为 在 世 界 历 史 编 纂 理 论 与 实 践 方 面 鼓 吹“欧 洲 中 心 论 ”的 代 表 。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兴起的后现代主义对 欧洲中心主义史观进行了更为有力的颠覆与 批判。后现代主义对西方工业文明特别是其 负面效应展开 了 深 入 思 考，这 一 思 潮 反 对 现 代 性 ，不 相 信 人 类 普 遍 理 性 的 存 在 ，否 认 世 界 是一个相互联系的整体以及同类事物之间具 有某种 同 一 性。 后 现 代 主 义 解 构 了“理 性 ” 和“现代性”，西方 文 明 的 特 殊 性 和 优 越 性 丧 失了根基。后 现 代 主 义 者 还 强 调 非 中 心，因 为中心的存在 就 意 味 着 有 非 中 心 的 存 在，中 心决定非中心以及人的认识总是要通过非中 心而 揭 示 中 心。 在 后 现 代 主 义 者 看 来，在 “欧洲中心论 ”指 导 下 建 构 的 历 史 仅 仅 立 足 于西方 历 史 经 验，忽 视“中 心 ”之 外 的“边 缘”，是以 普 遍 理 性 和 科 学 主 义 为 幌 子 来 追 求人类社会历史发展主流的单一叙述。后现 代主义者甚 至 怀 疑 历 史 的 科 学 性，如 海 登 · 怀 特 指 出 ，历 史 不 过 是 想 象 作 品 的 一 种 形 式 。 尽管大多数史学家坚持历史认识的信仰和对 客观真理的追 求，对 过 于 激 进 的 后 现 代 主 义 不感兴趣，但 相 对 主 义 业 已 对 科 学 客 观 主 义 造成巨大冲击，欧 洲 中 心 论 的 地 位 进 一 步 动 摇，“在各种欧洲 中 心 论 衰 落 后，全 球 视 角 的 必 要 性 将 会 剧 增 ”，① 当 代 历 史 学 最 为 显 著 的 变化之一是全球史观首先在美国兴起。
20 世 纪 60 年 代 全 球 史 学 在 美 国 出 现，
但最初不 过 是 一 门 与“西 方 文 明 史 ”课 程 并
列的选修课，真 正 导 致 全 球 史 大 发 展 的 是 上
世纪 70 年代开始的全球化进程。全球 化 给
人类生活带来 全 方 位 的 影 响，如 市 场 社 会 化
和国际分工超出了民族国家疆界；人类联系
史学的民族国家研究扩展到研究跨国家、跨地区以及跨民族之间的联系与互动。 本 文 对 美 国 全 球 史 学 的 发 展 历 程 进 行 全 面 回 顾 ，并 在 此 基 础 上 评 析 其 学 术 局 限 与 发 展 前 景 。
关键词 | 全球史学 美国
中图分类号 | K0
作者信息 | 女，1976 年生，博士，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哲学院政治学系讲师，430073。
3. 对欧洲中心论的批判与反思 当代西方历史学面临的主要挑战是如何 摆脱狭隘的地 方 主 义，并 由 此 超 越 欧 洲 中 心 主义，①全球 史 学 的 兴 起 与 美 国 史 学 家 试 图 进一步突破欧洲中心论的桎梏密切相关。 在 远 古 时 期 ，希 罗 多 德 、修 昔 底 德 以 及 司 马迁等史学家就开始了某种意义上的世界史 撰述，这可以 看 作 是 整 体 史 观 及 其 历 史 编 纂 的学术源头。只是当时人类交往与联系的范 围 有 限 ，他 们 笔 下 的 世 界 只 是 地 域 性 的 世 界 ， 而不是近代意义上的世界。 新航路开辟 后，人 类 开 始 具 有 全 球 地 理 认 识 ，整 体 性 世 界 及 其 研 究 真 正 出 现 。 然 而 ， 欧洲文明明显的优势却导致了世界史学的偏 差 ，欧 洲 人 不 仅 把 欧 洲 史 当 成 世 界 史 ，还 以 欧 洲的优势与经验来解释世界的过去与现在， 形成宗教、种族、环 境、经 济、政 治、社 会 以 及 文化等 方 面 的“欧 洲 中 心 论”。 “欧 洲 中 心
本分析单位，研 究 内 容 主 要 为 西 方 特 别 是 美 国 的 政 治 、军 事 以 及 外 交 问 题 ，欧 洲 中 心 观 是 其价值取向。美国史学界主要以美国历史作 为研究对象，因 此 当 第 二 次 世 界 大 战 时 期 美 国政府需要了 解 盟 友 和 敌 国 的 情 况 时，不 得 不倚仗来自这些国家的移民或流亡者以及其 他非国际问 题 专 家。 战 争 结 束 后，战 争 时 期 成长起来的学 者 们 回 到 大 学 校 园，开 始 了 美 国世界史研究的专业化进程。因深受传统史 学的影响，美 国 世 界 史 主 要 是 以 民 族 国 家 为 分析单位的 国 别 史 和 地 区 史 研 究。 然 而，面 对美国崛起、第 三 世 界 兴 起 特 别 是 全 球 一 体 化等快速的时 代 变 化，美 国 传 统 的 世 界 史 教
于第三世界的研究有利于实现非西方世界与
西方的对接，这 也 为 全 球 史 学 的 兴 起 奠 定 了
基础。如早在 1961 年，斯塔夫里阿诺斯就提
出全球史的教 学 计 划，并 写 出 了 一 系 列 体 现
全球史观 的Biblioteka Baidu著 作，其 中 最 为 著 名 的 是《全 球
通 史 》。
2. 全球化进程带来的影响
发 生 变 化 ，涉 及 第 三 世 界 的 大 学 教 席 增 加 ，斯
塔夫里阿诺 斯、威 廉 · 麦 克 尼 尔 等 一 批 史 学
工作者开始对非西方世界开展研究。学者们
逐渐意识到传统的史学研究存在诸多问题，
他们反对欧洲 中 心 论，强 调 以 全 球 视 野 来 获
得更加客观 的 历 史 知 识 体 系。 而 且，他 们 关
破了历史 研 究 的 疆 界，从 而 产 生 了“世 界 中
心观。”②然而，新史学也存在诸多问 题，如 过 学
于关注 细 节 导 致 了 历 史 的“碎 片 化 ”。 历 史 科
学家 呼 吁 改 变“只 见 树 木，不 见 森 林 ”的 状
流 派
况，如麦克尼尔指 出，“将 研 究 与 教 学 连 接 在
史学由是兴起。
1. 战后国 际 格 局 的 变 化 及 美 国 对 非 西
方世界的重视与研究
全球史学在美国的兴起与冷战时期国际
格局的变化密切相关。第二次世界大战后，
随着亚非拉民 族 解 放 运 动 的 蓬 勃 发 展，非 西
方 民 族 国 家 纷 纷 建 立 ，第 三 世 界 兴 起 ，衰 落 的
欧洲不再是世 界 舞 台 的 中 心，西 方 与 非 西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