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权、革命与英国的崛起

海权、革命与英国的崛起
摘要：英国作为一个孤僻的岛国，从世界的角落走到世界的中央，曾称霸世界长达200年。

从十六世纪末到十八世纪初，英国人历经数次征战，先后击败荷兰、西班牙和法国，赢得了至关重要的海上霸权，并在海权的基础上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殖民与商业帝国。

在17世纪的欧洲大陆的各个国家都忙于加强君主专制时，英国人却进行了“光荣革命”，限制了国王的权利，确立了议会主权原则，明确了私有财产的不可剥夺，建立了君主立宪政体。

这是现代政治的开端，英国也成为第一个步入现代化的国家。

关键词：英国海权革命现代性
引言：英国全称“大不列颠及被爱尔兰联合王国”，位于欧亚大陆西北角，是一个孤悬海外的岛国。

尽管如今的英国依旧在世界事务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但远不复昔日荣光。

它是世界上第一个工业民族，也是第一个现代化国家，曾经领先世界长达三百年，占据世界头号强国的位置近两个世纪。

英伦三岛上的人们，曾经统治着59块海外殖民地，主宰着比本土面积大140多倍的土地，控制着比本民族多10倍的人口，建立起一个强盛的“日不落帝国”。

这个从孤僻的小岛中走出去的前世界霸主，其崛起的过程引起了人们广泛的思考与争论。

笔者将从海权和革命两个角度探讨英国崛起的原因。

一．海权与殖民、商业帝国
17世纪的英国大思想家弗朗西斯·培根创造出一部具有宏大立法意图的乌托邦经典——《新大西岛》①，书中的新大西岛孤悬海外，被海水围浸，但已将大海驯服，它超然伫立在大海深处，凭借科学、技艺、宗教以及战争与和平的律法秘密的支配着人心，统治着世界。

我们有理由认为这就是一部培根对其祖国未来隐晦的预言书，赫西俄德《神谱》中黑暗、阴森的海洋家族被人类文明和技艺的强光所照透，霍布斯笔下的海中巨兽“利维坦”即将来临，它必将驯服骄横的海洋家族，一劳永逸地终结悲惨的“自然状态”。

事实上，英国凭借在此前和此后几百年的努力，确实建立起了一个强盛的海权大帝国。

作为一个伟大的政治家，克伦威尔的对外政策缔造了一个更强大的不列颠，实现了英国人长久以来的海洋帝国梦想。

克伦威尔所奉行的殖民帝国政策延续了伊丽莎白一世的时代传统。

1588年，英国海军大败西班牙“无敌舰队”，确立了海上霸权，为海洋帝国的形成奠定基础。

从此，英国从一个封闭的小王国逐步迈向大海，逐步通过历次战争排挤西班牙、荷兰、法国，成为一个强大的海洋帝国。

②1689~1697年的奥格斯堡同盟战争，又称“威廉王战争”，断断续续打了八年，由此掀开英法百年较量的序幕。

1702~1711年英法为西班牙王位继承问题又展开争夺，英国人在多瑙河沿岸的布伦海姆击败法国，紧接着又攻占了直布罗陀，从此控制了大西洋通往地中海的门户，获得了海上优势的根本保障。

战后，交战双方签署了《乌特勒支条约》，英国不仅获得了广阔的殖民地，还获得了对外贸易的垄断权。

经过所谓的由于欧洲总的“政治、军事和经济力量的均势”，因此出现了“长达近20年的英法缓和”后，两国之间再次爆发了可以称之为决战的“七年战争”。

英军先后击败法国地中海舰队与大西洋舰队，法国的海上军事力量基本被消灭。

法国彻底溃败，英国牢固树立起其全球殖民霸权和商业霸权，一个世界范围内的英帝国已初具雏形，英国也由此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海上强国。

保罗·肯尼迪为此评价道：“在这一个世纪里，在欧洲的侧翼，乃至更边远的地区，大国的格局的确出现了重大的调整。

某些西欧国家不断将其位于热带地区（尤其是印度、西印度群岛、南非和遥远的澳大利亚）的一些不稳定的小块飞地变为大得多的领地，其
①海权大战略：培根的《新大西岛》林国基著
②爱德蒙·柏克的“自由圣殿”戴鹏飞著
中殖民地最成功的国家是英国。

”①
在将近一个世纪的时间里，英国人开疆拓土，用战争构筑起“第一帝国”，这是一个以晚期重商主义武装起来的殖民帝国，它以商业和贸易为目标，政府在其中起着重要作用。

兰德斯曾一针见血得指出：“没有一个国家更能响应商人阶级的要求，没有一个国家更能警觉战争的商业涵义。

”②实际上，在这一时期，庞大的帝国得以联系的纽带，很大程度上并不在于对宗主国的政治控制，也不在于赤裸裸的军事征服，而恰恰在于英国与殖民地之间开展的商业贸易。

英国人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从根本上而言，还在于其强大的军事力量，尤其是海军实力，军事实力是重商主义帝国得以维系的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保障。

③值得注意的是，在北美殖民地独立以前，工业革命在英国还没有真正开始，外部市场的重要性还没有充分显示出来。

但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英国人已经认识到商业贸易的重要性，认识到外部市场对国家的重要性。

工业化之前，英国人就已经拓宽了外部市场，由此造成广阔的市场需求，市场需求刺激了生产，造成冲突传统生产方式的瓶颈的动力。

当传统的农业、手工业生产难以满足市场需求时，生产领域就出现一场重大的变革，这就是工业革命。

从这个角度来看，对于英国的工业革命而言，是市场需求的扩大刺激了生产的增长，而非后来的工业化国家那样，是生产的增长推动人们去寻找市场。

由此看来，先有了广阔的外部市场这个条件，对于英国工业革命的开始，意义多么重大。

18世纪，以英国为核心、辐射到整个殖民地的商业圈基本形成。

在这个贸易圈内，“作为宗主国的英国提供工业品或制成品生产，美洲殖民地提供烟草、鱼类及海防仓库，西印度群岛殖民地提供蔗糖以及其他热带农副产品，印度则提供香料。

”④这恐怕算得上全球最早的建立在劳动分工基础上的商业贸易圈了，而这个商业贸易圈恰恰是由英国首创的。

对外贸易是维系英国与殖民地关系的纽带，而英国的双边贸易，也主要在母国和殖民地之间展开。

据资料显示，1720~1763年间，英国的商品出口总额从800万英镑增长到1500万英镑，英国的货船吨位数也从45万吨增长到65万吨，相当于欧洲货船总吨位数的1／3左右。

英国的伦敦成为大西洋贸易的主导极，它的贸易量与商船吨位数高于其他所有港口的综合，是英国资本和人口的重心。

⑤英国的廉价商品，在强大的海军舰队护卫下，随着英国的商船倾销到各殖民地，在为宗主国带来巨额利润的同时，也摧毁了殖民地国家的民族工业，使得各殖民地在经济上形成对宗主国的依附。

此外，在成为殖民大国之后，英国的贸易对象，也从欧洲转向了各殖民地，尤其是美洲殖民地。

光荣革命前，英国总出口商品中，欧洲所占比例达90%以上，美洲所占比例不到10%；到美国革命前，欧洲所占比例就下降到50%，美洲所占比例达到37.3%。

北美独立并没有斩断或削弱英美之间的贸易联系，18实际末的英国对外贸易中，欧洲所占比例下降到30%，美洲所占比例则进一步增长到57.4%。

⑥伏尔泰的朋友、《乌特勒支条约》的签字者、18世纪的英国托利党领袖博林布鲁克用下面这样一段话生动地描述了海洋与英国人之间难以破坏的关系：“正如其他的两栖动物一样，我们有时一定要爬上堤岸，但是我们更多的内容是水，而且我们在海洋中发现了自己最大的安全。

正是在海上，我们才可以发挥自己最大的能量。

”英国在17世纪中期继荷兰人和伊比利亚人之后出现在了大西洋，在18世纪其海权达到鼎盛，以此建立起遍布全世界的殖民地，几乎垄断了全球贸易，英国成为一个强盛的站在世界顶端的殖民和商业帝国，史称“第一帝国”。

广阔的市场需求推动了生产领域的一系列变革，催生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工业革命，
①大国的兴衰保罗·肯尼迪著
②欧洲经济史奇波拉主编
③英国——从称霸世界到回归欧洲齐世荣主编
④The General History of England W.A.Barker著
⑤Crowded with traders and a great commerce: London’s domination of English overseas trade Christopher J. French 著
⑥大西洋史保罗·布特尔著
英国建立起领先世界的工业体系。

所生产的产品又在其强大海权的保障下行销世界，尤其是各殖民地。

一方面，英国人从中攫取了巨大财富;另一方面，各殖民地对宗主国经济依赖越来越深。

由此，即使在世界形势斗转，殖民帝国与贸易垄断不可持续的情形下，英国依然可以高举自由贸易的旗帜，建立崭新的商业帝国，史称“第二帝国”，即“日不落帝国”。

二．革命与英国的现代性
发生在17世纪的宗教战争历时漫长，带来了普遍的饥荒、死亡和政治混乱，就像古典时代的动荡和战争时代经常发生的一样，这一切都如同瘟疫迅速传遍欧洲大陆；席勒在刻画“三十年战争”的最显著特点时指出：“在这个时代，个人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

”①正当“三十年战争”在欧洲大陆酣畅淋漓之时，英格兰在1640年代凭借清教徒的宗教激情进行了一场被人们称之为“内战”的伟大政治革命，这场革命所激发和创立的政治原则不仅使英格兰迥异于完全丧失政治原则和操守的欧洲大陆，而且也由于人权原则在其中的复杂运行以及功过兼容而足以垂范后世。

尽管之前的英国早已形成不成文的惯例，那就是“议会中的国王”，国王和议会分享立法权，两者之间能否和谐运作，则取决于一系列复杂而微妙的技巧以及王国和议会主要任务对此关系的体悟，这要求双方均附有极强的常识感，这一常识感构成了此以时期英格兰君主政体发挥功效的真正枢纽，其地位正类同于1688年之后的《权利法案》。

伊丽莎白一世无疑精通文艺复兴以来所铸造的治国才能学说，并以强大的自控力予以实行。

正如休谟所评论的：“评价她贡献的正确方式是不是考虑这些弱点所引发的担忧，而是要特别地考虑到她生命中的理性，这是一个拥有权威和命定要统治人类的生命。

”②很难说幸运还是不幸，斯图亚特王朝家族缺乏都铎王朝所拥有的一切优秀素质。

越过苏格兰边境来继任英格兰王位的詹姆斯一世，试图在英格兰推行欧洲大陆的“君权神授”观念，即国王高于法律，而在英格兰，“君权神授”意味着君主及其臣民对王权尊严的内在认可。

不仅如此，詹姆斯一世还将“君权神授”错误的理解为“唯我独尊”，认为国王对英格兰境内所有人的自由、人身和财产都拥有绝对的司法裁决权。

这不但与那个时代的普遍观念产生了抵触，也和英格兰长久以来的民情发生了直接的碰撞。

那个时代并非1867年或者1914年之后的大众民主时代，而是一个由团体、等级和贵族体系的种种豁免权组成严密网络的时代，这些特权、豁免权以及遭受分割的司法裁决共同主宰着政治权威，并对新生的主权权威实施共有所有的制度。

③尽管霍布斯在内战之后称这种制度体系为“不规则”建制，并指出这种建制只有在得到主权者认可的情况下才能存在，主权者有权随时将其取消；但是社会就是完全以这个网络为支撑的，并靠这个网络才得以运行；另一方面，英格兰长久以来的民情则进一步认为，除非合乎法律程序，否则不能剥夺一个人的财产。

当国王与新兴资产阶级以及贵族寡头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时，1640年，英国爆发了内战。

之后经历了克伦威尔独裁以及斯图亚特王朝复辟的挫折后，于1688年从荷兰迎来了新的国王，并迅速颁布了《权利法案》，正式将英格兰政治体制中的惯例以法律的形式确认下来，确立了君主立宪制的基本框架。

1689年，通过了《兵变法》，在很大程度上剥夺了国王队军队的控制权；1694年，通过了《三年法案》，使得一会能够成为一个限制王权的常设性立法机构，英国历史上的“无议会时期”“长期议会”“短期议会”等现象一去不复返了；1701年，通过了《王位继承法》，明确规定王位不得传给天主教徒，且继承王位必须得到议会的
①1640年英国内战与现代性的崛起林国荣著
②History of England Tobias Smollett 著
③贵族的危机：1558-1641 劳伦斯·斯通
同意，使得君主立宪制的本质得到了明确的体现。

①
光荣革命后，随着议会主权原则的确立，国家政权日益转移到议会手中，谁控制议会，谁就掌握国家的权力。

放眼当时的世界各国，要么根本没有议会或者类似机构，要么议会或类似机构仅仅是一种摆设。

英国在君主立宪政体下确立了议会主权原则，是政治制度方面的重大创新，后来的西方各国在步入民主政治的行列时，都自觉或不自觉地以英国为榜样。

尽管18世纪的英国议会被贵族牢牢控制在手中，议会主权制本质上成为了贵族寡头制②，但相比君主专制，这种制度终究营造了一种相对宽松的政治环境，使英国能够有足够的精力投身于经济发展和海外扩张，为走向强盛创造了条件。

政治有古典政治和现代政治之分，两者有巨大的差别，前一种政治是关于守护的神义论，后一种政治则是反抗的神义论；前一种属于政治家的神学，后一种属于人民的神学；前一种属于统治者的神学，后一种属于奴隶的神学。

③而“光荣革命”毫无疑问的是现代政治的开端，而英国也成为世界现代化家庭的“长子”，因为其首先实现了思想上的现代化。

随之而来的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工业革命发生在英国，而不是同时期的法国或者荷兰就可以理解了，是思想的现代性催生了经济的现代化，英国由此崛起。

参考文献：
【1】海权大战略：培根的《新大西岛》林国基著
【2】爱德蒙·柏克的“自由圣殿”戴鹏飞著
【3】大国的兴衰保罗·肯尼迪著
【4】欧洲经济史奇波拉主编
【5】英国——从称霸世界到回归欧洲齐世荣主编
【6】大西洋史保罗·布特尔著
【7】1640年英国内战与现代性的崛起林国荣著
【8】英国政治制度史程汉大著
【9】英国史蒋孟引著
【10】论革命的法理学高全喜著
【11】贵族的危机：1558-1641 劳伦斯·斯通
【12】The General History of England W.A.Barker著
【13】Crowded with traders and a great commerce: London’s domination of English overseas trade Christopher J. French 著
【14】History of England Tobias Smollett 著
①英国政治制度史程汉大著
②英国史蒋孟引著
③论革命的法理学高全喜著
Sea power, Revolution and the Development of England
Abstract：As a remote island, England growed from the corner of the world to the center of the world and had dominated the world for two hundreds years. From the end of 16 century to the beginning of 18 century, English had went through several wars, defeated Holland, Spain and France, won the utmost sea power. And it established a colonial and commercial empire on the basis of the sea power. In 17 century, while the countries in the Continent was busy in strengthening the autocratic monarchy, the Glorious Revolution broke up in England, which restricted the power of the King, confirmed the principle of sovereign congress, made it clearly that the right of owning of separate property can’t be deprived and set the constitutional monarchy. It was the beginning of modern politics and England became the first modern country.
Key words：England Sea power Revolution Modern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