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鲁迅医学笔记看医学专业学生鲁迅0

从鲁迅医学笔记看医学专业学生鲁迅

坂井建雄

(顺天堂大学 医学部,日本 东京1138421)

摘 要:鲁迅医学笔记中的解剖学笔记,有经过誊写的笔记和直接笔录的笔记。誊写过的笔记上,字迹工整大小均匀,记录的部分和画图的部分还分别使用不同的笔记本。笔录的笔记上,字的大小不均匀、比较零乱,这说明是在课堂上匆匆记下来的。但是,随着课程的进展,听课习惯了,笔记也逐渐记得工整起来了。敷波教授的解剖学课,其中解剖学总论和骨骼学笔记是誊写的,韧带学、感觉器官学和内脏学是笔录的。敷波教授的组织学课,开头的25%是誊写的,其余是笔录的。藤野教授的解剖学课,只有肌肉学笔记是誊写的,笔录的血管学、神经学和局部解剖学(2年级)笔记上,有藤野批改过的痕迹。鲁迅一开始誊写了解剖学和组织学的笔记,但解剖图画得不太准确。大约过了两个月左右,就不再誊写全都改为笔录,藤野由此开始批改一直持续到2年级。这个时期,笔记上的解剖图描绘得丰富多彩,又是一气呵成,给人以与众不同的美感。由此可见,藤野教授把鲁迅叫去,开始给他批改笔记,这段轶闻趣事发生在入学后两个月左右,这与誊写笔记改为笔录在时间上是一致的。与5藤野先生6一文中的轶闻趣事相对应的内容,体现在鲁迅医学笔记之中。但时间和经过与鲁迅医学笔记有出入。后来,鲁迅根据他对几个事件的记忆,创作了这段轶闻趣事。

关键词:鲁迅;医学笔记;藤野

中图分类号:I2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293X(2006)05-0006-08

鲁迅(本名:周树人,1881-1936)自1904年(明治37年)9月起在仙台医学专门学校学习医学,1年零7个月后退学,放弃了医学。其后,鲁迅选择了文学,通过其富有批判精神的著作,给现代中国的建设以很大的影响。

鲁迅在5藤野先生6中回忆了他在仙台医学专门学校的生活,特别谈到解剖学教授藤野严九郎给他批改解剖学笔记所留下的深刻印象。鲁迅的解剖学笔记,现在收藏在北京鲁迅博物馆,是国家一级文物。这是鲁迅在仙台医学专门学校时的课堂笔记的合订本,共有6册,被称为鲁迅医学笔记。5藤野先生6一文中所描述的轶闻趣事,是鲁迅亲身经历的事实还是鲁迅创作的,这是中日两国鲁迅研究者极为关心的事。关于这个问题,仙台的研究人员早在1973年就开始进行调查,并根据调查的结果整理出版了5在仙台的鲁迅记录6112一书。但是,关于鲁迅医学笔记,长期以来还没有专业人员对其进行过研究。

泉彪之助作为医学研究人员,首次对鲁迅医学笔记做了研究。泉彪之助于1993年(平成5年)8月和1994年(平成6年)7月先后2次前往北京鲁迅博物馆进行调查,并写了调查报告122

。2004年(平成16年)10月,为纪念鲁迅来仙台留学100周年,东北大学出版了5鲁迅与仙台6132一书,其中刊登了几页鲁迅医学笔记的图像及其文字的翻印。2005年(平成17年)9月出版了该书的中文版142,并在北京鲁迅博物馆举办了以/鲁迅的起点:仙台的记忆0为题的国际学术研讨会。2006年(平成18年)2月,在东北大学举办了以/鲁迅与藤野先生0为题的国际学术研讨会。作为这一系列纪念活动的一部分,北京鲁迅博物馆将鲁迅医学笔记的电子复制版赠送给了东北大学。除了鲁迅医学笔记的电子复制版以外,东北大学鲁迅研究课题组还找到了鲁迅在仙台留学时的课程表、毕业纪念册以及其他几位医专学生的课堂笔记等资料。于是,日本研究人员有关鲁迅与藤野先生的综合研究正式启动。部分研究成果,已在北京和仙台2个国际学术研讨会上作了报告152。

1.鲁迅医学笔记的概要介绍

北京鲁迅博物馆收藏的鲁迅医学笔记,是鲁迅亲手装订的课堂笔记,共有6册。笔记本的尺寸是21第26卷第5期2006年10月 绍 兴 文 理 学 院 学 报JOURNAL OF SHAOXING UNIVERSITY Vol.26No.5Oct.2006

X 收稿日期:2006-10-10作者简介:坂井建雄(1953-),男,日本大阪人,日本顺天堂大学医学部解剖学第1讲座教授,博士。

@16cm,乳黄色的高级纸上带有横格(一部分不带横格)122。各册笔记的厚度稍有不同,每册大体上有300页左右,分别由一本或几本课堂笔记合订而成。

解剖学课是由敷波教授和藤野教授担任的,其课堂笔记被装订在6册中的第1、2、4册。第2册的血管学、神经学和局部解剖学笔记,藤野教授全都做了批改。血管学和神经学是第1学年的课,局部解剖学是第2学年的课。第1册和第4册中有关解剖学的课堂笔记和第3、5、6册中解剖学以外的笔记上,有的画有下线以示强调,有的稍微做了修改订正,但都不是藤野教授的笔迹。5藤野先生6一文中写道:/他所改正的讲义,我曾经订成三厚本,收藏着的,将作为永久的纪念。0鲁迅的6册医学笔记中,解剖学的课堂笔记有3册,其中藤野教授用红笔批改最多的有1册。

2.鲁迅在仙台医学专门学校第1学年的课程

仙台医学专门学校于1888年(明治21年)4月作为第二高等中学校医学部建立,1894年(明治27年)6月改名为第二高等学校医学部,1901年(明治34年)4月从第二高等学校分离出来独立为仙台医学专门学校112。那时,藤野严九郎在东京帝国大学医学部从事解剖学研究,经大泽岳太郎教授介绍,于同年10月到仙台赴任。最初为讲师,1904年(明治37年)7月起作为教授,与敷波重次郎教授一起担任解剖学课。鲁迅上仙台医学专门学校,是藤野升任教授后不久的1904年(明治37年)9月。鲁迅是仙台第一个中国留学生。仙台医学专门学校的学制是4年,每年招收100多名学生,由于升级比较难,退学的学生很多,参加毕业考试的学生只有50名左右112。像鲁迅那样,上了1年零7个月就退学也并不罕见。

1904年(明治37年)9月12日(星期一)仙台医学专门学校举行了开学典礼,13日(星期二)开始上课。112当时的课程是3学期制,9月开始为第1学期、1月开始为第2学期、4月开始为第3学期。1堂课为60分钟,每天上5至6堂课,每星期一至星期六上课。第1学年的课程有:解剖学、组织学、生理学、化学、物理学、德语和体操等。

第1学期的课从9月13日(星期二)开始,12月份对课程表稍作调整,12月中旬结束课程举行期末考试,12月25日(星期日)开始放寒假112。第2学期从1905年(明治38年)1月9日(星期一)开始,3月下旬举行期末考试,4月1日(星期六)开始放春假。第3学期从4月8日(星期六)开始,6月17日(星期六)结束课程,6月21日(星期三)开始举行为期6天的学年考试,考试结束后就放暑假112。教学周数为:第1学期14周、第2学期11周、第3学期10周。因学校举行的活动(毕业典礼,10月21日下午)、节日(第1学期3天、第2学期3天)以及藤野教授生病(10月24日起1个星期)等,实际上课时数还有所减少。

3.从同学笔记看鲁迅上课的情况

东北大学保存着1900年(明治33年)至1904年(明治37年)上过解剖学课的几个学生的笔记。通过对这些笔记的研究,弄清了鲁迅上课的几个重要的事实。有关这个成果,笔者在北京和仙台国际学术研讨会152上作了报告,论文发表在5鲁迅研究月刊6和解剖学杂志上162。

人们历来认为,敷波和藤野教授用彩色粉笔把解剖图画在黑板上,学生们是照着黑板上的图描绘下来的172

。但是,斋藤笔记和小野笔记上的解剖图,作为照板书描绘下来的图,显得精致,与柳泽笔记上简略的图相比差异悬殊。笔记的文字部分也有差异,斋藤笔记和小野笔记上的字写得很工整,柳泽笔记上的字写得很潦草。经过仔细查对,发现斋藤笔记和小野笔记上的解剖图与当时的解剖学书上的图非常相似。显然,他们是把解剖学书放在眼前,照着书上的图模仿下来的。由此可见,当时的学生笔记有两种:一种是像柳泽那样在课堂上笔录的;另一种是像斋藤和小野那样在课后誊写的162。

同时,还进一步弄清了模仿解剖图所使用的解剖学书。斋藤笔记上图的出处是Rauber 的解剖学书182,小野笔记上图的出处是Ge genbaur 192和石川1102的解剖学书。

关于骨骼学课的构成,柳泽和斋藤笔记的顺序是:(1)躯干、(2)头盖、(3)上肢、(4)下肢。而鲁迅和小野笔记的顺序则变成:(1)上肢、(2)下肢、(3)躯干、(4)头盖。肌肉学课的构成与骨骼学课的构成也大体相对应,但1900-1901年(明治33-34年)的柳泽和斋藤笔记与1904年(明治37年)的鲁迅和小野笔记有所不同。这是因为,柳泽和斋藤上学的时候,解剖学课是由敷波教授一个人担任的,而鲁迅和小野上学的时候,解剖学课是由敷波和藤野两位教授分别担任的。鲁迅医学笔记中,每个笔记本上都写着课程名称和任课教师的姓名,敷波教授讲授解剖学总论、骨骼学、韧带学、肌肉学、感觉器学和内脏学,藤野教授讲授肌肉7第5期 坂井建雄:从鲁迅医学笔记看医学专业学生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