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可怜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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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叙事诗《可怜的人们》一
夜晚,简陋的草房大门关严,
暮色中,屋子里黝黑一片,
什么东西透过昏暗发出微光,
屋子里的墙壁上挂着几渔网。
破旧的碗橱放在屋里的一角,
隔板上的粗瓷碗若明若暗地闪耀,
一大床一条床垫铺在床边的旧神圣的大自然又轮到自己去创造,
高高的壁炉里跳跃着不眠的火光,
昏暗的屋顶上一片红光闪耀,
一位妇女面色苍白地跪在床前祈祷。
母亲独守着儿女。门外阴森的大海,
正向着夜空、悬崖、狂风和雾霭,
向着黑暗和礁岩发出悲惨的号呼。
二
出海的丈夫自童年起就是渔夫,
他和险恶的命运苦苦搏斗了半生,
纵有狂风暴雨,他也得出海起程,
因为儿女们在忍饥。他夜里动身,
正是滔滔海水涌上堤岸的时分。
他独自驾驶自己的四帆小船,
妻子留在家里,为他缝补篷帆,
准备鱼钩,细心地织补着鱼网,
照料着火炉上煮着的一锅鱼汤,
孩子一入睡她就向上帝祈祷。
他却独自经受不断袭来的海涛,
他正走入黑夜,他正陷身于深渊。
多么辛劳!寒风阵阵,漆黑一团,
在拍击礁岩的浪花中,在茫茫海上,在狂怒的恶浪间,有个捕鱼的地方,这里为有着发光的锒鳍的鱼群所爱,这里的黑流滚荡,洪波起伏澎湃,
这是个只比房间大两倍的一块小礁,深夜里要穿过那严冬的雨雾狂涛,
在动荡的沙漠里找到这个小地方,
需要多么精确地计算潮汛和风向!
需要多么熟练地掌握撑船的本领!
波浪如绿色的水蛇,沿船舷滑行,
深渊翻滚不息,恶浪推动着怒涛,
受惊的帆樯发出令人可怕的呼号。
在冰冷的海上他思念着他的让妮,
她流着泪水把他的名字唤起,
两颗心夜里相逢,似心灵的神鸟。
三
她在祈祷,海鸥发出的嘶哑的嘲笑,
使她烦恼,海浪拍击瓦砾般的礁岩,这更使她不安,种种不祥的预感,
掠过她的心灵:大海,还有水手,
他们纷纷都被狂怒的波涛无情卷走,冷静的时钟在钟匣里叮咚敲响,
声声下下如同脉搏的跳动一样,
神秘地送走日月,送走春夏秋冬,
每次跳动都在浩瀚的宇宙之中,
向着凶鹰和白鸽似的无数灵魂,
一边放入摇篮,一边打开荒坟。
她凝思默想。——生活多么贫穷!
孩子们赤脚从酷暑走到寒冬。
没吃过小麦面粉,只有大麦面包。“上帝啊!狂风像风箱般的呼啸,
海岸发出铁砧的声响,仿佛看见
繁星在黝暗的飓风中四处飞溅,
就像炉膛里团团飞舞的火星。
此刻,子夜瞪着闪光的眼睛,
戴着锦缎的黑面罩在纵情嬉笑,
此刻,子夜这个神秘的强盗,
披着阴影和骤雨,裹着北风飞走,
突然抓住一个浑身发抖的可怜水手,把他在露出海面的礁岩上砸烂。”
多恐怖!恶浪淹没了水手的叫喊,
他感到他那下沉的破船越陷越深,
感到天底深渊已向他打开大门,
想起沐浴阳光的码头上系船的铁环!
凄惨的幻觉使她的心中昏沉烦乱,
她哭得浑身发抖。
四
多可怜的渔妇!
想起这些真令人恐怖,我的亲属,
我的慈父、情人、儿子和兄弟,
我的心肝和血肉,全都葬身于海底!
天哪!受恶浪折磨,像野兽的猎物。
请想想吧,大海拿人命随意摆布,
不管是结了婚的船夫,还是小水手;
狂暴的海风像喇叭似的呼啸着奔走,
披散着长发在他们上空恣意行凶,
此刻,也许他们正处于危难之中,
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正面对死亡,
他们为了抵抗这深不可测的海洋,
抵抗这毫无星光的黑暗深渊,
他们只有一块木板,一片风帆!
忧心如焚啊,于是就跑向海滩,
向涨潮的海浪呼喊:“把亲人还给咱!”唉,翻滚不已的大海无情而又可怕,
能指望它对这哀愁作出什么回答?
让妮格外担心,丈夫身孤影单!
独闯风雨寒夜,面对茫茫深渊!
孩子小,没助手。——母亲啊,你幻想:“孩子快长大,好给父亲帮助!”
待到他们能和父亲一起下海出发,
你又含泪自语:“但愿他们不要长大!”五
她提起灯,穿上斗篷,——这时分,
应看看他是否返航,海面是否平稳,
天是否发白,桅顶上是否有信号旗。
去吧!——她走出门。晨风尚未刮起,
还在梦中,茫茫一片看不见,
黑浪滚滚的天际有一丝白色出现。
天下着雨。没有什么比朝雨更凄凉,
好像白昼在颤抖,在犹豫,在彷徨,
黎明犹如婴儿,哭泣着来到世上。
她往前走着,每扇窗子都没有灯光。
她探索着行走,突然,在她的前方,
出现了一幢阴暗而衰败的破房,
显出一副难以名状的可怜愁容,
没点灯,没生火,房门随风抖动。
架在虫蛀的破墙上的屋顶晃晃摇摇,
北风卷走屋顶上那枯黄凌乱的茅草,
那不堪入目的茅草犹如浊流起伏。
“哎呀!我竟没想到这可怜的寡妇,”
她想,“那天,我丈夫见她卧病在床,
独自一人无依无靠,我该前去探望。”
她敲敲门,侧耳细听,无人答应。
海风阵阵袭来,让妮打个寒噤。
“生病了!她的两个孩子正饥饿断肠!
她只有儿女一双,丈夫偏又身亡。”
她又敲敲门,高喊:“喂,大婶!”
屋里仍毫无动静,“我的天!”她自忖,“她睡得多沉,叫这么久还不醒!”
仿佛得到了上帝的怜悯与照应,
这一回,那扇忧愁的大门转过身来,
终于在漆黑的阴影中自己打开。
六
她走进去,她的提灯带来光明,
咆哮的大海边,这黑屋一片寂静,
雨水顺着筛子般的天花板向下滴。
屋子里,躺着一个可怕的形体,
一个女人一动不动地卧在床上,
光着双脚,面色苍白,眼睛无光,
这具尸体,从前是强壮快乐的母亲,
贫困而死,如今沦为披头散发的幽魂,
这是穷人挣扎一生所得到的报偿。
她那发青的手与冰冷灰白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