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渡

尚渡

作者：张梦蝶

来源：《语文教学与研究·下旬刊》 2013年第8期

张梦蝶

尚渡，渡人，渡己。

老师问我们：“《边城》里，你希望你是谁?”我说：“那条渡船。”

是的，那条浅浅窄窄的渡船，以她木质的身子，枕一袭苍凉，渡了水纯的翠翠，山磐的爷爷，塔挺的傩送，未来往往，悠悠荡荡，在碧螺银盘的江面上，划出千万道慈悲。

步入高中，遇事很多，说“人情世故”太过，叹“世态炎凉”做作，可人之相往，嫌隙难免。每每这时，我总是想到两字：尚渡。渡，置身其中又不在其中。水之上，天之下，浮作一隅，静作一方。“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般玄虚的话，就这样被演绎得自然独到。

渡，是一种怀柔的旁观，所做的只是从此岸到彼岸，却为他人行了方便。当初学影视编导，第一课导师便说：“记住：你是导演，不悲不喜地导，真悲真喜地演，才能让观众大悲大喜。”现在想来，这何尝不是一种形式的渡？以镜头与胶片作舟，渡尽情怀——《致青春》的

唏嘘，《泰囧》的捧腹，《一代宗师》的惊艳。电影凭借一秒24帧的行进速度，把观众从现实渡到光影。而导演，应是学渡人，既渡了自己，也渡了观者。

渡，是一种谦卑的谛听，虔伏的姿态，无论何处，都是一求三生缘，更何况是最为灵动的水。印度电影《月亮船》里，恒河河畔的妓女心洁梵奈身贱，只能在日出之时朝着河流的方向

跪拜，纤细的手在面前的土地上抚摸半圈才收回胸中，白色的纱丽滑下她黝黑的臂膀随风而逝，一直飘入恒河，又在喃喃的祈祷中渡过金色的河水，要淌圣洁的轮回，何须洗礼?渡，把一叶舟身在无声无息中洗净，无视尘埃，已得菩提。载心捧心，不拘凡俗。

在城里待得越久，我越崇尚渡的境界，总想回到还在湖南时仰躺舴艋舟，不恐载不动许多

愁的时光。异地栖居，如移巢之鸾，翔翔其羽无人赏，赫赫善鸣无人听，然而无论向东哭向西哭，都找不到扁舟接了那缅怀的既往。一位挚友赠予一句：“勿以妄见而使我心悲欢。”顿

时感觉，渡不在水而在心。妄见不使悲欢，流言不乱心智，是对现状最高贵的反抗，证明它不

将征服也不曾改变什么，正如任他风来雨去、儿女情长、红白喜事，渡船始终是渡船，与木心

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人不是容器，人是导管。快乐流过，悲伤流过，导管始终是导管。”

墨家尚贤、尚同，对我来说，处事于道，不如就再加一条：尚渡。

学校：湖北襄阳市第三中学

导师：刘敏

点评：凭借远超同龄人的通透眼光，作者睿智地发现并崇尚一种“渡”的精神境界，慈悲

地渡送，怀柔地旁观，谦卑地谛听，永恒地超然。文章开头以简练的语言点明题旨，随即用设

问的方式点燃读者的好奇心并加以引导，慢慢道出“渡”的内涵。现代经典小说、当代名人名言、时下热映电影、古代典籍和诗词都能信手拈来，化用得当，不少语句颇有骈文的风格，读

来韵味悠长。（杨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