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祖母

怀念我的祖母

当祖母的遗体在一号炉火化的那一刻，看着熊能的烈火，我知道祖母永远的离开我们了；当父亲用白布包裹着那仅剩的一堆白骨时，我明白了这就是祖母的终点；当八大金刚把装有祖母骨灰的棺材放入土坑的瞬间，我感觉到了这就是祖母最后的归宿。满足了祖母生前的想法，百年过后躺在爷爷的旁边，她说爷爷人老实巴交，没得吃的没得用的，她过去了在那边好照顾爷爷，好和爷爷做个伴儿......

听到母亲电话过来说祖母突然倒了不能说话的消息时，已是晚上十点四十五分，我意识到可能这次祖母好不起来了，有医学经验的老婆说可能是脑溢血或中风。当我和最小的表弟赶回家时，祖母已完全认不出我们来，意识迷糊，不能说话，大口喘着长气，我握着她的双手，手是热的，左手没有了知觉，几个姑姑哭着叫着，您的孙子们回来看您了，可无论怎么样叫喊，祖母长气依旧，没有任可反应，我用手摸她的额头时，我发现她的右眼流出泪水，大姑用手帕擦了，祖母一口气在喉咙里还是一上一下，看不出有任何的好转迹象。父亲和堂哥，三个姑姑把祖母挪到了铺有稻草的堂屋里，祖母依旧出着长气，小表弟和三个姑一直守在旁边，总希望祖母如同98年一样昏迷之后好起来，可祖母的手开始软了，拿着手机的手，任凭手机从手里滑落在一旁，右手的二百陆拾四块钱也不再是紧紧握住。二姑的嗓子早已哭哑，晚上快七点半时老婆和姑娘从咸宁赶回，几个姑让姑娘叫祖母，我发现祖母的右眼角流出了泪水，姑娘见祖母这个样子吓得不敢说话，我让老婆带姑娘上了楼，晚饭刚吃完正准备洗碗时，小表弟突然喊姨妈，我赶紧从院子进到堂屋，发现祖母的长气变成了短气，大姑用纸片放在祖母的鼻子边，嘴边没有动，哭喊时响彻整个湾子，我看了一下时钟是2017年公历7月15日晚8点35分，许是想见曾孙最后一面吧！果然，见到后祖母就溘然长逝了。全家人还在哭喊着，我也在这悲怆声中惊醒，突然间意识到：我再也没有祖母了，再也得不到她老人家的关爱了，真后悔没有早点接她在汉玩一玩，为了那永远干不完的工作，印象中她以前生病，叫医务室的徐医生打两针吊瓶就好了，但这一回例外了，我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的眼睛开始模糊,她夏天穿着拖鞋的模样、中学放假回家她一遍遍摸我的后背的情景、每年暑假在家录微课半夜送西瓜给我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我知道再碰到她老人家,只能在梦里了.

祖母是童养媳，是一个非常坚毅善良的人，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农民。勤劳、坚韧、卑微、委屈自己成全他人，以至于几乎没人去在意她的出生年份到底是32年还是33年，身份证是32年，可祖母自己讲属鸡，鸡哈命。打小就爱听祖母讲“那过去的事”，她的母亲是一个小脚婆婆，生了三个姑娘和一个儿子，祖母老三，在日本人来的时候，她们都挑着米和伢躲到山里去，日本人走了，她们再回来，缺吃少穿的年代，她们时常到张家

畈捡白菜叶子吃，没米时用红薯和红薯叶当饭吃。祖母生有三儿三女，饿死了二个儿子，这在爷爷和祖母的心灵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痛。奶奶向我讲述那段往事时，总是说知道为什么你父亲那么节约？因为他们挨过饿，经历过59年的饿饭。后来分田到户，大家所能做的只有拼命种地，可依旧是东家借粮、西家借吃。到了我出生后，借吃借粮的情况好多了，承包豆腐店，她搭济过同年代缺吃少穿的同年代的受穷的乡亲，豆腐5分钱一斤的年代，帮别人磨一个活的豆腐收几分钱几角钱，有时候不收钱，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祖母，还承包了湾里的代销部，起早贪黑，直到去年，祖母才完全休息，晚年祖母浑身疼得厉害，与那时候吃粗粮、转磨有很大关系。

世事就是如此，对于不服输的人，困难、艰辛、生活中的悲剧，总是安排好了似地在不断等着她，仿佛一次次地在考验。可是，直到逝世，这个从来都被考验合格的人，命运之神也没给她一丁点的奖赏。奶奶的小女儿，也就是我的幺爷，带着幼小的我看过电影、割过猪草、进过货，最终嫁给同村勤劳贫穷的姑父，姑姑的家境，成为奶奶逝世前割舍不下的牵挂。

把三个姑姑嫁出去，照顾孙子、外孙，几十年守着两尺柜台，哪儿都没有去，临死前三天我大姑要她过去玩，她死活不去，说大姑爷几十岁的人了，还到处奔波。祖母出门最远是11年暑假来汉玩了几天，我带老人家去归元寺数菩萨、东湖游船、磨山、长江大桥......后来就一直守着她的柜台直到去年的暑假，这就是祖母的劳碌命。

俗语“爷爷奶奶的头孙子，爸爸妈妈的幺儿子”，在孙子辈中，祖母无疑最疼我，可能由于是头孙子的缘故。打从记事起，我便与祖母形影不离、朝夕相处。初中高中一直住校，放假回来，祖母总是买点新鲜菜弄我吃，后来她嫌弃自己弄的不好，买来让母亲弄，弟妹们当然也不跟我争宠。在吃方面，祖母给了我很多记忆，刚散集，祖母买条大鱼。或是农忙刚过，叫上自己的三个姑娘、女婿、外孙，孙子，父亲杀掉一头猪，把能变钱的卖掉，剩下不值钱的猪头肉和杂碎成我们孙辈们最美好的回忆，柴火灶炖出的一大锅肉和汤现在想来都香，弟弟的生日最好，每年的农历七月十五，一大家人在肉香中为他庆生。

在心灵深处，祖母带给我很多的自责，初二时弟弟把卖柴油的钱弄丢了，母亲用扒子扔出去打他，祖母过来了，一会儿在大柜的角落找到了那些弄丢的钱，其实只有我知道，那是祖母从自己口袋中掏出来的钱，祖母这样做，只是让母亲平熄心中怒火。高中时，父亲进回一批没有看相的西瓜，母亲也是对父亲不依不挠，祖母过来后，把进货的钱给父亲，自己把西瓜拿过去卖。一旁默默看在眼里的我，看到了祖母的委屈，祖母的坚韧，这在我内心烙上印记，无声胜有声的教我为人处事。到了祖母晚年，我成了小伙子，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第一个月从木梓中学领出68.5元的工资，带了一挂香蕉回来，祖母高兴合不拢嘴巴，还送了三根对面的二舅舅，逢人便说孙子带回的香蕉，只要是来门口玩的湾里的人，

祖母都分享一下。为了追求心中的梦想，大学工作三年后我来到省城学习攻读硕士，父亲说我已经上班没钱供我，祖母二话不说，你要几多，我贴，我顺利毕业并留汉工作。07年她耳背，我专门去同济挂了教授号，买了助听器和眼镜，但过不了多久，她嫌麻烦，不愿戴。工作后的忙碌不用分说，每次回家，祖母总坐我的旁边，拿出我根本不愿吃的零食，摸着我的背说，文的后背的两块骨头长拢了，小的时候两块骨头痴痴的，长胖了。再后来成家生姑娘了，姑娘四个月送老家养，祖母见到姑娘高兴得不得了，只要是姑娘喜欢吃的零食，任由姑娘挑，姑娘吃还不说，还让姑娘带着吃的东西到外面伙同别的小朋友一起吃。

除了吃，奶奶给予我的悉心照料，让我现在想起来也无限温暖。打从记事起，我晚上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睡，爷爷喜欢烤火，睡觉前先把被子烤热，然后让我钻进去暖和的被窝，然后再来给我烤鞋，喜欢喝点小洒的爷爷帮我烤鞋时，常把铁鞋烤得烧着了，免不了祖母的唠叨，现在好了，祖母可以在天国唠叨爷爷了。初三时，不爱学习的几个张家畈小混混经常掐我们下晚自习晚的同学们的钱，祖母利用她的二姐在张家畈，找那几个小混混，后来那几个人知道我是张家畈的亲戚，他们后来也不欺负我了。

写到这里，我不得不向我的父母表示歉意。因为，我的情感天平一直都倾向我的祖母，在她们婆媳、姨娘、姑舅娘、发生龃龉时，我也从来是偏向祖母。一位母亲，最爱她的儿子，但她的儿子，却直到祖母去世之后才叫一声妈，我常感叹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对一位母亲最大的残忍和不公。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祖母对我来说，是一种幸福的感觉，一场儿时的梦忆，一起劳苦大众不用愁饭吃的神话，一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她也许只是像所有慈祥的祖母对待爱孙那样待我，但是老天注定那些点点滴滴恰巧都落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教会我最美的品质：勤劳、坚韧、委屈自己成全他人。

去年祖母渐渐地不再干活了，湾子里的人都说她享福了，只有我知道她老人家生活得并不如意。她是一个自尊要强的人，就是直到去世之前，她始终坚持单独开伙、独自过日子。我看过她的碗柜，用红色的塑料袋包着几块滑肉，几片大白菜叶子，六七个青椒，原来最喜欢吃肉的，在她的小厨房仅剩一块腊肉。祖母常讲这样自由，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可除了自己不愿多烦扰儿孙，她又没有多的生活来源，这几乎注定了她的拮据。

最后几年，曾在几次不经意间，我得知祖母从自己可怜的钱中省出一部分接济姑姑和孙子。这自然引起姑舅娘的不满，于是，夫妻之间，婆媳之间，姑舅娘间常发生矛盾。这些矛盾在祖母生命的最后几年，表现得尤为突出，几个子女经常清祖母的帐，老人开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