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践中的国家与社会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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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践中的国家与社会的关系*
——— 读 乔 尔 · S· 米 格 代 尔 的《强 社 会 与 弱 国 家 》＊＊
曹志刚
书
关键词 | 国家与社会 《强社会与弱国家》 书评
Leabharlann Baidu
评
中图分类号 | D03
作者信息 | 男，1982 年生，博士，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系讲师、硕士生导师，430074。
长期 以 来，国 内 相 关 研 究 领 域 对 于“国 家与社会”关系的 论 述 一 直 青 睐 于“小 政 府、 大社会”的 论 述，其 题 中 之 义 即 在 对 目 前 困 扰我国经济、社 会 进 一 步 发 展 的 深 层 次 社 会 结构问题提出 建 设 性 的 批 评 意 见，来 为 社 会 管理和社会建设水平的提高建言献策。这一 强调可能来自于两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是理 论 意 义 上 的 ，无 须 讳 言 ，西 方 学 术 传 统 的 影 响 在相当程度上认为西方国家的发展路径应当 成为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需要“复 制 ”的“样 本”，这 一 学 术 传 统 虽 然 带 有 浓 厚 的“决 定 论”色彩，但 却 是 在 全 球 体 系 中 处 于“后 发 ” 劣势的发展中国家在寻求发展方向时必须重 视的 参 考 意 见； 其 二 是 现 实 意 义 上 的，近 20 年来我国国家与社会关系的现实所造成的深 层次社会结构问题使得学术界在一定程度上 发出了“重建社会”、“重 新 发现社会”① 的呼 声。这一呼声的现实渊源是社会相对于国家 的 无 力 所 造 成 的 社 会 活 力、社 会 创 造 力 的衰退。
的工具而产生 的，将 来 也 必 然 随 着 阶 级 的 灭 亡而失去其存 在 的 根 据 ”。 在 与 之 相 关 的 研 究中，“国 家 或 者 说 政 府 很 少 被 看 做 是 一 个 独立的行为主 体，它 在 马 克 思 主 义 者 及 其 他 学者看来往往只是一个阶级统治的工具或者 政 治 性 阶 级 斗 争 的 竞 争 舞 台 ”。②
同作为当年社会主义阵营的中坚力量， 埃及和中国取 得 民 族 独 立、进 行 社 会 主 义 革 命的情况具 有 诸 多 相 似 之 处。 那 么，作 为 无 产阶级专政工具的我国国家能力毫无疑问地 是强的呢？ 还 是 存 在 着 类 似 于 埃 及、塞 拉 利 昂 的 问 题 ——— 即 我 们 表 面 上 看 来 的 强 国 家 实 际上确有存疑之处？
约瑟夫·R·斯特 劳 斯 认 为，“强 大 的 社 会动员能力和文化整合能力是现代国家的最 重要特征，并 且 相 信 这 些 能 力 很 大 程 度 上 得 益于现代国家居民对国家政治过程的积极参 与和对效忠 国 家 的 自 觉 认 同 ”。③ 从 这 一 角 度而言，强国 家 的 强 既 需 要 从 国 家 上 层 集 团 推行阶级意志 来 体 现，也 需 要 从 一 般 社 会 大 众的国家认同来体现。乔尔·S·米格代尔 书中所论及的 埃 及、塞 拉 利 昂 的 历 史 材 料 也 对约瑟夫·R·斯特劳斯的这种观点进行了 强有力的佐证。 这 就 表 明，评 论 国 家 的“强、 弱”问 题 并 不 能 仅 仅 只 从 国 家 上 层 集 团 来 看 ，也 必 须 重 视 国 家 与 社 会 的 互 动 关 系 ，注 意 到国家上层集团与社会一般大众的互动关系 对型塑“强”、“弱 ”国 家 所 造 成 的 重 要 影 响， 国家上层集团与社会一般大众的长期互动关 系对国家上层集团尤其是最高层进行社会管 理 的 能 力 有 着 决 定 性 的 影 响 ——— 在 埃 及 等 国 家，国家最高 层 的 社 会 管 理 能 力 被 侵 蚀———
出乎意料 的 是，埃 及———这 个 在 以 往 认 识中强国家的 代 表———在 乔 尔 · S · 米 格 代 尔这里被当作 一 个 弱 国 家 的 例 子，因 为 他 分 析了埃及的国家领导人（ 纳赛尔） 和国家中
146
高层官僚集团 的 社 会 利 益 并 不 往 往 一 致，并 且同其他社会集团的社会利益往往相冲突， 这就导致他的所有重大社会改革的理想都沦 于失陷，这就是乔 尔 · S· 米 格 代 尔 所 谓“弱 国 家 — 强 社 会 ”的 危 机 。
* 基金项目：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 目“社会网络视野中的农 民 工 迁 移 意 愿 研 究 ”（ 项 目 号： 11YJC840003） ，华 中 科 技 大 学 自 主 创 新 研 究 基 金项目“新生代 农 民 工 的 城 市 化 问 题 研 究———社 会 网络的视 角 ”（ 项 目 号： 2010QN064 ） ，华 中 科 技 大 学 人文社会科学青 年 项 目“社 会 网 络 视 野 中 的 农 民 工 城市化———一项趋势研究”（ 项目号： 2010005） 。
＊＊ 〔美〕乔尔·S· 米 格 代 尔： 《强 社 会 与 弱 国 家———第三世 界 的 国 家 社 会 关 系 及 国 家 能 力 》，张 长东、朱海雷、隋春波等译，凤凰出版传媒 集 团、江 苏 人民出版社，2009 年。
① 参见孙立 平： 《重 建 社 会： 转 型 社 会 的 秩 序 再造》，社会科 学 文 献 出 版 社 ，2009 年； 熊 培 云： 《重 新发现社会》，新星出版社，2010 年。
二 、社 会 如 何 侵 蚀 国 家
尤金·伊万诺维奇·扎米亚京（ Yevgeny Ivanovich Zamyatin） 的《我们》、阿道司·赫胥 黎（ Aldous Huxley） 的《美 丽 新 世 界 》、乔 治 · 奥威尔 （ George Orwell ） 的《1984 》被 合 称 为 “反乌托邦三部曲 ”，都 是 关 于 集 权 主 义 恶 性 发展 的 预 言———“人 性 遭 到 扼 杀，自 由 遭 到 剥 夺 ，思 想 受 到 钳 制 ，生 活 极 度 贫 乏 、单 调 ，最 为可怕的是： 人性已经堕落到不分是 非 善 恶 ”，② 它 们 共 同 讲 述 了 强 国 家 的 力 量 是 如 何 侵蚀社会的。 反 过 来，社 会 的 力 量 同 样 可 以 侵 蚀 国 家 的 运 转 ，不 论 国 家 的 力 量 强 弱 与 否 ， 只不过强国家对社会力量的侵蚀具有更多的 免疫能力。
② 〔美 〕乔 尔 · S · 米 格 代 尔， 2009 年， 第 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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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政 府 行 动 的 原 因 和 结 果 进 行 细 致 的 分 析 ”，① 这 一 观 点 对 于 转 型 期 中 国 重 新 型 塑 国 家与社 会 的 关 系 提 供 了 非 常 重 要 的 引 申 意 义，能够帮助 我 们 减 少 从 纠 正 一 个 错 误 到 走 向另一个错误的风险。
这就提醒我 们，国 家 和 社 会 的 关 系 并 不 是我们从以往 的 角 度 所 看 到 的，强 国 家 对 社 会造成的影响在社会中是完全被动接受的。 有学者曾 论 及，“有 什 么 样 的 人 民 就 有 什 么
乔尔·S·米格代尔书中论及的经验材 料 表 明 ，在 埃 及 ，部 分 国 家 精 英 和 相 当 部 分 的 地 方 精 英 对 于 中 央 政 府 的 重 要 决 策 ——— 在 相 当 时 候 体 现 为 一 系 列 具 体 政 策 的 实 施 ——— 并 非 一 心 一 意 ，很 多 时 候 ，他 们 都 是 有 选 择 性 地 在 国 家 政 策 的 实 施 过 程 中 采 取 行 动 ，或 积 极 、 或 消 极 、或 推 脱 … … 其 行 动 的 出 发 点 ，不 在 于 国家大政方针 的 落 脚 点，而 在 于 个 人 利 益 或 社会地位的保存……而部分国家精英和相当 部分的地方精 英 对 于 国 家 政 策 的 实 践，极 大 地 影 响 着 国 家 的 社 会 结 构 、社 会 控 制 的 形 式 。 同样地，在塞拉利 昂，“他 们 视 当 地 的 政 治 和 社会稳定为他们在文官体系内部升迁的必要 条件； 他们支持指定的政策往往和伦敦及英 国的商业利 益 背 道 而 驰 ”。③ 这 与 麦 克 · 布 洛维论及赞比亚矿场的管理层对工厂管理体 制的改革时所涉及的事实情况出乎意料地一 致。④ 三个国家中的国家 改 革的经验材料都
一 、国 家 与 社 会 的 互 动 关 系
关于国 家 的 起 源，马 克 思、恩 格 斯 认 为 “国家是 阶 级 矛 盾 不 可 调 和 的 产 物，是 一 个 阶级压迫另一个阶 级 的 工 具 ”，并 且“国 家 的
书 起源是同阶级 对 立 联 系 在 一 起 的，它 是 在 社 评 会分裂成为敌对阶级的情况下作为阶级统治
必须承认，前 述 研 究 的 探 讨 对 于 我 国 处 理转型期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具有相当的指导 意 义 。 但 是 ，矫 枉 仍 需 防 范 过 正 ，国 家 与 社 会 的复杂关系并不仅 仅 能 用“小 政 府、大 社 会 ”
六 个 字 所 能 概 括 ，在 实 践 中 ，它 们 的 关 系 往 往 是生动的、“历 史 的、过 程 的 ”② ，乔 尔 · S · 米格代尔的 著 作《强 社 会 与 弱 国 家———第 三 世界的国家社会 关 系 及 国 家 能 力 》从 我 们 很 少关注到 的 角 度 指 出 了 单 纯 强 调“小 国 家、 大社会 ”可 能 带 来 的 巨 大 社 会 危 机。 “更 好 的工具不是仪式 化 地 重 申‘管 治 最 少 的 就 是 管治最好 的 ’这 样 的 信 条，而 是 对 不 同 情 境
从这一角度 而 言，国 家 的 强 与 弱 实 际 上 指向的是某一社会中特定阶级力量进行社会 管理的能力，如 果 某 一 社 会 阶 级 能 以 一 种 排 他性的形式实 现 本 阶 级 的 意 志，并 且 可 以 不 考虑其他社会 阶 级 的 意 志，这 一 国 家 就 被 称 为“强国家”，反 之 则 是“弱 国 家 ”。 乔 尔·S· 米格代尔在该书中所论及的五个国家中找到 了强国家 的 典 型———以 色 列，也 找 到 了 弱 国 家 的 典 型 ——— 塞 拉 利 昂 、埃 及 ，并 且 指 出 了 弱 国家在其实施国家政策的时候经历的种种挫 折。塞拉利昂和埃及国家领导人的种种社会 改革的 意 图 和 努 力 在 官 僚 集 团 的“职 位 本 位”和“生 存 压 力 ”逻 辑 下，往 往 无 法 实 现 其 社会改革的原 有 良 好 社 会 理 想，不 仅 一 般 社 会大众无法分 享 社 会 改 革 的 果 实，甚 至 国 家 领导人也会因为官僚集团及其他社会集团的 “背 叛 ”而 成 为“孤 家 寡 人 ”，最 终 使 整 个 国 家 走向崩溃。
① 〔美 〕彼 得 · 埃 文 斯、迪 特 里 希 · 鲁 斯 迈 耶、西达· 斯 考 克 波 编 著： 《找 回 国 家 》，方 立 维、莫 宜端、黄 琪 轩 等 译，生 活 · 读 书 · 新 知 三 联 书 店， 2009 年，第 495 页。
② 〔美 〕彼 得 · 埃 文 斯、迪 特 里 希 · 鲁 斯 迈 耶、西达·斯考克波编著，2009 年，第 5 页。
表明了社会的力量对国家力量造成的巨大侵 蚀作用。它不 仅 仅 使 社 会 改 革 无 法 进 行，甚 至使得所有的国家政策朝向有利于某部分社 会 集 团 的 方 向 运 行 ——— 这 里 所 指 的 某 部 分 社 会集团并不一定是我们通常意义上所认为的 强 势 社 会 集 团 ，有 时 还 包 含 一 般 社 会 大 众 。
③ 〔美〕约瑟夫·R·斯特雷耶： 《现 代 国 家 的 起 源 》，华 佳 、王 夏 、宗 福 常 译 ，格 致 出 版 社 、上 海 人 民 出版社，2011 年，第 3 页。
那么，在我国呢？ 显然，这一情况需要更为务 实的动态的分 析。“社 会 研 究 从 很 大 程 度 上 的规范性和哲 学 的 分 析 法，转 向 一 种 基 于 事 实知识的方法，很 可 能 是 现 代 国 家 崛 起 时 最 重要的知识相关产物”。① 唯有如此，才有可 能对 目 前 我 国 国 家 能 力 进 行 较 为 客 观 的 评价。
——— 读 乔 尔 · S· 米 格 代 尔 的《强 社 会 与 弱 国 家 》＊＊
曹志刚
书
关键词 | 国家与社会 《强社会与弱国家》 书评
Leabharlann Baidu
评
中图分类号 | D03
作者信息 | 男，1982 年生，博士，华中科技大学社会学系讲师、硕士生导师，430074。
长期 以 来，国 内 相 关 研 究 领 域 对 于“国 家与社会”关系的 论 述 一 直 青 睐 于“小 政 府、 大社会”的 论 述，其 题 中 之 义 即 在 对 目 前 困 扰我国经济、社 会 进 一 步 发 展 的 深 层 次 社 会 结构问题提出 建 设 性 的 批 评 意 见，来 为 社 会 管理和社会建设水平的提高建言献策。这一 强调可能来自于两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是理 论 意 义 上 的 ，无 须 讳 言 ，西 方 学 术 传 统 的 影 响 在相当程度上认为西方国家的发展路径应当 成为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需要“复 制 ”的“样 本”，这 一 学 术 传 统 虽 然 带 有 浓 厚 的“决 定 论”色彩，但 却 是 在 全 球 体 系 中 处 于“后 发 ” 劣势的发展中国家在寻求发展方向时必须重 视的 参 考 意 见； 其 二 是 现 实 意 义 上 的，近 20 年来我国国家与社会关系的现实所造成的深 层次社会结构问题使得学术界在一定程度上 发出了“重建社会”、“重 新 发现社会”① 的呼 声。这一呼声的现实渊源是社会相对于国家 的 无 力 所 造 成 的 社 会 活 力、社 会 创 造 力 的衰退。
的工具而产生 的，将 来 也 必 然 随 着 阶 级 的 灭 亡而失去其存 在 的 根 据 ”。 在 与 之 相 关 的 研 究中，“国 家 或 者 说 政 府 很 少 被 看 做 是 一 个 独立的行为主 体，它 在 马 克 思 主 义 者 及 其 他 学者看来往往只是一个阶级统治的工具或者 政 治 性 阶 级 斗 争 的 竞 争 舞 台 ”。②
同作为当年社会主义阵营的中坚力量， 埃及和中国取 得 民 族 独 立、进 行 社 会 主 义 革 命的情况具 有 诸 多 相 似 之 处。 那 么，作 为 无 产阶级专政工具的我国国家能力毫无疑问地 是强的呢？ 还 是 存 在 着 类 似 于 埃 及、塞 拉 利 昂 的 问 题 ——— 即 我 们 表 面 上 看 来 的 强 国 家 实 际上确有存疑之处？
约瑟夫·R·斯特 劳 斯 认 为，“强 大 的 社 会动员能力和文化整合能力是现代国家的最 重要特征，并 且 相 信 这 些 能 力 很 大 程 度 上 得 益于现代国家居民对国家政治过程的积极参 与和对效忠 国 家 的 自 觉 认 同 ”。③ 从 这 一 角 度而言，强国 家 的 强 既 需 要 从 国 家 上 层 集 团 推行阶级意志 来 体 现，也 需 要 从 一 般 社 会 大 众的国家认同来体现。乔尔·S·米格代尔 书中所论及的 埃 及、塞 拉 利 昂 的 历 史 材 料 也 对约瑟夫·R·斯特劳斯的这种观点进行了 强有力的佐证。 这 就 表 明，评 论 国 家 的“强、 弱”问 题 并 不 能 仅 仅 只 从 国 家 上 层 集 团 来 看 ，也 必 须 重 视 国 家 与 社 会 的 互 动 关 系 ，注 意 到国家上层集团与社会一般大众的互动关系 对型塑“强”、“弱 ”国 家 所 造 成 的 重 要 影 响， 国家上层集团与社会一般大众的长期互动关 系对国家上层集团尤其是最高层进行社会管 理 的 能 力 有 着 决 定 性 的 影 响 ——— 在 埃 及 等 国 家，国家最高 层 的 社 会 管 理 能 力 被 侵 蚀———
出乎意料 的 是，埃 及———这 个 在 以 往 认 识中强国家的 代 表———在 乔 尔 · S · 米 格 代 尔这里被当作 一 个 弱 国 家 的 例 子，因 为 他 分 析了埃及的国家领导人（ 纳赛尔） 和国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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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层官僚集团 的 社 会 利 益 并 不 往 往 一 致，并 且同其他社会集团的社会利益往往相冲突， 这就导致他的所有重大社会改革的理想都沦 于失陷，这就是乔 尔 · S· 米 格 代 尔 所 谓“弱 国 家 — 强 社 会 ”的 危 机 。
* 基金项目：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 目“社会网络视野中的农 民 工 迁 移 意 愿 研 究 ”（ 项 目 号： 11YJC840003） ，华 中 科 技 大 学 自 主 创 新 研 究 基 金项目“新生代 农 民 工 的 城 市 化 问 题 研 究———社 会 网络的视 角 ”（ 项 目 号： 2010QN064 ） ，华 中 科 技 大 学 人文社会科学青 年 项 目“社 会 网 络 视 野 中 的 农 民 工 城市化———一项趋势研究”（ 项目号： 2010005） 。
＊＊ 〔美〕乔尔·S· 米 格 代 尔： 《强 社 会 与 弱 国 家———第三世 界 的 国 家 社 会 关 系 及 国 家 能 力 》，张 长东、朱海雷、隋春波等译，凤凰出版传媒 集 团、江 苏 人民出版社，2009 年。
① 参见孙立 平： 《重 建 社 会： 转 型 社 会 的 秩 序 再造》，社会科 学 文 献 出 版 社 ，2009 年； 熊 培 云： 《重 新发现社会》，新星出版社，2010 年。
二 、社 会 如 何 侵 蚀 国 家
尤金·伊万诺维奇·扎米亚京（ Yevgeny Ivanovich Zamyatin） 的《我们》、阿道司·赫胥 黎（ Aldous Huxley） 的《美 丽 新 世 界 》、乔 治 · 奥威尔 （ George Orwell ） 的《1984 》被 合 称 为 “反乌托邦三部曲 ”，都 是 关 于 集 权 主 义 恶 性 发展 的 预 言———“人 性 遭 到 扼 杀，自 由 遭 到 剥 夺 ，思 想 受 到 钳 制 ，生 活 极 度 贫 乏 、单 调 ，最 为可怕的是： 人性已经堕落到不分是 非 善 恶 ”，② 它 们 共 同 讲 述 了 强 国 家 的 力 量 是 如 何 侵蚀社会的。 反 过 来，社 会 的 力 量 同 样 可 以 侵 蚀 国 家 的 运 转 ，不 论 国 家 的 力 量 强 弱 与 否 ， 只不过强国家对社会力量的侵蚀具有更多的 免疫能力。
② 〔美 〕乔 尔 · S · 米 格 代 尔， 2009 年， 第 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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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政 府 行 动 的 原 因 和 结 果 进 行 细 致 的 分 析 ”，① 这 一 观 点 对 于 转 型 期 中 国 重 新 型 塑 国 家与社 会 的 关 系 提 供 了 非 常 重 要 的 引 申 意 义，能够帮助 我 们 减 少 从 纠 正 一 个 错 误 到 走 向另一个错误的风险。
这就提醒我 们，国 家 和 社 会 的 关 系 并 不 是我们从以往 的 角 度 所 看 到 的，强 国 家 对 社 会造成的影响在社会中是完全被动接受的。 有学者曾 论 及，“有 什 么 样 的 人 民 就 有 什 么
乔尔·S·米格代尔书中论及的经验材 料 表 明 ，在 埃 及 ，部 分 国 家 精 英 和 相 当 部 分 的 地 方 精 英 对 于 中 央 政 府 的 重 要 决 策 ——— 在 相 当 时 候 体 现 为 一 系 列 具 体 政 策 的 实 施 ——— 并 非 一 心 一 意 ，很 多 时 候 ，他 们 都 是 有 选 择 性 地 在 国 家 政 策 的 实 施 过 程 中 采 取 行 动 ，或 积 极 、 或 消 极 、或 推 脱 … … 其 行 动 的 出 发 点 ，不 在 于 国家大政方针 的 落 脚 点，而 在 于 个 人 利 益 或 社会地位的保存……而部分国家精英和相当 部分的地方精 英 对 于 国 家 政 策 的 实 践，极 大 地 影 响 着 国 家 的 社 会 结 构 、社 会 控 制 的 形 式 。 同样地，在塞拉利 昂，“他 们 视 当 地 的 政 治 和 社会稳定为他们在文官体系内部升迁的必要 条件； 他们支持指定的政策往往和伦敦及英 国的商业利 益 背 道 而 驰 ”。③ 这 与 麦 克 · 布 洛维论及赞比亚矿场的管理层对工厂管理体 制的改革时所涉及的事实情况出乎意料地一 致。④ 三个国家中的国家 改 革的经验材料都
一 、国 家 与 社 会 的 互 动 关 系
关于国 家 的 起 源，马 克 思、恩 格 斯 认 为 “国家是 阶 级 矛 盾 不 可 调 和 的 产 物，是 一 个 阶级压迫另一个阶 级 的 工 具 ”，并 且“国 家 的
书 起源是同阶级 对 立 联 系 在 一 起 的，它 是 在 社 评 会分裂成为敌对阶级的情况下作为阶级统治
必须承认，前 述 研 究 的 探 讨 对 于 我 国 处 理转型期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具有相当的指导 意 义 。 但 是 ，矫 枉 仍 需 防 范 过 正 ，国 家 与 社 会 的复杂关系并不仅 仅 能 用“小 政 府、大 社 会 ”
六 个 字 所 能 概 括 ，在 实 践 中 ，它 们 的 关 系 往 往 是生动的、“历 史 的、过 程 的 ”② ，乔 尔 · S · 米格代尔的 著 作《强 社 会 与 弱 国 家———第 三 世界的国家社会 关 系 及 国 家 能 力 》从 我 们 很 少关注到 的 角 度 指 出 了 单 纯 强 调“小 国 家、 大社会 ”可 能 带 来 的 巨 大 社 会 危 机。 “更 好 的工具不是仪式 化 地 重 申‘管 治 最 少 的 就 是 管治最好 的 ’这 样 的 信 条，而 是 对 不 同 情 境
从这一角度 而 言，国 家 的 强 与 弱 实 际 上 指向的是某一社会中特定阶级力量进行社会 管理的能力，如 果 某 一 社 会 阶 级 能 以 一 种 排 他性的形式实 现 本 阶 级 的 意 志，并 且 可 以 不 考虑其他社会 阶 级 的 意 志，这 一 国 家 就 被 称 为“强国家”，反 之 则 是“弱 国 家 ”。 乔 尔·S· 米格代尔在该书中所论及的五个国家中找到 了强国家 的 典 型———以 色 列，也 找 到 了 弱 国 家 的 典 型 ——— 塞 拉 利 昂 、埃 及 ，并 且 指 出 了 弱 国家在其实施国家政策的时候经历的种种挫 折。塞拉利昂和埃及国家领导人的种种社会 改革的 意 图 和 努 力 在 官 僚 集 团 的“职 位 本 位”和“生 存 压 力 ”逻 辑 下，往 往 无 法 实 现 其 社会改革的原 有 良 好 社 会 理 想，不 仅 一 般 社 会大众无法分 享 社 会 改 革 的 果 实，甚 至 国 家 领导人也会因为官僚集团及其他社会集团的 “背 叛 ”而 成 为“孤 家 寡 人 ”，最 终 使 整 个 国 家 走向崩溃。
① 〔美 〕彼 得 · 埃 文 斯、迪 特 里 希 · 鲁 斯 迈 耶、西达· 斯 考 克 波 编 著： 《找 回 国 家 》，方 立 维、莫 宜端、黄 琪 轩 等 译，生 活 · 读 书 · 新 知 三 联 书 店， 2009 年，第 495 页。
② 〔美 〕彼 得 · 埃 文 斯、迪 特 里 希 · 鲁 斯 迈 耶、西达·斯考克波编著，2009 年，第 5 页。
表明了社会的力量对国家力量造成的巨大侵 蚀作用。它不 仅 仅 使 社 会 改 革 无 法 进 行，甚 至使得所有的国家政策朝向有利于某部分社 会 集 团 的 方 向 运 行 ——— 这 里 所 指 的 某 部 分 社 会集团并不一定是我们通常意义上所认为的 强 势 社 会 集 团 ，有 时 还 包 含 一 般 社 会 大 众 。
③ 〔美〕约瑟夫·R·斯特雷耶： 《现 代 国 家 的 起 源 》，华 佳 、王 夏 、宗 福 常 译 ，格 致 出 版 社 、上 海 人 民 出版社，2011 年，第 3 页。
那么，在我国呢？ 显然，这一情况需要更为务 实的动态的分 析。“社 会 研 究 从 很 大 程 度 上 的规范性和哲 学 的 分 析 法，转 向 一 种 基 于 事 实知识的方法，很 可 能 是 现 代 国 家 崛 起 时 最 重要的知识相关产物”。① 唯有如此，才有可 能对 目 前 我 国 国 家 能 力 进 行 较 为 客 观 的 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