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有为变法理论西方进化论

康有为的变法理论与西方进化论

摘要：针对学界流行的康有为的变法理论来源于进化论的观点，本文提出了相反的看法，文章以康有为提出变法的背景和康有为”变”的思想是循环的来论证康的变法理论的来源不是进化论的，而是中国传统的变易观。

关键字：康有为变法理论进化论循环论

关于康有为维新变法的理论基础，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康有为变法的理论思想来源于进化论思想，认为康有为把自己的变易进化观与《公羊》的”三世”、”三统”附会起来，创造了一种说明人类社会历史进化的学说，名为”三世说”。[1]三世说的实质，实际是一种历史进化论。[2]康有为的历史发展观，是一种典型的改良主义的进化论。[3]康氏（即康有为）的进化观是大家都知道的。当然，也有人反对，认为康有为社会政治和历史思想的主要来源是儒家春秋公羊学的传统。[4]那我们不禁要问，康有为的变法思想的理论来源到底是什么？本文欲就此做一个浅显的探讨。

一

认为康有为是进化论的人一般持有以下几个论据，在这里我们将一一探讨：

1是关于康有为著作中的”进化”的字句。人们一直以此证明康是进化论者，主要有这样几句，”人道进化，皆有定位。”[5] “孔子三世之变，大道在是矣，大同小康之道，发之明而别之精，古今进化之故，神圣悯世之深在是矣。”[6] “今者中国已小康矣，而

不求进化，泥守旧方，是失孔子之意，而大悖其道也，且孔子之神圣，为人之进化，岂止大同而已哉。”[7]在康有为的著作里找到这么些”进化”的字眼，康的变法理论应该是来自进化论了吧。但是大家仔细考察一下这两本著作写作的年代，《孟子微》写于1902年，《礼运注》是1901年[8]，既然两本书都是戊戌政变以后的作品，那么它是难以证明康的变法的理论是来源于进化论的。只是在戊戌政变失败后流亡国外，康有为的文字中才渐次出现”进化”二字，[9]因此仅凭”进化”二字就断定康的历史观是进化论，未免太武断了。

2是西学对康有为的影响。十九世纪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初达尔文主义未输入中国以前，不大懂外国文的康有为能接受西方进化论思想的影响吗？持康是进化论的人认为在严复翻译《天演论》以前，江南制造局和西方传教士已译著了一批自然科学著作，开始把西方一些自然科学知识传入中国。这些知识是否能对康有为产生深刻的影响呢？有人得出的是肯定的答案。[10]但有人反对，认为尽管他有可能从读到的西书中吸出一些自然进化的知识，但这些知识与他的社会历史观的形成关系并不大，因此，康有为的三世说历史观实际上并不是在西方进化论的思想影响下形成的。[11]在这里我们先不论当时进化论思想在中国是如何的零碎，不成系统，我们只想看看康对西学的接触和态度，”光绪五年（1879年）与张鼎华（延秋）晤，从而尽知京朝风气，近时人才及各种新书，同时薄游香港。光绪八年（1882年）乡试不售，归途经上海看到租界繁荣，益知西人

治术之有本，还家大购西方书籍就，自是大讲西学。”[12]在康与西学的这几次简短的接触中，康真的就完成了思想的转变，奠定了维新变法的理论基础。也许并不一定，我们知道，康有为维新变法的理论是《新学伪经考》和《孔子改制考》。这两部著作分别完成于1891、1897年，而且对这两部著作影响较大的是廖平。[13]如果康的变法思想真的来源于西学的影响的话，那么康的这两部著作动手撰写应该于1882年后，而不要等到会晤廖平以后，时间上的推论不得不让人怀疑。康对西学的态度也说明了这一点，康在万木草堂讲学时曾教导学生说”以孔学、佛学、宋明学为体，以史学、西学为用”[14]，一个”为用”的学问能否成为康维新变法的理论基础，不得不让人怀疑。

3是梁启超对康有为的评论。梁启超作为康有为最得意的学生，而且追随康有为的时间最长，那么，梁启超的评论也应该是有说服力的，人们也是常拿梁启超的评论来证明康有为的变法理论来源于进化论。”先生独发明《春秋》三世之义，以为文明世界在于他日，日进而日盛，该中国自创言进化学者，以此为嚆矢焉”[15]当时梁启超已读过严复的《天演论》，深受进化论的影响，以一个潜意识深受进化论影响的人来看康有为的孔子改制，”三世说”，是否会把”三世说”中的变易观与进化论相混淆呢？这个我们不得不怀疑，以当时的思想水平，梁启超是否能很准确地把进化论与传统变易观区分开来，发现其本质的区别，这真是让人怀疑的。因此，梁启超的评论只能做为参考，而不能做为康有为变法思想来源的有力

证据。要弄清问题的实质，我们不得不回到康有为的著作，弄清公羊三世说的精髓到底来自于哪，传统变易观还是西方进化论？

二

从康有为的理论著作中我们看他的思想是否符合进化论的实质呢？经过对比发现，我们发现康有为的思想和进化论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1康有为的写作目的是为了论证”变”的合理性。从康有为作品的写作背景来看康有为的写作目的当时中国面临数千年未有之变局，列强环伺，特别是甲午战争后，更是面临亡国灭种的威胁，而当时中国上层仍然是盲目守旧，认为”天不变，道亦不变”“祖宗之法不可变”，所以对康有为来说最主要的任务是打破当时守旧”法古”的传统，因此康有为的许多著作都是阐述”变”的合理性。”方当今数千年之变局，环数十国之觊觎，既古史所未闻，亦非旧法所能治，《易》曰：’穷则变，变则通’，董仲舒曰：’为政不调，甚者更张，乃可为理’。……故今当以开创之世治天下，不当以守成之世治天下，盖开创则更百度，尽涤旧习，而气象维新。”[16] “天不能有阳而无阴，地不能有刚而无柔，人不能有常而无变。昔孔子之作六经，终以《易》、《春秋》，《春秋》发明改制，《易》取其变易，天人之道备矣。”[17] “突厥至大国，守旧拒之则弱削；日本〈极〉小国，更新变之则骤强。”[18] “观万国之势，能变则全，不变则亡，全变则强，小变仍亡。”[19]在这里，康有为主要是论述中国要”变”，只有变才能保全中国，中国

才能富强。当康有为在为”变”是否具有合理性而努力的时候，而在进化论那里”变”是绝对的，是不言而喻的。因此，是否认为”变”具有绝对性是康有为和进化论的一个分歧。

2康有为的”变”是循环的。既然论证了”变”的合理性，那么康有为那里的”变”和进化论的”变”是否具有同一性呢？进化论认为”变”是事物从初级阶段向高级阶段的变化，不仅是量的积累，更是质的飞跃，因此，进化论的”变”是线性的，是发展的。康有为的”变”是否具有这样的内涵呢？康有为认为”剥则有复，泰则有否，治乱相乘，有无相生，理之常也”[20]康有为的这篇早期的作品很显然透露出康有为早期思想是受循环论影响的。人们往往忽视这则材料，而往往抓住康有为的公羊”三世说”，认为”三世说”中的拒乱世，升平世，太平世是循序渐进的，所持的根据是梁启超的”乱世之后进以升平，升平之后进以太平，愈改而愈进也”，而梁启超的思想当时已深受进化论的影响，因此梁启超的评论只能做为参考，不能做为论据，这点本文已讨论过。关于康有为的”三世说”是受进化论还是传统变易思想的影响，主要看在康有为那里”拒乱世”前是否有一个”太平世”？持进化论的人认为在康有为那里三代是不存在的，它是孔子为改制所托的，”尧舜为民主为太平世为人道之主，儒者举以为极者也，孔子拨乱升平托文王以行君主之仁政，尤注意太平，托尧舜以行民主之太平”[21] “《春秋》始于文王，终于尧舜，盖拨乱之治为文王，太平之治为尧舜，孔子之圣意，改制之大义，《公羊》所传微言之第一大意”[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