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列汉诺夫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存在论问题

巴 哈、 马 克 思、 恩 格 斯的 唯 物 主 义了 ’ ， 气
毫无疑同， 在近代哲学的框架中， 亦即在近代 形而上学的框架中， 唯物主义者一般说来确实可以 是斯宾诺莎主义者。 关于这一点， 正如黑格尔所说二 “ 思维是物质的 一种存在方式。 — 真正说来， 法国
哲 学是 在 这 个主 题 上 完 成了 斯 宾 诺 莎的 实 体。 ’ ， ③ 但
普列汉诺 夫与马克思 主义哲 学 的存在论 问题
吴晓明
复旦大学 哲学学院。 上海 200433 )
Leabharlann Baidu
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阐释史上， 普列汉诺夫具 有十分重要的历史地位。 这不仅是因为普列汉诺夫 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存在论基础作出过某种确定的 和影响深远的解释， 而且是因为这种解释终于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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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某种同样影响深远的历史性反拨。 1923 年， 卢卡 奇的《 历史与阶级意识》 是直接针对着所谓 “ 梅林 一 普列汉诺夫正统” 的， 而柯尔施同年发表的著作亦猛
年， 第 146- 147 页。 引者按: 普列汉诺夫这里所谓的“ 认识论” ， 并 非特别地指某一哲学之部门. 而是一般地指称马克思和费尔巴哈的
哲学唯物主义 . 这从上下文看来是非常清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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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这一退行性的理解方案并不止于费尔巴 哈， 普列汉诺夫进而把它一直追踪到斯宾诺莎那 里。 应当指出， 在这样一种退行性的理解中， 斯宾 诺莎确实是关键和重点， 是退行能够达到的终点。 因此， 在普列汉诺夫看来 : 第一， 马克思的哲学基 础， 实际上就是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 第二， 马克 思、 恩格斯以 及费尔巴哈， 都属于“ 斯宾诺莎的类” 或斯宾诺莎主义。 “ 既然费尔巴哈的观点是斯宾诺 莎主义者的观点， 那么很明显的， 和它相同的恩格
抛弃。 然而社会需要是一定要顽强地得到表现的。
今天， 在俄罗斯政治家、 企业家以及相当一部分民 众中， 以普京总统为代表， 流行的是最浅薄的西方 哲学— 实用主义。 实用主义以及整个实证主义传 统的哲学， 在俄罗斯历史上始终是受到排斥的， 因 为它急功近利， 完全抛弃形而上学问题， 事实上是 真正把人降低到了物的水平， 与俄罗斯民 族文化格 格不人， 在 19 世纪被视为小市民的析学。 但在今 天， 因为它符合俄罗斯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而大行 其道。 其实， 人们在它的背后不难看出苏联哲学的 影子: 二者都是产生于 19 世纪西方世界的哲学， 都注重科学理性， 都注重人的现世的物质幸福， 只
烈攻击了这一 “ 正统” 的“ 庸俗马克思主义， ， 。 无论如
何， 在这样一种尖锐的 对立中， 马克思主 义哲学的 存 在论问 题以 其高度紧 张的 状态被提到了 我们面前。 在“ 梅林一普列汉诺夫正统” 对马克思主义哲 学的阐释定向中， 费尔巴哈始终具有一种本质 卜 的 重要性， 或者用卢卡奇和柯尔施的话来说， 具有一 种“ 优先性” 。 这种优先性， 从根本上来讲， 是存在 论( 或本体论， ontology)意义上的。 在这里还应强调 的是: 梅林和普列汉诺夫关于费尔巴哈的阐释， 直 接关系到他们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解定向; 而他 们在此一定向中 所赋予费尔巴哈哲学的那种本质重 要性， 直接意味着他们就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阐释已 经先行地设定并且初始地作为基础来构成的东西。 在《 保卫马克思主义》 一著中， 梅林把马克思 的唯物主义仅仅看作是在形式上区别于先前的唯 物主义， 从而问题实际上仅仅涉及到所谓 “ 专门领 域” 。 进而言之， 既然全部差别仅仅是形式的和从 属于学科领域的， 那么历史唯物主义就不过是自 然 科学唯物主义的“ 补充” ， 是其在历史领域中的拓 展和延伸。 “ 首先必须稍稍谈一谈把历史唯物主义 与自 然科学唯物主义尽可能远地隔离开来的企图， 尤其是在它们之间制造一种对立的企图。 历史唯物 主义的产生就已经是与此不相容的了; 用人们爱 用的说法来说， 它是对于自然科学唯物主义的 ‘ 补 充’ ， 代表这种自然科学唯物主义的就是与黑格尔
这个一般的说法无疑是不错的。 然而问题的核 心在于 : 马克思主义的基础乃是哲学唯物主义 ; 为了理解这样的唯物主义， 普列汉诺夫诉诸费尔巴 哈— 他通过以下三个步骤把马克思的哲学唯物 主义与费尔巴哈直接等同起来 : ( 1) 费尔巴哈的唯 物主义立脚点— “ 思维对存在的真实关系如下: 存在是主体， 思维是客体。 ,"( 2 ) 费尔巴哈“ 完成了” 对黑格尔思辨哲学的批判， 换言之， 费尔巴哈在马 克思之前就已经终止了思辨唯心主义。 ( 3 ) 于是， 费尔巴哈哲学的本质与核心， 乃被“ 永远吸收到马 克思和恩格斯的哲学里去” ， 并且被 “ 当作唯物主义
克思所谓 “ 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 ( 包括费尔巴哈的
斯的 哲学观 点不可能 是另 一 种观 点口 ’ .o;(E这 里， 事
实上不能不出现一种更大规模的退行性理解 : 不 仅是马克思和费尔巴哈， 而且是拉美特利和狄德 罗， 还有霍尔巴赫和爱尔维修， 甚至还有霍布斯， 都是 “ 斯宾诺莎主义的亲族” 。 此外， 普列汉诺夫还 提到了更加晚近的自 然科学的唯物主义者， 如赫胃 黎和海克尔， 并且特别提到了奥古斯特 福勒尔， 据说他已经 “ 完全接近于最新的唯物主义— 费尔
是实用主义因抛弃形而上学 . 连共产主义这样的精
神追求也不讲了， 人成了追求物质利益的动物。 俄罗斯宗教唯心主义哲学的处境如何呢? 任 何道德说教在物质利益面前都是苍白的。 由于不能 满足俄罗斯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 宗教唯心主义哲 学虽然受到俄罗斯哲学家和少数文化精英的热捧， 但在这个小圈子之外， 无人喝彩。 而且整个哲学界 都因为热衷于这种哲学的道德说教而受到社会的 冷落。 7 0 05 年5 月， 在俄罗斯的首都， 在莫斯科大 学， 举行了第四届俄罗斯哲学大会。 大会规模庞大， 实际与会者近三千人。 但是， 除了普京的一封贺信 外没有一个政府官员到场， 没有一家媒体现场报 道。 会后哲学家们自 己都进行反思， 认识到他们已 经脱离俄罗斯的现实生活， 哲学已成为哲学家们的 “ 自 说自 话” 了。 今天的俄罗斯人日 益认识到俄罗斯是一个特殊 的欧亚国家， 无论在文化上还是在政治上， 苏联解 体后十几年的教训表明， 它不能走也不可能走西方 国家的道路。 前面提到， 进人新世纪以后， 随着普 京上台， 爱国主义成为俄罗斯人的精神支柱; 强大 的苏联不断引起他们的怀念， 甚至对斯大林都因此 而蒙生敬意; 在政治上与苏联以及沙皇俄国一样， 强调国家的重要作用， 中央集权不断加强。 对苏联 哲学的评价只是对苏联评价的 一部分。 正是在这样 的背景下， 据列克托尔斯基院士讲， 俄罗斯正在准 备出版多达30 多位苏联哲学家的文集。 这表明， 现 在已经不是理性地对待苏联哲学的问题了， 苏联这 段历史， 从一个方面看， 已经与俄罗斯人的民 族自 豪感联系在一起。 对先辈的尊重是一个民族成熟的 标志。 苏联哲学正在得到它应该得到的尊重。 ( 本文作者系中国 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 中国 俄罗斯哲学研究会会长 )
②参见 梅林: 《 保卫马 克思 主 义熟 人民出 版社， 1982年， 第99页。
③参见《 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 第3卷， 三联书店， 1962
年 . 第 134- 135 页以及 135 页的注。
④参见《 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 第3卷. 三联书店， 1962 年， 第 141, 145 页， ⑤参见( 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 第3卷， 三联书店， 1962
①参见梅林: ( 保卫马克思主义》 ， 人民出版社， 1982 年， 第
146 页。
主 义在社会利 .学范围 里 一样。 ’ ， ②
就总体而言， 普列汉诺夫与梅林一样， 把马克 思的唯物主义的本质性“ 导回” 到费尔巴哈， 并且 同样依循一条抽象的和退行的路线。 所不同的是， 梅林的“ 导回” 往往并不明确， 而在普列汉诺夫那 里， 退行性的理解可以说得到了相当明确的规定， 问题被明白无误地在所谓 “ 基础” 的领域中确定下 来。 而在这个确定的领域内， 马克思的基础被直接 归约为费尔巴哈的基础， 马克思的哲学唯物主义被 直接理解为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 虽然种种差别依 旧可以在叙述中保持着， 但从本质上来说， 从存在 论的根基上来说， 普列汉诺夫规定了马克思和费尔 巴哈在唯物主义基础上的同一性。 在 1907 年的( 马克思主义的 基本问 题》 一书中， 普列汉诺夫把“ 基本问题” 阐述为: 马克思主义是 一个完整的世界观， 亦即“ 现代唯物主义， ; 而这个 ’
是， 在这种最一般的意义上， 斯宾诺莎主义却决不 止于这个主题; 毋宁 说， 整个近代哲学， 作为哲学， 都不能不在某种意义上从属于“ 斯宾诺莎的类” 。 所 以黑格尔又声称: “ 斯宾诺莎是近代哲学的重点 :
唯物主义 Y ' 都在这个范围 之内， 那么马克思的 哲学 唯物主义难道也同样从属于近代形而上学吗? 普 列汉诺夫完全混淆了这一点。 对于他来说， 其退行 性还原的核心之所以是斯宾诺莎哲学， 是因为这一 哲学的基本性质， 因为他( 以及第二国际的理论家 ) 一般说来对于马克思哲学存在论的阐释定向完全 依循这一哲学的 基本性质。 那么， 斯宾诺莎哲学的性质在这里又当 如何理 解呢? 可以用这样几句话来回答这个问题: 它的立 脚点乃是“ 实体， ; 此一实体在近代唯物主义的主 ’ 题上即是作为实体的自 然界， 或自 然界的实体化， 亦即“ 物质、 而它在哲学上的基本性质无非是“ 形 而上学地改了装的、 脱离人的自然” ( 马克思语 )o 更加重要的是， 当马克思如此这般地规定斯宾诺莎 实体的基本性质时， 他还把这一“ 实体” 同时理解 为黑格尔哲学的一个因素。 “ 在黑格尔的体系中有 三个因素: 斯宾诺莎的实体， 费希特的自 我意识以 及前两个因素在黑格尔那里的必然的矛盾的 统一， 即绝对精神。 第一个因素是形而上学地改了装的、 脱离人的自 然。 第二个因素是形而上学地改了装 的、 脱离自 然的精神。 第三个因素是形而上学地改 了装的以上两个因素的统一， 即现实的人和现实的
学说” ( 即ontology， 亦即 存在论或本体论 )a 阿德勒
说， 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所了解的， “ 社会主义不仅 是经济学说， 而且是万有学说” 。 那么这种万有学说 的基本性质是什么呢? 普列汉诺夫答道， 它是哲学 唯物主义， 马克思和恩格斯“ 不但在历史方面， 而且
在自 然科 学 方面， 他 们 都 是自 觉的 唯 物 主 义 者。 ” ③
世界观的历史方面和经济方面， 也就是所谓的 “ 历 史唯物主义” 。 这个区分是重要的和影响深远的。 它 是以“ 一般世界观， ， 以及 “ 它在社会历史领域中的运
用” 来作出界划的。 至于这个一般世界观在自 然领 域中的运用， 虽然普列汉诺夫未曾言明， 但原则上 是把它让渡给自 然科学唯物主义的。 在这样一种区 分中， 普列汉诺夫本质重要地突出了哲学世界观的 根本作用或奠基作用。 他引用了维克多 阿德勒 ( Vittorio Adler ) 的话来标明所谓世界观乃指 “ 万有
制体制的需要， 苏联哲学被打人另册， 彻底抛弃。 俄罗斯宗教唯心主义哲学受到热捧， 大行其道， 在 俄罗斯深入人心。 尤其是知识分子， 特别是文化艺 术界的知识分子， 不仅接受了这种哲学， 而且提出 了 俄罗斯文化救世主义， 把整个人类走出物质欲望 和科学理性的奴役与支配从而渡过当前危机的希 望， 完全寄托在俄罗斯宗教唯心主义哲学对人心和 人的行为的匡正身上。 这是当今俄罗斯哲学非常明 显的 特点。 结果如何呢? 理论的生命取决于它满足社会需要的程度。 正 因俄罗斯的哲学家们热衷于俄罗斯的宗教唯心主 义哲学， 俄罗斯哲学在当 今俄罗斯的社会生活中真 正陷人了困境。 今天的俄罗斯， 发展经济、 建设公民社会、 国 家的现代化， 仍然是十分现实的迫切的任务。 这些 任务的完成需要的仍然是科学理性， 是对物质利益 的追求。 本来苏联哲学— 尽管存在种种缺点— 是可以基本满足这一需要的， 但它已经被俄罗斯人
斩 断 一 切 关系 之后的 费 尔巴 哈 。 ” ① 由 此而 得出 的 一
般关系可以概括在下述命题中: “ 机械唯物主义在 自 然科学范围里是科学研究的原则， 一如历史唯物
历史观的 基 础” ④ 。 这里的问 题决不仅仅牵涉到所
谓辞令或表述， 而是本质重要地关乎事情的实质。 事情的实质是: 马克思的唯物主义整个地被还原 为费尔巴哈的“ 基础” 。 “ ……马克思的认识论是直 接从费尔巴哈的 认识论发生出 来的， 或者要是你愿 意的话， 也可以 说马克思的认识论实际就是费尔巴 哈的认识论， 只不过因为马克思做了天才的修正而 更加深刻化罢了。 ” 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