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与中国古代文人的生命意识

、
对 生命 短促 易逝 的 悲悼
魏 晋 之前鲜 有 与 “ 白发 ” 相 关 的意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象入 诗 文 。《 诗
康。而“ 身体发肤 ， 受 之父母 ， 不敢毁 伤 ， 孝 之始也” ， 结发 、 断发 、 怒发、 割发 、 削发、 千钧一发 ， 发虽小 ， 却事
关重大 ， 头发 的重 要性 被 中 国人 以一 系 列 仪 式 般 的 隆
生命 悖论的心理解脱 。 关键 词 ： 白发 ； 文人 ； 生命 中图分 类号 ： Ｉ ２ ０ ６ ． ０ ９ 文献标识码 ： Ａ 文章 编号 ： １ ６ ７ ４ — ３ ４ ４ Ｘ（ ２ ０ １ ３ ） ４ － ０ ０ ０ ９ － ０ ３ 作者简 介 ： 陈桂 华（ １ ９ ７ １一） ， 女， 湖北 宜昌人 ， 讲师， 硕 士， 研究方 向为中国古代 文学。
首 的时 光流 转 中 ， 他 深 刻 领 悟 了人 生之 无 常 。那 个 时 代对 白发 的忧惧 是 深 重 的 ： 晋 嵇 康 白首 赋 序 日 ： “ 余 年 二 十七 ， 始有 白发 生 於左 鬓 ， 斯 乃 衰悴 之 标 证 ， 弃 捐 之
中国人生命的本体 ， 它与中国人剪不断 、 理还乱的情缘 绝 非 一言 能蔽 之 ， 只 能 以青 丝 、 白发 的 意象 入 诗 人 文 ，
中 国人 心 中永远 的痛 。 由此 观之 ， 头发 俨 然 已经 成 为
伤之 情 ， 与凡 有 异 。 ” 在 他 引 屈原 为 同调 之 时 ， “白发 ”
的意象 更有 了无 限拓 展 的空 间 。
玄 发 与 白首 的强 烈对 比却 深深 刺痛 了魏 晋南 北朝 文人 的神 经 。“白发 ” 的意 象 在 这 个 时 期 得 到 了较 为
经》 中有 “ 总角” 之说 ， 汉乐府 《 白头吟》 乃一女子诉说 “ 愿得一心人 ， 白首不相离 ” 的心愿 ， 都仅 限于对事实 的叙 写 和描 述 ， 并 不 具 有 其 它 含 义 。汉 王 逸 在 其 《 九 思》 第 四篇《 悯上》 中写道 ： “ 含忧强老兮愁无乐 ， 须发 苎 悴兮 颗鬓 白。 ” 既描 写 了事 实 ， 又赋 予 了 白发 “ 忧愁”
与 春花 秋 月 、 烟 柳灞 桥一 道 ， 让读 者 在言有 尽 而意 无穷 的感 喟 中 ， 去悲悼生命 的短暂、 怅 然 于 生 命 的 无 所 依 归， 继 而 去探讨 生命 的终 极 目的和意 义 ， 实现 对生 命悖 论 的心 理 解 脱 。 中 国文 人 的诗 文 中有 大量 因 “白发 ” 而 生 的感 叹 ， 生 命则 是其 本 源 。中 国文化 重生 恶死 ， 死
一
身体 的健康 状 况 ， 比如 说 ： “ 强长发 ， 弱长 甲” ． 因 而 头 发很 自然 的成为 了 中国人 生 命 状 态 的一个 重要 象征 ， 当西 方 人想 尽办 法 在头 发 上 做 各 种 颜 色 和 造 型 时 ， 中 国人 还 是专 注于 头 发 的浓 密 、 黑亮 、 顺直， 即身 体 的 健
中国传 统 医学 认 为 “ 察 其 毛 色枯 润 ， 可 以 现脏 腑
之病” ， 一个 人 头 发 的好 坏 比较 直 观 地 反 映 了 一 个 人
生 感伤 、 忧惧、 不 甘 等 种种 情 绪 ， 最 终 都 指 向 了对 生命 本身 的思 索 ， 寻求 摆 脱 生命 困境 的途 径 。在 中 国古 代 文 人 的作 品里 ， 白发 的意 象 大 致有 这 样 三 种 表 现形 式 或 者说 三 重递进 的层次 。
的含义 。王 逸 犹 在 序 中说 ： “ 逸与屈原 ， 同土同 国， 悼
重对待得到了强化 ： 男子成年要 束发 ， 女子 出嫁要 挽 髻， 和 尚出家 要剃 度 ， 等等 ， 头 发 被 赋 予 了近 乎 宗教 式 的情 感 。但这 些 还远 未能 诠释 头发 在 中 国人 生 活 中扮
演 的复杂 角 色 。 中 国最 后 一个 封 建 王 朝 —— 清 ， 演 绎 了整 个 头发故 事 的轮 回 ： 当年满 清人 关 ， 强令 男 子剃发 垂辫 ， 以显示 一个 民族对 另 外 一 个 民族 的征 服 以及 他 们 所拥 有 的心 理优 势 ； 而 上 个 世 纪 结 束 这 个 王朝 的辛 亥 革命 又 以剪 掉垂 在 脑 后 的辫 子 来 宣 示 “ 驱除鞑虏 ， 恢 复 中华 ” ， 头发遂 成 为 了 民族 精 神 和 气 节 的象 征 ； 当 鲁 迅先 生 将他 笔 下 的 主人 公 定 名 为 阿 Ｑ， 当 西方 人 的 影 像定 格 于 中 国男 人 的长辫 子 时 ， 头 发 又 成 为 了一 代
集中的体现 ： 曹丕《 短歌行》 云： “ 人亦有言 ， 忧令人老 ，
嗟我 白发 ， 生 亦 何早 。 ” 对 照 他 以 四十多 岁 的 年 纪 而早 逝， 不禁 让人 唏 嘘 。阮籍 虽 未 有 白首 之 叹 ， 但在其《 咏
怀》 二十七中写到“ 玄发发朱颜 ， 睇眄有光华 ” 之后 ， 不 免也 发 “ 朝 阳 忽蹉 跎 ， 盛衰在须臾” 之感 ， 在 玄 发 与 白
２ ０ １ ３年 ４月
湖北第二师范学 院学 报
Ｊ ｏ ｕ ｎａ ｒ ｌ ｏ ｆ Ｈｕ ｂ ｅ ｉ Ｕｎ ｉ ｖ ｅ ￣ｉ ｔ ｙ ｏ ｆ Ｅ ｄ ｕ ｃ ａ ｔ ｉ ｏ ｎ
Ａｐ ｒ ． ２ ０ １ ３ Ｖ０ ｌ ＿ ３ ０ Ｎｏ ． ４
第３ ０ 卷第 ４ 期
白发 与 中 国古代 文 人 的 生命 意 识
陈桂 华
（ 湖北 第二 师 范学 院 文 学院 ， 武汉 ４ ３ ０ ２ ０ ５ ）
摘 要 ： 白发是 中国古代诗文 中一个非 常重要 的意象 ， 作 为生命 的 象征 ， 中国人的 文化 传统和 思维方 式赋予 了它 多重的 含义： 悲悼 生命 的短 暂、 怅 然于生命 的无所依 归 ， 继 而去探讨 生命 的终极 目的和意 义， 从忧惧 到迷惘 再到 消解 ． 实现 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