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本质的再思考_哲学何以就是爱智慧

一种 “求器” 的 “形下” 智慧。而哲学智慧是一 无道的人。 “智慧” 就是对 “道” 的言说和敞开，
种 “形上” 的 “大智慧”，它是对 “天道” 和 “人 没有智慧，天道和人道就是遮蔽的，世界就是黑暗
道” 以及社会发展之 “道” 的透彻领悟。这种智慧 的。所以，从直接的意义上说，智慧为人类生存和
追问的是作为整体的存在 （ 指向超验领域） 。第二， 开始并不是作为一个名词出现，而是一种活动，是 知识是通过分析的方法获取的，它主要是由科学与 一种在通向智慧之路上进行的活动。［10］11 因此，哲
工程技术 提 供 的； 智 慧 是 抽 象 的，是 高 度 综 合 性 学在本源的意义上，就是 “上路” 或 “在途中”。
如果要把它译回原文，只相当于说了哲学是哲学。” 无所不在的，所以 “以道观之” 才能形成宽广博大
不仅如此，说 “哲学是爱智慧”，恰恰是一种误说， 的胸怀，才能具有高瞻远瞩的眼光，才能怀抱见微
“它有可能是一个错误的指路牌。它使人没来由地 知著的智慧。实际上，冯先生在后来的 《智慧说三
把智慧和知识当成两种不同的东西，甚至当成对立 篇》中对什么是智慧及其与知识的区别进一步做了
而没有唯一的终极答案的难题，哲学的进步并不在 黄遵宪的 《日本国志》 出版，把 “哲学” 一词引
于它所提出的一系列问题逐个得到解决，而在于从 入中国。古希腊人何以将哲学叫做 “philosophia”？
新的视角对万古常新的哲学问题做出符合自己时代 据史料记载，有两种说法： 一是说前苏格拉底哲学
水平的理解，从而为人们的理想、信念和行为提供 一般都把哲学叫做 sophia，即智慧，当时从事哲学
philosophy，philosophy 来 源 于 希 腊 文 philosophia， 事物的客观角度去认知，结果形成系统性的知识；
它是 ‘philein’ 和 ‘sophia’ 的组合，意思是追求 “以道观之” 即是以道的观点来看待万事万物，而
智慧、爱智慧。这种说法只是一个词源学的说明， “道” 是宇宙之本体，它既是超越的无限的，又是
的东 西。以 为 学 哲 学 不 是 学 知 识，因 此，不 用 读 反复说明。如： “智慧学说，即关于性和天道的认 书，因为从书里得来的不过是知识而已，并不是智 识。”［5］23 “关于道的真理性认识和人的自由发展内 慧。”［2］这种说法在笔者看来似为不妥，值得商榷。 在地相联系着，这就是智慧。”［5］48 “以 求 ‘穷 通’
个 philein （ 爱，追求） ，意思是说他是爱智慧的人， 一
而不是有智慧的人 （ 智者） 。从此哲学就成了 phi-
毫无疑问，人们可以从许多角度去定义和界说 losophia，即爱智慧。另一种说法 是 黑 格 尔 提 出 来
“哲学”，但依笔者之见，从词 源 学 的 角 度 考 察 哲 的，他认为哲学这个词是从 毕 达 哥 拉 斯 开 始 使 用
求，智慧难说。” 虽然智慧难以言说，但有一点是
当代学人卢风教授也对知识和智慧的不同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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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更为晓畅但又不乏深意的现代解读，其基本观点 “对于理解哲学来说，根本的问题在于，哲学并不
是： 第一，知识是人类对具体事物的认识，是对具 仅仅是一种智慧，而是对待全部智慧的一种态度。
体事物之因果联系或具体事物之内部结构的描述说 这种态度，就是对智慧本身的真挚、强烈、忘我之 明； 智慧是对世界与人生的博大圆融的理解，它所 爱，即 ‘爱智之忱’。”［9］2 从这一意义上看，哲学一
些显然是对 “哲学是爱智慧” 的误解。
识是 ‘以物观之’，智慧是 ‘以道观之’。此三者
最近又看到有学者提出要给 “哲学是爱智慧” 虽同为认识，却互有分别，而且层次不齐。”［4］3 所
画个大问号。他说： “说 ‘哲学是爱智慧’，等于说 谓 “以我观之” 是指从常人的主观角度去认知，其
哲学是哲学，什么也没有说。汉语词 ‘哲学’ 译自 结果只能形成主观性的意见； “以物观之” 是指从
智慧” 这句话并非就真正理解，或者只是人云亦云 就是爱智慧的” 的 “不二法门”。
罢了。比如在许多哲学教材中，把哲学说成是 “智
当代中国著名哲学家冯契先生于 1947 年发表
慧学” 或 “聪明学”，原因是在汉语中， “哲” 即 的硕士论文 《智慧》 一文专门讨论智慧与知识的区
聪明、智 慧 的 意 思，哲 之 为 学，即 聪 明 学、智 慧 别，对我们颇有启发。他说： “且把智慧称为认识， 学。也有人撰文直接说： “哲学是智慧之学。”［1］这 让它与知识和意见鼎立。意见是 ‘以我观之’，知
时代水平的最高支撑点。就此而论，今天我们一再 工作的人，一切有智慧的、聪明的、在理解力或某
地追问和反思 “哲学是什么” 这一问题，也就不是 种技能方面出人头地的人，都被叫做 “智者”。苏
什么无聊之举或老生常谈，而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 格拉底不喜欢像普罗泰戈拉、高尔吉亚这些自称为
事情。
智者的人，所以就在 sophia 这个词的前面加上了一
关涉着个人的生命存在和人类的整体命运； 更重要的是，哲学是对智慧的热爱、倾慕和追求。由于对智慧的追求和持守
本身是困难的，所以才需要 “爱” 来支撑和激励，此乃 “爱智慧” 之真义。 “爱智慧” 不仅是理解哲学及其事业的关
键，而且也决定了哲学家所具有的品格以及一般人学习研究哲学所应具备的素养。
［关键词］ 哲学； 爱智慧； 智慧； 知识； 爱智的困难
力追求智慧。由此看来， “爱智慧” 是在不经意之 “博学并不能使人智慧。否则它就已经使赫西阿德、 间产生的，带有一种偶然性。然而在我看来，正是 毕泰格拉以及克赛芬尼和赫卡泰智慧了。”［3］26 中国
在这不经意间，却道出了哲学的真谛———哲学的本 先秦的道家有 “为学” 与 “为道” 之区别，宋明
质就是 “爱智慧”。
2011 年第 13 期 总第 291 期
前沿 Forward Position
No. 13 2011 Sum No. 291
哲学本质的再思考
———哲学何以就是爱智慧
郭明俊
（ 西北政法大学 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3）
［摘 要］ 哲学在本源的意义上就是 “爱智慧”。这表明哲学首先是一种智慧，即对世界与人生的博大与圆融的理解，
言，知识关乎的是工具合理性； 智慧关乎的是价值 本有的态度。
合理性。［7］
问题在于， “智慧” 何以需要 “爱”？ 这是因
对于哲学所 “爱” 之智慧即哲学智慧，笔者也 为，智慧对于人类来说是至为重要的、须臾不可离 曾撰文探讨过［8］，提出哲学意义上的智慧不同于日 的，但对智慧 的 追 求、获 取 和 持 守 又 是 极 为 困 难
道的认识，以及对这种认识的认识 （ 此即智慧学 说） 。”［6］49 “真正的哲学 智 慧 是 对 宇 宙 人 生 的 某 种 洞见，它和人性的自由发展密切相关。”［6］131 不难看
智慧与知识的界限，因为哲学本真精神一再地被遮 出，冯契所言的智慧实际上是哲学智慧，其本质是
蔽以及哲学长期以来面临的种种困境，从根本上说 关于道的学问 （ 或认识） ，这一点从他对智慧与知
［作者简介］郭明俊（ 1965— ） ，男，陕西延安人，西北政法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哲学元理论、价值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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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毕达哥拉斯为了表示谦虚，就用 “爱智慧” 代 清楚的，那就是智慧不同于知识。对此，古今中外
替 “智慧”，意思是说他并非有了智慧，而只是努 的哲学家们早已揭明。古希腊的德谟克利特曾说：
的，它涵盖着对无限的理解，主要是由哲学提供 它不为人们提供永恒性、大全性的终极真理和答
的。第三，知识能指示我们进行物质操作和社会操 案，而是一种彻底的无所畏惧的追问。其真谛乃是
作； 而智慧体现于主体的行为选择和处世态度，指 破除一切蒙蔽，从而为人的生存实践活动提供一种
导人们的价值取舍和人类努力的方向。究其实质而 可供选择的行为方式和生活方式。这是 “爱智慧”
是中国古代思想家庄子所言的 “判天地之美，析万 个人生存提供指针。对整个人类而言，智慧规范并
物之理”，司马迁所言的 “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 指导人们的价值取舍和人类努力的方向，关乎人类
［中图分类号］ B0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 － 8267 （ 2011） 13 － 0063 － 04
哲学究竟为何物？ 这是任何一个学习和从事哲 学，是把握哲学之真谛和实质的最切近和最有效的
学事业的人首先面对的问题。一般人会认为这是一 途径。
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然而实际上它是一个最难回
斯坦所言： “对于不可说的东西我们必须保持沉 其他学科思想浑然一体构成中国传统的学术 思 想
默。” 但是哲学的魅力就在于它必须 “说” “不可 史，一直 到 了 1873 年，日 本 学 者 西 周 最 先 使 用
说”。全部哲学问题乃是一些只有不同的解答方式 “哲学” 两个汉字翻译 “philosophy” 一词。1898 年
解。因此弄懂 “哲学是爱智慧” 的本真意义，乃是 大全或整体，不是最高的境界。而智慧则以 ‘求穷
我们理解哲学本质的关键。
通’ 为特征， ‘穷’ 就是穷究，要求探究第一因和
最高境界，也就是终极关怀是什么的问题。 ‘通’
二
就是会通，融会贯通。”［5］413 “知 识 重 分 析、抽 象，
“哲学是爱 智 慧” 首 先 表 明 哲 学 是 一 种 智 慧， 智慧重综合、以把握整体。由知识到智慧的飞跃就 所以必须先搞清楚何谓 “智慧”。常言道： “知识易 是从名言之域到超名言之域的飞跃。”［5］418
“小聪明” （ 老子说的 “智慧出，有大伪” 正是这 西。《中庸》 曰：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
种智慧） 。科学之 “智慧” 是在某一领域表现出来 道也。” “道” 乃自Biblioteka Baidu之本性，一方面是天道，另一
的创新思维和辨析、预见能力，它是对个别事物、 方面是人道，人要行走在大道上，才成为一个人。
某一领域之本质的洞见和发展趋势的预见，仍然是 所以，作为一个人就是一个有道的人，而不是一个
是由于知识遮蔽了智慧。
识的区分中看得更为清楚。他说： “人的知识是趋
由此可见，虽然 “哲学是爱智慧” 在当前是特 于抽象的，而智慧则要求把握具体。”［5］151 “知识是
别流行的一句话，以至于成为人们对哲学的一种自 名言所能达到的领域，而智慧则指一种哲理，即有
明性表达或 “常见”，但多数人对此并没有真正理 关宇宙人生根本原理的认识，关于性与天道的整体 解，甚至是误解，由此导致对哲学本身的误解和曲 认识。”［5］412 － 413 “知 识 所 把 握 的 不 是 宇 宙 的 究 竟、
依愚之拙见，说 “哲学是爱智慧” 并不等于什么也 （ 穷究天人之际与会通百家之说） 为特征的哲学的
没有说，恰恰相反，它道出了哲学的 “真相”； “哲 智慧，它是关于宇宙人生的总见解，即关于性与天
学是爱智慧” 的说法虽然是一种词源的说明，但它 同时是我们追问和把握哲学本质的 “出场路径”； 从 “哲学是爱智慧” 来揭示哲学，就是要人们划清
理学 强 调 “德 性 之 知” 与 “见 闻 之 知” 的 不 同，
人们可能会认为 “哲学是爱智慧” 并不是什么 印度佛学讲 “转识成智”，凡此种种都有见于知识
新鲜的说法，是不过一种老生常谈罢了。然而犹如 与智慧的区别。在我看来，厘清智慧与知识的区别
黑格尔所说言： “熟知非真知”，人们对 “哲学是爱 是我们把握 “智慧” 的本质和特征进而领悟 “哲学
常生活和科学意义上的智慧。常识之 “智慧” 是在 的，所以它需要爱的激情支撑和激励。此乃 “爱智
日常行为中所表现出的 “聪明” “精明” 和应对具 慧” 之真义。
体事物时所具有的 “智谋” “见识”，它是为个人
就 “智慧” 的重要性而言，它关涉着每个人的
的生存做谋划的，因此可以把 它 叫 做 “小 智” 或 生命存在和人类整体的命运，是人类不可或缺的东
众所周知， “哲学” 这个词源于古希腊文的
答的问题。几千年来，试图解答 “哲学是什么” 的 “philosophia”，意即 “爱智 慧”。中 国 的 哲 学 思 想
哲学家不可胜数，他们得出的答案更是难以枚举。 尽管非常古老，但是直到 19 世纪末仍然没有出现
这种状况仿佛说明哲学是无法谈论的，犹如维特根 “哲学” 词语，更没有哲学这个学科，哲学思想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