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大都会》中的城市空间与现代性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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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大都会》中的城市空间与现代性呈现作者:吴怡萱
来源:《艺术评鉴》2020年第05期
摘要:电影作为观照城市文化的一面镜子,映射出城市肌理,捕捉到城市发展中沉疴痼疾。在社会发展的工业化进程中,城市的革新与变化表明着新历史时期的到来,而社会中的现代性特征成为了关注的焦点。1927年,德国导演弗里茨·朗执导了《大都市》,在影片中展现了未来城市的图景,提出了技术与阶级的问题。在现代化都市里的,人们的恐惧感与膜拜心理,通过城市空间一一展现开来。
关键词:《大都会》 ;现代性 ;城市空间 ;社会秩序 ;种类与个性
中图分类号:J905 ; ; ; ; ; ; ; ; ; 文献标识码:A ; ; ; ; ; ; ; ; ;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05-0182-03
《大都会》作为早期科幻电影的代表,在主题上对未来社会进行畅想,兼具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影像风格。在未来的社会中,高度发达的机械化生产,使得社会阶级分化严重,矛盾突出。现代化的社会中人们保持理性的、功利主义的交往模式。而这一切都归结于一个复杂的现代性特征。西方学者对“现代性”概念和内涵的理解,程度不同地从属于四种观点,即:第一种观点是把“现代性”理解为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第二种观点是把“现代性”理解为一种独特的社会生活模式和制度模式;第三种观点是“现代性”理解为自启蒙以来尚未完成的一个方案。就现代性的内容而言,哪一种观点都没有离开理性这一要素。[1]影片中用大脑、手、心脏三种身体器官隐喻了工业社会中人们扮演着的不同角色。身处在都市空间中的人们,怀着对技术的赞美和现代景致的迷恋,亦有对机器的恐惧和慌张。这也是现今影片中,仍在表达和关注的问题。
一、个人精神的差异生长
《大都会》是当时斥资巨大的一部电影长片,尽管今天缺失了某些部分,仍旧可以看懂片中对未来社会的表现和对社会问题的揭露。影片讲述了城市的管理者弗雷德森处于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中,享受着资本主义的生活。而手下的工人却在地底过着高度统一、机械化的劳苦生活。当弗雷德森的儿子弗雷德偶遇善良的玛丽亚后,他开始了解工人的生活,并决定作出改变。影片中大机器时代到来,在这样高度发达的社会中,阶级分化明显,底层工人阶级和上层社会的名流,被指为手、脑、心的存在。
影片中反复提到一句话:“协调者是介于头脑和巧手之间的,它必定是心脏。”大都会中的人们被分类比喻成了身体的部件。头脑代表着理性的资产家,精于算计;巧手指的是工人阶级。他們拥有着建筑这座城市的巧手,却缺乏思考和追求,丧失了个性,机械地工作着。这两个阶级的差异显而易见,于是协调者出现了。协调者被称为是心脏,是感性的资本家的称号。
随着以这种生产制度为背景的城市向前发展,以服务和物的交换为基础的金钱关系取代了以联结基础为核心的个人关系。在这种情况下,种类取代了个性。[2]弗雷德森作为都市的拥有者和指挥者,拥有精明的头脑。他拥有着雄厚的资产和巨大的权利,他操控着一个城市的命脉。机器是他推崇和敬仰的工具,他追求利益大最大化和对劳动力的压榨。他与人的交流都以利益为尺度,就连与儿子交流时,都看不出他情感的流露。工人们被指为是手,工人们每日与机械打交道,不断的创造价值,但也失去了个性,他们如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工厂里。他们沉默寡言、感觉麻木,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工作。现代生活在不同的观看者眼中的景象是不同的,在波德莱尔那里,现代生活的两面是永恒的和瞬间的、是幸福的和凄惨的、是富有的和贫穷的;在西美尔那里,现代生活的两面是兴奋过度的和麻木不仁的、理性至上的和隐退自保的、创造个性的和消灭个性的。[3]头脑的想象与建筑的巧手恰好证明了这一点。影片中弗雷德森之子被称为是协调者、心脏,他是个性的象征,可以看出个人主义的精神,而心脏的存在,其实是意识形态决定的。
二、空间结构的喻指含义
有了工业革命的技术基础,都市的样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片中,高架桥、巨型的烟囱、高楼大厦、歌舞厅广告牌等等,都表现出了现代化都市的到来。都市的景观与都市的工业化进程、经济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所以,都市空间的布局和背后的含义就显得尤为重要。《大都会》在当时花巨资打造出了华美的布景,不仅是为了视觉上的震撼效果,更是为了凸显都市空间的重要性。
影片中的都市空间被划分为了上下两部分,上面是资本主义坐拥的“永恒乐园”,这里是贵胄子弟宽敞明亮、娱乐休闲一应俱全的消遣俱乐部。下面是工人阶级的生存环境“劳工之城”,他们生活在机器和工厂的阴影之下,烟雾与机器的汽笛声是他们生活唯一的伴奏。上下生存空间的不同,也预示着他们身份地位的悬殊。奥斯曼创建的是一座纵向规划的城市,其中下水道系统和后来地铁的地下世界体现一种隐匿的现代性,将出现在关于城市的电影中。这种纵向的结构对于那些背景不设在巴黎的电影具有象征和隐喻意义,正如我们将在弗里茨·朗的《大都市》、卡罗尔·里德的《第三个人》和理查德·多纳的《超人》中所看到的,意识形态的价值观和阶级结构被引入城市结构中的上层和下层世界。[4]弗雷德与工人交换生活的体验,刚好通过个人在新环境中的反应证明了阶级间的巨大差异。
身处上层世界的弗雷德并不知道工人的天地是什么样,在寻找玛丽亚的时候,来到了地底下的劳工之城。这座地下之城,巨大的机器依靠工人日以继夜地操作才能继续进行。规律工作的人们和螺丝帽并无差别。和弗雷德交换衣服的工人,连姓名都没有,只被称为11811号。在这样的世界中,城市的建造者沦为一个小小的齿轮,只是一个没有情感的零部件,被压制被忽视。他们没有时间交流,变得麻木,在高强度的工作下迷失了自我,只知道工作。在统一的着装和机械的工作之中,完全丧失了作为人的精神和尊严。而11811号工人来到上层世界,换上弗雷德华丽的服装,坐进了轿车,从车窗中看见的是高楼、飞机、还有摩天大楼之间密密麻
麻的高架桥,可这无疑是一种讽刺,在这样现代化的高科技都市中,都市的建造者却在何方?他们到底归属于哪里?影片通过这两种都市空间的对比,既表达出了对现代性建筑景观的崇拜和仰慕,又表达出了工人阶级生活状态的苦泪面。
三、都市身后隐匿的危险
大都会中的现代性景观,让人热爱。工业资本所有者的理性状态,也操持着这一切稳步向前发展,但看似美好和谐的背后,是人与人之间的失衡,是人与机器关系的崩溃。齐美尔、克拉考尔、乔治·卢卡奇和瓦尔特·本雅明并不否認现代性的系统化和理性化的任何一方面,同时也指出,理性化的过程常常造成混乱的后果。[5]这都可以从影片中疯魔的科学家罗德王的上找到证据。在男主角弗雷德眼中巨大的机器演变为了火神张着嘴巴吞噬了人类,弗雷德受到了惊吓,这表明当时人们对机器本能的恐惧和害怕。而科学家自己完美的技术却以牺牲自己为前提,为了制作自己的机器人失去了手臂,而以机械臂替代。他用玛丽亚为原型,制作出了性格完全不同的邪恶玛丽亚。他把机器人玛丽亚看成是玩物,差一点摧毁了整个都市。在他的实验室中,翻滚着的试剂,各种电线接通摩擦出的火花,让人生畏。而罗德王已经丧失了理性,不害怕自我毁灭,他脸上狡黠的笑容与危险同在。
机器玛丽亚的出现被看作是死亡的象征,是片中最阴险可怕的角色。性和技术的危险面都在她的身上呈现出来了,女性身体成为矛盾的载体。玛丽亚本是善良爱好和平的,却被利用制造出了与其截然不同的狡猾的机器人玛丽亚。机器人玛丽亚煽动工人暴动,鼓励他们毁灭机器,毁灭整个都市。在众人的眼中,她是邪恶的,她代表着危险和杀戮。机器人更是承载着两个阶级之间的矛盾,是现代性的威胁。但片中不仅有假玛丽亚这样的蛇蝎女人形象,还有玛丽亚这样良知的代表。玛丽亚在片中是十分关键的存在,她唤起了人性中美好的部分,才有了最后劳、资双方的握手言和。真假玛丽亚,一个是透露出对邪魅女人的恐惧,另一个则是对圣母式女人的赞颂。
通过对大都市中人们生活空间的展现和生活状况的描写,表现出了大机器时代中暗藏的危险,而这一切都归结于技术的流行和阶级的分化。工业社会中的资本家为了追求效率而无限地压制劳动者,繁华的都市之下,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牢笼,劳动者们用巧手创造了都市,却又不属于都市。都市宣扬个性,但地底的工人早已丧失个性。片中地底的工人之所以会前去听玛丽亚的演讲,那其实是一种自我的救赎和心灵的洗礼。他们的内心也有着对自由和尊严最本能的渴望。齐美尔曾认为现代社会的文化悲剧不可避免:人们自己创造出的“客观文化”按自身逻辑快速发展,远远超出人们吸收掌控其产品的“主观文化”的承受能力,即主客文化的发展出现严重失调,造成灾难性的分裂危机。
《大都会》这部电影为我们展现了一个奇妙的悖论,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到底是令人满足还是恐慌?这样的矛盾像一对双生儿无法分割来看,它本身就是作为一个整体而存在。繁华的都市街景,敞亮的办公环境,高度密集的交通网络今天已经成为了现实这是现代性的象征,让人们难以挪开欣赏的目光,甚至满心欢喜见证这样一个时代的到来。而在这样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