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与理想世界的冲突百年孤独与红楼梦的解读

理想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冲突

———《红楼梦》与《百年孤独》比较阅读赏析

【摘要】《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 《百年孤独》是拉美文坛的杰作。现将两部作品作对比, 以期读者对其内容、思想内涵有更深的认识。

【关键词】《红楼梦》; 《百年孤独》; 比较赏析

《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的巅峰, 《百年孤独》是拉美文坛的杰作。它们都描写了一个大家族数代人从发迹、鼎盛到衰败的过程, 表现出整个社会的危机。在创作手法上, 两者各具特色: 《红楼梦》是一个由社会———贾府———大观园———怡红院组成的空间向心环状结构, 《百年孤独》则是从第一代的霍塞·阿卡迪奥·布恩地亚分成阿卡迪奥与奥协良诺两个系统, 直至第七代长猪尾巴的奥雷良诺, 是一个按时间顺序的链状结构。

一、都有一个神奇的世界

《红楼梦》开卷就勾勒了一个女娲补天的创世神话, 从而引出了“无材可去补苍天”的宝玉, 又引出了灵河岸边的绛珠仙子。这个神奇世界, 就是“太虚幻境”, 这是全书的基石, 给整部红楼罩上了梦幻飘渺的气氛。大观园是曹雪芹着力最深的地方, 是作者的希望所在。所谓“天上人间诸景备, 未许凡人到此来”的大观园便是理想世界太虚幻境的人间投影。这两个世界是融合的。第五回写到宝玉随秦可卿游太虚幻境:“⋯

至一所在。但是朱栏白石绿树清溪, 真是人迹罕逢飞尘不到。宝玉在梦中欢喜, 想到: 这个去处有趣。我就在这里过一生, 纵然失了家, 也愿意。”

第十七回宝玉随贾政入大观园, 行至沁芳亭一带, 书中所描写的正是“朱栏白石绿树清溪”这八个字的充实和放大。第二十三回宝玉初进大观园时: “且说宝玉自进园来, 心满意足, 再无别项可生贪求之心。”更为明显的例子是, 宝玉和贾政一行人离了蘅芜院, 来到一座玉石牌坊之前。宝玉见了这个所在, 心中忽有所动, 寻思起来倒像是哪里见过一般, 却一时想不起来哪年月日的事了。

《红楼梦》中还有比太虚幻境更要紧的所在吗?作者一而再再而三地点明: 大观园不在人间, 而在天上; 不是现实, 而是理想。更准确地说, 大观园就是太虚幻境。大观园是一个女儿们和外面世界隔绝的园子, 希望女儿们在里面, 过无忧无虑的逍遥日子, 以免染上男子的龌龊气味。最好女儿永远保持她的青春, 不要嫁出去。大观园在这个意义上说来, 可以说是保护女儿们的保垒, 只存在于理想之中, 并没有现实的依据。大观园是一片理想的净土, 它与外面的现实世界是“清与浊”、“情与淫”、“假与真”、风月宝鉴的反面与正面。这两个世界是贯穿全书的一条最主要线索。

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中也构建了一片神奇的土地, 那就是马孔多。马尔克斯对它的描写也似伊甸园般美好。

马孔多是一个只有二十户人家的村庄, 座落在水流清澈的河边。水流沿着洁白而巨大的像史前时期的化石蛋一样的光滑的石床向下流。这块天地是如此之新, 许多东西都尚未有名字, 提起来还得用手指指点点。

在许多村庄中, 马孔多是最有秩序、最勤劳的一个。那是一个幸福的村庄, 那里没有一个人超过三十岁, 也从未死过人。但“因为这个村子隐没在辽阔的沼泽地里”, 环境险恶闭塞, 它是布恩地亚第一代及二十多户亲友, 怀着冒险精神背井离乡开拓创建的, 是人们的逃避所, 是无形的空间隔绝。马尔克斯描述一艘搁浅的西班牙大帆船:

“整个船身处于孤寂的地方, 被世人忘却了, 没有遭到时光的侵蚀, 也没有受到飞禽的骚扰⋯.里面除了一大簇花卉, 没有任何东西。”

这充满象征性的语言就是马孔多初期的写照。在没被殖民者发现之前, 它闭塞、贫困、没有任何物质文明的东西, 它有的仅是一簇花卉, 它代表着和平、宁静、纯洁、美好, 是一个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世外桃源般的理想世界。

由于两位作者文化传统与历史背景不同。《红楼梦》中的太虚幻境是根据中国传统佛道思想虚构的, 大观园建立在旧势力的阴影里, 是人为的退缩, 是有院墙的具体的封闭。《百年孤独》中的马孔多虽然在人间, 但又是无处寻觅的。

二、都有另外一个世界

大观园这个理想世界是建筑在最肮脏的现实世界基础上的。《红楼梦》中的现实世界确实是龌龊不堪之至了,

柳湘莲说: “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 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就说贾赦吧, 贾赦在《红楼梦》里可算是最肮脏的人物之一。《红楼梦》中有条无形的章法, 即凡是比宝玉长一辈的人, 对其不堪之处, 描写都有相当保留, 这也可以说是“为尊者讳”吧。尽管如此, 对贾赦的描写仍然让人触目惊心, 第四十六回写贾赦强纳鸳鸯为妾的丑事, 曹雪芹借袭人之口写出了他的龌龊: “这个大老爷太好色了。略平头正脸的他就不放手了。”小说对贾琏的龌龊事用了很多特写镜头, 正应了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子”的俗语。东府自然更为肮脏: 秦可卿淫丧天香楼, 贾珍诸人整日聚赌玩娈童⋯.以致曾跟贾家老太爷打天下的焦大都痛骂: “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 每日家偷鸡戏狗, 爬灰的爬灰, 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与《红楼梦》不同, 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只明确描述出了马孔多这个理想世界。而那丑恶的外部世界则隐藏在幕后。虽然看不见, 却时刻能感受到其对马孔多的压榨、操纵和侵蚀, 仿佛“全世界的蚂蚁一起出动, 正沿着花园的石子小路费力地把他拖到蚁穴中去.”

三、现实的世界毁灭了理想世界

东府诸公及荣府的贾赦是最为淫滥之人, 它让我们不能忘记最干净的其实也是从最肮脏的里面出来的, 最干净的最后仍旧要回到最肮脏中去的。“欲洁何曾洁, 云空未必空”这两句诗不但是妙玉的归宿, 同时也是大观园的归宿。曹雪芹一方面全力创造了一个理想世界, 在客观认识上他又无情地写出了一个与此对比的现实世界。而现实世界的一切力量则不断地在摧残理想世界, 直到完全毁灭为止。“好一似, 食尽鸟投林,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

大观园里的人物对这两个世界的看法是清醒的。我们不妨检讨一下“黛玉葬花”的意义。“黛玉葬花”发生在第二十三回, 宝玉和诸钗刚刚在大观园里开始他们的理想生活, 所以这个故事的安排富有深意。“宝玉一回头, 却是林黛玉来了, 肩上担着花锄, 上挂着纱囊, 手中拿着花帚。宝玉笑道:‘好, 好, 来把这个花扫起来, 撂在水里。我才撂了好些在哪里呢。’林黛玉道: ‘撂在水里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净, 只一流出去, 有人家的地方脏的臭的混倒, 仍旧把花糟塌了, 那畸角上我有一个花冢。如今把他扫了, 装在这绢袋里, 拿土埋上, 日久不过随土化了, 岂不干净。’”

黛玉的意思很明显, 大观园里面是干净的, 但是出了大观园就是脏的、臭的了。把花葬在园子里让她们日久随土而化, 这才能永远保持清洁。花, 在这里自然是园中女孩子的象征。她们若想保持干净纯洁, 唯一的途径便是永驻理想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