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天堂与地狱之间的恋女_对_爱_是不能忘记的_中钟雨矛盾心理的解读

收稿日期：2010-03-26

作者简介：晏晴，女，江西南昌人，主要从事现当代文学研究；贾晓珍，女，河南南阳人，主要从事文艺美学研究。

爱，是文学永恒的母题。擅长以女性作家的独特视角对人物内心世界进行细腻描绘的张洁，于1979年创作了《爱，是不能忘记的》这部以爱为主题的小说。它给新时期文坛带来巨大震撼，曾被认为是女性意识在小说领域的最初觉醒。小说主人公钟雨追求的是以灵魂的呼唤来相守的爱，在她对爱的追求中，内心深处充满了灵与肉、理智与感情、理想与现实等一系列矛盾和挣扎，这注定了她必然会是一个徘徊于天堂与地狱之间的悲情恋女。

一、灵与肉的冲突

爱情本是灵与肉的结合，小说在讲述钟雨与老干部之间的故事时却对它进行了去欲化和神圣化的处理。主人公和老干部一生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他们甚至从未握过手，他们的爱仅停留于精神交流的层面，对性刻意地回避着。然而，正常人性是超我、本我、自我趋向平衡的结果。“弗洛伊德的‘无意识性本能学说’认为人在不断受到性压抑时会不停地进行抵抗，并发生转移，神经病的发作就是性意识的长期压抑最后总爆发的结果。”[1]灵与肉的分离所造成的潜意识的过分挤压，必然会加剧钟雨内在的心理冲突。因此，在无数个没有他而倍感失落的夜里，她一遍遍地翻阅着他送给她的那套《契诃夫小说集》，并把它当作是他的替身默默相对；在寂寥的月台上，头发都发白的她却像个痴情的女孩子似地幻想着他去接她的幸福。这种幻想和物恋的方式，实际上是本我的本身诉求，是一种最原始的本能对欲望的渴求，是本我的潜意识在钟雨身上的充分体现。无论

是经常带着写着“爱，是不能忘记的”的笔记本，用它一次又一次地进行心灵的倾诉同时对老干部送给她的那套《契诃夫小说集》反反复复地阅读，还是在想象中完成了她与老干部之间的精神对话，都是钟雨对灵与肉结合的潜在渴望，实际上也是在本我、超我不断冲突的矛盾中，自我所呈现出的外在表现。

二、理智与情感的挣扎

尼采在《快乐的科学》中说：“爱情这个简单字眼，对男女实际上表示不同的意思。对女人爱情的理想是非常清楚的：这不仅是奉献，而且是整个身心的奉献，毫无保留地、不顾一切地。她的爱所具有的这种无条件性使爱成为信仰。”[2]钟雨把爱情当成了信仰，不顾一切，毫无保留。她对老干部的爱是发自内心的，深刻的，源自于她的情感深层。一个坠入爱河的女人，在感情上渴望着与爱人的相恋相伴。每每她从外地出差回来，都不让女儿去车站接她，而宁愿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月台上，享受他去接她的那种幻觉。这是本我对爱的占有欲求，在潜意识中她莫名地期许他会出现在车站，带着她一起回家。可是，事实上，她又是那么了解他，又怎么会不清楚他最终是不会去车站接她呢。这种理性的清醒和洞悉，实际上是超我能预见出的结果。超我奉行理想原则，因为钟雨和老干部都遵循道德原则和从道义出发，认为他们之间的爱是不对的，这不仅会伤害到他无辜的妻子更为法律和道德所不容。正是因为内心中矛盾着的本我、超我，才会使自我呈现一种既期待他的到来，又不希望他真的来接她的复杂心理。理智与情感的交错上演，使她徘徊在爱的炼狱，彼此相爱却无法相携同老。她只能

徘徊在天堂与地狱之间的恋女

———对《爱，是不能忘记的》中钟雨矛盾心理的解读

晏

晴，贾晓珍

（江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西南昌330022)

摘要：恋女，是古往今来文学作品刻画最多的女性形象之一。本文运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论，对

《爱，是不能忘记的》中钟雨的矛盾心理进行了解读。在爱的追寻中，钟雨的爱是真切、忧伤、执着而孤独的，其内心深处充满灵与肉、理智与感情、理想与现实等一系列矛盾和挣扎，这也注定了她是个徘徊于天堂与地狱之间的悲情恋女。

关键词：《爱，是不能忘记的》；本我；自我；超我；灵与肉；理智与情感；理想与现实中图分类号：I2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0092（2010）03-0066-02

2010年6月第22卷第3期安康学院学报

Journal of Ankang University Jun.2010Vol.22№3

66

在车站一个人在幻影中享受着他来的喜悦与兴奋。她唯一一次和他走过那条柏油小路，这是她的情感所愿意的、渴望的，此时在超我和本我的矛盾斗争中，本我得到加强，超我的统治地位已被动摇，自我在调和超我和本我之间的矛盾时也开始渐渐发展。她心疼他，想要走得慢一点，可不知为什么却不能。潜意识的本我遵循快乐的原则，那可怕的折磨了多年的“我爱你”三个字几乎呼之欲出。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在超我与本我的矛盾斗争中本我再次渐渐失去力量，超我再次萌动并朝着强大的方向发展。“分明害怕”，“怕把持不住”，这是超我的一次次警戒，理智觉醒。她的一举一动，包括思维和语言，又回归到按社会传统的伦理道德范式进行。于是，钟雨在超我的支配下，他们默默走着，碧池离得很远。以淡淡的、心不在焉的微笑，像两个没有深交的人。她的超我以强大优势压抑着本我。如此珍惜而仅有的一次散步的机会在他们以非得赶快走完这段路不可的速度中结束了。

三、理想与现实的矛盾

乌托邦世界的美好在于它超越现实的想象，这同时也就决定了它们的虚幻性，及其不可避免的悲剧色彩。在《爱，是不能忘记的》中，钟雨一个人构建着自己的爱情乌托邦，执着、孤独、哀伤却又无悔。她的爱游离于理想和现实之间，爱而不得其爱，她把爱深藏在心底，变成自己的信仰。她向往的精神家园不过是一个幻想的爱情乌托邦。在爱的陶醉中，在非理性状态下，钟雨被无意识的自由幽灵占有和控制，于是，在临到她难得在机关大院碰见他，匆匆地点个头赶紧地走开去，即使这样，也是以使她失魂落魄，失去听觉、视觉和思维能力。在超我渐渐退出支配地位的同时，自我又逐渐占据了钟雨的心。不过，即使仅仅是短暂的接触，她也能感受到爱的悸动和美好。这些相遇相见便是她心里所幻想的美好。然而，生活让人懂得，人必须生活在现实里，而不是梦里。张爱玲说过：“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3]爱是需要在现实中成就和完美的。钟雨在爱的渴望中积极追求自己的爱情乌托邦，但却面对了一系列无法解决的现实障碍。她无法以第三者身份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同时也无法逾越现实世界对女性的种种道德规范。在超我支配下，她的爱情乌托邦只能被扼杀在强大的现实波涛中。自我是个体出生后，在现实环境中由本我分化发展而产生的。由本我而产生的各种需求，如不能在现实中立即获得满足，人们就必须迁就现实的限制，并学会如何在现实中获得需求的满足。她经常独自一人，走在他们走过的柏油小路上，虽然他不在她的身边，但她仍觉得他一直伴随着她。她不愿打扰他的生活，但在心里他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她。自我正是以这种方式缓冲与调节本我的冲动及超我的管制，从而使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得到一定缓解。钟雨的爱又是那么纯粹和执着，她愿意为爱而生，为爱而死。在她灵魂的深处，一直保留着她所憧憬的爱之乌托邦。梦想与现实是有落差的，她决定把美好的梦想留在内心深处，不让现实破坏它。很多时候，人会相信美好有些虚幻，在虚幻里它才能真实。这就好比强大的超我遭遇到了强大的本我，在不可调和中自我无所适从。因此，钟雨爱之期冀只能在梦想中、幻想中实现：那是任什么都不能使他们分离的。哪怕千百年过去，只要有一朵白云追逐着另一朵白云，一棵青草傍依着另一棵青草。

钟雨的爱是那么真切、忧伤、执着而孤独，在爱的国度中，她犹如行走于天堂与地狱之间。在爱的追寻中，钟雨的爱是纯洁的，向往以爱的灵魂呼唤为婚姻相守。然而，她又是一个典型的爱情乌托邦主义者，这使得钟雨人格结构中的本我、自我、超我无法平衡，从而注定了她的爱在悲情的世界中度过一生。

参考文献：

[1]左金梅，申富英，等.西方女性主义文学批评[M].青

岛：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2007.

[2]尼采.快乐的科学[M].余鸿荣，译.北京：中国和平出

版社，1986.

[3]张爱玲.半生缘[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6.

On the Psycho-Contradictions of Ms.Zhongyu in the Novel-Love Can't Be Forgotten

YAN Qing，JIA Xiaozhen

(College of Liberal Art，Jiangxi Normal University，Nanchang330022，Jiangxi，China) Abstract：An amorous lady is cast again and again in novels since the ancient times.Here I was trying to apply Freud's Psy-cho-Analyses theory to explain the contradictions inside the main figure-Zhongyu in the novel-The Unforgettable Love.It was proved that When finding true love,Zhongyu was sincere,persistent but with loneliness and sadness.Her inner world is full of struggle and conflicts which is between body and soul,reality and dream,sense and sensibility.All favorable and unfavorable elements around her dominated her fate.

Key words：Love Can't Be Forgotten；the inner self；M yself；superego；soul and body；sense and sensibility；reality and dream

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