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张爱玲女性视角下对《金锁记》的人性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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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张爱玲女性视角下对《金锁记》的人性关注
摘要:在《金锁记》中张爱玲以女性作家的视角将人性关注的笔触伸到了传统中国最为禁忌和敏感的地方:情爱和金钱。她以一个女性的思维和感受叙述了曹七巧的故事,将旧时代里女性的一些真实心声推到了世人面前——这与男性作家站在反封建的立场上叙述女性的悲剧不同,与男性对女性的同情和怜悯也不同。
关键词:张爱玲《金锁记》曹七巧女性视角人性
《金锁记》是张爱玲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发表的一部中篇小说。在小说中,她用文字精确转述了一些精于细微的女性心理。同时,在刻画男性形象时她表达了对日常生活中平庸的男性们从心底里的嗤之以鼻;在陈述女性命运悲剧时,身为女性的张爱玲又表现出了超越悲悯的冷静。
在封建社会中,最为忌讳的就是情爱,对情爱讳莫高深,而同时封建社会最为放纵的也是情爱。女人是不可以明目张胆地追求情爱的,然而追求情爱又是人的本性,这种本性得不到适当的引导,适当的宣泄和合理的处理,压抑在个人的精神中,长此以往,人性就畸形和变态了。爱情和婚姻是一个生命最需求的养分,缺乏这种养分成长的生命个体多多少少都会畸形,尤其对于一个囚禁在家、别无寄托的女人来说爱情婚姻不幸,剩下全部的生活就都显得没有意义了。
然而,张爱玲的作品里没有教条、批判之类的东西,有的只是她所写那个时代里浓浓的人情味,即便那人情味是压抑的。朱光潜先生曾经说:“在文艺作品中人情味就是人民所喜闻乐见的东西。有谁爱好文艺而不求其中有一点人情味呢?”“无论在中国还是在外国,最富于人情味的主题莫过于爱情。”1《金锁记》是再平凡不过的饮食男女的故事。写了主人公曹七巧对现实婚姻不幸的苦闷、由个性好强、强烈自尊而生的嫉妒和刻薄、矛盾的爱情观和变态的金钱观下的可笑又可恶的言行。文章没有时代的重大问题、没有揭露社会弊病的目的。所写的只是一些凡人原原本本的生活,全是人的基本生活,生活本来的样子。所有的思想和人物心理就只是真实生活中人为自己的打算,人最真实的心理活动。
正是张爱玲的这种不带使命感、不带批判、不带任何揭露意图的创作,让她的作品意义深远。傅雷曾经说:“《金锁记》是张女士截止目前为止的最完满之作,颇有《狂人日记》中
1朱光潜《关于人性、人道主义、人情味和共同观问题》第84页,长江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
某些故事的风味。至少也该列为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2
同时,张爱玲的人性关注,关注的便是人基本的情爱需求。她所写的都是时代中最平凡的男男女女的情爱,只是她笔下的情爱,没有感人肺腑和惊天动地,情爱就跟逛街选衣服一般。《金锁记》是一个有着不幸婚姻的女子的情爱渴望,但这篇文章里是没有情爱的,它是得不到爱情的人的苦闷。假如得到爱情是天堂,那么《金锁记》所写的是一帮用去往天堂的幻想“一级一级走到了没有光的所在”的人。3在这个关注的过程中张爱玲无意中写出了旧时代女人完整的不幸。旧时代的女人经济上不独立,又无事可干,成为专业的“女结婚员”,可是这又是不能自主的,在男权社会里听从于封建家长的安排。女人是不成人的,受压抑的,人性便在压抑中扭曲,扭曲的人性又去毁灭更多的人性,甚至是人的生命。没有人权的阶级社会,黑暗、恐怖就这样在恶性循环中形成了,比起刻意而为的揭露、批判,张爱玲的这一剂药对深深麻痹的国民而言药性才猛。
一、女性对女性存在的审视
从《红楼梦》开始到新中国成立前文学作品中的女人是万艳同悲、千红一哭的命。但凡写到旧社会的黑暗,批判封建社会的吃人性,往往先唱的就是女人的苦命戏。相对于男性作家的书写而言,张爱玲笔下的女性悲剧是另一番模样,人物更显得丰满,也更贴近女人的真实生存状态,更接近女性真实的内心世界。
看张爱玲笔下的曹七巧能让人看到窒息。一个行为是个疯子,内心又不疯,甚至还有些纯粹的女性,大家庭的生活、家长的绝对权威、包办婚姻、男尊女卑的伦理秩序最终将她变成了一个恶毒的魔鬼。曹七巧作为一个人那些本能的、人性的东西,万分的想要却又只能拼着命压抑在心底,这是悲的,可是她刻薄、没有公德心的一张嘴又是可恶的,她逼死儿媳,断送儿女的幸福,她还是狠毒的。她是的的确确有可恨之处的可怜人。
鲁迅曾说:“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4然而现实中的悲剧千奇百怪,怎可能是一句话概括得了的。《金锁记》里的悲剧对于悲剧主人公来说是一个在时代限定下的女人自己固执地看着自己人生中有价值的东西毁灭,又觉得不甘心,在这样的矛盾心理下的半疯半癫。旁人看到的悲剧是一个有过真善美的人最后的恶化,她加入毁灭自己的行列,并且力所能及地毁灭别人,并把这当成生活原先的模样。毁了别人也许她心底也是过意不去的,可是想归想毁灭的事情她还是做了,心里的想是不能赎罪的。人性是复杂的,生活中真实的人身上的善恶本来就不清晰,张爱玲用自己的眼睛和内心打量着世界和别人,张爱玲的2傅雷《论张爱玲小说》,《万象》杂志1944年5月刊
3张爱玲《金锁记》,第228页,南开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4鲁迅《再论雷峰塔倒掉》
文字严格的忠实于她看到和感受到的人性,不做抽象、不做概括、就那么原原本本。
《祝福》中鲁迅刻画的祥林嫂,也是一个受旧时代迫害的悲剧女性,祥林嫂的悲剧也是婚姻的不幸,在周围人对她的冷漠和厌恶中最终彻底毁灭。这与曹七巧有着相类似的悲剧命运。从人性关怀的角度来看,鲁迅塑造的人物更具有普遍性和代表性,鲁迅关注的是广大的人民,批判的是吃人的封建社会,站得高,看得远。张爱玲的小说是个人主义的,没有使命感,没有悲天悯人的意思,写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一些真实的人性上的感受。不普遍、不是从很多里面抽象出来的,人不是概括的人,事不是概括的事,强烈的感情非常的真实,就是一个人非常具体的、详细的感受。祥林嫂的个人感受我们不知道,我们只能间接地想象祥林嫂们的生存状态,我们所能感受到的只是从一个看客的角度发出的怜悯,我们做不到和主人公感同身受。但曹七巧不一样,展现在读者面前的是如同详细解剖后直观地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曹七巧的内心,我们是强烈的和小说中的人物感同身受。因而曹七巧这个人物也就显得更加真实。
张爱玲关注的是个人,是具体的某个女人,她从个人出发,体谅女人的需求,展现女人的七情六欲。
祥林嫂无名无姓,无出生无背景,作者的意图便也在这里,放眼望去祥林嫂遍地都是,她那样的经历,性格,外表几乎是全中国贫苦劳动妇女的写照。曹七巧不一样,她有名有姓,独立特性,她是个别的、少有的,她的意义不在她的代表性,恰恰是在她独一无二的个性上。
祥林嫂是为反映广大劳苦妇女的现状而创作的一个典型形象,曹七巧是一个有着独特意义的个性艺术形象,她不是某一类人的写意画,是一个女人真实的内心。围绕着她是一群女人真实的生活状态和遭遇。她们不一定是普遍的,但却是真实的。
在男权社会中是没有真真发自女人内心的声音的,纵是有为女人说话的也是男人们在同情和怜悯之下的感慨,毕竟伤不在他们身上,不管男性多么善良和慈悲,他们写不出一个女人的心所承受的切肤之痛,有的只是从这些悲惨的女人的身上挖掘出来的时代的劣根。比如鲁迅笔下的祥林嫂、柔石笔下的为奴隶的母亲、《白毛女》中的喜儿,她们的身世经历让人可怜,也唯有可怜。这可怜是封建社会吃人的、黑暗的、该死的证据。可是她们作为一个人,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们听不到。她们对自己生活的期望,她们对自己身体、自己的感情的渴望我们也无从知道。作者无法感同身受,读者也只能尝试地猜一猜。男性作者笔下的有着命运悲剧的女人,特别是那些成为了封建社会祭品的女人是温柔的、顺从的、贤惠的、善良的、软弱的、即便沦为娼妓也是高贵的。似乎唯有这样才能更加证明时代的黑暗和人性恶的该死。如此说来女人依旧不过是个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