汛问北京

A16
特别报道 · 视野
编辑 / 方辉 美编 / 刘红
校对 / 于淑梅 fanghui@
611982852@
2012.7.30
CHINA BUSINESS JБайду номын сангаасURNAL 中国经营报
汛问北京
城市管理必须重视风险化解
文 / 顾骏
我们亟须建立强大的社会行动网络
让善意充分涌流 让社会力量充分涌流
防灾是一系列的行为， 而救 灾现场的行为必须在灾害
散播 至全北京市有 同样意愿 的其 他车主； 一个民 企企业 主打开 公 司 大 门 ， 榜样 的力 量 可以 立刻抵达 其 他企业主 …… 在这 座城 市， 在这个国 家 ， 只 要 你 有 助 人的 愿望 ， 就 可以 得 到 充 分的 释放； 只 要 你 有 助 人的能力， 这能力 就 可以依照你的意志自由使 用 。 改革开放 30 多年 后 ， 我 们不 仅 要让 财富充 分 涌流 ， 更 要让 善意充 分 涌流 ， 让社 会的力量充分涌流。 这不是要将政府的重 担， 转移 给本已负担不 轻 的 社会。 恰好相反，只有建立起 强大的社会行动 网络 ， 才能 真正 激活 政府 手 中 那 些 沉睡 的资源。 这次特大暴雨灾害， 很 多公共场所 没 有及时向 受 灾者 开放 ， 政府的公 务车也 未得到充分使用， 有些 2011 年 就 经 受积 水之害的 立交桥 底， 也 未 见显眼 的 安 全 提醒 与路障设置 ， 以 致 有人 溺毙 于 车 内 …… 救灾 意识和效率 的 缺失 ， 几乎 是一切 庞 大行 政体 系 的 通病 。 对治这 样 的 组织病症 ， 唯 有依 靠更灵 敏 更 高 效 的社会 网络 ， 依 靠 社 会对政府机构的督促与唤 醒。 强大的社会网络，在公共 领 域的 触角 理应 无 所不在， 它 不 仅靠 自 己 的力 量填补 社 会 运 行的 空白 ， 更 要依 靠团 体的力 量 ， 跟 政府及时 沟通 ， 有效撬动政府力量。 这样的社会网络，奠基于 个体的自由与善意，成型于各 式各样的社会自组织，作用于 与 政府的 沟通协商和 社会的 自我救助。 它打通公民个体与 庞 大的政府 机构 之 间 的 种种 隔阂，不但可以更好地应对巨 灾，更是不断督促政府公正有 效治理的强大力量。 暴雨之 后 ， 城 市的地 下 管 道 系统 如 何改 造？ 谁 来 盯 着 政府 将财 政 资 金向 城 市公 共 设施倾斜 ？ 谁 来 督 促政府 公布每年 财 政 预 决 算 细目 ？ 谁 来 推 动人大 代 表们 肩 负起 市民重托？ 这一切，都有赖于 专门的社会组织来常年努 力。 转型是一场持久战，而最 重要的 推 动者， 就 是 团 结 起 来的公民， 就 是一个 层 次 丰 富领 域 齐 备 的强大社会行动 网络。 有人说， 那也得 政府 允 许 社会自行 组织 才行 ！ 汶川 大地震 后 ， 有人 打算建立 一 个松散但 持续 的民 间 救灾 组 织 ， 聚合 潜 水、 跳伞 等各个方 面 的人才， 找 资 金， 办 网 站 ， 介绍 灾难 教 训 和逃 生方 法 ， 但 未能成 功 。 这 固 然说 明 建 立 社会行动 网络 的不 易 ， 但 在 执 政者 创 新 社会 管 理的思 路下 ，2012 年民政部对社 团 登记的改革已经扩展至全 国。 建立 一个强大的社会行 动 网络 的时 机 ， 已经 摆 在 我 们面前。
抢进去对付了一晚。 已是深夜 2 点 多。 有两个无计可施的女生，就在 宾馆大堂等到天亮，准备一早乘地 铁回家。 完全可以说，包括北京在内的 绝 大多数中国大都市， 不 仅下 水 道等 基 本的 硬件 设施 不 合格 ，各 种 应对 突 发事 件尤 其是自然灾害 的 软件 应 急 机 制 也 完 全不 合格 ， 乃 至于灾难当 前 ， 人人都 基 本 处 于盲目状态！ 我们不禁要问：灾难来临前的 预警机制哪里去了？ 给市民、给司 机、给公交系统发一个路况信息有 那么难吗？ 像今年 7 月 21 日，气象 局预报是暴雨，为什么实际下雨情 况远超预报程度？ 下雨前，很多人 对 将 要发生的 天 气变 化 还一 无 所 知。 直到当天上午，很多人还不知 道当天会下雨，更不知道会下那么 大的雨，不知道下那么大的雨该怎 么应对。 甚至于我们在凯宾斯基酒 店等出租车，看见外面的雨也没有 想过会是灾害，因为这样的雨在我 们南方太常见了。 关于预警信号的发布，北京气 象 局副局长曲晓波 在 通 报会 上 称 “ 手机预 警 信 息 发 送 尚 有 技术 障 碍 ”， 但 7 月 23 日 上 午 ，北京 移 动 和北京联通纷纷回应称：全网发送 短信没有技术障碍。 北京 气 象 台台长 丁 德 平 之 后 又说，7 月 21 日手机平台业务一共 发了 100 多万人次的预警信息。 即 便此言不虚， 相对于北京 2000 多 万人口，这 100 万人次预警信息发 给了谁呢？ 还是从五岳散人 《 北京 大雨中的 软件 与 硬件》 中 找 到 蛛 丝马迹 ： “ 几 天 前就预 报的暴雨， 在已经看出成灾 趋势 的时 候居 然 没 有发布红 色 预 警 ， 甚 至 黄 色 预 警 也 是在成灾之 后 才 统 一经过市 政的 短 信 平 台 发布出来 ； 各个 容 易被淹 水的 路 段 没 有 提前 派 人 值 守， 导 致很 多 车 辆 熄火 在水 里 ； 人 们自发去机场接滞留旅客的时 候 ， 机 场高 速 收费 口 居 然还在 好 整 以 暇 地 收费； 大雨过 后 ， 很 多 被 车主 暂 时 停 在 路 边 的 车 被 贴 上 了 违章停 车 的 罚款单—— —最 后 这 条
虽则暴雨属于自然灾害，人类 科学技术再发达，在自然面前总是 渺小的。 但相对地震，在现有技术 条件 下 ， 暴雨 完 全可以 预 报 和预 防 ，事实 上 ，北京 气 象 局先 后 五 次 发布 “ 橙色 警 报”, 可是仍然发生 严
谁来准备应急机制
文 / 童大焕
塞责…… 我 们每年 那 么 多政府 投 资 投 在 “ 建 成 即 破 产 ”的各 种 大 型 工 程 上，就是不肯在看不见的下水道工 程之类的民生工程上花工夫！ 笔 者 亲 历 了 去 年 6 月 23 日 （ 全市平均降水仅 50 毫米）和今年 “ 7· 21” （ 全市 平均降 水 170 毫米） 的北京两场暴雨，发现不论在下水
这样的社会网络， 奠基于个体的自由与善意，成 型于各式各样的社会自组织，作用于与政府的沟 通协商和社会的自我救助。 它打通公民个体与庞 大的政府机构之间的种种隔阂，不但可以更好地 应对巨灾，更是不断督促政府公正有效治理的强 大力量。
文 / 代忘
重的灾情，其中确有需要从管理上 加以反思的地方。 客 观 地说， 随 着 全 球气候变 暖，中国南北地区出现明显的气候 变化，过去南方雨水多，容易涝，北 方气候干燥，容易旱。 但近年来南 方多次发生严重干旱，而北方雨水 明显增多，此番北京暴雨可以说是 气候变化的表现之一。 由于原来的
大大压缩，甚至无所作为。 其次，城市必须建立有效的预 警机制，及早将可能的灾害信息传 递给各方，使整个城市进入应急状 态。 在这方面，不仅需要加强技术 手 段 ， 尽 早 获 得 准 确信 息 ， 尽 早 发 布信 息 ，确 保 信 息传 递 到 位 ，还 需 要注意信息传播的有效性，尤其要 自 觉弥 合 专业 信 息与 公 众 生 活 经 验的距离。 这次气象部门多次发布 “ 橙色 警 报”， 但 “ 三小 时内 降 雨 50 毫米 ”的表 述 ，过于 专业 ，不够 直 观，无法让市民转化为个人的行动 计划。“ 五次橙色警报”之后，仍有 那 么 多的市民 驾 车 出行， 身 陷 水 中，足以说明气象警报存在着信息 失效。 为了解决类似问题，专业部门 需 要在 加 强对市民的 知识 普 及的 同 时， 努 力 将 警 报信 息 “ 生 活化 ”， 条件许可的话，开展各种演练。 暴 雨之后， 市民大量购买安全锤，就 是大 家 从 水灾中 学 到的 知识和 技 能，只是代价太大了。 再次， 城市防灾是一个整体， 政府承担公共责任， 是总负责，这 没有问题， 但只有政府的努力，是 无法保证灾难中城市运行的。 如何 将城市防灾的整体要求，落实为各 个 机构 、 单 位 、 家 庭 和 个人的 协同 行动，是任何一个城市主管者需要 下大力气做到的。 这次暴雨中，北 京的 企业和 市民 既 表现出 同 心 协 力，共 同 应对灾害的一 面 ， 也 呈 现
作者为上海大学社会学教授
基础设施和城市管理，都以偏干燥 气候为规划设计的出发点，暴雨之 中不是超负荷运转， 力不从心，就 是原有 设计与 雨 势 水情出现 巨 大 背离，导致重大灾害发生。 如此分析灾情，不是为了替哪 个部门辩解，而是要从中引出一个 基 本 观 点 ： 越 是发 达 的地区， 风 险 积聚程度越高，如果不能适应自然 和社会状况的突变，固守历史形成 的 规划 格 局 、 设施 标准 、 管 理 模 式 和运 作 程序 ，一 旦 风 险爆 发， 后果 可能更加严重。 而这恰恰是北京暴 雨成灾中 从 政府到 企业 到个人出 现各种应对失当的原因。 从未来计，北京这样的特大型 城 市 必须 对 城 市 防 灾有一个全 新 的认识和准备。 首先，城市防灾需 要有底气，必须确保基础设施的健 全和运行能力的充沛。 北京立交桥 的 下 穿 地道 和 低 于地 面 的高 速 道 路，本来就不具有任何抗击水淹的 能力， 必须辅 之以排水 设施 ，如 果 设施 不全，能力不 足 ，一 旦 灾害发 生，其他应对措施的施展空间将被
来临前已经固化到个人的 行为之中。一旦灾情明确，指 挥员启动方案，整个城市才 能立即进入非常而又协同 的状态。
一场特大暴雨， 给北京 等地带来的人员伤亡震动全 国。 截至 7 月 26 日，北京区 域内共发现 77 具遇难者遗 体，其中 66 名遇难者身份已 经确认，11 名遇难者身份仍 在确认中。 灾区清理工作仍 在进行中， 最终的死亡人数 会是多少？ 依然是全社会为 之心焦的核心问题之一。 2012 年 7 月 23 日，北京市委 书记郭金龙表示： 由特大自 然灾害造成的因灾死亡情 况，社会各界高度关注。 要按 照实事求是的原则， 认真排 查核实，及时向社会公布。 如 《 人民日报》官方微博的 “ 微 评论”所言：让死亡数字 “ 脱 敏”， 人们才会看到敢担当、 能负责的政府， 才能相信政 府痛定思痛、浴 “ 水”重生的 决心。 让每一个在灾难中死去 的人都有名字， 这本是政府 最起码的底线。 市委书记回 应“ 社会各界高度关注”，证 实 “ 社会”对政府的灾难应对 可以发生切实的影响力。 以 往灾难， 出现过一些地方官 员躲避政治责任， 瞒报死亡 人数的情况，说到底，还是由 于社会不够强大， 未能促使 部分官员遵守最起码的政治 责任伦理。 灾难来临， 社会的正常 反应， 一是体现为对政府担 责救灾的强 烈 要求， 二 是社 会自 我 救 助 的 意愿 。 此次 救 灾， 有 私家车队 自发 前 往 首 都 机 场救 援 ， 有民 企 负责人 主 动 开放 公 司 给 受困 者 提供 吃住 、 供 应 热 水， 甚 至还有 KTV 公布门店电话， 邀请需 要的人去 吃 一 顿免费热饭 ， 在微博 上传播 各 种 避灾信 息 和逃 生 知识 的 网友更 是多如 牛毛。 社会 并 不 缺乏 最 基 本的 恻隐 之心。 汶川 大地震 后涌 现出来的 巨 大民 间 力 量 ，已 经 刷新世 人对中国社会的 老 旧认知。 30 多年以经济为中 心的发 展 ， 并 未 将 所有人都 带进金 钱拜物教 ， 义 人照 旧 存在，善 心依然不死， 突破利 害 计算 的 逻 辑， 这个社会还 潜藏着巨大的向善能量。 但 是， 仅仅 有要求政府 担责的强 烈 要求 和 守 望 相 助 的善意，还 只 是人心 复苏 、社 会 复苏 的 第 一 步 。 真正强大 的社会， 是能够 将 自 己 对政 府的要求内 化 为政府行为的 社会， 是能够 将 自 助助 人的 善意 ， 转化 为看 得见 的救 助 效果的社会。 而这，需要建立 起强大的社会行动网络。 一个具备强大行动能力 的社会 意味着 ， 灾难 刚刚 来 临， 就 有 专业 的信 息收集组 织和传播途径； 一个 私家车 主 的 善意 ， 能 通 过社会 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