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独立的艺术之路。但最终南国艺术...

论文编号______________
上海戏剧学院
研究生学位论文
（申请博士学位）
论文题目: 永远的漂泊和超越
----田汉与湖湘文化影响研究
作 者：唐戈云
专 业：戏剧戏曲学
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戏剧史论
指导教师：丁罗男 教授
上海戏剧学院研究生部印
二○一三年四月
中文简介
田汉是我国现代戏剧运动的奠基人和戏曲改革运动的先驱者,他集话剧作家、戏曲作家、电影剧本作家、小说家等于一身。

一部中国现代戏剧史，与他的名字息息相关。

田汉也是一位湖南人。

他生于湖南，长于湖南，一生深受湖湘文化熏陶和影响。

在田汉的性格特点里，明显具有湖南人的顽强、倔强和执拗，是一头不屈不挠、不畏艰险的“湖南牛”。

田汉一条道走到底，在他呐喊、抗争、追求的一生里，闪耀的是湖湘文化对他的深层影响。

他在荆棘丛中抗争，在艰难险阻里求索，百折不挠、威武不屈，时刻保持知识分子的高尚品格和独立视角，坚守湖湘文化具有的独立根性。

本论文结合田汉的人生、爱情轨迹梳理，结合田汉倾尽终生的戏剧运动、戏剧改革和戏剧作品研究，来阐述湖湘文化对田汉产生的深刻影响。

除《序言》和《结语》外，文章主体分为五个部分。

第一部分从湖湘文化深沉厚重的乡土情结入手，阐述这一乡土情结对包括田汉在内的湖湘文人的影响。

无论身在日本、上海、桂林还是重庆，田汉都关心故土，情系故乡。

故乡是他最宝贵的戏剧启蒙之故乡，是承载深情厚谊的故乡。

第二部分从阐述湖湘文化特有的家国情怀、以天下为己任的担当意识入手，论述田汉在戏剧运动和戏剧创作中彰显的家国情怀和以天下为己任的担当意识。

同时，深入剖析田汉家国情怀和不圆滑个性特点之间的矛盾，揭示他在艺术和政治、出世和入世间的艰难平衡。

第三部分论述湖湘文化产生于祭祀和巫术等宗教活动之上的诗性情怀，剖析田汉在湖湘文化诗性情怀影响下凝练的艺术至上情结。

论文对田汉深陷政治漩涡仍然坚守艺术至上的历程进行梳理，深刻分析田汉剧作中视艺术为生命、为艺术不惜付出所有的艺术家、知识分子形象，同时也论述田汉作品文本中的诗性之美和瑰丽色彩。

第四部分阐述湖湘文化的浪漫主义情怀和对浪漫坚贞爱情的追求，叙述田汉痛并快乐的爱情纠葛，分析他复杂丰盈的爱情观和女性观，同时阐释他女性观、爱情观形成的心理原因。

第五部分论述湖湘文化特立独行的独立根性，阐述在湖湘文化影响下，田汉性格深处的“湖南牛”脾气和顽强不羁的独立根性，梳理他历经艰难困苦的在野艺术道路，剖析他剧作中人物隐含的独立根性，并对他独立根性产生的原因进行浅析。

田汉在中国现代戏剧史上的影响振聋发聩，湖湘文化在中华文化园地里亦有一席之地。

论文尝试从地域和文化影响研究入手，剖析田汉戏剧运动和戏剧创作的内蕴，具有一定的意义和价值。

关键词：田汉 湖湘文化 影响
Abstract
Tian Han is the founder of Chinese modern drama and the pioneer in the revolution of Chinese traditional opera. He is a cross between dramatist, opera writer, movie script writer, and novelist, and his name has already engraved in the history of Chinese modern drama.
Born in Hunan and having his early schooling in Hunan, Tian Han was influenced and nurtured by Hunan culture. Tian Han has the touch of Hunan people who are strong-minded, perseverant, and sometimes stubborn. Like a “Hunan bull”, once choosing the way, he would hold on straight to the end. The element of Xiang culture is reflected in Tian Han’s spirit, with which he fought like a warrior through the thistles and thorns, and yelled in front of dangers and difficulties. He never yielded in spite of reverses, and defied steadfastly all brute force; he kept the noble character and unique perspective of an intellectual all the time, and held on firmly the independence characterized in Xiang culture.
The present study aims to explore the profound impact of Xiang culture on Tian Han, based on the analysis of his life, love, and his tremendous contribution in the drama’s movement, revolution and creation. In spite of “preface”and “conclusion”, the body of this thesis consists of five main parts.
The first section begins with the introduction of the complex of native soil in Xiang culture, and attempts to illuminate the impact of this complex on the great men of letters in Hunan such as Tian Han. No matter when he stayed in Japan, Shanghai, Guilin or Chongqing, Tian Han never forgot his hometown and the old folks. It is his hometown that inspired his interests and enthusiasm in drama and nurtured his deep feelings.
Beginning with the illustration of the complex of home and country and the responsibility of regarding the whole society as one’s own duty in Xiang culture, the second section discusses Tian Han’s complex of home and country and his responsibility in organizing drama movements and creating dramas. Furthermore, we probe into the conflict between his complex and his upright character in order to bring to light
his choice and adaption between art and politics, between going in and out the society.
Based on the discussion of the seeds of art oriented from witchcraft and ceremonial activities and the tradition of art worship, the third section illustrates the complex of art formed by poetic complex in Xiang culture. This section mainly reviews Tian Han’s artistic perseverance in whirlpool of politics, describes the images of artist and intellectual in Tian Han’s works who hold on the artistic way and sacrifice for art. Furthermore, this section also analyzes the poetic beauty and splendid color in his works.
The fourth section examines the faithful and romantic love expressed in Xiang culture, narrating the love stories of Tian Han in which there are conflicts, grieves and joys. This section analyzes his complicated and abundant views towards love and woman, and also examines the psychological factors underlying his views.
The fifth section discusses the independence demonstrated in Xiang culture which exerts a great influence on Tian Han’s “Hunan bull” temperament and his uninhabited and tenacious personalities. Reviewing his struggle in the pursuit of art when he was out of the political field, this section analyzes the characteristic of independence implied from the description of the roles in his works, and examines the reasons for his life-long characteristic of independence.
Tian Han has an enormous influence on Chinese modern drama, and Xiang culture also plays an essential role in huge stage of Chinese culture. This thesis starts from Tian Han’s artistic creation and life, and then illustrates the impact of Xiang culture on Tian Han, and examines the Xiang culture elements expressed in Tian Huan’s works and his spirit. This study is of significance on the grounds that it would bridge the gap in the field of study on Tian Ha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gion and culture.
Keyword: Tian Han Hunan culture influence
目录
序言 (1)
第一章 故园之恋---植根于湖湘文化的乡土情结 (5)
1、湖湘文化对乡土的执着和眷恋
2、田汉戏剧启蒙之故乡
3、田汉萦绕终生的湖湘深情
第二章 家国情怀---植根于湖湘文化以天下为己任的担当意识 (17)
1、湖湘文化的经世致用传统和担当意识
2、田汉呼之欲出的家国情怀和担当意识
3、田汉家国情怀和个性特点之间的矛盾
第三章 崇尚艺术---植根于湖湘文化的诗性情怀 (31)
1、湖湘文化的浪漫主义传统
2、政治漩涡中田汉的艺术坚守
3、田汉剧中艺术至上的艺术家形象
4、田汉剧作的诗性之美
第四章 缱绻爱情---植根于湖湘文化的浪漫主义情怀 (45)
1、湖湘文化浪漫多情的历史渊源
2、田汉一波三折的婚恋历程
3、田汉矛盾复杂的女性观
4、田汉剧中的女性形象
第五章 在野立场---植根于湖湘文化的独立根性 (68)
1、湖湘文化的独立根性
2、田汉独立顽强的在野艺术道路
3、田汉剧中人物的独立根性
4、田汉独立根性的养成
结语 (94)
参考文献 (96)
在校期间发表作品 (104)
致谢 (105)
序 言
田汉是我国现代戏剧运动的奠基人和戏曲改革运动的先驱者,他集话剧作家、戏曲作家、电影剧本作家、小说家、词作家、诗人、文艺批评家、社会活动家于一身。

一部中国现代戏剧史，与他的名字息息相关。

郭沫若曾经说，田汉是“我们中国人应该夸耀的一个存在”；夏衍曾经说，田汉是“现代的关汉卿”、“中国的戏剧魂”。

由此可见，田汉这个名字，在中国现代戏剧史上，是一个振聋发聩的名字。

作为影响深远的一代戏剧大家和文学大家，很多中国现代文学和戏剧评论家都瞩目于他，对其生平、作品、思想和审美倾向进行了一定的梳理和研究。

翻阅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至今的研究论著和论文，涉及田汉研究的论著主要有陈瘦竹的《论田汉的话剧创作》、李辉的《田汉：狂飙中落叶翻飞》、邹平的《田汉：中国话剧的奠基人》、陆炜的《田汉创作论》等等。

田汉的传记和年谱主要有田本相的《田汉评传》、何寅泰的《田汉评传》、董健的《田汉传》、刘平的《田汉在日本》等等。

此外，细致梳理了维普网、知网、大道网、万方数据库等中文期刊网站，关于田汉研究的论文大概共有800余篇。

仔细研读上述论著和论文，笔者发现主要的研究视角和研究内容包括以下几方面：一是对田汉一生的戏剧运动轨迹和“转向”进行梳理和研究，对田汉作品的现实主义倾向进行评论；二是阐述田汉作品中的艺术至上思想和诗性情怀，对田汉作品中的唯美主义倾向进行剖析；三是对田汉的情感、婚姻生活进行研究，梳理了田汉一波三折的婚姻和感情脉络；四是对田汉作品的民族化追求进行阐述，肯定田汉对中国现代戏剧发展做出的巨大贡献；五是对田汉作品中的漂泊、流浪和死亡意象进行分析，评论田汉深藏于心的颓废倾向；六是对田汉性格特点、田汉戏剧主张进行了深入阐释和分析，浓缩厚重深沉的“田汉精神”。

然而，作为中国话剧史上可圈可点的戏剧之魂，作为中国现代戏剧的三个奠基人之一，田汉研究需要进一步拓展和丰盈，需要进一步从研究视角、研究方法上予以探索和更新。

笔者认为，从地域学、心理学、文化学等角度，对田汉的人生与创作进行崭新的诠释，是完全可以也应该进行的。

19 世纪法国杰出的历史学家、美学家泰纳（Hippolyte Adolphe Taine）曾提出种族、时代与地理环境三要素理论。

①各国学者受其影响，开始从种族、时代与地理环境角度来研究文艺作品。

在泰纳提出的三要素中，地理环境要素尤为重要,学者们都试图通过文学的地域性来考察文学的思想特点与美学特征, 揭示出文学发展的某些规律。

近年来日渐风行的进化心理学理论也认为，性格塑造、
① 严家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与区域文化丛书 总序》，湖南教育出版社 1995年版。

心理形成、决策选择，都与进化过程中的物理环境密切相关，都留存这个地域自然环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痕迹。

学者们十分关注心理产生和发展的历史，关注在特定情境下、历史演变中心理的沉淀和变迁。

①而众所周知的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理论，更强调个人无意识依赖于更深层次的集体无意识。

这部分意识是非个人的，而是带着一定普遍性的。

它们的内容由“原型”决定，归结于某一地域群体的传承和遗传。

这些深邃厚重的地域特征和集体无意识特征，极大地影响着后代的心理意识、行为方式和发展轨迹。

②
和田汉在中国现代戏剧史上的重要性一样，湖湘文化在中国文化史上的影响举足轻重。

湖湘文化是具有特色和张力的文化，它在“三湘四水”中滋生浸淫，培育和影响世世代代的湖湘子民。

在这种具有强烈感染力和顽强生命力的文化系统影响下，湖湘之地在近现代中国历史上，雨后春笋般涌现一大批可圈可点、可歌可泣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艺术家等等。

毋庸提及开国领袖毛泽东、刘少奇、彭德怀，科学家袁隆平、周光召，文学家沈从文、丁玲、韩少功，音乐家贺绿汀、谭盾，画家齐白石、黄永玉等，光是在中国现代戏剧史上，三位开山鼻祖就有欧阳予倩和田汉两位湖南人。

紧随其后，中国现代话剧史上还有一个颇有份量的湖南戏剧家群，如白薇、向培良、黎锦晖、袁昌英、丁玲、唐槐秋、周贻白、欧阳山尊等等。

这些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艺术家荟萃于湖南绝非偶然，它与湖湘文化的深邃内蕴和高远境界密切相关。

从湖南走出来的政治家、军事家、艺术家等，都深受湖湘文化熏陶与浸润，都十分热爱和感恩家乡，每一颗炽热的心怀中都流淌着湖湘文化的精神血脉。

当众多的湖湘文化研究者把目光投向湖湘文化的内涵和外延、起源和发展、思想内蕴和审美倾向对一代政治伟人和湖湘文学的影响时，却罕有评论家将视线聚焦于湖湘文化和湖南戏剧家之间的关联；更没有人潜心其中，深入研究一代话剧宗师田汉与湖湘文化之间的渊源。

翻阅田汉研究的既有资料，查阅所有的期刊网站，唯一对田汉和湖湘文化进行研究的，只有湖南师大硕士生詹萍萍的论文《田汉与湖湘文化的浪漫情致》，还有其2008年撰写的硕士毕业论文《田汉与湖湘文化》。

此外，湖南《怀化学院学报》曾刊登邓齐平撰写的《论湖南剧作家群与湖湘文化》一文。

詹萍萍的《田汉与湖湘文化的浪漫情致》和《田汉与湖湘文化》论文可能由于篇幅限制，对田汉与湖湘文化之间的关系、田汉作品中的湖湘文化因子作了稍显简单的阐释。

论文简要梳理了湖湘文化的精神内涵和审美特质，独到却稍微粗浅地阐述了田汉与湖湘文化共同的浪漫情致、田汉与湖湘文化共有的经世致用精神，叙述了田汉与湖湘戏剧之间的关系，浓缩了田汉百折不挠的“湖南牛”性格等等。

论文视角独
①朱新秤：《进化心理学》，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年12月第1版。

②荣格：《原型与集体无意识》，徐德林译，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11年5月第1版。

特，但不够系统和厚重。

《论湖南剧作家群与湖湘文化》则把眼光聚焦到湖南剧作家群体，难以对田汉这一个体与湖湘文化之间的关系进行具体的把握。

本文试图循着这一空白，尽力做点滴的铺陈与阐释。

但在研究田汉戏剧和湖湘文化影响之前，需要先厘清湖湘文化的内涵和外延。

查阅关于湖湘文化研究的论文与典籍，主要有如下几种认识:
其一, 认为湖湘文化是一种地域文化。

从起源上看,可以追溯于战国时期的楚文化, 湖湘文化是楚文化的一个子系统, 而近代湖湘文化又是在古代湖湘文化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其二, 认为湖湘文化是一种思想文化或者精神文化。

这种精神文化可以溯源到爱国主义诗人屈原，历经唐宋，薪火相传，到北宋周敦颐发扬光大，奠定经世致用湖湘文化的影响和地位，此后进一步源远流长。

其三, 很多学人将湖湘文化等同于南宋时期的湖湘学派, 并以此作为湖湘文化的源头。

其四, 部分学者认为湖湘文化源于湖南创建于宋代的岳麓书院, 将湖湘文化等同于书院文化及其培养的少数文人学者的精英文化。

其五, 也有学者从地域文化的视角提出了湖湘文化肇源于新石器时代中晚期的炎黄时代。

①这种观点的提出, “基于部分学者的乡土情怀, 而将炎帝乃至舜帝等视为湖南的乡土人物或者流寓到湖南以后对湖湘文化产生了巨大影响的历史人物。

”②
对本文而言，湖湘文化是综合以上几种观点的一个文化系统。

湖湘文化是在传承中华文化优秀基因基础上，“一种被生活或曾经出生在湖南这一区域内的社会群体所广泛认同的文化系统。

它是自古以来休养生息在湖南这块土地上的各族人民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创造而形成的，具有独特个性之民风、民俗、社会意识、科学文化乃至物质文化等的总和，以及相关能力与习惯的总和”。

③ 田汉1898年出生于湖南，至1916年离开长沙到日本留学，在家乡湖南整整生活了十八个春秋，期间接受了系统的湖湘文化教育和熏陶。

1922年回国后虽未继续生活在家乡，但多次返回故乡。

尤其是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田汉怀着满腔爱国热情投入到抗日救亡戏剧运动中,他亲临家乡长沙创办报纸,开展抗日戏剧活动，和湖湘艺人患难与共。

后来，田汉在长期工作与生活中，始终保持与湖南籍文学家、艺术家的广泛、密切联系，如欧阳予倩、唐槐秋、刘保罗等等。

所有，在田汉身上，湖湘文化的因子深深扎根，成为挥之不去的文化人格内核。

论文拟从田汉戏剧人生轨迹和戏剧作品研究入手，深入阐述经世致用的湖湘文化对田汉的影响，剖析田汉的人生轨迹、家国情怀和顽强不羁的独立根性；本文也试图从研究田汉一波三折的杏花春雨爱情和婚姻入手，来深入理解田汉的爱
①聂荣华、万里：《湖湘文化通论》，，湖南大学出版社，以上内容均参见本书，
②聂荣华、万里：《湖湘文化通论》，湖南大学出版社，第14页。

③同上。

情观、情感观和女性观；本文试图从田汉丰富瑰丽的作品入手，阐述蕴含在田汉剧作中的诗性情怀和艺术至上主义；本文更试图穿越弥漫文中的漂泊、流浪、死亡意识，聆听田汉发自灵魂深处的反抗与超越呐喊。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研究是独辟蹊径的，也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些许空白的。

第一章 故园之恋——植根于湖湘文化的乡土情结
1、湖湘文化对乡土的执着与眷恋
情结和情绪往往被心理学家作为是探索心理的一种方法，一种重要理论工具。

弗洛伊德就曾表达过，情结是一种受意识压抑而持续在无意识中活动的、以本能冲动为核心的欲望。

执着与眷恋，就是一种凝聚的情结，一种潜藏于个体神秘心灵之下的强烈的无意识冲动。

在中国传统文人的情结中，思乡之情挥之不去。

相应表现在传统艺术作品中，“乡土”便成为一个富有张力的符号、一个底蕴丰富的概念。

恋乡、思乡、寻乡、归乡之情无处不在，无时不有；乡愿、乡怨、乡愁永远杨柳依依、难以言说。

乡恋、乡情始终坚韧地投射于中国现代文学创作中：文学大家鲁迅开乡土小说创作之先河，深刻剖析国民潜藏的劣根性与阿Q精神；许钦文、台静农、王鲁彦以浙江农村为题材，反映乡土中国的凋敝破败、世态炎凉；旅居北京的周作人、沈从文、废名、李光天、萧乾也挥毫书写，描绘自己灵魂深处珍藏的朴素、纯净的乡土。

中国文人墨客对乡土如此深刻眷恋，与中国传统农耕文化特质息息相关。

黑格尔曾认为，平凡的土地和平原、河流，可以把人类束缚在一片广袤的土地上，使人们对土地产生无限的依恋性；而大海，则可以呼唤人们超越土地的限制，使人们不会只想到依赖土地而生存。

生活在华夏大地上的人们几千年来躬耕陇亩、依山傍水，自然和土地结成了生息相依、灵性交映的依赖关系。

在此基础上，中华民族衍生了对土地的挚爱，凝成了水乳相融、不可分割的血缘纽带和地缘群体。

人们怀着赤子拳拳之心，眷恋地缘之情，坚守地域血缘之情。

中华民族的乡土情结首先表现为一种水乳交融的地缘、血缘关系，表现为人与人之间的亲情与眷恋。

从费孝通先生《乡土中国》中，可以窥见中国文化“乡土情结”的具体内涵，这种乡土情结不仅体现出乡土文化的自然纯朴本色，更濡染着血浓于水的“人情”与信任，凸现血缘、地缘和亲缘，体现强大的乡亲观乡土观——这是乡土情结的第一层要义。

乡土的第二层要义，则是在温情脉脉的亲情基础上，形成长幼有序的人伦，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凝练不可更改的价值伦理和宗法制度。

这是中国传统文化最主要的社会根基，决定了中国社会政治结构及其意识形态。

①
湖南山峰连绵、地理位置闭塞，“自长江接洞庭而上氵斥，行浅水汽船者五①何静、韩怀仁：《中国传统文化（M）》，北京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02版。

百里，自秋末迄冬初，率阻浅不得上驶。

南隔岭峤，接两粤，皆山险也”。

①这种封闭自成一体的层峦叠嶂的环境，促成了湖南人极其深厚的家乡观念和乡土情结。

因此湖南人对土地、对家乡十分眷恋，对亲缘关系、地缘关系非常重视，老乡观念，家族、宗族观念都极其厚重。

而后世湖湘之地人才辈出，瞩目于世，更成就了湖南人难以割舍的骄傲和自豪。

这种骄傲、清高和自豪，一定程度上强化了湖南人的家乡观念和乡土情结。

无论是湖南的豪杰精英，还是平民百姓，无论他身处何方，始终会饱含故园之恋，对湖湘山水和湖湘文化满怀爱恋和缱绻。

《宋教仁日记》中曾记载过湖湘之人的家乡观念和乡土情结，二十年代湖南留日学生一到日本，便先寻同乡的往事。

1904年12月8日，宋教仁一到长崎，便与先到东京的桃源小同乡吴绍先、李和生联系。

②
湖湘之人浓重的乡土情结使湖湘之人永远固守简单质朴的生活方式，呈现乡土本色的面貌，即使身处大都市也不愿改变生活习惯。

沈从文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

沈从文始终很坦荡地宣称自己是个乡下人，对城市保持批判和隔膜，根深蒂固地坚守“乡巴佬”的性情和生活方式。

1992年，这个“乡巴佬”魂归天堂，他选择了长眠于故土，灵魂永远皈依他挚恋终生的湘西青山绿水。

湖湘之人浓重的乡土眷恋，进而自觉延伸到爱家国，爱人民，维护中华传统文化中的伦理、道德和制度。

湖南人的家国情怀异常炽烈，几乎达到了足以舍生取义的宗教高度，因而在存亡危难之际，为了国土的完整、民族的利益，很多湖南人都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担当起天下的重责。

这种厚重深刻的责任意识和担当情怀深深渗透在湖湘文化的血脉中，无论是陇亩间一介农夫、或是一名普通工人，都心忧天下，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当然，湖南人对土地的过度眷恋和依赖，对本土文明和生活习性的过于推崇和固守，一定程度上也导致了守旧与排外意识的产生，形成了过分强悍的乡土本位和地域主义，制约着创新与发展，束缚着视野的开阔和丰富。

如明末伟大思想家、爱国主义者王夫之忧国忧民、体恤时艰为众人周知,但他又是一位鼓吹道统、推崇心性修养的理学家，理学思想包袱沉重；清代湖南涌现出一大批政治家、军事家如陶澍、贺长龄、贺熙龄等,他们大多出自岳麓书院,深受湖湘文化的熏陶，然都固若金汤守护理学传统，维护封建王朝的统治，从而使得甲午战争之前，湖南以排外闻名天下。

2、田汉戏剧启蒙之故乡
故乡湖南，是田汉灵魂深处最温热、最安全的一隅，也永远是给予他生命热
①聂荣华、万里：《湖湘文化通论》，湖南大学出版社，第68页。

②《宋教仁日记》，湖南人民出版社，第18页。

力、戏剧激情的灵感之泉。

田汉1898年出生于长沙县东乡花果园田家塅茅坪。

湖南长沙是他的故乡，这是一个开阔心胸，培育精神文明之花的好地方。

湖湘之地独有的文化习俗、文化心理从小滋养着田汉的魂灵，深入骨髓地影响着他的思想，让他打上伴随终生的地域色彩和文化烙印。

长沙更是艺术的故乡，是文学和戏剧启蒙的故乡。

从儿提时代始，故乡纷纭多样的皮影戏、傀儡戏、花鼓戏和湘戏等，赋予了田汉珍贵的戏剧起点。

今后无论东渡扶桑，定居上海，还是辗转南京、桂林、重庆等地，故乡成为他隽永的戏剧母题，成为他守护终生的皈依和眷恋。

从故乡长沙起，幼小的田汉开始徜徉于戏剧的怀抱。

他曾表白说：“我是如此地热爱戏剧，从幼小就感到离不开它。

”①他母亲也说：“这孩子对戏剧从小也有很深的爱好。

”②幼年时代，田汉沉醉于母性温暖的栖凤庐，“烧着林间扒来的松叶，喝着山里人家自制的清茶，谈经说史，读文学名作”。

③梁三娭毑给他讲《西厢记》，栖凤庐给予了他启蒙的艺术甘泉和乳汁，因此董健先生曾经论述说，“我们不能不认为，在栖凤庐初识《西厢记》，为他多年后成功改编京剧《白蛇传》、《西厢记》等，种下了历史的前因。

”④
不仅如此，在故乡的幼年时代，他时时可以感受戏剧的曼妙，湖南乡土特色十足的戏剧时时萦绕身旁。

无论是在自己家，还是在外婆家里，乡亲们都爱唱戏。

外婆平时也喜欢哼戏，还曾在六十岁生日时和贺客们对唱《八仙庆寿》；舅舅易梅园也会唱戏，还教田汉唱过《马嵬驿》；八婶既会唱，又会演，曾扮过《武松杀嫂》中的潘金莲；八婶的姨父向福生在栖凤庐向梁六公学过戏，本身就是影子戏艺人。

在家乡也有很多寺庙，都上演各类湖南特色戏剧的场所。

童年的良好戏剧环境，都孕育了田汉的戏剧感受力。

田汉在家乡最先接触的戏剧中，值得详细阐述的是“影子戏”（即皮影戏）。

这种艺术在中国有悠久的历史，在宋朝时曾经十分兴盛。

到了田汉幼年时期，这种戏在湖南也十分普及和繁荣了。

在家乡长沙，只要一到过年过节和喜庆吉日，很多人家都会邀请影子戏班来搭台唱戏。

这种古巫遗留的风尚，既是祭典神灵的方式，又是一种审美娱乐形式。

“这种戏多演于寺庙之内，有时从日落演起，直至通宵达旦，连演四五本之多”。

⑤在看影子戏同时，田汉也看过“木脑壳戏”，他不仅爱看，而且会唱。

①田汉：《我是怎样走上党的文学之路》，《田汉全集》，花山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第16卷，第417页。

②田汉：《母亲的话》，《田汉全集》，花山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第13卷，第416页。

③田汉：《母亲的话》，《田汉全集》，花山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第13卷，第419页。

④董健：《田汉传》，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6年12月第1版，第30页。

⑤董健：《田汉传》，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6年12月第1版，第4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