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的人种和种族概念与观念

2004年第3期
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N o 3 2004总第209期Journal o f N ortheast Normal U niversity (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Sum N o 209
[收稿日期]2004-03-21 [基金项目]教育部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02JAZJD770008) [作者简介]董小川(1951-)男,吉林长春人,东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历史学硕士。

美国人的人种和种族概念与观念
董小川
(东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吉林长春130024)
[摘 要]在美国人看来,人种(race)是一个确定的社会范畴,通常是指拥有某种特定的生理、文化等特征的群体。

种族(ethnicity)是一个新的、不确定的社会范畴,可以用来描绘某一个种族文化的内容,包括语言、宗教、社会礼仪和其他行为方式。

人种主要是指人的生理差别;而种族主要是指文化差别。

全球化的一个突出特征是移民的增加,从而造成了不同人种和种族间的杂居和交往不断上升,其重要后果之一就是人种和种族间的矛盾与冲突的不断出现。

人种与种族成为世界许多国家和地区的重大社会问题。

[关键词]人种;种族;美国
[中图分类号]K 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6201(2004)03-0047-08 美国哲学家哈里斯 M 卡伦认为,美国独立时期所要解决的是 上等人(superior ) 问题,而独立后的美国所要解决的是 下等人(inferior) 问题;美国独立前所要解决的是 自由与平等(free and equal) 问题,而独立后所要解决的是 志同道合与自觉意识(like-mindedness and self-consciousness) 问题[1](P68-69)。

卡伦所讨论的是社会学研究中一个重要的问题,同时也是美国社会所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人种(Race)与种族(Ethnicity )问题。

众所周知,美国是一个多人种、多种族社会,但长期以来,我国学界在这两个概念上并没有深入的研究,更没有清楚地加以区别。

因此,对美国人的Race 和Ethnicity 概念与观念进行介绍、甄别、分析和认识,不但对社会学、历史学、人类学、文化学、民族学、哲学等学科具有学术研究价值,也对中国人了解和理解美国和美国社会具有现实意义。

一
在美国人看来,人种(Race)是一个确定的社会范畴,通常是指拥有某种特定的生理、文化等特征的群体。

人种是美国的一种社会结构,是以 皮肤颜色 为区别的、以生理特征为依据的概念,但又不仅仅包括生理问题,还包括语言、宗教、文化活动等等。

不论在社会学还是人类学研究中,对人种(Race)的考察都可以从两个不同的视角出发:一个是生物的视角,亦即考察人的生理特征和差别;另一个是文化的视角,亦即考察人
的传统和习俗的不同。

现在的问题是:在以往的研究中,人们要么过分强调人种的生物特征,要么特别重视人种的文化传统,结果导致人们对这个词的理解乃至现实中人种及其差别的认识出现歧义。

Race研究首先是人种区别(Racial difference),即不同种类的人之间如何区别的问题。

换句话说,不同的人种仅仅是皮肤颜色不同呢还是存有其他差别呢?人种这个词的词源很难考证,据说很可能源于意大利语和拉丁语中的 ratio ,这个词在意大利语中有 种类 的意思,而英语中出现这个词是16世纪以后的事,人们把这个词理解为类似 集团 、 民族 的意思。

现代美国人通常认为,人种这个词的理解主要在于下面四个要素:第一,人是分成不同的种的,这是绝对重要的;第二,不同的人种的区分是基于生理上的差别的;第三,人种的差别是祖传的并相对不变的;第四,人种是很容易区分的[2](P13-14)。

哈佛美国种族集团百科全书 认为,长期以来 人种 这个词就是一个有争议的词汇。

按照遗传学家的解释,人种是人类基因遗传而形成的不同的集团,但人类历史上究竟有多少个人种的问题目前还没有一个权威的、科学的答案。

人种这个词被用于十分广泛的领域。

在19 20世纪,一般认为,人种是由不同的生理因素所决定的,而且有高等人种和低等人种之分,种族主义就是利用这种说法立足的。

当前,多数人类学家认为,按照不同生理特征,人种可以分为三种:高加索人种或印欧人种(Caucasoid or Indo-European)、蒙古利亚人种(Mongoloid)和黑人人种(Negroid)。

但这种传统的分类法并没有把全部人类都包括在内,因为从不同的民族、宗教、部落、语言和地区看,在这三个人种内部还有很大的区别。

所以,在美国的人口统计中,在人种这个问题上总是不确定的,不加以区别。

不加以区别自然有其自己的道理:在美国这样的多人种、多种族社会,人种和种族矛盾从来就十分突出和棘手,回避和忌讳这个问题不但是社会稳定的需要,而且是美国文化的传统特征之一[3](P869)。

应该说,人类在人种区别问题上并没有什么困难或障碍,因为不论从皮肤颜色还是文化传统,也不论是身体特征还是生活习俗,人们很容易能够辨别出人种的不同。

所以,人种研究的主要动力来自于第二个方面:关于人种的认识问题,或者说人种所带来的社会问题(Race problems)。

自近代以来,主要是近代殖民主义及其扩张以来,人种的认识问题便集中在人种之间是否有高低贵贱之分的问题上,进而出现了人种之间的歧视等问题,这是人种问题得到重视的根本原因。

因此,19世纪末期以来,人种所带来的各种社会问题成为许多国家学者和政界人士研究的中心。

美国心理学家J 图摩尔(Jean Toomer)认为,人种问题产生的根源是社会和心理因素,所以,人种问题的解决也只能用社会和心理工具来完成,而且完全可以完成。

他把人种问题分为三类:第一,人种问题涉及人的生理、文化和心理三种类别,不同的生理、文化和心理特征会带来不同的行为;第二,人种问题的讨论和争辩,其中涉及不同人种的智商、特征和能力问题,人种之间的通婚、共处和歧视问题,不同人种特有的生活方式、文化传统和道德标准问题等等;第三,日常生活当中人种之间的不和谐经历问题,包括不同人种之间的侵略、战争、敌对等等[4](P172-176)。

从图摩尔的分析看,人种问题所涉及的领域有3个:第一是社会学领域中对人种的认识和分析问题,例如,不同的人种在生理上的差别是否会带来文化的不同?不同人种在文
化上的差别是否意味着人种本身具有高低贵贱之分?不同人种在行为方式上的差异是否表明了心理上的不同等等;第二是各种学术领域存在的政治色彩浓厚的认识问题,例如,不同人种之间是否存在智商差别的问题、人种有无优劣之分的问题、不同人种之间如何和平共处的问题、不同人种的不同文化传统如何走向一体化的问题等等;第三是社会实践领域中所出现的社会问题,例如,某些国家存在的种族歧视问题、种族主义猖獗的问题、国际上侵略战争的不断发生的问题、历史上殖民主义扩张的问题、某些国家发生的种族矛盾甚至冲突的问题等等。

初看起来,这些问题似乎根本不是问题,因为早在改革开放之前,这些问题就几乎有了固定的答案。

但今天看来,问题并非如此简单。

美国文化与思想史百科全书 认为,人种最初在美国主要是区分白人和黑人的标记。

近年来,美国人开始认识到,人种是作为一种社会的和思想意识的建构存在的,而不是作为一种自然现象而存在的。

但在19世纪和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美国人心目中的人种就是各种不同的人的客观的、科学的分类,体现在皮肤颜色、生理特征的差别。

所以,人种只能用历史的眼光来看。

现在,人种被用来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去区别人类的现实差别。

在这个问题上,美国学者至今仍有很大分歧[5](P109-121)。

二
在美国人看来,种族(ethnicity)是一个新的、不确定的社会范畴。

这个概念从20世纪中后期开始在美国流行。

种族可以用来描绘某一个种族文化的内容,包括语言、宗教、社会礼仪和其他行为方式,一个种族集团独特的物质产品也可以限定一个种族的文化,所以,种族产品成为哪些人是哪个种族集团的成员或谁属于哪一种文化的象征。

通常,种族这个词是与 集团(group) 连在一起使用,g roup又被翻译为 群体 。

种族集团是指一些人有共同语言、习惯和生活传统。

这是在复杂的社会中人们相互区别的一种标志,所以,当某些人从一个集团来到另一个集团并接受和适应了那里的习俗和传统,就自然成为那个种族集团中的成员。

所以,在美国人看来,种族是多样化的,是容易改变的,而人种则是不可改变的。

从词源学看,Ethnicity这个词源于希腊语ethnos,主要是说人的生理和文化差别,最初是用来表示希腊文明人与 野蛮人(barbarians) 的不同。

在希腊语 圣经 中,主要是用来说明非犹太人、非基督徒。

后来,这个词在欧洲语言中又与人种联系在一起。

人种、语言、宗教这三个领域与种族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所以,欧洲人心目中的种族主要不是人种的差别,例如,人们在区分英国人、德国人、波兰人的时候,主要不是从生理上,而是从其不同的语言和宗教信仰出发的[6](P68)。

美国学者V C 纳赫尼和J A 菲什曼认为,由于美国移民的不断增加和移民集团势力的扩大,美国移民正在面临着 种族鉴别 和 后代问题 。

他们认为,这些问题所导致的移民父辈与其后代之间的差别已经不仅仅是程度的问题,而是种族鉴别特征的差别的问题,因为这些移民的儿子、孙子已经越来越不像自己的后代,越来越与母国种族特征相悖,以致于很难说他们还是什么芬兰人、意大利人或德国人[6](P266-269)。

根据美国学者的分析,种族(Ethnicity)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现象,种族所涉及的问题和领域也十分广泛。

哈佛美国种族集团百科全书 所涉及的种族具有这样14个特点:1
具有共同的地理起源;2 具有移民特征;3 具有人种特征;4 具有语言或方言特征;5 具有宗教信仰特征;6 超越亲戚、邻居和社区界限的;7 拥有共同的传统、价值观和象征性代表形象的;8 拥有自己的文学、民俗和音乐;9 拥有自己的饮食特征;10 拥有自己的居住和工作方式;11 在美国和母国有政治上的特殊利益;12 为维护该集团而确立的特殊的机构;13 拥有不同的内心感受;14 拥有不同的外在体验[7](PVI)。

在美国,宗教往往是与一个人的种族(而不是人种)相联系的,所以,宗教成为种族的一个特殊表现形式,例如,人们常说 亚美尼亚东正教 、 中国佛教 、 芬兰路德教 、 德国犹太教 、 英格兰公理会 、 巴基斯坦穆斯林 、 苏格兰长老会 、 西班牙犹太教 、 南方浸礼派 、 西班牙语系天主教 、 犹他摩门教 等等,这仅仅是其中的极小的一部分。

宗教又分为许多不同的教派、宗派、邪教、教会。

拥有不同历史和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种、民族和部落被称为不同的种族,这里并不是说宗教信条是判断种族的惟一尺度,但一个种族通常是建立在某一种共有的较大的宗教基础之上的。

所以,宗教或多或少是判别一个种族的标志,宗教与种族成为一个等式的情况是极为普遍的。

美国人认为,尽管种族的特点是很难把握的,但把种族用于说明宗教集团是比较容易的,它可以分为这样6个社会范畴:1 有历史印证;2 有文化和社会差别;3 有较为广泛的社会联系体系;4 比亲戚或地方性集团规模大;5 对不同的个人有不同的社会位置的问题有不同的解释;6 其宗教名称代表着不同的象征性含义。

所有这6个特点是宗教作为种族代表的最基本的特性[3](P869-871)。

美国学者巴尔斯 弗莱德里克认为,种族是分为集团的,各种不同的种族集团之间是有界限的,其区别主要在于:第一,在生理上无限期地延续;第二,享有共同的文化价值观;第三,形成一个交流和传播体系;第四,拥有本身自我认同、其他种族集团也认同、并与其他种族集团有明显差别的成员[7](P11)。

根据 美国文化与思想史百科全书 ,种族这个词是1941 1942年社会学家威廉 L 瓦尔尼尔在写作 扬基城市系列丛书 (1941 1959)时使用的一个与年龄和性别平行的一个名词,用来给马萨诸塞州纽伯里波特居民分类。

他发明这个词给词汇界带来一场紧张。

一方面,种族这个词与年龄和性别平行使用,这意味着扬基城市里的所有居民,即被他称为纽伯里波特市的居民,都属于一个种族,那么,扬基自然就成为新英格兰的一个种族集团;另一方面,瓦尔尼尔所设计的种族仅仅是非决定性的集团,因此,在社会体系中最具有决定性地位的集团自然认为自己不属于种族集团。

因此,后来学者们对这个词有各种不同的解释[5](P101)。

关于种族集团的研究是从德国社会学家马科斯 韦伯开始的。

1916年,他曾经这样给种族集团下定义:由于有相同的生理特征或习俗,或二者兼而有之;由于有共同的殖民和移民经历,那些人形成了具有共同的、主观信仰的集团,这种信仰必须是该集团形成的重要标志,相反,这种集团不一定要有共同的血缘。

在一战以前写的、1922年发表的 经济与社会 一书中,韦伯对种族集团下的定义强调种族集团的关键因素不是社会体制而是共同性,他提出了极为广泛的国际现象并探讨了美国黑人、塞尔维亚人和克罗地亚人、讲德语的阿尔萨斯人、法国加拿大人的种族问题。

韦伯的观点后来为许多学者所引用。

从韦伯的主观信仰的特征看,种族集团还具有心理共性。

在韦伯看来,人种和种族是同义
词,是否有明显的人种差别主要看其生理遗传或传统[4](P56-63)。

由于德国法西斯的反犹太人的种族主义的影响,使人一看到人种(Race)首先就想到了种族主义。

所以,二战以后,西方国家学者更多地使用Ethnicity来说明不同人种和种族的问题,而少用Race一词,这可能是中国人没有注意对这两个词加以区别的原因。

20世纪以来,美国人口中人种和种族混杂越来越突出,用Ethnicity这个中性词来描述美国各种不同历史起源的集团,不但可以减少学术认识上的混乱,也可以避免一些人种和种族矛盾与冲突。

同时,由于美国多人种、多种族的现实的客观存在,越来越多的美国学者承认美国文化是一种多元文化,多元文化论的盛行也大体是来源于这个原因。

巴尔斯 弗莱德里克1964年在 种族集团及其标志:文化区别的社会组织 一书中对种族这个概念提出了新的看法。

他认为,以前的学者们在定义种族这个概念的时候主要是考虑 不同的人以其不同的历史和文化来到一起相互认可而形成了一个种族。

但弗莱德里克认为,我们不能不问一问自己,究竟是什么标志着一个不同的种族集团出现在某一个地区。

他说: 当一个种族集团经历一定的时间后留下了一些历史痕迹,但这些历史痕迹并不是同时留下的,按照同一个观念,追溯一个文化的历史痕迹:该种族集团所呈现出来的特定的文化因素并不是由该种族集团以前的文化所培植出来的,然而,该种族集团却有一个连续的组织存在标志。

弗莱德里克认为,种族的本质是心理的、文化的、社会的,而不需要用地理界限作为不同集团之间的文化标记。

他认为,种族标志确定了种族,但却不意味着该种族的文化要素的关闭,因为在多种族的社会中各个种族集团都保持着不同的差别[8](P38)。

美国人认为,种族可以用来描绘某一个种族文化的内容,包括语言、宗教、社会礼仪和其他行为方式。

在美国,种族还是用来表示19 20世纪移民经历的一个概念。

在20世纪20 40年代,作为一个社会学理论,种族被用来强调不同集团之间的文化意识差别(人种生理上的)与社会政治中反种族主义同时存在的。

要区别人种与种族的不同,关键是要先了解人种是作为一个生理特征、文化是作为一个意识形式而存在的。

在文化理论兴起之前,人种是一个更为广泛的范畴,人们通常用人种来区别不同祖先的成员,包括生理特征和行为特征。

反种族主义者常常用种族这个词来反对种族主义强调不同人种之间的生理差别。

种族是移民的产物。

随着欧洲移民的不断增加,来自欧洲不同国家和民族的白人都要求有自己的权利和地位,美国白人被统称为白人种族,后来用 高加索种族(Cauca soid race) 来代表白人种族[5](P109-121)。

三
从上面的分析看,应该承认人种和种族之间还是有区别的:人种主要是指人的生理差别,其次才是文化不同;而种族主要是指文化差别,皮肤颜色并不重要。

这样,人们就不难理解美国三K党种族主义者既反对白人天主教徒,也敌视黑人的原因了。

马科斯 韦伯认为人种和种族是同义词,是否有明显的人种差别主要看其生理遗传或传统。

美国学者对种族与人种之间的区别主要有三种看法:第一种观点认为,二者之间是有区别的,例如,米歇尔 奥米和哈武德 维南特在 美国种族的形成 一书中把欧洲血统的移民用的是 种族(ethnicity) ,而对非洲裔、土著印第安人、拉丁美洲裔和亚洲裔的美国
人则用的是 人种(race) ,他们认为,人种是社会现实,是不可改变的,而种族是比较容易改变的。

他们认为,自愿到美国的移民与奴隶贸易和殖民征服的牺牲品是完全不同的,因为二者有着完全不同的历史经历,所以,种族与人种是有区别的。

另一个学者爱达尔多 保尼拉 西尔瓦则认为,二者之间的区别在于,殖民征服的牺牲品是从15 16世纪就存在了,而种族则是在民族国家出现后在18世纪才有的。

所以,人种问题主要涉及权利问题,而种族则不存在这个问题。

第二种观点认为,种族与人种之间存在区别,因为不同的种族集团可以拥有相同的起源,拥有共同的历史经历和认同特征,而不同的人种集团却存在着身体和生物的差别。

但是,种族与人种两个概念之间有很大的重合之处,因为所有的人种集团都是由一定的具有种族集团特征的人组成的,同时,种族集团也具有身体差别。

第三种观点认为,种族是一个大的概念,人种属于种族概念中的 子概念 。

或者说,种族是一个基本概念,而人种可以是种族内的一个特征。

但我们还没有发现美国学者中有人像马科斯 韦伯那样认为人种和种族是同义词[9](P15-16)。

当前,多数美国学者认为,Race与Ethnicity没有本质的差别,只有程度的不同。

从词源看,Race这个词要比Ethnicity早几个世纪。

既然这两个词所要表述的基本是同一个概念,后一个词还有什么意义?或者说为什么后一个词没有取代前一个词而是二者并存直到当今呢?美国学者米尔顿 M 戈尔顿在 社会学领域 一书中认为,种族(Ethnicity)是一个大的概念,而人种(Race)是一个小概念,前者可以涵盖后者但后者无法涵盖前者。

但还有一些学者认为,人种这个词是用种族无法涵盖的[10](P269)。

对人种和种族问题的认识至少具有如下三方面的意义:
第一,对人的区别。

近年来,美国人开始认识到,人种是作为一种社会的和思想意识的建构存在的,而不是作为一种自然现象而存在的。

但在19世纪和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美国人心目中的人种就是各种不同的人的客观的、科学的分类,体现在皮肤颜色、生理特征的差别。

所以,人种只能用历史的眼光来看。

现在,人种被用来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去区别人类的现实差别。

在这个问题上,美国学者至今仍有很大分歧。

第二,对人的社会经济地位的确定。

每个社会群体都面临怎样分配社会财富、权力和机会的问题。

这种分配有相对公平的,也有不公平的;有按年龄分配的,也有按出身分配的。

美国的财富分配主要从种族和性别出发。

美国人认为,男人天生就比女人有能力,女人的质量和可受培养的程度也比男人差。

美国白人认为自己天生就比其他种族的人优越。

黑人被称为 Negroes ,是劣等种族。

美国西南部的盎格鲁地主们认为,东方人和墨西哥人天生适合干那些野蛮的、有时是有残疾的人才干的农活,而白人在身体条件上就不适合干农活[11](P5)。

第三,对人社会政治地位的确认。

美国历史上的人种和种族问题主要涉及各种肤色的人是否拥有平等的社会地位和权利。

其中,与人种直接和经常联系在一起的词是汉语翻译为 歧视 的discrimination,而discrim ination这个词的英文意思是说以不同的方式对待其他人,这种方式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

但是,自从这个词与黑人权利地位问题联系在一起以后,就被引申为歧视,后来也被用来说明其他问题的不平等,例如对妇女、亚洲人、残疾人、同性恋者等等。

所以,我们描述美国黑人历史地位的文章如果仅仅用dis crimination,中国人完全明白是说黑人在美国受到歧视,但美国人很可能仅仅理解为:黑
人是与白人有区别的。

在英语中,与中文中 歧视 的含义完全相同的另一个词是 Preju dice ,主要是瞧不起的意思。

因此,美国人常常同时使用这两个词来说明黑人问题。

如果只用Prejudice而不用discrimination,只能说明瞧不起,而无法说明权利和地位的不平等;而只用discrimination而不用Prejudice,则只能说明权利和地位的差别而无法说明种族和人种的歧视。

有美国学者认为,歧视(prejudice)和种族主义(racism)并不是一回事,因为种族主义不仅仅是歧视的问题,而是一种 建立在种族基础之上的优越系统 。

这个系统不仅仅是建立在种族歧视基础上的个人观点,而且是一个涉及文化因素、制度政策以及个人信仰等多种因素。

在美国,主要表现为白人种族优越,而有色人种不优越。

事实上,种族主义是歧视加权利(prejudice plus pow er),种族歧视因此而与社会权利,包括社会的、文化的、经济的等一些权利相联系的[11](P103-119)。

美国的种族关系不仅仅表现在白人和非白人之间的关系问题上,有色人种之间的关系也同样是美国所面临的长期以来就存在的重大社会问题。

1986年,在新泽西发生了大规模的黑人袭击、殴打、甚至导致死亡的针对印度人的事件,而当局却不认为这是种族主义行为。

而20世纪90年代在洛杉矶发生的韩国移民与黑人之间的冲突曾造成多人死亡和大量财产损失。

因此,如何解决人种和种族矛盾与冲突成为美国政府面临的重大社会问题。

1972年,美国建立了 种族传统研究中心(The Ethnic H eritage Studies Program) ,该研究中心的章程充分体现了美国政府对种族问题的重视和美国在种族问题上的政策变化。

这个章程被提议作为一个修正案加到 1965年初等和中等教育法 (The Elementary and Secondary Education Act of1965)中。

该修正案第901款规定:鉴于美国民族是异源的,鉴于事实上美国这个多种族社会中的各种族拥有各自不同传统,这些传统又都为美国更加和睦、爱国以及民众的担保做出了贡献这一点已经得到更大的理解,鉴于美国所有公民拥有同样的机会在美国各种教育部门学习那些由各个种族集团对美国传统所做出的不同的特殊的贡献的原则,所以,本项规定是要确保学生学习自己拥有的文化传统的特征,学习美国其他种族集团的文化传统为美国民族做出的贡献[13](P343)。

全球化的一个突出特征就是移民的增加。

而移民的增加则造成了各个不同人种和种族间的杂居和交往不断上升,这种情况所带来的一个重要后果就是人种和种族间的矛盾与冲突的不断出现。

所以,人种与种族问题不仅仅是美国的社会问题,同时也是全世界多数国家和地区所面临的重大社会问题。

1991年,美国著名历史学家亚瑟 斯克尔辛格在 美国的分裂 一书中提出:人种和种族分裂主义已经成为美国真正的多元文化统一社会的障碍。

1999年7月4日,一个名叫本杰明 史密斯的 世界上帝教会(the World Church of the Creator) 成员驾车出发,专门寻找黑人、犹太人和亚裔人目标进行枪杀,结果一个前黑人篮球教练和一个韩国学生被杀害。

世界上帝教会 是一个典型的种族主义宗教组织。

该组织认为,只有盎格鲁 萨克逊白种人才是亚当和夏娃的后代,而犹太人是夏娃和魔鬼的私生子,非洲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种则是劣等人种,被称为 泥人 。

因此,美国应该清楚所有的非盎格鲁 萨克逊人种。

2000年,美国加里福尼亚州的人口统计显示:白人所占该州人口的比例为49.9%。

也就是说,加里福尼亚成为美国第一个非白人人口超过白人人口的州[11](P1-2)。

由此看来,人种和种族问题不但过去长期困扰美国,而且今后更将成为一个重要的社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