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二)汉字的结构和发展

§2.02汉字的结构和发展漢字的字形和意義有密切的關係，分析字形有助於瞭解字義。

因此，我們學習古代漢語，有必要瞭解漢字的形體構造及其發展概況。

一、“六書”與漢字的形體構造關於漢字的形體構造，傳統有六書的説法。

六書是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注、假借。

許慎在《説文解字·敍》裏對六書進行了解釋，並舉了例字。

①他説：“一曰指事。

指事者，視而可識，察而見意。

上下是也。

二曰象形。

象形者，畫成其物，隨體詁詘。

日月是也。

三曰形聲。

形聲者，以事爲名，取譬相成。

江河是也。

四曰會意。

會意者，比類合誼，以見指撝。

武信是也。

五曰轉注。

轉注者，建類一首，同意相受。

考老是也。

六曰假借。

假借者，本無其字，依聲託事。

令長是也。

”這成爲一千多年來六書説的依據。

前人大多認爲，六書就是六種造字方法。

①《説文解字》爲東漢許慎所著，成書約在公元100年，是中國最早的一部分析漢字形義的著作，簡稱《説文》。

應該指出，這是不太科學的説法。

因爲，文字是社會發展到一定歷史階段的産物，是人民群衆集體創造的，絶不是某一個人事先訂好了條例再着手造字的。

六書只是戰國以後的人根據漢字的形體結構和使用情況，加以分析歸納出來的字體分類。

因爲這種分類是從漢字的實際情況出發的，所以在漢字教學上能起一定的作用。

但是，必須瞭解，實際上▲▲▲漢字▲▲的▲形體結構▲▲▲▲只有▲▲象形▲▲、指▲事▲、會意▲▲、形聲▲▲四種▲▲。

假借只是一種用字的方法。

①語言中有些詞，没有專門①許慎所舉假借的例字我們認爲是不妥的。

爲它造字，而借用一個同音字來表示。

比如：難（难），本是鳥名（《説文》：“難，鳥也”），借用作“難易”的難。

權（权），本是樹名（《説文》：“黃華木”），借用作“權衡”、“權力”的權。

而，本是鬍鬚（《説文》：“須也，象形”），借用作表示語法關係的連詞。

至於轉注，文字學家對它的解釋最紛繁，很難作出定論。

有的説，同一部首的字都是轉注。

有的説，轉注就是互訓。

有的説，轉注就是詞義引申。

許慎除了在《敍》裏舉了兩個轉注的例字外，在分析字形時，一個轉注字都没有指出。

總之，所謂轉注字，它的形體都不能超出象形、指事、會意、形聲四種形體的範圍。

關於假借，本書下册將專題論述。

關於轉注，只要瞭解它與漢字的形體結構無關就行了，這裏不再多講。

如果進一步分析歸鈉，漢字的形體結構，也可以分成兩類：一類是不帶表音成分的純粹表意字（包括象形字、指事字、會意字），一類是帶表音成分的形聲字。

但是，爲了對字形和字義的關係有較深入的瞭解，下面仍按四類作一簡單介紹。

（一）象形日月鳥魚鹿羊這些字在甲骨文中很明顯地是把事物的輪廓或具有特征的部分描畫出來。

①（二）指事指事是一種用記號指出事物特點的造字方法。

例如：上下亦本末前三字是甲骨文，後二字是金文②。

甲骨文在一畫的上面加一短橫指出“上”的意思，在一畫的下面加一短橫指出“下”的意思。

第三個字是畫一個人，在人的兩腋之下加點指出“腋”的意思（“亦”本是腋字）。

①甲骨文是殷代的文字，刻寫在龜甲獸骨上，是我國現存體系比較完整的早期古文字。

本書摹寫的古文字只能大抵相似。

②金文是指殷、周兩代鋼器上的銘文。

“本”、“末”二字在甲骨文中没有發現，金文裏是在“木”的根部加一圓點指出“本”的意思（樹根），在“木”的梢頭加一圓點（或一短橫）指出“末”的意思（樹梢）。

這裏有的是純粹符號的指事字，如“上”“下”；有的是在象形字基礎上增加指示的符號，如“亦”、“本”、“末”。

指事字數量不多。

（三）會意會意是由兩個以上的形體組成，把它們的意義組合成一個新的意義，讓人們看了可以體會出來。

例如：步逐鬥莫牧在甲骨文裏，“步”字由兩隻脚合起來，表示兩脚一前一後，意思是“行走”。

“逐”字是一個人的脚在豕（shǐ，猪）的後面，表示“追逐”的意思。

“鬥”字是兩個人手交手，打起來了，表示“搏鬥”的意思。

“莫”字上下都是草，中間是太陽，表示日落草中，天黑了（本是“暮”字最初的寫法，後來借用作否定詞，於是再加一個“日”成爲“暮”）。

“牧”字左上是一頭牛，右下是一個人的手拿着一根棍子，合起來表示“放牧”的意思。

（四）形聲形聲字是由意符（也叫形符）和聲符兩部分組成的，意符表示意義範疇，聲符表示讀音類别。

例如：杞問物江裏前三字是甲骨文，後兩字是金文。

“杞”是木名，讀音與“己”相近，所以用木作意符，用己作聲符。

“問”字是從口，門聲（由於語音的演變，聲符的讀音已經和字音相差很大，“江”的情況相同）。

“物”字是從牛，勿聲，本是雜色牛的名稱。

“江”字從水，工聲。

“裏”字是從衣，里聲，與“表”相對。

四類字總的界限是清楚的，但有些字的歸屬有不同的看法，主要表現在象形和指事以及指事和會意之間。

例如齊（齐整）、飛（飞），許慎認爲象形，王筠則認爲指事；高、夾（shǎn），許慎認爲會意，王筠却認作指事。

在會意和形聲之間也有個“亦聲”問題。

就是説，有的文字學家把某些字看成會意字，而其中一個偏旁又代表這個字的讀音，叫做“亦聲”，實際上是認作會意兼形聲。

例如“忘”，《説文》：“不識（記住）也，从心，从亡，亡亦聲。

”這種歸類上的分歧，畢竟是少數；而且我們今天研究漢字的形體構造，重要的不在它是六書中的哪一種，而是要瞭解它的間架結構，由哪些部分組成和怎樣組成的。

例如：齊，小篆作，甲骨文作，像禾麥吐出的穗平齊，現在農業上還説齊穗。

飛，小篆作，像張開翅膀直向上飛的鳥。

高，小篆作，甲骨文作，像高台上的房子。

夾，小篆作，像一個人兩腋下偷藏着東西。

我們弄清楚這些字的結構就行了，至於歸屬哪一類並不重要。

又如：施，我們應該知道它是由“㫃”（yǎn，旗子飄揚的樣子）和“也”兩部分組成，而不是“方”和“㐌”（旌、族、旋也都從㫃不從方）；但拖却只能分成“扌”和“㐌”（本作“拕”，詭變成“拖”）。

如果弄清了字形的間架結構，絶大多數字的歸屬也自然可以獲得解決。

二、形聲字的結構形式與漢字的部首漢字從很早的時候起，就有百分之八九十是形聲字①。

我們特别要瞭解哪部分是形，哪部分是聲。

盡管漢字大多是採用“左形右聲”的結構形式，但别的形式的形聲字也很不少。

歸納起來，主要有下列六種：（一）左形右聲江棋詁超（二）左聲右形攻期胡邵（三）上形下聲空箕罟苕①《說文解字》收字九千三百五十三個，形聲字占百分之八十以上。

（四）上聲下形汞基辜照（五）内形外聲辯哀問閩（六）内聲外形閣國固裏第一種是形聲字的基本形式，第二、第三、第四種的形聲字也很多，第五、第六種的形聲字是少數。

還有些形聲字，形符或聲符只占一個角或者一個很小的位置。

例如：勝（從力，朕聲，簡化爲“胜”）、裁（從衣， zāi 聲）、徒（從辵chuò，土聲）、寶（從宀miǎn玉貝，缶fǒu聲，簡化爲“宝”）等。

形聲字的形符和聲符的位置是約定俗成，經過長期發展才固定下來的。

固定以後，却不能任意變動了。

我們對漢字形體結構的分析，目的在於學會通過字形弄清本義。

有些字，我們今天所熟知的是它後來發展出來的意義，而古書常用到它的本義，閲讀時會遇到困難。

例如《詩經·豳風·七月》：“塞向墐户。

”“向”是什麽意思呢？據《説文·宀部》：“向，北出牖（yǒu）也，從宀，從口。

”原來，“向”就是朝北的窗户。

宀，像房屋；口，就是窗子。

在農曆十月以後，黃河流域常刮西北風，所以要“塞向”（堵塞起北面的窗户）以防止冷空氣侵入。

至於“方向”、“向着”這些我們熟知的意義是從它發展出來的。

分析漢字的形體結構，掌握部首是簡便有效的方法。

一般説來，部首就是意符，意符是對聲符而言，部首是就它所統屬的字説的。

部首最早是許慎提出來的。

他在《説文解字》中按照六書的原則，把篆文的形體構造加以分析和歸類，從中概括出五百四十個偏旁作爲部首，凡同一偏旁的都統屬其下①。

例如：情、懼、惟、憐、志、念、恥、悲、恭、慕等都歸入以心字爲首的心部②。

心部的字大都與心理有關。

①《説文》有少數部首，如三、录、燕、五、甲等没有統屬的字。

②忄、㣺是心的變體。

部首就標示着該部字的本義所屬的意義範疇。

《説文解字》五百四十部一般都體現了這一情況。

但漢字從篆書到隸書、楷書，字體有了很大的變化。

明清以後的字典通用的二百一十四部是檢字法原則的部首，與《説文解字》的部首有了很大不同。

有的部首歸併不影響字形結構的分析，如木部和林部的歸併。

有的部首歸併就打亂了字形結構的分析，如把 （huà）部、北部合併于匕（bǐ）部之後。

這一部所收的字，本義就不屬於同一個意義範疇了。

還有一點，後代的字典因爲從檢字的方便出發，不少字的歸部也與《説文》有差異。

例如：《辭所，從斤，户聲。

本義是伐樹的聲音。

《説文》歸斤部，海》歸户部。

發（发），從弓，癹（pō）聲。

本義是發射（把箭射出去）。

《辭海》歸癶（bō）部。

《説文》歸弓部，1949年以後新編的字典，部首的分合又有些變化。

由於簡化字的推行，歸部的差異更大一些。

在檢字上，後來的分部比五百四十部方便一些，但對於分析字形結構，加探對詞義的理解，却必須根據文字學原則的部首。

三、漢字的形體演變與異體字、繁簡字我們瞭解了漢字的結構以後，還需懂得它的發展情況。

漢字的形體結構，直到今天雖然仍未超出表意字的範疇，但幾千年來經過了多次演變。

在甲骨金文中漢字的字形還帶有不少的繪畫意味，到了秦代的篆書，形體上已經起了一個很大的變化。

例如：鳥亦步逐物篆書筆畫圓轉，雖然在一定程度上還保存着象形的意味，但符號性顯然大大加强。

從篆書變成隸書，是一次更大的變化。

例如：隸書是漢字演變史上重要的轉折點，是古文字和今文字的分水嶺。

它把小篆不規則的曲線或匀圓的線條變成方折的筆畫，使字形變得平直方正，並改變了少數偏旁的形體（如“萅”變爲春，“ ”省爲書），是一次重要的簡化。

從此，漢字象形的意味大部分喪失了。

從隸書到楷書字形結構基本上没有什麽變化，只是在書寫時把隸書的波勢挑法改變成定型的勾撇。

總的來看，漢字的發展，形體變化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結構，一是筆勢（筆畫的姿態）。

從甲骨金文演變到楷書，固然有結構方面的變化，但主要是一種筆勢的變革。

今天的古籍，基本上都是用楷書寫印的，因此，不認識隸書以前的古文字，對閲讀古書影響不大。

但是，漢字在其發展過程中，從篆書以來，也有了兩千多年。

在這漫長的時期中，由於時間和地域的關係，人們爲同一個詞造出兩個或更多的字來代表它，這是很自然的，因而形成了一大批形體結構相差很大的異體字，給我們閲讀古書帶來了一定的困難。

從古書上看，異體字可以升爲兩大類。

第一類是兩個字並駕齊驅，都是常見的字。

例如：詠咏睹覩綫線嶽岳歎嘆憑凭俯俛鷄雞雁鴈賸剩煙姻脣唇第二類是一個字常見，一個字罕見。

例如：驅敺地墬俯頫軟輭時旹蚓螾坤堃哲喆笑咲野埜1949年以前出版的字典辭書裏所謂的俗字，是後起的異體字。

例如：袴褲祕秘蠶蚕傑杰夢梦卻却淚泪礙碍巖岩點点俗字大多是早期的簡化字，不但在上古的書裏不出現，在中古以後的書裏也是罕見的，一般多用作手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