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中学生作文《象山农村的今昔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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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农村的今昔观
何敏求
杭州私立之江附中高中二年级
“象山是一个‘安乐窝’。
”童年的时候,常听到老年人用这么愉快的口吻,自豪地对那些后生晚辈说着。
现在,老年人已先后凋谢,这话该轮到“从前所谓那后生晚辈的”说了。
还是这么一句话,不过在后面加了五个字:“现在不行了。
”
象山是浙东一个小县,农民多数是佃农。
他们向田主租田地的方式,可分为“典”、“交”、“分”三种。
“典”是出若干块钱,“交”是出若干斤谷子,向业主租了后,本年这亩田的出产,便全由佃农支配;“分”是将收获的谷子,佃农与业主平均分配。
往常佃农都是租田种的,行“典”或“交”的方式,因为利润大,佃农可多得几个钱。
近来佃农渐渐不要田种,便是“分”种也有些勉强,行“典”、“交”的可说是绝迹了。
一般乡民,离乡背井,跑到都市里,想混一口饭。
可是都市已无力收容这么大批从乡村来的劳力者,他们大多数是失败回来了。
年来金融闭塞,无法流通,有几亩薄产的也无处可卖。
民国十六年以前,田价每亩自一百元至二百元,还大家争着要;如今跌至每亩夭七十元以下乃至四十元,倒没有人过问。
虽不惜以高利贷向人押借,人家还是碍着情面受你的田。
而一般贫民,早已押无可押了。
养牲畜是农村中最普遍的副业,以前糠贱的时候,养猪的人家都很赚钱,销路也好;其他养羊的、养鸡的,都很容易出卖。
近年便不同了,糠非但价涨,而且也不容易买得到,牲畜的销路又滞,大家都不喜欢养了。
如果运气不好,说不定养牲畜还得赔钱,有几家便连养牲口的本钱也聚不起来。
农村中的生产已如此衰落,而捐税的繁重,毒品的流行,盗匪的充斥,又时时摧毁这破碎的农村。
捐税一项,可分钱粮、田亩捐、营业税和特种捐款。
从前钱粮本来不算重,自行附加捐以来,附税便超出正税一倍以上,其名目的繁多,也记不胜记。
那批征收人员——称为钱粮柜——常常欺骗胁诈无能力的老百姓,额外取利,中饱私囊。
田亩捐是新兴的捐税,要比钱粮多出七八倍,它的普遍征收,弄得人民焦头烂额。
前年李县长曾再三请求省府核减半数,其体谅民情,用意可感,但半数每亩两角大洋的捐税,在这穷僻的农业社会里,还不算重吗?营业税的征收,使一般岁入尚难赡养一家生活的小贩叫苦连天。
至于特捐的分派,根本没有标准,任几位委员们私自定夺,其中苟徇情面、借公报私等等暗幕重重,已成为公开的秘密。
香烟已成为普遍的嗜好,农民习用的旱烟、潮烟、水烟,都渐次被打倒。
它每年销数的浩大,使农民汗血换来的金钱涓涓外流。
而毒品——包括鸦片、红丸——的吸食,令人咋舌不止。
鸦片何时流入象山,已远远不可考,也从来没有被当地长官注意过。
民国以来,尤其是北伐完成后,才慢慢整饬起来。
县政府曾好几次派员下乡,邀同乡村中主干人物,搜寻烟犯和大烟铺;也曾行公文到各乡村,命乡长据实呈报,并将烟犯送入县城去强迫戒除。
这种官样文章,早给人民背后诅咒了:费了一笔国帑,倒使乡民多遭一番骚扰,到现在,鸦片还不是秘密地公卖和吸食吗?不过,最近鸦片的势力已急速减退了。
这不是查验的效果,却是新兴的红丸替代了鸦片昔日的地位。
红丸的崛起,予鸦片以严重的打击:输入既便(红丸及其原料均由上海保险送到),吸食起来又比鸦片便利,且容易过瘾;同时,它的毒害也比鸦片大上好几倍,可以无限制的吸食,任你有多少精
力,多少财产,在短期内立刻可被红丸吸收净尽。
这种毒品的流行,不比现代新式武器厉害百倍吗?
人民的生活已失去了保障,终年辛勤所获得的代价不足以自给。
人民开始对人格和道德发生了怀疑,冒险的心理在人民的脑海中萌芽了!沿海居民有少数不安分的跑人海盗的队伍,同时丛密的山林也有聚啸的匪徒了。
他们已不用掳掠的方法,而是十足欧化的绑票式。
过去,废历年关是匪风最盛的时候,余外便安宁了;可是近三四年来,一年四季,民众无时不在风声鹤唳、提心吊胆中度过。
非但盗匪的人数比各乡驻防基干队总数多,便是器械方面,也比基干队精良。
基干队用的是长枪,盗匪却几乎全备木壳,在短兵相接的情况下,长枪当然无从发挥它的火力。
这几点不幸的事情之所以发生,民众智识浅薄是一个重要因素。
现在,让我们来看一看象山的教育。
一个僻处海滨半岛上、交通不发达的县份,文化的水准,不消说是很低的了。
总计象山全县有小学一百零四所和完全小学七所,很少有特殊成绩的。
民众教育馆虽办过一时,却昙花一现,立刻暗淡消灭。
当小学初次创办时,大多数民众就根本不支持那带着洋化色彩的组织。
那时有几个识见远大的士绅热心提倡,成绩也很好,于是渐渐奠定了基础。
此后如能再接再厉,自然不难收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但事实上,学校里的教育者都为的是养家糊口,对于教学事宜潦草塞责。
尤其是乡村中的小学,一个小学中只有一位教师,校长是他,教务、训育、总务各股主任也是他。
社会、自然等科教师是他,体育、劳作、游唱的教师也是他。
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唱独角戏,不论他对于各种科目能否胜任。
试问一个人有多少精力?一天到晚没有休息地干,精神怎会不散漫?教学的成绩怎能改进?
至于学校的经费,有取之于学生自身的,有从一个或几个祀众拿的。
照理,祀众的经费较充足、有规定,不会今年多明年少,学生可免收学费。
然而学校中本来规定的经费,往往被经手的侵蚀了去,中饱私囊,非但校中种种设备不能添置,便是教师的薪给,也拖延不付。
做教员的是拿钱去养家的,谁能赔了钱来教书?现在薪金却变成债券,他还有什么心思教读?因此,成绩反不如向学生收费的小学了。
这样生产减缩、智识幼稚、思想落后、恶气弥漫的农村,有什么挽救的办法呢?——全在象山民众和绅士们的努力与自觉了。
绅士在乡村中是居于领袖的地位,为一般人所推崇。
但他们对地方所尽的责任,是否无愧于“领袖”两个字?乡间一般的农民没有机会受到高等的教育是无可讳言的,普通人能在小学读到毕业已算了不得。
那享受高等的教育的人只有绅士们的子弟,他们是乡村中的优秀分子,处于领导民众的地位,应负起全责来改进这趋向没落的农村。
他们要有高尚的思想和卓越的能力,在“为公”、“进取”的原则下,来发展农村生产,增进教育效能,改革不良风俗,充实人民生活,使象山农村复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