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传统：电影修复

由香港资深电影人吴思远出品的《新龙门客栈》修复版将于2月24日重登大银幕。消息一出，引发众多影迷关注，熟悉原版经典作品的影迷非常期待重温武侠经典，但也有业内专家担心此次电影修复达不到要求和水准。无论怎样，观众对修复版电影并不陌生，此前，《东邪西毒：终极版》作为《东邪西毒》的修复版，公映后取得了骄人的票房，2011年，原版香港电影《倩女幽魂》修复后也登上内地银幕。接下来，3D修复版的《泰坦尼克号》将于4月6日上映，据悉，经典电影《青蛇》也将被修复。一时间，老电影的修复和重映，正在成为一个悄然兴起的话题。

关键词1：技术与艺术

去年，在第14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中国电影资料馆负责人介绍过关于老电影修复的一些问题，由于电影胶片具体保质期与保存环境息息相关，保存期限从4年到1250年不等，在外界环境原因或人为破坏等情况下，影片损坏将会造成褪色、画面剥落、划痕、声道受损等。根据来自65个国家超过130家电影资料馆的数据统计，电影自诞生一百多年来的平均存活率仅为10%。在美国，1950年代之前的电影一半以上遗失，在中国，1949年以前的电影绝大多数去向不明。可见电影修复亟须成为电影保护领域里一个举足轻重的领域。然而影片修复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在电影保护研究者吴觉人看来，如何才算修复一部电影，这是一个很难界定，而且相当复杂的问题。单纯从技术上来说，修复需要至少8个阶段，包括素材整理、素材清洁、素材数字化扫描、数字中间片颜色校正等阶段。而修复一部电影并不是几个简单的技术流程就可以完成的，它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也相当巨大。对于老电影拷贝和素材的搜集整理，以及影片的周边素材搜集，都成为修复工作中必不可少的首要工作。

正如吴觉人所说，电影修复目前所采取的“修旧如旧”理念，尽可能尊重电影的原生形态，还原电影的艺术原貌，然而尊重原创作者的艺术意图，避免数字修复导致对原影像质地的篡改等问题，又成为技术之外电影艺术本身所需要考虑并解决的问题。

吴觉人告诉记者，当年导演王家卫的电影《东邪西毒：终极版》其实很难说是修复，更像是Found-Footage（旧片重制），而《新龙门客栈》修复版实属商业修复的典型。商业修复基本上都是利用数码技术把画面弄得自以为“漂亮”就可以了，而认真的修复，是由拷贝选择比较、物理修复、历史考据、美学分析、数字画面修复、数字声音修复、胶转数、清洗等一系列步骤组成，而且真正的修复是永远进行时的，随时有可能因为新素材的发现，新的证据、手稿、技术而需要更新。

关键词2：成本与市场

吴思远表示，这次《新龙门客栈》修复版进行了近两年，“我之前从没听说过华语影坛有哪部片，修复要经历这么长时间。”吴思远透露，单是老电影修复的设备就需数千万元。在吴觉人看来，电影修复的成本不一而论，首先是设备投入比较大。此外就是修复每一部电影的投入。“你在电脑上花上一个礼拜，几万块钱也可以声称精修了一部影片。七八个人花上好几年，耗资几千万元也不是没有。这里有个态度问题。”吴觉人告诉记者，实际上，电影修复是个无止境的过程。

电影修复成本非常高，而修复后的老片市场前景如何？记者从中国电影资料馆了解到，目前修复的一些老电影继去年5月在北京尤仑斯当代艺术中心以及中国电影资料馆陆续放映，将来会在电影频道或通过DVD发行，陆续与观众见面，而大部分修复的老电影不会在主流院线放映。据了解，修复版《倩女幽魂》上映

期间，影院上座率一般，2009年《东邪西毒：终极版》能够取得4000万元的票房，实属难得。

记者询问到一些资深影评人，他们表示，修复版《新龙门客栈》对于一些电影艺术爱好者来说，是非常值得期待并一定会买账的作品，但未必会赢得高票房。也有影评人表示，修复版电影不过是再进一次电影院，多收观众一次钱，而并非有真材实料，并非值得观众再进一次电影院。由此争论，我们必然要问：电影修复的价值和意义何在？

关键词3：影像与文化

选择何种电影进行修复，吴觉人向记者介绍，电影修复的对象，其实出于各种理解、各种人群，都有各种要求。对于电影艺术爱好者，他们希望的是对经典化的电影做修复；而对于电影史学家，早期电影的修复就显得尤为重要，不过不一定是精修；而就拷贝质地来说，除了早期年代最悠久的影片之外，上世纪80年代的彩色片也是急需修复的对象，因为技术问题，80年代的色彩极易退化；对于商业公司来说，哪个赚钱修哪个；还有就是电影作为历史档案来说，各种社会群体和专业领域会有不同的诉求，比如一些轮船的纪录片对于造船工业来说就是特别珍贵的资料。

值得一提的是，当记者问到，类似于《新龙门客栈》这种商业修复，是否体现出当下电影原创力的匮乏时，吴觉人的回答颇有意味。“我认为中国这类修复的影片公映不多，恰恰才是创造力匮乏的原因之一。中国电影现在不是找不到未来，而是找不到传统，讲究电影传统并不是要拘泥于什么，而是对于传统批判性的继承才是创新的方法。割裂了传统，某种程度上，更自由了，但是也成了孤儿。”由此可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电影的修复和重映，将变得越来越重要，将重新成为中国电影的传统和当下电影生产的连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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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修复谁来埋单？

本南丹蒂

认真地修复一部电影，要花费上百万美金，而它的资金一般都需要向社会募集。像电影基金会就可以小到花几块钱认领一帧画面。

不同于电影资料馆通常募集资金的来源，电影修复的资金经常由奢侈品品牌赞助，像电影基金会就是由Gucci赞助的。Gucci、香奈儿这些时尚品牌从修复老电影当中发现了复古、怀旧、经典等值得挖掘的价值和元素。

此外，还有种电影修复，则纯粹为了盈利，一般它们修复的周期很短，数周即可完成，并不会做任何电影史调查，也不会确认修复效果是否符合电影“原貌”。但是将它们重新发行，可以从影迷手中获得不菲的回报。

世界上有很多电影资料馆、工作室、基金会、社团在从事着电影修复工作，他们当中很多都做得非常出色，像英国的BFI，美国AFI旗下的多个电影资料馆，德国的茂瑙基金，马丁·斯科塞斯的电影基金会等等。他们当中意大利的博洛尼亚电影资料馆可以称得上是电影修复领域的圣殿。

（作者系电影保护研究者）本文来自中国文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