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代抛弃的淑女群体_试论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
被时代抛弃的淑女群体_试论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
作家杂志Writer Magazine2011No.1现当代作家作品研究摘要在张爱玲小说中,其女性主角有为择婿而忙的淑媛们,有正经历着平淡生活而努力抓钱的妇人们,有红颜渐老经历过婚姻而欲再嫁的少妇们,有形单影只没落淫荡的寡妇们。
其小说真实地描写了这些女性的生存困境和不幸命运,深刻揭示了存在于她们自身的悲剧性根源,意以此唤起女性的自省。
关键词:张爱玲女性群体中图分类号:I206.6文献标识码:A张爱玲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独特而富有传奇色彩的女作家。
上世纪40年代初期,她以小说集《传奇》和散文集《流言》蜚声文坛,从而成为丁玲、庐隐等第一代女作家之后的另一座女性文学的高峰。
张爱玲一方面承继着第一代女作家创造出的叙述笔法,将笔锋倾斜于女性的深层心理;另一方面扎根于她所生存的那个时代,站在时代的潮头上,力图展示出由于时局动荡、家庭变故、人文理念改变等因素而给女性带来的不幸和危机,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种种的心理特征,真切地描绘出由于几千年的传统理念所造成的依附于男性的女性百态图。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多为没落淑女,这类女性与当时左翼作家笔下的新女性截然不同,她们往往出身于败落的封建大家庭,虽然接受新式的教育,享受新式的现代都市生活,可她们的头脑里并没有新的人生观,有的只是旧式的文雅修养和妻道训练,她们被自古以来的封建传统意识困扼着,无法跟进时代的脚步;再加上家庭没落,金钱的恐慌一直威胁着她们,尽管她们并没有落到没钱过日子的地步,但生存的危机感仍迫使她们只能走上“待价而沽”之路,充当一名合格的“结婚员”,因而她们的生存方式就是一方面感慨繁华过后的物是人非,另一方面努力抓钱、继续寻找金钱的依靠。
根据她们所处的婚姻状况不同,可从如下几个方面对张爱玲笔下的没落的淑女群体做出分析:一为择婿而忙的淑媛们“通过婚姻获得一张长期饭票成为张爱玲小说中女性奋斗的终极目标”,这是评论家们对张爱玲小说中一类女性形象的深刻总结,这是专指那些没落家庭中正当花样年华的小姐们,这类女性虽然锦衣玉食的长大,但是在以父权制为核心的男性中心文化传统中一样备受压制,这不但使她们早已养成了女性的从属于男性的心理,而且自觉地奴化和物化成男性附属品,并无条件地服从成了她们的一种生活习惯。
浅谈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
浅谈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摘要:张爱玲是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女性,她把她的生活经历经过酝酿加上她独特的观察力升华成一部部旷世之作;在中国文学史上谱出华美的乐章。
她从女性的立场和体悟出发,以女性的眼光观察女性,并通过隐喻式的批判讽刺手段来表现女性自我意识的缺失以及由此而产生的一种荒凉感,她不宣扬女性的主题意识,只是把女性从属于男性这一事实,敏锐而冷静地述说出来,没有希冀也没有指责,只是“苍凉”地展示女性的真相。
她笔下的女性形象或可悲或可恨或可怜,她们有着各自不同的身世遭遇,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与经历,为我们广大的读者、评论家展现出一个让人神往而有绚丽多彩的文学世界,深刻揭示出在封建家庭和金钱枷锁禁锢下的女性所遭受的身体和灵魂的压迫的悲剧原因。
本文对张爱玲作品中的主要女性形象进行了深入分析并通过小说中的女性形象进行社会反思。
关键词:张爱玲、女性形象、苍凉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上,张爱玲是一位极富传奇色彩和特别魅力的女作家。
她最有名的一本集子取名叫《传奇》,用其概括张爱玲的一生最恰当不过。
她出生于上海租界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亲身感受到了她父母两大家族的没落与瓦解。
父母给予她的不是温暖的亲情,而是旧家规的威严与新时尚的约束,这些使她在潜意识中产生对父母和家庭的厌恶甚至敌对情绪,成年以后又遭受了情感和事业上的打击,这些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与创作态度。
家世变迁,人情冷暖,给张爱玲的刺激很深,形成了她孤僻冷漠的性格,也形成了她独特的审美观。
她以犀利的眼光和独特的视角,撕开女性世界温情的面纱,塑造了一组扭曲而残缺的女性形象。
张爱玲受到东西方文化的影响,所以她的性格中既有东方温柔、保守的一面,又有西方追求个性解放,婚姻自由的一面。
这种身份背景使得他的作品超越了阶级性。
她不在于批判时代对女性的压迫,只在于刻画人性的脆弱与无奈。
她以个性极强的女性意识,对“五四”以来的新的文化理想进行了强烈的反驳,从生存困境中的无语反抗与物质追求、文化困境中的艰难突围与无奈选择、人生抉择中的现实困守与传统禁锢三个方面,立足民族的、文化的、历史的角度,深刻地揭示了40年代中国普通女性在受到男权主义强制的社会环境中,迷茫而无奈、卑琐而自嘲的世俗人生的生存状态。
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人物形象论文
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人物形象论文引言:张爱玲崛起于乱世荒凉的大时代背景之下,是四十年代上海沦陷区的一朵奇葩,这样的时代背景使得张爱玲的创作一开始就不乏苍凉之感。
再加上她自己没落的封建大家族的出身,以及少女时代无爱的家庭生活,更多的关照女性自身的悲剧成为她的作品中一个永恒的话题。
而在创作中,张爱玲常常是以同情的目光投向自己笔下的悲剧女性的。
造成女性悲剧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因而她笔下的女性悲剧大致有以下几种:一、封建枷锁钳制下被男权社会所规定了的女性悲剧张爱玲的作品中,女性占有绝大多数的席位。
而和当代一些女性写作中缺少男性在场的极端女性叙事不同,她塑造女性形象,通常是将其放在爱情婚姻生活中来展开的,如此一来,两性关系就成为了打开女性世界的一扇窗。
对于大多数女性来说,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不管最终的结局如何,也算不枉此生了。
可是在现实的爱情婚姻生活中,张爱玲笔下女性的悲哀则往往表现为女性作为男性附庸的存在。
如《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
白流苏的结局仿佛并不算悲惨,至少她的目的达到了,获得了现实的婚姻家庭,各方面都有了保障,然而她依然没有摆脱男权枷锁。
在男权社会中,女性的必然命运便是要远离生命的欢乐和世界的多彩去独自咀嚼那与生俱来的悲哀。
二、物欲的膨胀造成的女性悲剧张爱玲所处的时代,资本主义文明已经开始烛照中国社会,传统的封建文明依然根深蒂固。
在中西文化的交汇上,她以深邃的目光透视资本主义物质文明。
作为接受西方文化较早的新女性,作为一个特立独行的写作者,她曾经坦言自己是“拜金主义者”。
也许是认识到了物质是生活的基本保障,许多女性在自己的爱情婚姻生活中疯狂的追逐物质,对金钱的一味追求使得爱情变成了乏味的游戏和获得物质的筹码。
同时,七巧对金钱丧心病狂的追逐,不仅造成了自己的悲剧,更造成了儿女的悲剧。
由于害怕自己的钱被别人瓜分,她把自己的两房儿媳妇逼死,更是硬生生的拆散了女儿和童先生,使得儿子和女儿也都没法拥有正常的婚姻家庭,一个个在这个封闭的罪恶王国里烟雾缭绕,了此一生。
被时代抛弃淑女群体
被时代抛弃的淑女群体摘要在张爱玲小说中,其女性主角有为择婿而忙的淑媛们,有正经历着平淡生活而努力抓钱的妇人们,有红颜渐老经历过婚姻而欲再嫁的少妇们,有形单影只没落淫荡的寡妇们。
其小说真实地描写了这些女性的生存困境和不幸命运,深刻揭示了存在于她们自身的悲剧性根源,意以此唤起女性的自省。
关键词:张爱玲女性群体中图分类号:i206.6文献标识码:a张爱玲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独特而富有传奇色彩的女作家。
上世纪40年代初期,她以小说集《传奇》和散文集《流言》蜚声文坛,从而成为丁玲、庐隐等第一代女作家之后的另一座女性文学的高峰。
张爱玲一方面承继着第一代女作家创造出的叙述笔法,将笔锋倾斜于女性的深层心理;另一方面扎根于她所生存的那个时代,站在时代的潮头上,力图展示出由于时局动荡、家庭变故、人文理念改变等因素而给女性带来的不幸和危机,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种种的心理特征,真切地描绘出由于几千年的传统理念所造成的依附于男性的女性百态图。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多为没落淑女,这类女性与当时左翼作家笔下的新女性截然不同,她们往往出身于败落的封建大家庭,虽然接受新式的教育,享受新式的现代都市生活,可她们的头脑里并没有新的人生观,有的只是旧式的文雅修养和妻道训练,她们被自古以来的封建传统意识困扼着,无法跟进时代的脚步;再加上家庭没落,金钱的恐慌一直威胁着她们,尽管她们并没有落到没钱过日子的地步,但生存的危机感仍迫使她们只能走上“待价而沽”之路,充当一名合格的“结婚员”,因而她们的生存方式就是一方面感慨繁华过后的物是人非,另一方面努力抓钱、继续寻找金钱的依靠。
根据她们所处的婚姻状况不同,可从如下几个方面对张爱玲笔下的没落的淑女群体做出分析:一为择婿而忙的淑媛们“通过婚姻获得一张长期饭票成为张爱玲小说中女性奋斗的终极目标”,这是评论家们对张爱玲小说中一类女性形象的深刻总结,这是专指那些没落家庭中正当花样年华的小姐们,这类女性虽然锦衣玉食的长大,但是在以父权制为核心的男性中心文化传统中一样备受压制,这不但使她们早已养成了女性的从属于男性的心理,而且自觉地奴化和物化成男性附属品,并无条件地服从成了她们的一种生活习惯。
浅析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角色
浅析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角色张爱玲,这位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独树一帜的女作家,以其细腻的笔触、独特的视角和深刻的洞察,塑造了众多令人难以忘怀的女性角色。
她的作品犹如一幅幅生动的画卷,展现了那个时代女性的生存状态、情感世界和命运起伏。
在张爱玲的笔下,女性角色丰富多样,却又都带有那个时代特有的烙印。
《金锁记》中的曹七巧,便是一个极具代表性的人物。
她原本是一个充满活力与青春的少女,却因家族的利益被嫁到了姜家,嫁给了一个患有“骨痨”的丈夫。
长期的压抑和扭曲的婚姻生活,使她的心理逐渐变得扭曲和畸形。
她渴望爱情和正常的生活,却在现实的残酷中逐渐失去了自我。
她用金钱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和恐惧,最终不仅毁掉了自己的一生,还亲手扼杀了儿女的幸福。
曹七巧的悲剧,不仅仅是个人的悲剧,更是那个时代女性被封建礼教和家族制度束缚、压迫的悲剧。
《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是一个在婚姻困境中挣扎求存的女性。
离婚后的她,在娘家备受冷落和歧视。
为了摆脱困境,她抓住了范柳原这根救命稻草,与他展开了一场爱情与婚姻的博弈。
白流苏是聪明而世故的,她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和智慧来争取自己的幸福。
然而,在那个动荡的时代,她的命运依然充满了不确定性。
最终,香港的沦陷成就了她与范柳原的婚姻,但这种婚姻更多的是基于现实的考量而非纯粹的爱情。
白流苏的经历反映了当时女性在社会变革中的迷茫和无奈,她们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却又常常受到传统观念和现实环境的制约。
《半生缘》中的顾曼桢,是一个充满了理想和热情的女性。
她独立、坚强,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幸福的生活。
然而,命运却对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她被姐姐曼璐设计陷害,失去了自由和尊严。
多年后,当她与曾经深爱的沈世钧重逢时,却已是物是人非。
顾曼桢的悲剧令人扼腕叹息,她的遭遇揭示了那个时代女性在男权社会中所面临的种种危险和不公。
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角色,无论是曹七巧的疯狂、白流苏的世故,还是顾曼桢的无奈,都深刻地反映了当时社会的现实。
论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
论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2013级救援技术班1301070116 周银摘要:中国现代文坛上的天才女作家张爱玲,以独特的视角和敏锐的洞察力描绘了一个"大而破"时代女性的生存状态,塑造了一系列鲜明生动的女性形象,主要有被扭曲的疯狂变态女性和为谋生而谋爱的女性两种;张爱玲洞察和把握女性生存状态的高超能力,主要缘自于她的家庭和生活环境。
在她的众多作品中,以女性为角度的作品很多,同时她还在诸多作品中融入了自己的生活成长经历。
受到那个时期的影响,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是旧上海女性的真实写照。
本文首先对张爱玲进行了简要的概述,再对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进行剖析,比较不同的悲剧形象。
关键词:张爱玲生存状态女性形象一、张爱玲简介张爱玲,我国现代著名作家之一,本名张瑛,她具有显赫的家世,是二十世纪初的贵族千金,但是她的一生充满了凄凉与坎坷,张爱玲出生于1920年,于1995年病世,享年75岁。
她将那个时期女性的形象和她自己一生的坎坷与凄凉全部融入在作品当中[1]。
她的一生创作了大量的文学作品,文学类型多种多样,包括小说、散文、电影剧本和文学论著等。
她的这些文学作品也是她一生最重要的成就,在众多作品中,以小说最为有名,她的代表小说有《沉香屑第一香炉》、《倾城之恋》、《金锁记》、《半生缘》、《红玫瑰与白玫瑰》等,她的小说多收录在《传奇》中。
其中有不少作品被拍成了电影电视剧,如《半生缘》、《色·戒》等。
她是二十世纪的传奇女性,她的很多经典语录对后世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二、张爱玲小说中主要的任务悲剧形象张爱玲具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她出生时已是那个时代的没落贵族,加上二十世纪正是社会最为动荡的时期,上海沦陷,那个时期的社会环境对她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在她的小说中,将那个时代女性的悲剧描写的淋淋尽致,无论是贵族千金、名门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是社会的悲剧。
这些悲剧人物的原因和特点又各有不同,下面是她的小说中主要的四种女性悲剧形象:(一)、封建枷锁和男权社会下的女性悲剧形象第一种就是封建枷锁制度下和男权社会下的女性悲剧形象,这种悲剧形象的主要代表人物就是《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2]。
论张爱玲小说的女性形象
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特征中文04本函滨海点掌成龙[摘要]:张爱玲是上海最时髦,最前卫的文学才女,是漂泊不定的流浪者。
张爱玲的生命在不断的放逐中越来越流离,一路不断跌落,这注定张爱玲的书写是一连串被压抑的历史。
张爱玲在作品中塑造了众多的艳异女性,描写的女性人物都生活在病态社会里,这样笔下的女体形像是丰满的,她不但丰富了女性书写体,更丰富了女性美学,是女性书写体中一道亮丽的“文学风景”。
[关鍵词]:张爱玲小说女性形象虚无五四新文学运动中的中国女性文学,响应“个性解放”口号,多是激进而亢奋的,塑造的多是从旧的封建牢笼里脱身而出的新女性的形象,她们或追求婚姻自主,或崇尚爱情至上,或加入了轰轰烈烈的社会革命中,非常鲜明地印着那个如火如荼时代的烙印。
然而在40年代低气压的上海孤岛,张爱玲为我们展现的,却是一个内囿的女性世界。
与这一时期的文学主流相比,它显得阴暗和晦涩。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们,是生活在古老中国屋檐下最普通的女性。
她们历经多少世代,却一如既往地生活在她们几千年已经习惯了的挣脱不开的心牢里。
她们全然没有为时代气息所掀起的骚动和憧憬。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受过新式教育,过着“新时代”的女性们享受的现代都市生活,她们各具不同时代所赋予的色彩,间或也有受过西洋教育的知识女性。
她们坦然地,无所困惑地接受现代文明的馈赠,或做职业女性,交际花;或跳舞,谈西式恋爱,但是她们与左翼作家笔下新女性不同,大多只是具有“新女性”表象的旧女性。
她们大都是生长于旧家庭,生活于行将破灭或已经破落的书香门第,没有新的思想,甚至丝毫没有受到当时革命运动和革命思潮的影响,满脑子都还是封建主义的东西,都是深深陷在中国传统意识型态之中卑微可怜而平风庸俗的小角色。
在她们的骨子里,却都惊人一致地拥有一颗女奴的灵魂,在她们身上,总一样弥漫着一种阴暗的气息,整个心态和生存状态都充满了鬼魅之气,她们仍是为男性世界所苦恼、抽泣,她们“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1],依赖男人成为她们表达自立的方式,自尊成为自卑外化的表象。
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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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开放教育汉语言文学本科毕业论文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姓名:刘汗青学号:19665年级:2013春期学校:河南广播电视大学指导教师:崔红庆完成时间:2014年4月目录摘要 (1)关键词 (1)前言 (1)一、张爱玲笔下的几个经典女性形象 (1)(一)心理变态型:社会悲剧的角色象征 (2)(二)交际花型:人生悲剧的角色象征 (3)(三) 懦弱女类型 (5)二、张爱玲看女性生存状态的困窘与危机 (7)(一)与时代因素有关 (7)(二)千年来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传统造成的 (8)(三)人性自私造成的 (8)(四)与女性自己的情感本能有关 (9)结语 (10)参考文献 (10)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摘要:四十年代的上海文坛,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和时代背景。
涌现出一批“以自己的切身经历来写女性体验”的作家。
这些脱离当时主潮流的作家和作品因对人性的深入探究和全新视角,越来越引起人们的重视。
张爱玲作为代表其人其文成为研究的重点。
张爱玲的小说以她独特的象征手法、丰富的意象、淋漓尽致的心理剖析和纯熟的语言技巧,塑造了四十年代中西文化融合下产生的一系列女性形象,并由此深刻挖掘了产生这一历史现象的社会文化根源和心理根源。
本文仅对张爱玲小说中女性形象的内涵与意蕴作一初步探讨。
关键词:张爱玲;女性形象;小说前言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都是抒写这个特定时代里面女性的生存面貌,她以独特的方式塑造了一系列经典的女性形象,无论是豪门千金,还是小家碧玉,大都少了女孩的纯洁,天真和浪漫,多了妇人的实际、世故和势利,甚至笼罩着一种苍凉,她笔下的女性充满了悲凉意味并生活在时光停滞的时代里,本文就试以张爱玲的几部代表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试作简要分析。
一、张爱玲笔下的几个经典女性形象(一)心理变态型:社会悲剧的角色象征1.被黄金枷锁锁住的女人——曹七巧《金锁记》是张爱玲一部最重要的代表作品,《金锁记》最大的成功之处在于塑造了曹七巧这个经典的形象。
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剖析
64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剖析崔 峰 山东大学文学院摘要:在中国传统伦理道德体制下,女性一直处于被压迫的不平等地位,这样的社会现实受到了许多文人的关注,张爱玲便是其中之一。
作为一位女性作家,张爱玲深感旧社会女性命运的可悲可叹,并在其小说中塑造了各类女性形象,以表现旧社会女性的生活现状和精神风貌。
本文重点剖析了张爱玲小说中的三类女性形象,以供相关研究者参考。
关键词:张爱玲;小说;女性形象张爱玲是我国现当代文学史上著名女性作家之一,也是一位传奇人物。
她关注旧时代女性的命运,对于两性关系、社会文化和婚姻生活有着自己独到的认识。
在她的小说作品中,充满着对人情世态、世事沧桑的描写与刻画,并塑造了一个个饱受压迫、满怀苦楚、奋力挣扎、肆意堕落、追求独立的女性形象,为中国文学史画卷增添了一抹独特的色彩。
下文将对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进行归类,并展开分析。
一、心灵扭曲的变态女性这是张爱玲小说中的一类重要女性人物形象,她们备受压抑,心灵扭曲,却又具有强烈的生命欲望,力图通过非正常的方式掌握人生,既是封建伦理制度的受害者,又是助纣为虐之人,她们在夹缝中生存,被扭曲异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变态女性。
在这一类女性中,典型代表是《金锁记》中的曹七巧。
曹七巧是父权制度的牺牲品,在长兄将其卖给姜家之后,曹七巧一步一步由正常转为异常,最后葬送了自己和身边人的幸福。
曹七巧在嫁给患软骨病的丈夫之后,婚姻十分不幸,个人情欲极度压抑,她渴望正常的情感却难获得,还要饱受他人的欺侮与嘲讽,她的刚毅的性格遭到扭曲,强悍的生命力亦在冷漠的环境中挤压变形,她开始疯狂复仇,开始“吃人”,可她又如此弱小,只能将罪恶之手伸向下一代。
她摧毁了儿子的幸福婚姻,致使媳妇寿芝抑郁而亡,又对女儿的婚姻横加干涉,活活拆散美好姻缘,使女儿变为了另一个自己。
曹七巧以变态的方式毁掉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不仅没有使自己获得解脱,得到幸福,反而在罪恶的泥潭越陷越深,如同疯人。
张爱玲将日常文人所讴歌的母爱进行了彻底颠覆和改写,她以曹七巧的一步步变异表达了男权社会对女性人性的摧残与践踏,通过心灵扭曲的变态女性的刻画表达了女性被压抑的呼声,以及女性强烈想要主宰命运的欲望。
浅论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
浅论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摘要]张爱玲是一位具有传奇色彩的女性,她把她的生活经历经过酝酿加上她独特的观察力升华成一部部旷世之作;在中国文学史上谱出华美的乐章。
她笔下的女性形象或可悲或可恨或可怜,本文对张爱玲作品中的主要女性形象进行了深入分析并通过小说中的女性形象进行社会反思。
读张爱玲的任何一篇小说,我都可以理解为何说她不是一名普通的女子。
她用漫不经心的笔触刻画出一个个或含泪或泣血或可怜或可恨的女性形象;她用瘦弱的指尖轻轻挑起千年来蒙在家庭、婚姻、爱情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就让人看到触目惊心的真实,她把笔端伸向上帝看不到的地方,伸向太阳照不到的黑暗的角落;让那些华美袍上的虱子赤裸裸的暴露给世人面前。
一个个可悲的女性,一个个吃人的女性,一个个可怜的女性活灵活现的在读者面前,让读者为她们颤动,让读者为她们伤悲。
因此张爱玲小说的成功之处不在于她所反映的当时的时代背景和特征;不在于她的语言有多华丽;而仅仅在于她所刻画的女性形象。
这些女性形象与大多数作家所描写的女性有太大的差别,她们以独特悲凉和屈辱震撼着读者,张爱玲也因此在中国甚至世界文坛上折射出熠熠光辉。
一、人物形象具有的自传色彩在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上,张爱玲是一位带有传奇色彩的作家。
①我们先来看一下她的出身:祖父是清朝的大臣,祖母是李鸿章的女儿,外公则是天津提督,可谓是出身显赫,属于贵族后裔了;但张爱玲出生时已经是家道中落,父亲吸烟土、逛妓院、养姨太太,幼时的张爱玲生活在父母的争吵中,直至父母离婚。
张爱玲幼时没有家庭的温暖,封建大家庭中的尔虞我诈,在她内心深处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尽管在创作中一举成名,在文坛上响当当,但是张爱玲的婚姻如同她的作品中的人物一样,是不幸福的。
一九九四年在张爱玲创作的顶峰时期,她与汪伪宣传部次长,伪《中华日报》总主笔胡兰成签订婚约,但这次婚姻让张爱玲受到很大打击,因为它只维持两年。
晚年的张爱玲孤独落莫生活着,最终客死异乡。
纵观张爱玲的众多著作,我们都可以从中感受到她悲观敏感独特的性格,作品中的男性大多玩世不恭,抽鸦片,逛窑子;作品中的女性无一不是以悲剧结束,这不能不说是由她个人的生活经历所影响的,“总之,生命是残酷的看到我们②缩小又缩小的,怯怯的愿望,我总觉得无限的惨伤。
张爱玲及其作品女性形象浅析
张爱玲及其作品女性形象浅析作为中国文学史上一位举足轻重的女作家,文字在她的笔下,才真正有了生命。
她,就是张爱玲。
一个最富才情的女作家,将才与情融为一体,既深深进入又保持脱俗。
她笔下的女性是实实在在的:自私、城府、经得住时间的考验。
这些活脱的形象,反复提醒着我们的文明终将逝去,唯有人性的弱点长存。
对于张爱玲及其笔下女性形象分析,我们可有有这样的思考。
张爱玲的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她和胡兰成的爱情,不管孰是孰非,但他们对待这份感情的态度足以令人感动。
或许,只有这样传奇的人才能写出这样传奇的一生。
从“见到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
但她心里很喜欢,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到“我想到,你将来就是在我这里来来去去亦可以”,从“因为爱过,所以慈悲。
因为懂得,所以宽容”到“人生最大的幸福,是发现自己爱的人也正好爱着自己”……从这些经历,显然可以看出,张爱玲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对于爱情,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超出世俗。
但在她的作品中,女性又是那么无奈,似乎都带有些她的影子与折射,带有世俗的不羁。
《倾城之恋》是张爱玲的代表作,白流苏,用青春做赌注的拜金女。
虽然白流苏受过西洋教育,但骨子里仍是浓厚的封建意识。
把寻找经济靠山作为择偶的目的和标准。
在我看来,这无疑是悲哀的。
如果仅以一个人的外贸作为评判,那么终有一天他会容颜苍老;如果以金钱来衡量爱情的价值,那么他能给的,别人同样能给,甚至十倍百倍。
在作品中,出现了这样的句子。
“一个女人再好,得不到异性的爱,就得不到同性的尊重。
女人就是这点贱”,“一个不吃醋的女人.多少有点病态”等,张爱玲以这样的方式真切的剖析着女性的心理,或许有些偏颇。
范柳原向来“把女性看成他脚底下的泥”。
而白流苏则是想通过范柳原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是自己有一个归宿。
“真正的中国女性是世界上最美的,永远也不会过了时”,白流苏改变了自己,开始了所谓的爱情。
但我们回过头想,如果没有战争,两个人很难有结果。
或许正是战争成全了他们,让两颗自私的心最终走到一起。
谈谈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谈谈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及其女性内审意识○严三九一在本世纪四十年代的中国文坛上,张爱玲以其叙写转型期中国妇女生存处境心路历程的个性特色立于女作家之林。
她不仅以女性特有的心理和视角,在平淡无奇的常态生活中,塑造了形态各异的女性形象,而且还以特有的历史感悟和内审思索,在众多的女性写真中融注了自己深沉的女性意识。
女性,是张爱玲艺术的“精魂”,是理解其作品体系的“金钥匙”。
她的创作园地中主要生息着两类女性形象:她们分别是旧家庭中的太太和新旧合壁的小姐。
(一)旧家庭中的太太这主要指闭锁在高宅中的旧式太太。
她们是老中国的女儿,时代的潮流触不动,“五四”的劲风吹不醒,她们是被时代抛在后边,也必然要被历史淘汰的一群。
张爱玲出身于“阀阅门弟”,父亲是一个典型的遗少,娶有姨太太,因而她对旧家庭中的太太的生活稔熟于心。
她笔下的太太们鲜活灵动,血肉饱满:贾母式的匡老太太(《创世纪》),顾全大局、克己持家的陈太太(《太太万岁》),忍让退缩,“又像弃妇,又像寡妇”的王太太(《小艾》)……如果我们把这些老中青太太串联起来,就可以获得一个对旧家庭妇女生存处境,意向欲念的完整印象。
张爱玲真实地呈现了她们狭小的生存空间和艰难、苍白的生存处境。
她们没有丝毫的“自我意识”,把一切都维系在男人身上,一辈子为人作嫁衣裳。
《小艾》中的王太太同席王老爷的婚姻形同虚设。
既无姿色,亦且性情寡淡无味,王老爷对她毫无兴趣,一直同姨太太一起过,到外地赴任也把她撇在家里。
王太太在席家这个大家庭里是一种“又像弃妇又像寡妇的不确定的身份。
”然而是即使如此,她还是甘心在这个家当一个没有脾气的烂好人。
与姨太太相处时反倒是她低三下四,甚至对强悍些的老妈子也要陪笑脸。
王太太坚守忍让退缩的做人之道,为的是维持住她在这个家里的正头娘子的身份和地位。
”张爱玲由这个人物回到了她所熟悉的视角,对男人中心的社会中女人处境的张看。
”(《张爱玲传》)处于同一处境的还有《太太万岁》中的陈思珍,她团团转地忙着敷衍周围的每一个人,瞒哄婆婆,好让她不为儿子操心,扯谎哄了父亲借钱助丈夫的事业,贴上私房钱安抚佣人……。
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
浅谈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摘要:张爱玲笔下的女性生活在现代都市里,接受着现代文明的馈赠,但她们与旧家庭中女性的思想观念并无多大差别,她们的思想意识被男性支配和控制。
张爱玲在她的小说中揭示出这些女性人物的矛盾、压抑和自我冲突的深层面貌,展示女性心理的痼疾。
关键词:张爱玲小说女性形象张爱玲是一个女性意识极强的作家,她以自身的形象和经验为摹本,从自己的立场和利益出发,重新确立叙事的言说角度和方式。
她笔下的女性形象不再是可供观赏的“物”,而是有主体内涵的生命,她从生存的内部——女性在中国历史文化隐喻层面上述说女性,揭示女性角色的属性特征,呈现出为历史和现实的文化重围所围困、扭曲的女性形象,撰写为宗法模式所模塑、铸就的女性个人心理,从整体上复现出女性生存的苍凉画面。
归纳起来,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大约有三类:一、缄默无助的女性群体。
这一类是张爱玲小说中塑造得最多的形象,如娄太太《鸿鸾禧》、芝寿与长安《金锁记》、孟烟鹂《红玫瑰与白玫瑰》的各位太太。
在《鸿鸾禧》中,玉清以“高尚仕女”的形象嫁入暴发户娄家,女人的青春是换取婚姻的本钱,她的生存目的已经达到,当家境愈发兴盛时,娄太太发现了自身的匮乏以及由此而来的羞辱与悲伤,其家庭成员对她的无能与不足不屑一顾,因而变得更为沉默、孤独无依。
但更讽刺的是,人们并不理解不同情娄太太,反而认为娄先生娄太太错配了夫妻。
她害怕被赶出家门、失去儿女或丧失经济依靠,这就是女性的无名的、左右不是的难堪。
娄太太身为主妇却无法进入由父子构成的家庭的主体结构之中,她的丈夫和孩子联合起来嘲弄她,她只是家庭里的一个从属的“他者”。
不仅仅是已位至婆婆的娄太太如此,就是未婚的姑娘,像葛薇龙《沉香屑第一炉香》,也经历着与娄太太相类似的“像刀子口上刮一刮似的”[1]揪心之痛。
家是中国女性与生俱来的唯一的活动空间,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变化,女性存在的这个小空间是万古不变的,女性被安放在家中的一个卑微的从属的位置上,在她生命不同时期里,她要从属于她生命里的男人——父、夫、子。
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综述
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综述现代著名女性作家以机智聪慧见长,以抒发情感著称,其小说拥有女性的细腻与古典的美感,对人物心灵的把握令人惊异。
她是中国最早通过文学作品全面揭露传统思想对女性戕害的女作家之一,也是最早反思女性自身问题的女性之一,她关注女性问题,关心女性生存,倾其心力探讨女性生活,传达女性独立自由的观念。
通过研究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可以进一步了解她在特定的时代背景下的女性主体意识,以及她竭力传达的女性独立自由的理念。
下面对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作一个简单综述。
一、追逐金钱而甘愿被禁的女性形象张爱玲执着于世俗的生活状态,关注世俗生活中女性的自我追求,诉说了一个个女性的命运。
她的作品弥漫着冷峻的悲剧色彩,展示了沪、港洋场高等华人的空虚、腐烂、变态的灵魂,虚假的情爱。
她的作品中有很多描写追逐金钱的女性形象,《浅析张爱玲笔下哀伤苍凉的女性形象》《苍凉的手势隐含的亮色——张爱玲对女性生存状态的关注》《论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人物形象》《试论张爱玲小说中女性的婚姻与爱情》《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浅析》《张爱玲作品中对女性形象的塑造》等文章都对张爱玲作品中的这一类女性形象作了阐释。
如《浅析张爱玲笔下哀伤苍凉的女性形象》一文提到《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在钱被花完遭到抛弃时,她没有屈服于家族的压力回到原来的婆家,而是作为一个战士,主动出击,多去原本是为七妹介绍的范柳原。
这本是白流苏的自我追求,然而她的主动出击,她的勇于追求也不过是为了金钱,为了给自己再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可以供给她花销的钱”。
表面上看,她是一个独立、自由、有地位、有思想的新女性,而实际上,她女性的自卑和虚荣,使她依然摆脱不了对男人和金钱的依附。
又如《论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人物形象》提到《金锁记》中的曹七巧“她明知道婚姻是陷阱,是带着黄金枷锁的监牢,她还是奋力往里跳,因为她嗜钱如命。
对于金钱的欲望导致她身不由己地从被虐到自虐,进而肆虐亲子”。
正如《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简析》所说的“她为了追求金钱、权利和爱情,最终变成一个被黄金枷锁锁住的女人,让金钱摧毁了亲情血缘,甚至摧毁了自己的一生”。
论张爱玲小说的女性形象
论张爱玲小说的女性形象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是纷繁驳杂的,但是却又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具有很多的相同和相似的,因为他们似乎生来就是为了最终走向一段悲剧。
在她的作品中,主要刻画的是旧上海的都市女人,她们都是古老与繁华不太协调的糅合,她们的命运一般以悲剧收场。
对张爱玲的小说作品进行考察,我们能够发现,“欲的自由”和“生的苦闷”是她自己作品的主旋律,描写的是“香港”和大上海“十里洋场”社会的现代文明和封建文化交织渐变的文化背景下的普通女性。
综观她的小说中的女性形象,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四种类型。
一、心理变态型:社会悲剧的角色象征这一类型在张爱玲的作品中占有很大的比重,也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
曹七巧就是一个典型的心里变态型的女性。
弗洛伊德认为:性欲是人类一切成就的源泉,也是成功的源动力,艺术是性欲的升华,人类从事某个活动的目的,是为了缓和得不到满足的欲望。
这虽然带有一种泛性主义倾向,但也不乏它的深刻性。
可以说曹七巧许多举动都是她性欲得不到满足的一种折射。
“当着姑娘们,一点忌讳也没有”大讳姜家的“内言不出,外言不入”的家规。
虽说这与她从小生活在麻油店里没有受到良好的教养有关,其实也更是七巧借助言语对她性苦闷的一种宣泄,她也只能从言语的放荡中来获得快感。
搬到上海后,兰仙嫌人多房挤,七巧瞟了兰仙一眼,笑道:“三妹妹原来也嫌人多了,连我们都嫌人太多,像你们没满月的自然更嫌人多了!”这几句话中就明显的有性暗示。
听得玳珍都红了脸,而她却一点都不害臊,反而越说越来劲。
可见七巧的内心里是渴望有正常人一样的私生活的,可是现实偏偏不让她如愿,因此她的言语就有意无意受了性压抑的支配。
有一次兰仙在场妨碍了七巧向季泽撒娇,七巧便“嘴里说笑着,心里发烦,一双手也不肯闲着,把兰仙揣着捏着,捶着打着,恨不得把她挤走了样才好。
”特殊环境中的几个动作,曲折传递出七巧下意识里对兰仙的妒忌,渴望季泽的感情赋予。
嫉妒者是奴隶,他在虚构的幻觉世界里生活,人的嫉妒的暴虐也蛰伏在令人恐惧的形式中。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评析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评析张爱玲是一位极富传奇色彩和特别魅力的女作家。
她出生于上海租界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亲身感受到了她父母两大家族的没落与瓦解。
家世变迁,人情冷暖,给张爱玲的刺激很深,形成了她孤僻冷漠的性格,也形成了她独特的审美观。
她以犀利的眼光和独特的视角,撕开女性世界温情的面纱,塑造了一组扭曲而残缺的女性形象。
一.阴狠毒辣的“母亲”“母亲”这个神圣的称呼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已经不是慈爱无私的化身,而是阴狠毒辣的代名词。
曹七巧出生于寒门小户,被兄长嫁给大户姜家得了“骨痨”的二儿子。
她还没有等到爱情的降临就必须在爱情与婚姻上作出选择,在金钱的诱惑下,她屈服了,牺牲了青春与幸福、爱情与亲情。
长达十年的磨练造就了她畸形的心态和对金钱的极度占有欲。
而当她亲手毁掉了曾渴望得到的姜家三少爷季泽的爱情后,失去一切的她,用自己的变态的“爱”折磨、撕咬、啃啮着“子一代”人脆弱的人格和自尊。
[1]她热衷于对儿子长白、女儿长安的婚事进行破坏。
她以给长白娶媳妇的方式管住他,但又不让儿子与另一个女人有正常的生活和快乐。
她整夜不睡地盘问儿子的私生活,并且在亲家母在场的麻将桌上将儿子与儿媳的隐私公之于众,并百般羞辱儿媳,使亲家母都不忍听下去而离开,直至把儿媳妇活活逼死。
因为在儿媳身上她看到了自己青春的影子,她妒忌他们的性生活。
她拆散女儿的婚事,对于女儿迟来的爱情,曹七巧不但没有祝福,反而处心积虑的加以破坏,看到女儿与童世舫和谐交往,并以惊人的毅力戒掉鸦片,与童世舫谈婚论嫁,便大骂童世舫是看上了她家的钱财,后来又无端地辱骂女儿长安不守妇道,品行不端,并对女婿童世舫散布阴森的谎言,说女儿是一个断不了瘾的烟鬼,从而断送了女儿的婚事。
如此母亲,如此婆婆!正是她对儿子变态的占有,对女儿变态的嫉妒使她迸发出了无穷的复仇欲,最终驱使她失掉了与生俱来的母性。
密秋儿太太(《沉香屑?第二炉香》)、川娥的母亲(《花凋》)、顾太太(《十八春》)等人物跟曹七巧一样都是狠毒异常、残害人命的暴君“母亲”。
从年龄维度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
从年龄维度浅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汉语言文学(师范)3班2011级赵红摘要:张爱玲是二十世纪中国文坛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是一个传奇。
她的小说大都以沪港洋场为背景,内容多为旧式家庭发生的琐琐碎碎的婚恋小故事。
张爱玲以“参差对照的手法”,塑造一个又一个的女性典型人物形象,她们或是在自我意识觉醒的驱动下进行反抗和挣扎的青年女性,或是甘做欲望奴隶的中年妇女,或是用金钱和亲情买“寂寞”的老年妇女……张爱玲透过笔下的这些女性人物形象,深刻揭示了现代女性的生存现状和困境。
这些女性人物形象也为中国现代文学增加了亮色。
(200字以内)关键词:张爱玲;年龄;女性;欲望;悲剧美国文学史家夏志清先生曾评价说:“对于一个研究现代中国文学的人来说,张爱玲该是今日中国最优秀最重要的作家。
仅以短篇小说而论,她的成就堪与英美现代女文豪如曼殊菲儿、泡特、韦尔蒂、麦克勒斯之流相比,有些地方,她恐怕还要高明一筹。
”1张爱玲的小说善于用古典的故事外壳,通俗的故事形式表现现代人的主题。
她站在女性的独特立场,以大量的笔墨对现代女性的自我意识、生存价值、生存现状、出路等给予了高度的关注。
首先,张爱玲写的女性与二三十年代作家塑造的“时代新女性”不同,她实际上写的是“新女性”表象下的旧女性。
这些女性或有着旧式的文学修养,或受过新式的大学教育,但她们都面临着“娜拉走后怎样”共同窘况,既无法在现代都市社会中自立,也远离革命运动,只能把当一个“女结婚员”作为自己唯一的出路,而她们所受的教育也只能是她们待嫁而估的筹码。
她笔下的女性几乎没有一个走出婚姻的城堡。
其次,她笔下的女性形象与通常的新文学作家笔下旧氏女性不同,张爱玲没有农业文化背景,她的文学素养是在代表着工商文化的城市背景中形成的,她笔下的女性形象几乎都是日益没落的淑女或竭力向上爬的小市民,这些女性在人生中受到的苦难,不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经济上的穷困,而是无家可归、无夫可嫁的精神上的恐慌。
这里仅探讨张爱玲笔下不同年龄女性的悲剧及其根源。
试论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
没有光的所在——试论上爱玲笔下的女性形象摘要:张爱玲笔下的世界是一个地道的女性世界。
其中女性形象丰富,大致分为三类:丑陋荒诞走向黑暗的扭曲形象,颠覆历史传统的母亲形象以及少数单纯独立追求真爱的年轻女性。
她们在张爱玲所构筑的苍凉世界中挣扎拼搏,给读者留下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成为中国文学人物群像中的一组经久不衰的鲜明独特的典型。
张爱玲用冷峻犀利的笔触为我们揭开了女性真实心理的面纱,让我们剥离世俗的传统印象从心灵最深处来认识女性,给人以独特的心理感悟。
关键词:丑陋荒诞母亲扭曲变态年轻女性单纯真实No light there——Try to talk about the zhang ailing's female imageStudent majoring in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Mou HailiTutor Ge YanliAbstract:zhang ailing's world is a real women's world. One female images, abundant roughly divided into three categories, ugly dark distorted image absurd to subversive historical tradition, and a few simple the mother image of the pursuit of true love independent normal women. They that building in her struggle the desolate world strive, give readers exacts a deep impression. Zhang ailing brushwork with looked sharp for we uncovered the veil of the female true psychology, give a person with unique psychological instinct.Key words: ugly and absurd;mother;distortion and abnormal;young women;pure and true回望历史长河,描写女性的作品多如牛毛。
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人物形象探析
家代表,她以独特的视角和心理体悟为基础,通过对 溢向一向干涸的旁道”(弗洛伊德)。由于情欲长期
女性心理、情感、生活等的深刻把握,为其小说构筑 遭受压抑,曹七巧出现了性错乱心理和性变态行为。
了一个生动形象的女性世界,赋子了中国式女性主义 由于曹七巧出身卑微,在姜家感受到的只是屈辱和漠
小说独特意义。如果从女性主义文学维度,分析张爱 视,“一家子都往我头上踩”。那刚毅的性格和强悍
有无力的抗争,也有叛逆中女性意识的萌芽。
Hale Waihona Puke 《怨女》里的银娣和七巧有些相像,“麻油西施”银
一、畸形 / 变态的女性
娣自己选择嫁给了软骨病的富家子姚二爷,原本银娣
在张爱玲的小说中,女性人物形象都非常真实、 与药店伙计可以结为百年之好,只是因为她受够了没
真切,即使丑陋古怪、压抑疯狂,她都进行了本真刻 有钱的苦处,不想再继续这种贫穷和被歧视的生活。
家大姑娘”,转变成一个畸形和变态的人,这是她在 想。尽管这样的爱情可悲可叹,然而,在当时社会确
反抗中无止境追逐欲望的结果。在“长兄为父”的封 实相当自然和现实。只不过,不幸的是,川嫦罹患了
建伦常社会背景下,曹七巧被兄长卖给了姜家,成为 骨痨,她的梦想也因此永无实现的可能了。
·174·
牡丹
《封锁》中的吴翠远要比川嫦幸运,她所在的 贞品质。她没有把婚姻当作依靠,把自己的幸福托付
的现实框囿。“整个的上海打了个盹,做了个不近情 非常憎恶,她一针见血地指责父亲,“我若是发达了,
理的梦”。张爱玲冷眼注视着人生,从生中透视到死, 你们做皇亲国戚;我若是把事情弄糟了,那是我自趋
从死中体悟到生,极尽笔墨地展示了都市人那种死去 下流,败坏了你的清白家风。你骂我,比谁都骂在头
张爱玲女性形象分析
张爱玲女性形象分析在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上,张爱玲是格外引人注目的。
她以无尽苍凉的笔调对女性进行叛逆的书写,通过对一群徘徊在“死世界”边缘的女性的描写,深刻地揭露社会所存在的问题,以及当时女性生存的困境。
她作品中的女性是可怜的、可恨的、可悲的。
纵观张爱玲所有作品中关于女性形象的描写,主要概括为以下几种典型形象的塑造。
张爱玲女性形象分析篇11 、丧失母性的母亲形象俗话说母爱大于天,母爱是众人赞赏的。
惟有张爱玲笔下的母爱是一反常态的,她把人世间最美丽的母爱作了叛逆的描写,她们或自私、或冷酷、抑或是无情,都是身受环境的抑制。
在她的笔下曹七巧、顾太太、白流苏的母亲、川嫦的母亲她们的爱冷的让人不寒而栗!其中,曹七巧这个形象是张爱玲笔下刻画的“最彻底的人物”。
曹七巧,是个麻油店主的女儿,原本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她洋溢着青春气息,是个讨人喜爱的大姑娘。
然而,在“存天理,灭人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宗法制社会中,她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代行父权的兄长把她嫁给了残废的姜家二公子。
门第上的悬殊,使她很不适应姜家人的生活,她的粗俗遭到了姜家上上下下的鄙视,虽然生活的衣食无忧,但是这种幸福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心理的不平衡导致了她人性的扭曲,导致了人性恶的发展。
姜家人在情感上对她的排挤是她人性扭曲的第一个因素。
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应该过正常人的生活,而曹七巧嫁给的是一个骨痨患者,畸形的婚姻不仅使她情感空洞,同时也无法满足她正常的情欲,虽然对小叔子季泽有爱慕之情,但是那是近不得身的。
情欲上的饥渴和压抑感是导致她人性恶发展的第二个直接因素。
无性无爱的婚姻不仅使曹七巧正常的生理欲求得不到满足,心理上也渐渐发生扭曲变形。
这时候她意识到只有钱,只有金钱不会鄙视她,而她也只能靠金钱来拥有立身之本。
金钱的枷锁是导致她人性蜕变的主要因素。
长期心理生理上的压抑使曹七巧感觉“人生在世,还不是那么回事”而后,当她的小叔子把那份家产挥霍地所剩无几的时候,便到她面前倾诉起爱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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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杂志Writer Magazine2011No.1现当代作家作品研究摘要在张爱玲小说中,其女性主角有为择婿而忙的淑媛们,有正经历着平淡生活而努力抓钱的妇人们,有红颜渐老经历过婚姻而欲再嫁的少妇们,有形单影只没落淫荡的寡妇们。
其小说真实地描写了这些女性的生存困境和不幸命运,深刻揭示了存在于她们自身的悲剧性根源,意以此唤起女性的自省。
关键词:张爱玲女性群体中图分类号:I206.6文献标识码:A张爱玲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独特而富有传奇色彩的女作家。
上世纪40年代初期,她以小说集《传奇》和散文集《流言》蜚声文坛,从而成为丁玲、庐隐等第一代女作家之后的另一座女性文学的高峰。
张爱玲一方面承继着第一代女作家创造出的叙述笔法,将笔锋倾斜于女性的深层心理;另一方面扎根于她所生存的那个时代,站在时代的潮头上,力图展示出由于时局动荡、家庭变故、人文理念改变等因素而给女性带来的不幸和危机,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种种的心理特征,真切地描绘出由于几千年的传统理念所造成的依附于男性的女性百态图。
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多为没落淑女,这类女性与当时左翼作家笔下的新女性截然不同,她们往往出身于败落的封建大家庭,虽然接受新式的教育,享受新式的现代都市生活,可她们的头脑里并没有新的人生观,有的只是旧式的文雅修养和妻道训练,她们被自古以来的封建传统意识困扼着,无法跟进时代的脚步;再加上家庭没落,金钱的恐慌一直威胁着她们,尽管她们并没有落到没钱过日子的地步,但生存的危机感仍迫使她们只能走上“待价而沽”之路,充当一名合格的“结婚员”,因而她们的生存方式就是一方面感慨繁华过后的物是人非,另一方面努力抓钱、继续寻找金钱的依靠。
根据她们所处的婚姻状况不同,可从如下几个方面对张爱玲笔下的没落的淑女群体做出分析:一为择婿而忙的淑媛们“通过婚姻获得一张长期饭票成为张爱玲小说中女性奋斗的终极目标”,这是评论家们对张爱玲小说中一类女性形象的深刻总结,这是专指那些没落家庭中正当花样年华的小姐们,这类女性虽然锦衣玉食的长大,但是在以父权制为核心的男性中心文化传统中一样备受压制,这不但使她们早已养成了女性的从属于男性的心理,而且自觉地奴化和物化成男性附属品,并无条件地服从成了她们的一种生活习惯。
尽管她们都有着良好的修养,可为门第所限,她们都不可能出去工作过自食其力的生活,而且她们自身也没有这种自立自强的生存意识,只知道在家庭里过着寄生生活。
如《心经》中的女大学生许小寒和段绫卿、《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女中学生葛薇龙、《红玫瑰与白玫瑰》中马上可以毕业的大学生孟烟鹂等等,都是为寻找一张长期饭票而奔忙的淑媛。
她们在新式的学校教育中学会了新式的生存之道,学会了如跳舞、交际、开聚会、穿着打扮等都市女性的家政技能,再加上美貌与学识,就能让她们得以炫目地坐在“待嫁席”上,等待着男性的挑选。
但可悲的是,她们没有独立意识,不会从女性价值观的角度去评估自己的存生,在她们的心目中,天生的美貌只是待价而沽的筹码,拥有的学识只是一种生存技巧,家族的身份只是她们择婿的一个特定条件,或者说是一个局限。
她们对于婚姻也没有理想和憧憬,不过把婚姻看成是她们人生的一个转换家庭环境、更长期地寄生于男性身上的一个手段罢了。
她们生活在衰败没落的封建大家庭里,家族的显赫繁华已成历史,长辈们的叹息、失落、专制让她们有一种沉闷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在这种封闭、沉闷、昏暗的环境中,她们度日如年,急欲摆脱,甚至到了一刻都不想多待的地步。
如段绫卿为了逃离母亲嫂子的亲情牢狱,在心理上已达到了“人尽可夫”的地步:“任何人……当然这‘人’字是代表某一阶段与年龄范围内的未婚者……在这个范围内,我是‘人尽可夫’的!”段绫卿们清楚要脱离家庭就必须找到经济依靠,而她们自身又没有独立的能力,于是钱财成了她们择婿的第一标准,“在家从父”的她们只能“出门从夫”,而且要从一个有钱的丈夫。
为此,她们中的某些人甚至可以放弃千百年来女性最为看重的夫妻的名分,可以不要求男人的责任与法律的保护,甘心把自己一生的幸福维系在一场婚外情中。
这些没落家庭的淑媛们,或把金钱作为择婿的唯一标准后,主动逃离家庭,如段绫卿;或屈服于家庭而开始悲剧的一生,如冯碧落、郑川嫦;这些女性虽然经历了不同内容的婚姻与人生,但在精神的层面上她们又有了同质性,即生性软弱而又缺乏独立意识,“新女性”其表,“旧女性”其中,并且她们在心灵深处主动地承认男权的权威性,男性的爱是她们生命的核心,她们心甘情愿地做一个男权社会里的奴仆,这种性格特质注定她们只能是金钱和男人的附庸,她们的结局也只能是悲剧,正如张爱玲所言:“电车上的女人使我悲怆。
女人……女人一辈子讲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远永远。
”二平淡婚姻中努力抓钱的妇人们这类女性在名分上已经成功地当了一名结婚员,按照她们各自的家庭所规定的客观标准找到了生活的依靠,但这种没有爱情的婚姻使她们的生活显得平淡无奇,婚后的生活成了她们苍白的未嫁生活的翻版。
而她们所嫁之人也多是封建遗老遗少之后,思想上与她们一样迂腐而固执,大大地滞留于时代之后,因此这些嫁了人的韶华已逝的妇人们,就像月份牌上发黄的照片似的早已过了时,她们婚后生活的遗憾与缺失是早已注定了的,她们虽心有不甘,也只是口头上表示自己的不满,内心里依然以丈夫为天,她们明白自己没有独立的能力,也没有勇气脱离这个家庭,更没有在婚姻上东山再起的可能性,所以她们只能紧紧地抓住金钱,用金钱筑起自己的生存堡垒。
被时代抛弃的淑女群体———试论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形象毕静枝014现当代作家作品研究作家杂志Writer Magazine2011No.1而当这类妇人们的丈夫开始适应社会,有了自己的事业之后,她们自身的匮乏与苍白更毫不留情地暴露了出来。
如《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的孟烟鹂,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了振保,婚后不久,“等我问问振保看”、“顶好带把伞,振保说待会儿要下雨的”这一类的话就成了她的口头禅,知道丈夫讨厌她,出去宿娼,她也毫无反抗的意识,被丈夫厌倦地弃置隔绝在家,她也毫无逃离意向,成了一个典型的封建时代的女奴;《倾城之恋》中的白老太太劝早已离婚七、八年的女儿回前夫家做寡妇,为的也是解决生存问题和多从夫家得到些钱财;《金锁记》中的姜老太太在旧家规中回味着昔日的辉煌,来弥补自己被社会遗忘的失落与寂寞,让她感到宽慰的也是丈夫的财产。
由于金钱,青年时代的她们错嫁进平淡的婚姻里,更因为金钱,使她们牢牢地拴在了旧式的没有爱情的家庭之中,金钱就是她们的牢笼。
这类女性的婚姻生活的空虚虽然用金钱得到了填补,而她们作为女性的人性价值已被金钱挤压得没有缝隙了。
三红颜渐老又欲再嫁的少妇们正如《留情》开篇所描绘的那样:“炭起初是树木,后来死了,现在,身子里通过红隐隐的火,又活过来,然而,活着,就快成炭了。
”炭终归是炭,它们再燃烧一次,也不能回归成青枝绿叶的树木,因为它们的生命本源已经丧失了。
这类红颜渐老而又欲再嫁的少妇们永远挣脱不开以男性为生活支柱的意识,她们的再嫁,同样是生活在男性的阴影里,这类女性的第一场婚姻以失败告终,然而她们一贯信守的依附于男性的思想注定她们的第二场婚姻也逃不出失败的宿命。
《倾城之恋》中的白流苏结婚几年后毅然地选择了离婚,从这一点来看,她似乎是一个富于反抗精神的新女性。
当读者们有理由期待着她成为张爱玲笔下众多消沉的女性中的一个亮点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白流苏的离婚不是女性追求平等追求独立的自觉选择,而是丈夫的外遇侵犯了她作为贵族小姐与生俱来的骄纵霸道的性情,从而产生的一种狭隘的自尊罢了。
这也就注定了在白流苏的思想意识上并没有多大程度的觉醒,她并不是作为一个独立的新女性而抛弃了旧式的婚姻生活的,所以离婚后的白流苏没有走向社会、走向独立的自食其力的生活场中,而是别无选择地寄食于娘家,饱受兄嫂的欺凌,并在心底期待着另一次婚姻把她拯救出来。
白流苏之所以积极地与外界交往,也只是为了重获婚姻而取得更加富足的生活,以此来报复她的哥嫂,而这一目的也成了她的内动力,使她这位贵族小姐放下身份,为了钱财和善于调情的情场老手范柳原开始了一场真真假假、若即若离、费尽心机的爱情游戏。
为了得到经济上的依靠,流苏从妻子退而求其次,甘心作范柳原的情妇,幸亏一场变故,成全了她和范柳原,使她成了范柳原的妻子。
正如张爱玲自己评价的那样:“她们虽然不过是软弱的人,不及英雄有力,但正是这些凡人比英雄更能代表时代的总量。
”白流苏找到了坚强的经济依靠,她可以在家人面前扬眉吐气了,这场婚姻的所有目的便都已经实现了,而作为女性的价值体现在哪里?白流苏的生活经历并没有给读者以答案。
四形单影只又没落淫荡的寡妇们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们结婚的唯一目的便是为了钱,所以她们在成为阔人的太太或者姨太太之后,就专心地等着遗产到手的那一天。
只可惜得了钱财而失了青春的她们,心底的不平衡却永远也不能消失。
于是为了找回青春的平衡感,这类女性的心理与性格开始扭曲,行为开始变得放纵。
如《沉香屑·第一炉香》中嫁给年逾耳顺的粤东富商梁季腾的梁太太,她出嫁的目的完全是为了钱财。
正因为她的唯钱是亲,所以她不惜六亲不认,孤身一人来到香港,其目的就是要牢牢地抓住老丈夫的人和他的钱包。
一个花样年华的姑娘嫁给年逾耳顺的老人,本就是对正常人性的一种抹杀,是对正常的生理需求的扭曲,从而导致得了钱财而失了青春的梁太太,为满足自己的情欲,填满心里的饥荒,在老丈夫去世之后不惜用一切手段引诱男性到家中纵欲。
当天真美丽的侄女葛薇龙踏进香港姑妈梁太太的府第时,梁太太如获至宝,决心用她做实现自己欲望的诱饵,梁太太张开了物欲的大网,用壁橱里那“金翠辉煌”的衣服诱惑着年轻的葛薇龙,让她去勾引青年男子供自己享乐用,于是姑侄主仆共用一个男人的淫荡景象出现了:“睇睇(丫环)走了,她如失左右手,一方面另起炉灶,用全力去训练薇龙,她费了一番心血,把薇龙捧得略微有些资格了,正在风头上,身价十倍的时候,乔琪乔又来坐享其成。
这还不甘心,同时又顺手牵羊吊上了睨儿(丫环)。
梁太太赔了夫人又折兵,身边出色人才,全被他一网打尽,如何不气?”在梁太太的眼里,封建社会提倡的寡妇守节观和现代女性应有的洁身自爱的理念,已被她摈弃得一无所剩。
她先是做了金钱的奴隶,现在又做了欲望的奴隶。
正如张爱玲所言:“正经女人虽然痛恨荡妇,其实若有机会扮个妖妇的角色的话,没有一个不跃跃欲试的。
”上述张爱玲笔下的四种女性形象,已构成了旧式婚姻的四个阶段,也构成了那个时代没落淑女的人生轨迹,即从待嫁到结婚———再到抓钱———再到改嫁———再到放纵的人生四部曲,同时也构画出了一条择婿、依夫、弃夫、再嫁、荒淫的女性心灵历程。
张爱玲说过:“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而她笔下的女性人物,因为处于乱世之中的社会原因,她们经历的情感就更加的不平静、不完美、不能善始善终,这些人物或因家庭的变故,或因封建礼教的重压、或因某种道德的困扼,其感情生活往往以悲剧或类悲剧收场,但归根结底,女性若没有对其依赖性、自卑感等心理痼疾的深刻反省,对“自信、自尊、自立、自强”的新观念的确认与重新建构,是难以改造自身生活质量、提升自我生命价值的,而张爱玲小说中的女性最缺乏的正是这一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