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两国的偶生神神话对比研究[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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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哲

中日两国的偶生神神话对比研究


杨江华 （湖北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 435002）

摘要：中日两国的创世神话中都有以血缘兄妹婚为核心的偶生

神神话，对两国的偶生神神话进行比较，可以发现它们在内容上有较

多相似之处。但是由于中日两国在民族心理状态和民族特性等方面存

在着的差异，使得两国的偶生神话形似而质不同。

关键词：偶生神神话；伏羲女娲神话；记纪神话

中国和日本都有丰富多彩的神话故事，而在两国的创世神话

中我们可以发现许多近似甚至雷同的情节，为此已有许多学者从

比较神话学的角度对此进行了比较研究。日本的创世神话在一定程

度上受到了中国古代神话的影响和渗透，两国的创世神话中存有一

些共同的因子，这一点早已被中日两国学者认可。本文拟从两国创

世神话中的偶生神神话出发，来比较两者的相同点和不同点。

所谓“偶生神神话”，即是指世间万物（包括诸神与俗人）

皆由男女二神交媾而生。偶生神神话也称为“配偶神神话”，世

界上许多民族都有这种类型的神话。与偶生神神话相对应的概念

是“独身神神话”。“独身神神话”被认为是最古老最原始的神

话。这类神话认为世间万物都是由一神独自创造的。如中国汉族

的盘古开天地神话和女娲抟黄土为人神话；犹太圣经中耶和华神

（即上帝）创造天地万物和人类的神话等等。而后随着人类对两

性生活的理解，逐步认识到阴阳匹配，合婚生育才是完成创造的

唯一途径，于是产生了偶生神神话。

中国的创世神话中既有独身神神话也有偶生神神话。偶生神

神话的代表就是“伏羲女娲神话”。汉代应劭在《风俗通义》中

记古传说曰：“女娲，伏羲之妹，祷神祗，置婚姻，合夫妇。”

唐代李冗的《独异志》中详细记录了伏羲女娲这一对对偶神的

创世经过：“昔宇宙初开之时，有女娲兄妹二人，在昆仑山，而

天下未有人民，议为夫妻，又自羞耻，兄即与其妹上昆仑山，咒

曰‘天若遣我二人为夫妻，而烟息合；若不，使烟散。’遇烟即

合，其妹即来就兄，乃结草为扇，以障其面。”值得注意的是，

伏羲女娲二神不仅是中国汉民族的祖先神，他们也是我国西南地

区若干少数民族的祖先神。例如苗族、瑶族等，也都在洪水型神

话中，把伏羲和女娲作为自己的祖先神，并把他们的合婚，作为

自己民族形成的伊始。苗族的古文献《盘王书.葫芦晓歌》一节

中描述了这个神话故事：“天降大雨，世上仅存伏羲、女娲兄

妹。

伏羲欲婚，女娲不愿，以为兄妹不当婚配，惟男子屡求，女

则不能推。女娲便心生一计，对伏羲说：‘汝试追我， 如能及

之，便成夫妇。’言毕则绕树奔跑。男不能及，反生一计，转身

相巡，女果入抱，便为夫妇。”

日本最古老的神话在日本现存最古老的两部史书——成书

于8世纪初的《古事记》和《日本书纪》中有系统的记载。这两

部史书的“神代卷”中都有关于日本创世神话的记录，内容大同

小异，被称为“记纪神话”。《古事记》的正文开头就讲述了伊

耶那岐命和伊耶那美命二神受天神的旨意来改造国土，具体过程

是这样描述的：……于是伊邪那歧命问其妹伊邪那美命道：“你

的身子是如何长成的？”她回答道：“我的身子都已长成，但有

一处未合。”伊邪那歧命道：“我的身子都已长成，但有一处多

余。想以我所余处填塞你的未合处，产生国土，如何？”伊邪那

美命答道：“好吧。”于是伊邪那歧命说道：“那么，我和你绕

着天之御柱走去，相遇而行房事。”即约定，乃说定道：“你从

右转，我将从左转。”约定后，绕柱而走的时候，伊邪那美命先

说道：“唉呀，真是一个好男子！”随后伊邪那歧命才说：“唉

呀，真是一个好女子！”各自说了之后，伊邪那歧命乃对他的妹

子说道：“女人先说，不好。”然后行闺房之事，生子水蛭子，

将此子置芦舟，舍使流去。其次生淡岛，此亦不在所生诸子数

中。于是二神商议道：“今我等所生之子不良，当往天神处请

教。”即往朝天神。天神乃命占卜，遂告示曰：“因女人先说，

故不良，可回去再说。”二神回去，仍如前次绕天之御柱而走。

于是伊邪那歧命先说道：“唉呀，真是一个好女子！”随后伊邪那

美命说道：“唉呀，真是一个好男子！”这样说了之后，复会合而

生淡道之穗之狭别岛。接下来就顺利的生下诸多岛屿和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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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照中日两国的偶生神神话，可以发现它们之间有以下几点
相同：首先，神话中的兄妹婚姻内容，表示这些民族都经历过原
始的血族内婚制阶段。兄妹血亲结合的传说在很多古老民族神话
中都有所反映，是人类蒙昧时期的血缘婚姻现实的写照。日本与
中国的兄妹婚神话也都是这一历史阶段婚姻现实的再现。其次，二
神合婚都有媒介物。日本神话中的天之御柱，伏羲女娲神话中的烟
或树之类，这些媒介物在二神合婚过程中有很重要的意义，可以理
解为是男性生殖器或生殖能力的象征。再次，二神的结合形式均为
男性主导，合婚的要求都是由男神先提出的。笔者觉得这

两点很清
楚的表明了中日两国的偶生神话中都出现了“男权”意识。

神话是一种无意识的幻觉性的创造。不同民族的创世神话，
尽管在内容上可以雷同，但是，由于各民族在心理状态和民族特
性等方面必然存在着的差异，使得神话在表现形态上就呈现出千
姿万态。对比中日两国的偶生神神话，拨开表面的相似之处，我
们可以看到两国神话存有较大的差异。

第一，从审美角度来看，中国的神话在表述上大多庄重含
蓄，而日本神话则大胆直露。如伊耶那岐命和伊耶那美命合婚时
的那段对话，采用了宣泄感情的手法，具有自然摹仿，重在叙事
和再现的特点，带有鲜明的感情色彩。这也是其后日本民族文学的
最基本的特征之一。而中国的神话则不那么激烈、直露。特别是对
性的态度上，《独异志》在描述女娲应允与伏羲为夫妻时，还要
“结草为扇，以障其面。”强调了感情的节制和对性的含蓄。

第二，在对待兄妹婚姻的态度上，在中国的伏羲女娲神话中
不难发现厌恶血缘婚的道德意识，往往讲的是在尚无人类或在洪
水将人类灭绝的情况下，兄妹才不得已结合，兄妹结合也非情愿
（特别是女方）而是取决于天意的指点。而在日本的神话却看不
到这样的意识。

第三，二神合婚的目的不一样。伏羲女娲结合的目的是创
造人类，伊耶那岐命和伊耶那美命的结合是为了创造国土。“伊
耶那岐和伊耶那美二神共生岛一十四处，神三十五尊。”后来二
神又各自生了许多神，但是直到最后也并没有二神创造人类的说
法，这一点与其他民族的偶生神话是很不一样的。

正因为如此，虽然它们都属于偶生神神话，伏羲与女娲的神
话是中国风格的，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合婚的神话，则是典型的
日本式的。

在日本偶生神神话中还有一个特别值得注意的情节，这便是
二神结为夫妇，初次分娩，生下的却是畸形儿水蛭子和淡岛，且
这两个孩子不被承认。于是二神去天神处请教，占卜的神意指示
说：“因女人先说，故不良，可回去再说。”按照这个指示，由
男神先说，女神附和再结合便顺利地产生了日本的国土和诸神。
这一个小插曲正好表达了“夫唱妇随”这一观念。但是“夫唱妇
随”的伦理观是典型的封建社会的道德观念，这一观念显然是与
世界上任何民族原始神话产生的时代观念相游离的。

神话的内容也是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不断地被再创造着。
从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来看，偶生神神话应产生形成于从母系社
会到父系社会的过渡阶段。这一时期男权意识开始出现，男主女
从的婚姻制度慢慢开始确立下

来，神话也从女神崇拜慢慢转向男
性神崇拜。中国的伏羲女娲神话同日本的伊耶那岐命和伊耶那美
命神话都反映了这种时代特点。但是由于中日两国在民族心理状
态和民族特性等方面存在着的差异，两国的偶生神神话又呈现出
不同的形态，具有各自的民族特色。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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