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路走好,我们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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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到底是没有捱过这个冬天,于2008年12月17日,农历11月20日上午离开了这个世界,享年59岁!

那天还不到8点的时候,父亲在邻居家打电话给我,说,回来吧,你娘添病了!

距离上次回家也就几天的时间,沉重的心情还不曾完全修复,也不懂得所谓的“添病”是什么意思!就又回拨过去,邻居接的,我问我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啊?邻居没有直接回答,只说,小啊,快回来吧,你不知道添病是什么意思啊!

我自然不知道,拨通哥哥的电话,哥哥说,他想再次送母亲去医院,可是,父亲和姐姐都没有同意。也没有说什么!

但是我已经隐隐约约地感受到,添病应该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也便不再多问。急匆匆赶到火车站,买到的票是下午的,但是很显然,我不可能再回到公司,去继续一个上午的工作,我做不到。

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抽烟,记不得当时有着怎样的思绪!

期间接到父亲和姐姐的电话,只是告诉我不要在途中逗留。他们的催促,让我的心弦绷得更紧!

晚上到了郑州,没有出站,直接问站内的工作人员是否有北行列车,在那位同志的提示下,我去了2号站台,刚好有车子停靠,就补票上去了,将近凌晨一点,到达安阳,又刚好有开往濮阳的大巴,便急忙上去。哥哥接到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整个路程耗时不到12个小时,是我从上海到家耗时最短的一次!

走进院子,我便看到了正对房门放着的一口冷棺,左右都铺有褥子,姐姐、嫂子和妹妹席卧于右侧。心猛地紧了一下,我多么希望,那仅仅是一个玩笑。说不清脚步是急切还是沉重,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从街门走到房门的,途中关于母亲看到我的时候应该有的激动的预测早已荡然无存!

走到跟前,看到了母亲安详的脸庞。母亲安静地躺在里边,头带一顶黑色的帽子,还插有一支金色的凤凰作为修饰,身穿红色棉袄,盖了一层绿底碎花的被子,其实就是一层布。小侄女问过我嫂子,奶奶冷不冷啊?嫂子说不冷。在她的意识里,哪儿会有什么生死轮回哦!

虽然对于这样一个结果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还是不能自己地跪到在那个冷棺前,失声痛哭!

别的,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父亲在一旁讲述着母亲走的过程,当他和姐姐在院子里干活的时候,听到母亲呼吸有些急促,跑过去,但已经有些晚了,哥哥去找医生,可是,在回来的路上,母亲没有等到。母亲养育了五个子女,走的时候,只有大姐在身边。二姐因为生育,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在母亲的葬礼上。农村人普遍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可是两个儿子,一个在找医生达到路上,一个返乡的路上。从某种意义上讲,哥哥和一样,算是晚到了。其实,晚到和没有出现,又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吗?

母亲是应该很想见到我们的。这是再基本不过的人之常情!

母亲95年从房子上摔下来,椎骨受伤,便丧失了劳动能力,但是07年8月之前,在工具的辅助下是可以行走的,甚至还可以为忙里忙外的父亲做些家常便饭。由于常年的没有正常活动,加之有糖尿病,这样那样的并发症接踵而至,其中脑梗塞是让母亲最为痛苦的一件

事情,因为它使得母亲丧失了语言能力。

不管你问什么,母亲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恩!

你问她想翻身呢是吗?她说恩!你马上说不要翻身哦,她还是说恩。肿瘤的出现,以及长期卧床对神经的压迫,又让母亲不停的翻身,频繁的时候,甚至可以达到60余次每小时。有些姿势是会让她感觉很不舒服的,很有可能给她换过来的某个姿势正是她不舒服的姿势。或许她知道我们不能领会,也便不说了,只得默默承受着。母亲的一生,似乎已经习惯了忍受。

一次父亲在通知我回去之后,对母亲说,老二明天就回来了,你要好好休息,才会有精神,知道吗?

然后母亲便睡着了,一睡就是很久!

那次回去的时候,发现母亲的衣服有些脏了,我说要给母亲去买件衣服。

母亲是知道的,便坐在病床上,一直不躺下去,直到我把衣服买回来,然后用手捏着新衣服,似乎在感受料子的舒适度,笑笑,然后为她换上。

父亲经常这样去哄母亲,很是受用。原因很简单,母亲是在乎她的子女的,尤其是我,我这个老大不小却尚未婚配的儿子,我想,在她弥留之际也应该是想看到我们的吧!

父亲一直在说,母亲走得让他很满意。为什么呢?母亲走的前一天晚上,父亲买来了肉,亲手擀了面条,做给母亲吃,母亲是吃饱了的。而且也给她擦干净了身子,母亲走的时候是干干净净的!

父亲在讲述这些的时候,是很平静的,其实,我们都很清楚,在所有的人的悲痛中,父亲的悲痛是最为沉重的。

毕竟,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最长,父亲给母亲的照顾也是最多的。

父亲说,对母亲的悉心照料是一种弥补。

他也常这样说给姥姥家的人和街坊邻居听。

父亲是热泪盈眶地讲述了他曾经给母亲两记耳光的经历。那件事我不知道,也不曾听谁说过,也或许那个时候还没有我的存在。但我总是能记起父亲骑跨在母亲身上暴打的经历。

我似乎再也搜索不到比这个更早的记忆。

还记得有一次,他们吵架,母亲说要带我去姥姥家,父亲便坐在门口,把火钳子烧得通红,说,我看你敢。母亲拉着我往外走,父亲没有用火钳子,但还是用脚重重地踢在了母亲的身上。

此外,母亲从过门之后,还要受姑姑们的欺负,动辄就要面对三个女人的群殴。关于这些,我也没有太多的记忆,但是我很坚定地相信,我的姐姐和哥哥没有必要去编造一些故事,去诬陷她们。于是,我在听到别人说姑姑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的时候,总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也不明白母亲和姨妈们怎么会对舅舅的儿子好。

或许,母亲嫁到我们家之后,到我长大成人之前,期间的生活,总是被一层阴霾所笼罩着。

父亲说,母亲的功劳是很大的,养育了我们几个子女。这或许是对母亲最大的一个肯定。

按照村子里的习俗,三天火化,五天出纸,七天入土,九天圆坟。其中遗体火化的次日,12月20日,也就是冬至的前一天,风很大,气温也很低。

父亲说后边天会好起来的,原因很简单,母亲一生和善,没有和谁结过冤仇。

我当然相信这一点,并把恶劣的天气与“风云因之变色,草木为之含悲”联系到一起。于是补充到,肯定会一天比一天好。事实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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