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正大气象

关于“正大气象

陈传席

书画艺术要有“正、大气象”，是我在1994年第一个提出来的，先是讲演，后来写了《提倡“正、大气象”和时代风格》。1997年1月发表出来，大概是《文论报》最早发表（此报找不到了），1998年3月《中国书法》转载，其后转载的报刊很多。我又写了《我对当前艺术发展的七点意见》，其中第四条便是“书法、绘画要有‘正、大气象’，减少邪、怪、小巧。”也是先发表在《文论报》上，其后又发表在1998年3月的《美术观察》上，转载的报刊也很多。很多画家和美术界领导人对我的提法给予很大的支持，并在报告中宣传我的观点。江苏一位画家领导人多次打电话给我称赞我的“正、大气象”，后来他还把我的“正、大气象”纳入他的理论体系之中，尔后，各地办起“正大书法展”、“正大画展”、“正大气象书法展”、“正大气象书画展”等等，直到现在“正、大气象”之说已为家喻户晓，理论家也经常在理论文章中谈到“正、大气象”。但是，在我提出“正、大气象”之前，理论界和创造界都没有认真重视这个问题。

“正”就是正派、正规、正气，正即高尚，反映在书画上即气韵正。比如撒盐泼洗衣油所得之气韵即不正（当然，局部的偶尔为之也未常不可，但以此为法则不正）。反之即邪、怪、低下。“大”即大气派、大气势、大大方方，反之即小巧、小气、纤弱、扭扭捏捏。

历史上没有一个大书画家是以邪怪小巧而闻名的。“扬州八怪”虽被人目为怪，实则并不怪，只是他们的画风泼辣散漫，与当时正统画派有别而已。虽然如此，人们对其中郑板桥的“怪”体书法还是大有微词的。历史上也没有一个大书画家不是以“正、大气象”而闻名的。书法家李斯、张芝、钟繇、王羲之、王献之、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李世民、颜真卿、怀素、苏、黄、米、蔡，哪一个不是正而大呢？画家之顾恺之、阎立本、曹霸、韩干、李成、范宽、董源、巨然、“南宋四家”、“元四家”、“明四家”、“四僧”，皆因正、大气象而闻名。“四王”画也是正大的；“四王”的“正”是当时的标准典范，但气派不是很大，还是遭后人议论。赵之谦、吴昌硕、黄宾虹、齐白石、潘天寿、李可染等，其作品皆因正而大，成为一时的领袖人物。

有些画家的作品有些小特色，如有的人终生画盆石（假山石），有的终生画小情调的戏曲人物，特色虽小，但很好；虽很好，但仍很小。他们的画也并不邪、怪，但却不够“大”（大气象），所以，画史上会有名，但成不了大师级的画家；邪而怪的画家，历史上是无名的。所以，我举不出一个例子。现在倒有一些邪而怪的画，但我断定它不会长久。

有一种“怪”是人们特别喜爱的，比如怪石，又叫丑石，其实不是怪和丑，而是有特色的美。八大山人的画不怪吗？他笔下的鸟、鱼、石不皆怪吗？算不算“正、大”呢？前面说过“正”指气韵正。八大山人的画气韵最正。《老子》说：“以正治国，以奇用兵。”治国不可不正，用兵不可不奇。作画亦然。书和画，气韵不可不正，用笔不可不奇。“四王”的画气韵正，惜乎用笔不甚奇，终不如八大山人之画。气韵正，用笔奇，他笔下的怪鸟、怪鱼、怪石正是奇笔的结果，这奇笔是其功力和个性使然，而不是像现在一些无功力、无个性者，为了怪而用自行车在宣纸上轧一圈，或用扫帚蘸墨汁洒一遍，或用盐、用油冲一下所造成的怪邪现象。八大山人的画其实不是怪，而是美，这正是正、大气象的发展。正而美，奇而大，大而美。

“正、大气象”是一种意识形态或观念形态，它可以反作用于经济基础、反作用于社会，邪怪的形态多了，必然导致社会风气的邪怪。“正大气象”占据主流，必然影响社会风气的清正、社会实力的强大。虽然它是微小的，但“好雨知时节，润物细无声。”所以，我们提倡“正、大气象”。不仅为了艺术，也为了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