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纪念册

爱情纪念册

作者：维克多·雨果

来源：《文苑·经典美文》2013年第02期

雨果生活中有过两位爱人，一位是青梅竹马的恋人阿黛尔，另一位是美丽的朱丽叶，她整整陪伴了雨果50年，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雨果。在他们的爱情生活中有一份珍贵的纪录——《爱情纪念册》，这个册子平时珍藏在朱丽叶的枕下，每年2月17日雨果都在上面题词，一方面纪念他们的爱，一方面表达自己绵缠的情意。

亲爱的，昨日，我们的爱情进入了青年时期：14岁。这14年是我们真正的生活。你明白，我们都年轻。是的，我们年轻，因为我们心里装着所有的春天，所有的晨曦，所有的芬芳，所有的光明。我，有我的微笑，你，有我的亲吻。千万不要忘记这一点。

岁月消逝有什么关系？我们心里的东西，他们不会带走。心是关闭的祭器，是圣器，唯有上帝才能把它打开，往里面倒进欢乐、陶醉、愉悦的回忆、巨大的希望等等。你记得我说过：心绝无皱纹。不过，爱不仅仅是生命，爱还是青春。

因此，让我们爱吧。你美丽，你应该幸福；你圣洁，我十分爱你。让我们想念我们在天上的两位天使。请朝她们，朝我微笑！

生命逝去了，岁月逝去了，青春逝去了，季节逝去了，天上只剩下一件事情：上帝；地上只剩下一件事情：爱情。你看出了语言是多么贫乏。时时刻刻都必须找到一些词来表达感情与思想。“事务”这个词怎能用于爱情与上帝？幸而语言虽然贫乏，灵魂与心却富有。

我的灵魂的所有财富都来自你，我亲爱的。逝去的岁月不仅远未减少，反而增添了我的财富。每开始新的一年，新的一天，我都觉得你扎在我心里的根又增长了一分。

我们俩都备受痛苦，而且是同时经受各种痛苦。不过我们也热烈地相爱。上帝知道他做的事情。我们愈爱愈深。爱得愈深，痛苦就愈小。每天晚上，在祈祷上帝后，我转而祈祷我们在天上的两位天使。我请求她们予你，予我，予我们周围所有亲爱的人以安宁、信任、快乐、和睦、充满爱的生活、充满希望的死亡。

我不怀疑我的祈祷的成功。我觉得人们如此热烈地向天使祈求，上帝绝不会拒绝。

这本纪念册酷似我们的爱情。它随着时间而增长。树木落叶，而它却增加了页篇。美好的奇迹！这本纪念册停止增长的那一天，我们的生命也就止息了。在这一点上，它再次酷似我们的爱情。亲爱的，让我们赞美已经逝去的岁月，让我们向未来的岁月微笑；在已经逝去的岁月中，有我们的青春和黎明；在未来的岁月中有我们的晚年和死亡。如果我们一起故去，就像我每晚向上帝祈祷的那样，死也将是我们的黎明，纯洁、宁静、金色、灿烂的黎明。

我们将在这黎明中看到两个天使微笑着向我们走来，一个对你说：妈妈！另一个对我说：爸爸！她们两个都会对我们说：爱吧！

写下这段话以后，我再看一遍去年同一天所写的东西，几乎是一样的。对于这个神圣日子到来时，我的心灵状态如此相似，我感到十分高兴。

可爱的数字33又回来了。那时是33年，现在过了33年。这个数字，我们今后只能在天上见到了。

1899年，它又要回来。我们将要沐浴在灿烂的光辉中。我们会像今天一样迎着这个数字微笑。

噢，我可爱的天使，我们将沐浴在更加灿烂的光辉中，我们却不会再经历更加伟大的爱情。

在人世间，越过黑暗，越过不完善，越过物质，人像天使一样恋爱，人得不到尽善尽美的生活，但是人有尽善尽美的爱情。33年来，我们彼此做到了这一点。我们将会更加幸福，但是不会爱得更深了。我们的心灵会有更多的光芒，我们的心却不会有更炽烈的火焰了。感谢上帝给予不完善的人以完美的爱情。

你永远被我所爱！让我们抱有信心吧，让我们抱有希望吧，让我们相爱吧。

爱情是一座矿山，其中处处是无价的珍宝。朱丽叶，这个迷人的名字在我心里生根，而在外部开放出诗歌之花。你不仅是我的心灵，你还是我的全部思想。

对于我，你一直是祖国，是故乡。对他们而言，你是母亲，也可以说是我的母亲，因为你的爱是我的庇护所。

我的生命是一个谜，谜底就是你的名字。我的天使，自从我开始爱上你的那一天，我便明白了一切。爱既是方法，又是目的，它是生命，它也是幸福。■

摘自人民日报出版社《雨果散文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