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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曾棋说，西班牙作家“阿索林是我终生膜拜的 作家”。 • ‚一个沉思的、回忆的、静观的作家。他特别擅 长于描写安静，描写在安静的回忆中的人物的心 理的潜微的变化。他的小说的戏剧性是觉察不出 来的戏剧性。他的‘意识流’是明澈的，覆盖着 清凉的阴影，不是芜杂的、纷乱的。热情的恬淡， 入世的隐逸。阿左林笔下的西班牙是一个古旧的 西班牙，真正的西班牙。‛ • ‚我很喜欢阿索林，他的小说象是覆盖着阴影的 小溪，安安静静的，同时又是活泼的、流动的‛
侨寓
• 1930、40年代的乡土小说主要是京派小说。 • 京派小说仍是在现代文化立场对乡村进行 观照，但它出现了新的特色，即在对传统 乡村进行批判的同时，更注意发掘乡村生 活中的“自然人性”和“健康、优美而不 悖乎人性的生命形式”，对现代化的缺陷 作文化的反省，是“反启蒙”式的启蒙主 义。呈现为温情与忧伤的格调。
• 明海在家叫小明子。他是从小就确定要出 家的。他的家乡不叫‚出家‛，叫‚当和 尚‛。他的家乡出和尚。就像有的地方出 劁猪的，有的地方出织席子的，有的地方 出箍桶的，有的地方出弹棉花的，有的地 方出画匠，有的地方出婊子，他的家乡出 和尚。人家弟兄多，就派一个出去当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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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子到了淖边。巧云踏在一只‚鸭 撇子‛上（放鸭子用的小船，极小，仅容 一人。这是一只公船，平常就拴在淖边。 大淖人谁都可以撑着它到沙洲上挑萎蒿， 割茅草，拣野鸭蛋），把蒿子一点，撑向 淖中央的沙洲，对十一子说：‚你来！‛ 过了一会，十一子泅水到了沙洲 上。他们在沙洲的茅草丛里一直呆到月到 中天。 月亮真好啊！
• 1930年代与京派同时并存的是乡村题材的 革命小说。革命小说企图对乡村进行政治 启蒙，在阶级革命的大旗下，文化反思和 批判的主题淡化了。 • 1940年代的解放区文学主要是乡土题材， 进一步强化了主题和人物形象的政治性， 它成为解放后“农村题材小说”的直接源 头。
• 新时期乡土小说的主题重新回归到现代乡土小说 的文化主题。在时间指向上，当代乡土小说的主 题，其类型大致有： • 一类是指向未来的，批判传统，将传统视为现代 化的负累。如贾平凹早期创作《腊月· 正月》、《小
月前本》、《鸡窝洼的人家》
• 另一类是指向过去，对现代生活进行了批判。如 李偑甫的《城的灯》，张炜的《九月寓言》 • 更多的一类，则是在过去与未来、传统与现代之 间徘徊挣扎、反省和批判，具有浓厚的悲剧色彩。
• 当代乡土风情小说主题构成，纠结着自然、 权力、人性（欲望）和文化等多重因素。 • 批判与歌颂、现代与传统、温暖和苍凉、 城市与乡村、嘲讽与同情、粗俗与诗意， 这些对举的矛盾既在作品中形成叙事的推 力，又是作品的张力，也形成了当代乡土 小说审美品格的多样性和主题的批判性。
• 2.道家思想在汪曾祺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 一方面是对于自然万物的热爱，一是把自 然人性作为人生的最高存在形式。 • 不论是汪曾祺在作品中表达的情感和价值 取向还是作品中人物的生存方式，都自由 率真，淡泊洒脱。而对于那些有违于此的 人和事，则给以否定和同情。 • 但是，汪曾祺又屏弃了道家弃世的孤寂， 对人世充满了温暖的向往。
• 三.汪曾祺的文学史意义： • 新时期文学转型的启发者和示范者 • 现代自由主义文学传统的承继者
• 1.革命叙事到人性书写：人道主义精神的回 归。 从大写的人退回小写的人，从政治代言 人退回到日常生活。
• 2.政治主题到文化探讨：历史反思的深入， 开启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文化寻根之路。
• 3.整体性大叙事到个体性小叙事：文学主题 的非本质性和个体价值的张扬，小说重归 于“小”说 • 米兰〃昆德拉:‚每一部小说，不管怎样， 都对一个问题做出回答:人的存在是什么？ 它的诗性在那里?‛ • 汪曾祺在80年代重新接通了五四文学传统， 展示了文学在主旋律外的多种可能性，极 大地启发了当代文学。
• 汪曾祺在《关于〈受戒〉》中说：‚我们 有过各种创伤，但是我们今天应该快乐。 一个作家，有责任给予人们一分快乐，尤 其是今天。‛ ‚一个真正能欣赏齐白石和 柴可夫斯基的青年， 不大会成为一个打砸 抢分子。‛
• 二、“小说原来可以这么写的”： 散文化、诗化、日常化
• ‚散文化小说不大能容纳过于严肃、严峻的思 想‛，‚是抒情诗，不是史诗，它的美是阴柔美， 喜剧美，作用是滋润，不是治疗‛。 • ‚不存在典型，典型是说谎。要求一个人物吸进 那样多的社会内容，是很困难的。‛ • ‚散文化小说的人要求神似，轻轻几笔，神气全 足，这类作品常写的是种意境。‛ • ‚这类作者大都是性情温和的人，不想对这世界 做拷问和怀疑。‛‚作者不是上帝，不是什么都 知道。‛
• 4.含蓄幽默的趣味 姐妹俩长得很像，性格不同。大姑娘 很文静，话很少，像父亲。小英子比她娘 还会说，一天咭咭呱呱地不停。大姐说： ‚你一天到晚咭咭呱呱——‛ ‚像个喜鹊！‛ ‚你自己说的！——吵得人心乱！‛ ‚心乱？‛ ‚心乱！‛ ‚你心乱怪我呀！‛
• 詹大胖子是个大胖子。很胖，而且很白。 是个大胖子。尤其是夏天，他穿了白夏布 的背心，露出胸脯和肚子，浑身的肉一走 一哆嗦，就显得更白，更胖。他偶尔喝一 点酒，生一点气，脸色就变成粉红的，成 了一个粉红脸的大白胖子。 《詹大胖子》
• 3.西方文学对汪曾祺的影响。
• 汪曾祺认为，契诃夫使小说‚从重情节、编故事 发展为写生活，按照生活的样子写生活。从戏剧 化的结构发展为散文化的结构。于是才有了真正 的短篇小说，现代的短篇小说。‛ • 契诃夫对汪曾祺的影响不仅在于文学技巧，更重 要的是契诃夫关注现实，关注日常生活细节，关 注小人物，深厚的现实主义和人道主义精神。
• 作为京派在80年代的传人，汪曾祺继承了 京派小说追求美和自然人性的主题。“我 写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 • ‚我所追求的不是深刻，而是和谐。 这是 一个作家的气质所决定的，不能勉强。‛
• 他以现代人开放的心态在传统文化中 寻找现代人所需要的精神价值，在日 常生活中发现美的存在，在寻梦的浪 漫中温暖人生的苍凉，修复生命的残 缺。这是汪曾祺式的文学功利性。
• 鲁迅1928年在《中国新文学大系 小说二集 导言》中最先使用“乡土文学”这一概念。 中国乡土小说是现代化的产物，是现代性 与传统文化冲突的结果。 • 现代性有政治、经济和文化等多个层面， 它们在不同时代的乡土小说中表现各有侧 重。
• 1920年代初中期，鲁迅开创的乡土小说有 了发展，出现了“乡土小说”。 • “乡土小说”站在现代启蒙主义的立场上， 对传统乡村进行文化审视和批判，表现了 悲愤与苍凉并在。 • ‚蹇先艾叙述过贵州，裴文中关心着榆关， 凡在北京用笔写出他的胸臆来的人们，无 论他自称为用主观或客观，其实往往是乡 土文学，从北京这方面说，则是 文学的作者。‛
• 儒家精神影响使汪曾祺形成了道中庸、思 无邪、求和谐、重人伦、讲人情处世态度， 温柔敦厚的人格特点。 《故里三陈》、《钓鱼的医生》、 • 同时，他所接受的现代教育又使他避免了 宋明儒家的偏执迂阔和等级观念。 • 《窥浴》、 《薛大娘》 •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 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 下之达道也。至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我事写作，原因无它：从小到大，数学不佳。 考入大学，成天泡茶。读中文系、看书很杂。 偶写诗文，幸蒙刊发。百无一用，乃成作家。 弄笔半纪，今已华发。成就甚少，无可矜夸。 有何思想、实近儒家。人道其理，抒情其华。 有何风格？兼容并纳。不今不古，文俗则雅。 与人无争，性情通达。如此而已，实在无啥。 汪曾祺：《我为什么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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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人家的婚嫁极少明媒正娶，花轿吹鼓手 是挣不着他们的钱的。媳妇，多是自己跑来的； 姑娘，一般是自己找人。他们在男女关系上是比 较随便的。姑娘在家生私孩子；一个媳妇，在丈 夫之外，再‚靠‛一个，不是稀奇事。这里的女 人和男人好，还是恼，只有一个标准：情愿。有 的姑娘、媳妇相与了一个男人，自然也跟他要钱 买花戴，但是有的不但不要他们的钱，反而把钱 给他花，叫做‚倒贴‛。 因此，街里的人说这里‚风气不好‛。 到底是哪里的风气更好一些呢？难说。 《大淖记事》
• 2.自由的结构。 “我的小说似乎小讲究结构，我的一篇谈小 说的短文中，说结构的原则是:随便”。 例如《大淖记事》
• 3.简洁朴素而又典雅诗意的语言。 • 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桨飞快地划起来，划 进了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 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 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 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 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 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 扑鲁鲁鲁飞远了。
• 1.汪曾祺受中国文化传统影响很深，他认为， “中国人必然会接受中国传统思想和文化 影响”。 • 他的思想中交织着儒、道、佛三家，但是， “比较起来，我还是接受儒家的思想多一 些”。
• 对于儒家，“我不是从道理上，而是从感 情上接受儒家思想的” 。 • “我觉得儒家是爱人的，因此我自诩为中 国式的 人道主义。” （《自报家门》） • “我有一个很朴素的、古典的说法，就是 写一个作品总要有益于世道人心。”
第一讲
汪曾祺与乡土风情小说
• 一 “中国式的人 道主义” • 汪曾祺（1920－ 1997），江苏高邮 人，小说家，散文 家。
• 少年时代受到过正统的传统教育。 • 1939年考入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 • 1940年开始写小说，1943年出版小说集 《邂逅集》。 • 1948年到北平，任职历史博物馆，不久随 军南下，留于武汉。 • 1958年被划成右派，下放张家口。 • 1962年调北京市京剧团任编剧。‚文革‛ 中参与样板戏《沙家浜》写作。 • 1980年发表小说《受戒》。此后进入晚年 的创作丰收期。
5.非情节化，空间化，重生活画 面的展示和小人物的描写。
“我们宁可一个短篇小说像诗， 像散文，像戏，甚么也不像也行，可 是不愿意它太像个小说，那只有注定 它的死灭”。 ‚我的小说不大像小说，或者根 本就不是小说。有些只是人物素描。 我不善于讲故事、我也不喜欢太像小 说的小说……‛
• 这三篇也是短小说。《詹大胖子》和《茶 干》有人物无故事，《幽冥钟》则几乎连 人物也没有，只有一点感情。这样的小说 打破了小说和散文的界限，简直近似随笔。 结构尤其随便，想到什么写什么，想怎么 写就怎么写。我这样做是有意的（也是苦 心经营的）。小说谈生活，不是编故事。 小说要真诚，不当然要技巧，但修辞立其 诚能耍花招。小说当然要技巧，但修辞立 其诚。 《桥边小说三篇》
• 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 伍尔芙为代表的意识 流、日本唯美派、西方唯美主义等等也在 汪曾祺的创作中留下过印迹。 • ‚现实主义不应该排斥、拒绝非现实主义。 现实主义的作品，或多或少，都要掺进一 点非现实主义的成分。这样的现实主义才 能接收一点新的血液，获得生机。否则现 实主义就会干枯，老化，乃至死亡。‛
• 1.气氛即主题，以大段的风俗人情的描写烘托气 氛，造成诗的意境。《打鱼的》《陈四》 • ‚有人说我的小说跟散文很难区别，是的。我年 轻时曾想打破小说、散文和诗的界限……所谓散 文，即不是直接写人物的部分。不直接写人物的 性格、心理、话动。有时只是一点气氛。但我以 为气氛即人物，一篇小说要在字里行间都浸透了 人物。作品的风格，就是人物性格。‛ 《汪曾棋短篇小说选· 自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