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依赖

（二）相互依赖的政治含义：对互赖关系政治含义的分析，占主导地位的是具有现实主义观点的互赖学派。这些学者认为，国家之间相互依赖水平越高，其结果便是：1、任一政府的自主水平降低；2、国家之间不对称水平降低，即互赖使任一政府可以动员起来的相对实力平均化了；3、任一国家达到积极目标的能力降低，危害其他国家的能力提高；4、任一国操纵其他国家的能力提高；5、一国努力减轻对它国行动的脆弱性，而增加它国对本国行动的脆弱性的刺激增大；6、一个政府更可能推行短期的保守的对外政策；7、两国交往中经历危机的倾向增强；8、国家操纵危机的潜力增加；9、由于上述，政府将更加依靠危机来做出有效的决策。如美国借911事件攻击阿富汗，对穆斯林世界进行清剿。另外一些学者还指出，随着相互依赖的增强，更多的合作性努力和解决共同问题的机制将会出现，这将增进有关各方的利益。纯粹根据短期国家利益－－即增强国家自治－－进行决策的努力将导致贸易战、通货不稳、投资下降、失业，最终导致停滞和萧条。此外，在互赖关系中，非国家行为体在决定国际议事日程安排及解决交易和冲突的后果方面作用增强。议事日程安排中也没有固定的秩序，如象过去那样，安全问题始终占主导地位；相反，军事实力和威胁对问题的编排和交易的后果根本不起什么作用。强调要想达到预期的目标，不得不越来越通过示范和劝说，而不是独裁或强制来领导等。
（一）缩小国家决策选择范围。认为在互赖关系中，各国利益紧密交织在一起。各国若一味自行其是，势必加剧国际冲突。为了增进各自利益减少相互冲突，有必要制定一些规范和原则，限制单一国家的某些行为，加强国际合作关系。其理论假设是：1、国家是利已主义的（来自现实主义理论）；2、国家决策是理性决策（来自博弈论）。这些假设与博弈论中“囚犯困境”模式所做的假定一致，因此“囚犯困境”便成了这一思路的基本分析模式。“囚犯困境”在这里的核心含义是：假设两个囚犯是利已主义的但又是理智的，在这个条件下，决定其能否做出最优决策的重要因素便是沟通与合作。其政策特点是：1、仍然保持着现实主义的一些基本观点，如国家是利已的；2、强调合作的必要性和可能性；3、对传统外交政策中所谓尽可能争取最大行动自由原则持相当谨慎的态度。
罗伯特?基欧汉和约瑟夫?奈在《权力与相互依赖：转变中的世界政治》一书中曾详细讨论过敏感性和脆弱性问题。他们认为：“要理解相互依赖中权力的作用，就必须分清两个范围：敏感性和脆弱性。”简要地说，敏感性是指一国在其政策框架尚未变化的条件下，外界变化使它遭致损失的程度。反映了相互依赖关系中一国承受因外界变化而造成的损失的能力；脆弱性是指一国政策框架因外界变化而做了调整，外界变化使它遭致损失的程度。反映了一国通过政策调整而具有的应变能力。敏感性很强的国家可通过政策调整来减小脆弱性。例如，日本对石油提价十分敏感，但通过政策调整，在石油危机中它实际上比其他工业化国家更顺利地将石油震荡的冲击减小至最低限度，即将脆弱性降低至最低限度。根据这种认识，斯帕尼尔认为：“相互依赖的含义就是相互的脆弱性。”基欧汉和奈则更干脆的指出：“通常说来，依赖意指一种受外部力量决定或受其重大影响的状态；相互依赖，最简单地说，就是相互间的依赖。”霍尔斯蒂等则将互相依赖与不自主问题联系起来，认为互赖就是相互间决策的不自主。当然这种相互间的依赖和不自主绝不意味着相互依赖关系一定就是对称的。事实上许多明智的学者如卡尔?多伊奇、基欧汉、奈和霍尔斯蒂等对互赖关系的不对称性都做过大量的研究和论述。这些研究是完整的相互依赖理论的一个方面。可以说不同国家对相互依赖关系的不同理解、对互赖关系在决策上的不同反应以及对互赖关系与国际冲突之间关系的认识，在很大程度上，都可由互赖的不对称性来解释。
由于这些特点，一国一方面受到别国对它的制约，另一方面，亦可通过自己的政策影响其它国家。比如在霸权后时期，西方国家希望通过缓和加强东西方交流，这种交流将改善东欧经济，而改善了的经济将使东欧国家领导软化其政治态度。这种目标通过军事威胁是达不到的，但在互赖体系中，却可通过经济交流来实现。
（三）相互依赖与国家职能、权力和主权：在传统现实主义理论中，民族国家是其分析中最基本的单位，但它过于强调大国在国际政治中的主动性，似乎一个国家只要军事上强大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早期的互赖理论试图纠正这一偏向，但又过分强调了互赖对一国的影响和制约。当今的学者则基本上趋向中庸，虽然他们的理论仍然各有侧重。事实上，正如西方学者在分析相互依赖的政治含义时所揭示的那样，相互依赖对国家职能、国家权力和国家主权，既可有消极的影响，也具有积极的意义。
相互依赖不仅直接影响国家职能的完成，而且还直接影响国家在国际政治中的权力。权力一般定义为一国影响别国意志和行为的能力。相互依赖关系可对这种“能力”产生影响，使其增强、削弱或者保持现状。美国与西欧盟国的战略互赖关系，便可从这一角度进行分析。在东西方对峙的态势下，不仅西欧的安全依赖于美国，而且美国的世界地位同样也依赖于西欧。没有西欧的支持，美国相对于苏联的讨价还价地位以及它影响其它国际事务的能力都将下降。由此可见相互依赖关系对国家和国际关系起着双刃剑的作用，它总是与国家在国内外事务中的不自主现象相伴随。这样便产生了互赖与主权的关系问题了。
一、 理论背景和概况
Hale Waihona Puke 国际关系中相互依赖理论大体上形成于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的美国，它是二战后国际关系格局变化和国际关系理论发展的结果。二战后，以美苏为代表的两大阵营的对抗是国际政治的力量中心和斗争焦点。就国家实力和国际影响而论，美国在当时是无以伦比的，因而它能够在国际事务中几乎是为所欲为。60年代以后，随着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崩溃，世界经济实力向多极化方向发展，军事实力上虽然仍以苏美两家为最，但两大阵营的渐次解体，东西方关系已趋于缓和，加之第三世界国家作为一支独立政治力量的崛起，一方面使得美国与其欧洲盟国和日本在许多重要问题上同床异梦；另一方面，也使美国在操纵世界事务上愈加力不从心，而与此同时却是蓬勃发展的各类国际组织和频繁召开的各种定期的国际会议。对于这一局势，二战后在国际关系理论界占统治地位的现实主义学派的理论，即国家权力（主要体现于军事力量）和国家中心说已经无法作出令人满意的分析和解释了。体系论（强调结构功能，强调系统过程和系统效果，强调多角色和多层次）、决策论（对传统单一的对外政策目标和手段提出了批评）和一体化论（试图探明国家在相互作用过程中形成集体决策，进行集体活动的过程和可能性）等许多新的理论充斥着整个国际关系理论界，这就为相互依赖理论的形成和发展提供了理论准备和现实基础。
近代以来，主权问题主要是与民族国家问题交织在一起的。与相互依赖有关的关于主权的争论，主要集中在主权和民族国家的现实性和合适性问题上。一些学者认为，随着相互依赖的加深，主权和民族体系已经过时了，因为：1、国家体系已不再能提供和平和安全了；2、国家体系已不再适宜于实现经济和社会主义这一更高目标了；3、国家已不再能实现人类与其环境和谐共处这一生态目标了。而另一派学者则依据国际政治现实，认为，在互赖体系中，国家的自治权确实受到限制，但这并不影响这一事实的存在，即民族国家依然是国际社会中最重要的行为主体，主权原则依然是民族国家的最高原则。这两派均有各自的倡导者，但在国际关系理论中，占主导地位的显然是后者。相互依赖理论并不排斥法律上的主权原则，相反，它的理论是建立在承认主权原则的基础之上，但它主要关心的是主权原则的政治方面，即国家的政治行为，更确切地说，是国家政治行为受到的限制和约束。它强调，相互依赖不仅必然造成一种客观形势，使一国时常被迫对不在其主权控制下的它国的政策和行为作出政策上的反应和调整，而且意味着，因为该国某些独立做出的最高决策必然影响到其它国家的现状，所以，当这种影响是消极的时候，其它国家必然会施加各种压力和影响，以使该国改变原先独立做出的决策。在这种情况下，法律上的主权不会受到损害，但依据主权原则而行使的独立和最高决策权事实上却受到了限制和制约。这种限制和制约从长期看作用更为明显。70年代石油危机中西方国家考虑各自对策时的情景，就是对这一问题的很好说明。“用博弈论的语言来说，西方国家发现自己正处于典型的‘囚犯困境’之中：若它们能够消减对进口石油的总需求，大家便都能得利；但单个国家若不顾其它国家的行动，不限制自己对石油的消费，那它便能过得更好。集体行动的逻辑在此要求每个国家做出可信的相互约束承诺，减少石油进口。”在实力相当的国家之间，互赖尚且造成如此约束，在不对称的互赖关系中，实力较弱的国家受到的约束必将更大。
从以上的归纳中可以看出，相互依赖的政治含义可以是积极的（主动影响别国）也可以是消极的。集中表现为：1、国家间相互影响的机会和渠道增多；2、国家决策的自主性减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互赖社会具有以下三个重要特点：1、经济问题与政治问题相互交织，经济问题具有明显的政治后果，同时政治又紧紧制约着经济的发展和经济政策的制定。2、各国对世界充分开放，使一国一些利益的实现与其它国家类似利益的实现密切相关。以上两点导致了第三点，即内政与外交高度结合。这一现实，诚如德斯特勒所观察到的：“相互依赖和跨国关系的分析强调现代社会的两种结合：1、国内强烈要求政府维持普遍的福利；2、国际交往影响了这些政府满足国内要求。”基于这两点现实，内政和外交显然必须是高度统一的。
国家职能可以简单地归结为维护和促进国家的安全和繁荣。国家的内外政策便是实现这些职能的基本手段。相互依赖对于国家职能的意义在于，一方面，它使一国的安全和繁荣置于国际上各种有关力量和事件的制约之下，另一方面，它又为一国实现自己的职能提供了新的机会和可能。前者如第三世界债务国的经济和政治稳定由于世界经济衰退，西方国家贸易保护主义抬头而趋于恶化。后者如北约军事联盟所建立的战略互赖体系，使每一个成员国的安全得到了较为可靠的保证。
三、主要的策略研究课题
既然国际相互依赖是我们时代的一个现实，而它在政治上又同时具有积极和消极两方面的意义，那么，在政策上如何趋利避害就成了一个重要问题。此外，由于相互依赖，国际争执和冲突的可能性也有所增长。这样，如何找到一条解决这些争执和冲突的出路就成了相互依赖理论的另一个重要问题了。这两个问题既是解决相互依赖所产生问题的决策着眼点也是其战略决策的出发点。
二、主要的理论研究课题
（一）相互依赖的定义和特征：一般认为相互依赖是相互交往和联系的结果，没有交往和联系就不存在相互作用和影响，相互依赖也就无从谈起。但是联系并不是相互依赖。霍尔斯蒂认为：早期相互依赖理论过分强调测量相互交往的增长和变动，忽视了敏感性和脆弱性的问题。而正是后者才是交往的形式和质的方面。相互依赖虽可通过考察相互联系来测量，但它产生的都是敏感性和脆弱性的问题，即甲国的状况受到乙国的决定、趋向和事件的严重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