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二节唐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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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仕宦：
……时望清重，群情翕习。大为时宰所忌，飞语中 之，贬为端州刺史。……嘉谟密命，一日三接，献替启 沃，号为贤相。同列害之，复诬与边将交结，所图不轨。
下制狱。府吏引从至其门而急收之。生惶骇不测，谓妻
子曰：“吾家山东，有良田五顷，足以御寒馁，何苦求 禄?而今及此，思衣短褐，乘青驹，行邯郸道中，不可 得也。”引刃自刎。其妻救之，获免。其罹者皆死，独 生为中官保之，减罪死，投驩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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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传
一见钟情：
„„久之乃至，常服睟容，不加新饰。垂鬟接 黛，双脸销红而已，颜色艳异，光辉动人。张惊为之 礼，因坐郑旁。以郑之抑而见也，凝睇怨绝，若不胜 其体者。„„张生稍以词导之，不对，终席而罢。张 自是惑之，愿致其情，无由得也。 ……张（谓婢）曰：“……昨日一席间，几不自 持。数日来，行忘止，食忘饱，恐不能逾旦暮。若因 媒氏而娶，纳采问名，则三数月间，索我于枯鱼之肆 矣。尔其谓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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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诗》：
殷红浅碧旧衣裳，取次梳头闇淡妆。夜合带烟笼 晓日，牡丹经雨泣残阳。依稀似笑还非笑，彷佛闻香不 是香。频动横波娇不语，等闲教见小儿郎。
《赠双文》：
艳极翻含态，怜多转自娇。有时还自笑，闲坐更无
聊。晓月行看堕，春酥见欲销。何因肯垂手，不敢望回
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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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故事为现代武侠小说开了许多道路，正如金庸 所说： “有历史的背景而又不完全依照历史；有男女青年 的恋爱：男的是豪杰，而女的是美人；有深夜的化装逃 亡；有权相的追捕；有小客栈的借宿和奇遇；有意气相 投的一见如故；有寻仇十年而终食其心肝的虬髯汉子， 有神秘而见识高超的道人；有酒楼上的约会和坊曲小宅 中的秘谋大事；有大量财物和慷慨的赠予；有神气清朗 的少年英雄；有帝王和公卿；有驴子、马匹、匕首和人 头；有弈棋和盛宴；有海船千艘甲兵十万的大战等等， 所有这些内容，在现代武侠小说都是可以时时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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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期：
唐传奇发展至末期，其特点一是神奇怪异的意味 有所增加，二是篇幅小且描摹亦显粗糙，有向志怪小 说回归的意味。随着中唐以后，对个人武力的崇尚之 风大盛，侠士成为唐传奇的主要题材。
薛调《无双传》，杜光庭《虬髯客传》，袁郊 《红线》（出自《甘泽谣》），裴鉶《昆仑奴》《聂 隐娘》（出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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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期（大历到大中年间）：
“惟自大历以至大中中，作者云蒸，郁术文苑，
沈既济、许尧佐擢秀于前，将防、元稹振彩于后，而 李公佐、白行简、陈鸿、沈亚之辈，则其卓异也。” 沈既济《任氏传》《枕中记》，陈玄祐《离魂 记》，许尧佐《柳氏传》，李朝威《柳毅传》，蒋防
《霍小玉传》，李公佐《南柯太守传》《谢小娥传》
《杂忆诗五首》：
寒轻夜浅绕回廊，不辨花丛闇辨香。忆得双文胧 月下，小楼前后捉迷藏。 春冰消尽碧波湖，漾影残霞似有无。忆得双文衫 子里，钿头云映褪红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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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结构松散：后半篇不仅记述了莺莺的长信， 还穿插了杨巨源和作者本人的诗歌及张生“忍情”的 议论等，结构松散累赘。而这主要还不是写作技巧的 问题，而是反映了小说以外的各种因素所造成的文体 不纯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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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情之说：
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人。…… 昔殷之辛，周之幽，据百万之国，其势甚厚。然而一女 子败之，溃其众，屠其身，至今为天下僇笑。予之德不 足以胜妖孽，是用忍情。
小说的缺陷： 首先作品主题不统一。写作态度的矛盾：一方面，
漂亮女子与缠绵恋情是应该否定的，因为这些东西有妨 于国家与个人事业；另一方面，漂亮女子与缠绵恋情又 是深所向往的，具有不可抗拒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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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作欣赏
爱情婚姻类: 《莺莺传》、《长恨传》、《霍小玉传》、《李 娃传》、《柳毅传》等。 中唐以来，上层社会风尚日趋奢华享乐： “长安风气，自贞元侈于游宴，其后或侈于书法 图画，或侈于博弈，或侈于卜祝，或侈于服食。” “京城贵游尚牡丹三十余年矣，春暮车马若狂， 以不耽玩为耻。”（《国史补》） 科举制度进一步巩固发展，为普通知识分了进 入上层社会展示了更加五彩缤纷的希望。
理想完美的爱情婚姻与事业相统一的模式：白 行简《李娃传》 人格尊严比爱情婚姻更重要：李朝威《柳毅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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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意义：
唐传奇小说表现出文人渴望在爱情基础上实现 婚姻的愿望，也表现出文人对爱情与他事他物（尤 其是事业）之间构成矛盾深感苦恼与困惑，爱情婚 姻的意味已不仅仅是能否结合的问题，而且还充溢 着对结合是否合理、是否理想的思索。这正是唐传 奇小说在表现爱情婚姻上的深刻之处，也是唐代文 人对自身爱情进行反思中的深刻之处。
《庐江冯媪传》，白行简《李娃传》《三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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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鸿《东城老父传》《长恨传》，元稹《莺莺 传》，沈亚之《秦梦记》《湘中怨解》《冯燕传》； 传奇小说集牛僧孺《玄怪录》，李复言《续玄怪录》， 薛用弱《集异记》等。
此时期的创作题材已从初期的志怪为主而转向人 间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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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俟。俄而红娘捧崔氏而至，至则娇羞融冶，力不能 运支体，曩时端庄，不复同矣。是夕旬有八日也，斜 月晶莹，幽辉半床。张生飘飘然，且疑神仙之徒，不 谓从人间至矣。有顷，寺钟鸣，天将晓，红娘促去。
崔氏娇啼宛转，红娘又捧之而去，终夕无一言。张生
辨色而兴，自疑曰：“岂其梦邪？”及明，睹妆在臂， 香在衣，泪光荧荧然，犹莹于茵席而已。
初期（唐初到开元年间）:
唐传奇发展的初期,篇幅显得完整,描写也有所变 化与细致.虽也叙述鬼怪神异的故事,但却是以人为主 体立足于世的,虽仍具有鬼神怪异之“怪”,但已表露 出向人间人事之“奇”过渡的趋势，具有鲜明的主观 色彩。
王度《古镜记》，无名氏《补江总白猿传》，张 鷟《游仙窟》；张说《梁四公记》《绿衣使者》《传 书燕》《鉴龙图记》。传奇小说集牛肃《纪闻》、戴 孚《广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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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对自身追求仕宦行为的审视 ：
该怎样真正发挥自身的作用？自身的前程到底是 什么？超脱式的一走了之或“栖心道门”是否就是最 好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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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士类 何为“侠”？
仗剑攻杀，快意恩仇；横行长街，剧饮豪赌；重 然诺，轻生死；翩然归去，浪迹天涯„„
唐传奇标志着文言小说基本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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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为小说”原因？
“仕”与“婚”成为唐代文人最突出的两大人生 课题。绝大多数作品都是有意识地显示作者的文思才 藻，有意识地抒写自己的情爱理想和在风流艳遇中的 体验、感受，以及仕途感受。
上述内容固然也可以通过诗歌表达，但……
唐传奇发展概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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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帝知冤，复追为中书令，封燕国公，恩旨殊
异。……其姻媾皆天下望族。有孙十余人。两窜荒徼，
再登台铉，出入中外，徊翔台阁，五十余年，崇盛赫 奕。性颇奢荡，甚好佚乐，后庭声色，皆第一绮 丽。……后年渐衰迈，屡乞骸骨，不许。病，中人侯 问，相踵于道，名医上药，无不至焉……薨。
李白《与韩荆州书》：
十五好剑术，徧干诸侯；三十成文章，历抵卿相。 虽长不满七尺，而心雄万夫……
李白《侠客行》 ：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 与名。……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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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初盛唐文人崇尚的是习武或侠士表现在气度上 的风流倜傥,与行为言语中的豪爽然诺，是昂扬的爱 国热情与从军的荣誉感，而并非个人武艺。 唐代中叶以后对个人武力的崇尚之风始大盛。一 度在诗歌中大放异彩的侠士题材闯入了传奇小说，但 叙写的重心已不是侠士的风流倜傥与昂扬热情，而是
仕宦类： 沈既济《枕中记》、李公佐《南柯太守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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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中记
（卢生）衣短褐，乘青驹，将适于田，亦止于邸 中，与翁共席而坐，言笑殊畅。久之，卢生顾其衣装 敝亵，乃长叹息曰：“大丈夫生世不谐，困如是也！” 翁曰：“观子形体，无苦无恙，谈谐方适，而叹其困 者，何也？”生曰：“吾此苟生耳，何适之谓？”翁 曰：“此不谓适，而何谓适？”答曰：“士之生世， 当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族 益昌而家益肥，然后可以言适乎。吾尝志于学，富于 游艺，自惟当年青紫可拾。今已适壮，犹勤畎亩，非 困而何？”言讫，而目昏思寐。
陈子昂《感遇》：
本为贵公子，平生实爱才。感时思报国，拔剑起 蒿莱。西驰丁零塞，北上单于台。„„
高适《别韦参军》：
二十解书剑，西游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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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适《邯郸少处行》：
邯郸城南游侠子，自矜生长邯郸里。千场纵博家 仍富，几处报仇身不死。宅中歌笑日纷纷，门外车马 如云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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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方醒：
卢生欠伸而悟，见其身方偃于邸舍，吕翁坐其
傍，主人蒸黍未熟，触类如故。生蹶然而兴，曰：“岂
其梦寐也？”翁谓生曰：“人生之适，亦如是矣。”生
怃然良久，谢曰：“夫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 死生之情，尽知之矣。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敢不受 教！”稽首再拜而去。
着眼于侠士的高超及其行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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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客传 慧眼识英雄的红拂
不仅有惊人的美丽，更有惊人的见识胆量与胸襟， 行为坚决果断，处事干脆利落。
布衣侠士李靖
不仅有自信沉着的风度气质，更有非凡的识见与 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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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侠虬髯客
武艺高强，不拘小节（卧看红拂梳妆），快意 恩仇（取天下负心者人头并心肝，拿心肝切而食之）， 有眼识，能舍弃（识一妹与李靖，识“真天子” ， 毅然退出中原逐鹿，而选择他方为王）；多财产，为 知己肝胆相照（将所积巨额财产转赠李靖夫妇，作为 他们投靠“真天子”建功立业的资本）。
第二节
唐传奇：唐代文人的人生反思
“传奇”释义
最早以“传奇”作为文言小说名称的，是中晚唐之
际的小说家裴鉶，他的一部小说集就取名为《传奇》。
至少在北宋，“传奇”就成为唐代最流行的文言小说的 专称。 首先，就题材内容而言，与志怪小说相比，传奇小 说叙说的是人与鬼怪神异之间的故事或人在人世间的故
事，已由鬼神之“怪”而转向了人事之“奇”。并且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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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诗传情：
……张大喜，立缀春词二首以授之。是夕，红 娘复至，持彩笺以授张曰：“崔所命也。”题其篇 曰《明月三五夜》，其词曰：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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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幽会：
……张生拭目危坐久之，犹疑梦寐，然而修谨
人与鬼怪神异的故事，不断向纯粹是人世间的故事转化， 这个转化完成之时便是传奇小说发展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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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志人小说相比，传奇小说所述不再是人物的某句
ቤተ መጻሕፍቲ ባይዱ
话、某个举动、某件单独的事情，而是关于人物某个
复杂曲折的故事。 其次，就小说观念而言，与魏晋南北朝小说相比， “始有意为小说”，作者的主体色彩鲜明。唐传奇又 继承并发展了史传文学的传统，大多以传记的形式刻 画人物形象，不少作品以“传”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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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张氏）行次灵石旅舍，既设床，炉中 烹肉且熟。张氏以发长委地，立梳床前。公方刷 马，忽有一人，中形，赤髯如虬，乘蹇驴而来， 投革囊于炉前，取枕欹卧，看张梳头。公怒甚， 未决，犹亲刷马。张熟视其面，一手握发，一手 映身遥示公，令勿怒。急急梳头毕，敛衽前问其 姓。卧客答曰：“姓张。”对曰：“妾亦姓张， 合是妹。”遽拜之。问第几，曰：“第三。”问 妹第几，曰：“最长。”遂喜曰：“今夕幸逢一 妹。”张氏遥呼：“李郎且来见三兄！”
仕宦如同梦一般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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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太守传
仕宦就像混身于蚁虫世界一样，“建功树名”与促进 “邦有道”的努力也是荒诞可笑的：“贵极禄们，极倾国 都，达人视之，蚁聚何殊．”。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仕以为已任，不亦 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论语〃泰伯》）
对整个社会的灰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