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厌千杯酒 白日惟销一局棋——略论李远其人及其作品

合 ，交契深厚 。 “ 因诘其题黄陵庙事 ，群玉 日： ‘ 予
不必 讳言 ，李远 对冤死 的杨 贵 妃充满 同情 并 为 的李群玉 ，与李远 交厚 ，自湖湘来九江 ，二人情投意 之抱 屈 ；因此 ，才有 珍藏 杨 贵妃遗 物 的趣事 发 生 。 这是说 ，李远 问起李群 玉题 黄陵诗 的由 《 唐才子传 》云 ： “（ 李远 ）初牧湓城 （ 江 州 ），求 尝梦之 。一’ 黄 陵庙 》诗一 首 ： 天宝遗物 ，得秦僧收杨 妃 （ 玉环 ） 袜一锏，珍 袭 ，呈 来 。今检 李群 玉诗集 中有 《 诸好事者 。会李群玉校 书 自湖湘来 ，过九江 ， （ 李） 远厚遇之 ，谈笑永 日。群玉 话及向赋 《 黄陵庙诗 》， 动朝云暮雨之 兴 ，殊亦可怪 。远 日 ： ‘ ｆ ｔ ， ｎ获凌波片
伏雨秋纷纷 ，四海八荒同一云。去马来牛不复辨 ，浊
泾清渭何 当分 ？禾头 生耳黍穗黑 ，农夫 田父无消息 。
城 中斗米换衾绸 ，相许宁论两相值 ？”足见其 时的景
象 ；同时 ，也道 出了杨贵妃衣物流入民间的背景 。刘 斧又写道 ： “ 时沙弥常秀 自庐岳 来京师求戒法 ，见舍 衣物 ，遂尽囊 钵 ，赎得 妃子袜一 ， 持 归江南 ，以与 亲族 。后隐 香炉 峰 ，乱而 获 存 。其后 中丞 李远牧 于 温 （ 当为湓 ） 城 ，多征 故事 ，求诸遗物 。或有言妃子 袜事于远 ，遂求焉 。僧不获已而献之 ，远 以钱十万为 值 。仍藏诸箧 笥 ，示诸好事者 。” 可 见 ，李远 收藏 的贵 妃袜 的来 龙去脉 是清 晰可
而 李 群 玉 的 诗 歌 虽 也 咏 袜 ，却 着 眼 点 全 然 有
别 。故物犹 存 ，时光流 驶 ，不免令 人有 渺茫之 感 。
然而 ，在 有心 人刻意搜 求并精 心珍 藏之 后昔 日的 香
艳仍 然 留存 。三四旬 刻画贵 妃袜 当年制 作之 时 ，材
行人欲 问西施馆 ，江鸟寒飞碧草多。
买药 经年 晒 ，留僧 尽 日棋 。 唯 忧 钓 鱼伴 ，秋 水 隔 波 时 。
拗连 绮锦分奇样 ，终合飞蝉饮瑞光。
常柬凝酥迷 圣主 ，应随玉步浴温汤。
如今 落在吾 兄手 ，无限幽情付 李郎。
二李之 诗 同为咏 贵妃之 遗物 袜一 编 。李远是 贵 妃袜 的收藏 家 ， 自然有 必要 明确 交待 遗物 的获得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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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 山不厌 千杯 酒 白 日惟销
略论李 远其人及其作 品
誊
Ｑ王 定 璋
唐 代诗 人李 远 ，是 一个颇 具 创作 个性 ，行 为独 和江 ＃ Ｉ Ｎ 史 ，终御史中丞任上。其不仅行政能 力强 ， 异的诗人 。据辛文 房 《 唐才子传 》卷七 记载 ，他是唐 政 声佳 ，而且善为文 ，尤工于 诗，是 当时颇具影 响的 全唐诗 》辑 其诗一卷 ， 《 全唐文 》载录 其文 文 宗李 昂大和 五年 “ 杜陟榜进士及 第 ，蜀人”，并称 诗人 。 《
黄陵庙前 莎草春 ，黄陵女 儿茜裙新。 轻舟短棹唱歌去 ，水远山长愁杀人 。
李群 玉 面对挚 友的诘 问 ，非常坦 诚地 向对 方敞
玉 ，轻软 香窄 ，每一见 ， 未 尝不在马嵬下也 。’遂更 露情 怀 ，承 认 自己瞻 仰 了黄 陵庙舜 妃 娥皇 、女英 尊 相戏 笑 ，各有 赋诗 。后来 颇 为法 家所短 ，盖 多情 少 容 后 引发 的春梦 而抒 发情怀 。不过 ，我倒觉 得李 群
柬 ，亦徒 以微词相感动耳 。”
玉 《 宿巫山庙 》二首 ，更能显 其 “ 朝云暮雨 ”之 兴 ： “ 寂寞 高堂 别楚君 ，玉人天 上触行 云 。停舟 十二峰
这则 文坛 趣事 ，并非 辛文 房 向壁虚 造 ，实有 所
依 因。宋 人 刘斧 《 青琐 高议 》前集 卷之 六 “ 贵妃 袜 峦下 ，幽佩 仙香 半夜闻。” “ 庙闭春山晓月光 ，波声 事 ”条 ，载 之颇 详 ，并 且将 李远 所得 贵妃 遗物 的 由 回合树苍苍 。自从一别襄王梦 ，云雨空飞巫峡长 。” 来 ，以及二人所赋之诗均有 完整叙述 ，今录于此 ：
霞 色尚鲜 宫锦黝 ，彩光依 旧夹罗头。
轻 香 为 著红 酥 践 ，微 绚 曾经 玉指拘 。
之 。乃敕 司衣 阁出衣十袭 ，施 左右街佛 寺 ，货之
以 充供 养 ．
这 段 记载非 常 重要 ，且 与两 唐 书所记 吻合 。查 《 旧唐书 ・ 玄 宗纪 》天宝 十三 载 ： “ 是 秋 ，霖 雨积 六 十余 日，京城 垣 屋颓坏 殆 尽 ，物 价 暴贵 ，人 多乏 食， 令 出太 仓米一百万石 ，开 十场 贱粜以济民。”其 时居京城有诗 史之 誉的杜甫 也赋 《 秋雨叹 》： “ 阑风
杯 酒 ， 白 日惟 销 一 局 棋 。 ” 是 疏 放 如 此 ， 岂 可
庭 筠等 ，都 有此 类诗 作 。尤 其以李商 隐之 马 嵬诗最
为 著 名。其 咏史 矛头 所指 ，大抵是 谴 责玄 宗好 色 ， 女 祸亡 国之类 。而 李远 此诗 意蕴却 多 了几分怜 香惜
临郡理 人？绚 曰 ： “ 诗 人托 此 以写 高兴 耳 ，未
的点晴之 笔是 “ 如 今落在 吾兄手 ” ，触 发 了李远 的 了。与此诗 命意略近 的 《 听话丛 台》也颇悲凉 ： “ 有
一
番麻烦 ，差一点误 了美好 仕途。张固 《 幽闲鼓 吹 》 嵬 兵变 ”。此 后 ， “ 马嵬”题材几乎 成了中 、晚唐诗
记载 ：
人咏 史诗 绕不开的内容 ，刘禹锡 、胡 曾 、李商隐 、温
宣 宗朝 ．令 狐 绚荐 （李 ）远 为 杭 州 （刺
史 ）。 宣宗 日：我 闻远 有诗 云 ： “ 青 山不厌 千
浓 香 犹 自飘 銮 辂 ，恨 魄 无 因 离马 嵬 ． 南 内宫人 悲帐 殿 ，东溟 方 士 问蓬 莱
唯 余坡 山弯环 月，时送残蛾 入帝台。
古 ，大 和五年杜 陟榜 进士 及第 ，蜀人也 。” 《 玉 芝
这 本 是 诗 人 因 旅 途 经 马 嵬 山 所 赋 的 一 首 咏 史
堂 谈荟 》并 谓 ： “（ 李 ）远 ，夔 州 人 。” 唐 时夔 诗 ，却 由此 引出了一 段令 人感慨 万 端 的风雅趣 事 。
闲逸幽独 ，尘事疏 离 ，观牛羊 归巷 ，野趣 顿生 ；
由 ，以确证 收藏物 为货 真之可 贵 ：得 之于 老僧 ，金 听燕雀 啁啾 ，物我混一 ，弈棋垂钓 ，其间之 趣味 ，当
函珍 藏有 八十余 年 ，因而霞色 鲜丽 ，似乎还 留存着 慢 品细酌 ……而 《 及 第后送 家兄游 蜀 》中 “ 玉京烟雨 贵妃 当年 所着 官锦勒 （ 靴 筒 ）的气味 。总之 由于 精 断 ，巴国梦魂 归”，虽有及 第后的荣辉 兴致 ，却被淡 心珍 藏 ，贵妃遗袜 光彩 依 旧。五六 两句 则是李远 想 淡 的思念家乡的情愫所笼罩 。 象 当年杨 玉环脚 穿此袜 的靓丽 情景 。结句 称美 贵妃
天 宝十 三 载秋 苦 雨 ，上 自兴 庆 宫 登 楼 远 望 ，
故此疑刘斧所记有误而辛文房 从之 。 既然 客人 已敞开 心扉 ，李远 自然 没有矫 情 的必 要 。李远也 说 ： “ 仆 自获妃子袜 ，亦常盼 慕焉。”两 人 “ 遂更相戏笑 ，因各赋诗一首”。
李远 诗 ：
坠仙 遗袜 老僧 收 ，一 锁 金 函八 十秋 。
金 甲云旗 尽 日回 ，仓 皇 罗袖 满 尘埃
本以 “ 兵 戈 未 息 ，举 人权 停 ” ，但 并 未 真 正停 科
考 ，是 年录取进 士有 二十 五人之 多 ，杜 陟 为该榜之 状元。 《 玉芝堂 谈荟 》以李远 为该榜之 状 元 ，徐松 考订 乃 杜 陟 ，并 引 《 唐 才 子 传 》称 ： “ 李 远 字求
清 ・ 康 涛绘 《 华清出浴 图》 （ 藏天津市艺术博物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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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六宫歌 舞地 ，唯君独步 占风流 。
的喜Ｊ 悦心境 ，极 为感 人。
李群玉 涛：
故物犹存事渺 茫，把来忍见旧时香 。
李远的 《 闲居 》诗 ，颇有王孟韵致 ，又调近 “ 大
历十才子”之 山水诗歌风貌 ： 尘事久相 弃，沉浮皆不知。 牛羊归古巷 ，燕雀绕疏 篱。
州 ，据 李吉甫 《 元 和郡县 志 》属山南道 ，故称其 为 天宝晚期 ，朝政 昏暗 ，唐玄 宗宠幸杨贵妃 ，不理朝廷
蜀人是说得过去的 。 事 务 ，纲纪 不振 ，藩 镇势 力膨 胀 。安禄 山凭 借朝 廷 李远 的仕途 ，颇具传 奇色彩。他 曾任尚书省司门 对他 的信赖 与 倚重 ，起 兵反叛 。唐 玄 宗无 力控制 局 员外郎 ，后迁下 邑，较 为清闲 ，因词名早著 ，颇 具才 面 ，仓 皇逃 离长 安 ，驻跸 马 嵬坡 而祸 乱 顿生 。随 行 干 ，理政之暇 ，诗酒度 日，手谈消 闲。他为此还 引出 六 军迫使 玄 宗杀 杨国 忠 ，逼死 杨玉 环 ，即所 谓 “ 马
必 实然。” 上 日 ： “ 且 令 往 观 之 、” 仍 荐 远 廉
玉 的味道 ，试 读 “ 仓 皇罗袖 满 尘埃 ” “ 浓 香犹 自飘
銮辂 ” “ 恨魄无 因离 马嵬”等诗句 ，对杨 贵妃的 “ 恨 魄 ”的怜 惜表露无遗 。 “ 南 内官人”应是 李隆基 、杨 玉 环事件 的见 证人 ，他 们的 态度是 一洒 同情惋 惜之 泪而 “ 悲帐殿”。玄宗因沉迷酒色而招致祸乱 ，怎么
见其淫潦尤甚 ，时惟贵妃 、力士从上 。上谓 日： “ 今 水潦如 此 ，疾 于朕心 ，当传位 于 太子 ，使吾
未 没 而 付 之 ，吾 无 忧 也 。 ”妃 子 不对 。 力士 日 ：
“ 且待 丰年 。”上视 太真 日 ： “ 若何 ？”妃 对 日： “ 今秋 霖雨水 灾，烦劳圣虑 ，妾愿与圣躬共 舍衣物 于两街 ，建道 场法事 ，庶拯 生灵 。”上从
王专宠的得意之状 。
倒 是李远 的 怀古 咏史诗 歌 写得笔 酣墨 畅 ，最具
穿此 袜 ，套 宫锦 靴 ，在 三千佳 丽 中独 占风流 ，为君 特色 ，如 《 吴越怀古 》：
吴越千年奈怨何 ？两歌 清吹作樵歌 。 姑 苏一败 云无 色，范蠡长游水 自波。
霞拂 故 城 疑 转 旆 ，月依 荒 树 想 颦蛾 。
他 “ 少有大志 ， 夸 迈流俗 ，为诗 多逸气 ，五彩成文 ，
早历下 邑 ，词名卓然 ”。 徐松 《 登科 记考 》卷二 十一 亦载 ：大和 五年 ，
五篇 。他 另著有 《 龙纪圣历 》一卷 ， 《 历代鸿 名录 》
一
卷 ，流行于当时 。 在李远的咏史诗中 ，有 《 过马 嵬山》颇可注 意 ：
能将 罪责 推脱给 别 人呢 ！他在 叛军 的逼迫 之 下而赐
察可任 乃俞之 。 宣宗视 远 到郡谢 上表 ，左右
日： “ wk.baidu.com足 烦 圣虑也 。”上 日： “ 远 到 郡 无 非
时奏章 ，只有此谢 上表 ，安知 不 有情 恳乎？吾
不敢 忽 也 。 ”
李远 并未 辜负令 狐 绚的推荐 ，也没 有令 圣上 失 死 杨贵 妃 ，当然 是不 得 已的 。结 句 “ 唯余 坡上 弯环
望 。他到郡有治绩 ， 政 声颇佳。他还作过忠州 、建州 月 ，时送 残蛾入帝 台”，分 明是 对 自己行 为的责 备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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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 晦，也蕴 含着对冤死的贵妃无尽的怀念。
辨 ，所珍藏 的物 件真 实可信 ，绝 非赝 品 。同为 诗人
吴越 争霸 ，频年交兵 ，吴 先胜而 自骄 。越 王勾践
质纤 细 ，式样精 巧别致 。五六句 作者想 象 当年 贵妃 在范 蠡的 辅佐 下 ，终报 灭国之 恨 ，取 代吴 而 称霸 。 美丽 胴体 着此袜 曾引发圣 主着迷 钟爱 ，以及 其伴 君 随着时光的逝 去 ，姑苏荒芜 ，西施馆也 无迹可寻 ，当 王沐 浴温 汤之 前 ，脱 下此袜 时 的香艳情 景 ……诗歌 年的霸 业 已在统 一的 历史潮 流冲刷 之下 ，灰飞烟 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