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孤儿现状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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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山孤儿现状调查
凉山孤儿现状调查2012-03-14 15:25 作者:葛维樱摄影:于楚众核心提示:孤儿只是凉山的表象。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是传统的彝族聚居地,失依儿童的比例达到了彝族人口的2%。追问孤儿的父母问题,一半是一个非农业社会对于现代文明的遥远脱节,一半是一部凉山彝族的毒品艾滋病流行史。十来岁的孩子就要和祖父母下地干活,青壮年劳力在彝族山村几乎绝迹孤儿之死兹切的死亡是彝族孤儿命运的
典型。遗弃、急于挣钱的家庭需求、对于医疗毫无概念、现代社会的一切人为制度和条件,导致14岁的兹切离开人世。侯远高到西昌第一天,就听说兹切死了。这个14岁的孩子从小生长在毒品之家,父母和叔叔早已死亡,兹切和姐姐5年前被侯远高的孤儿计划收留。但是兹切有肾积水,这几年花了四五万元的医疗费,每次进医院花两三千元就能好转,于是也不上学了,就在凉山妇女儿童发展中心被养起来,陪伴他的是一瞎一瘸两只小狗,兹切长得也比同龄孩子高了。2011年下半年,据说国家规定的孤儿补贴开始下发,符合双亲死亡条件的兹切,法律上的监护人是爷爷。凉山彝族人侯远高作为中央民族大学彝学教授,一直在凉山收救孤儿,至今他办的爱心班已经上到高中一年级,其中包括西昌市加各县的中小学里,共18个爱心班近千名孩子。兹切虽然不
上学,却有小偷小摸的坏毛病,侯远高狠了狠心,趁下发孤儿补贴,把他送回了爷爷身边。“给他个教训,而且经费有限,他花的太多,占据别的孩子的资源也不公平。”侯远高说。孤儿补贴每月600元,按照凉山的政策,从2011年下半年开始发放,兹切爷爷应该已经拿到了几千元。但兹切回家不到一个月,就被身边的姨妈、姨夫带去成都打工。11月初,爷爷接到消息,才到成都一周兹切就犯了病,还没来得及找到工作。接回凉山后病情每况愈下。侯远高的疑问是:“我们都把这个孩子当亲人,有病怎么不到西昌来找我们?只要进医院花两三千元治疗就好了,肾病就是个调养。”他在路上闷闷不乐,可是谁也说不清这是怎么回事。即使不是赤贫的家庭,爷爷甚至有出外打工的能力,也并不意味着孩子幸运。在凉山州采访的时候,顺路去了美姑县一所中学,兹切67岁的爷爷在这个中学里帮厨,一个月有400元收入。侯远高红着眼睛大声质问:“病了也不告诉我们!死了也不告诉我们!我们养了5年的娃儿,你连看也没来看过一眼!”爷爷只是有点尴尬地笑,说:“不知道,村里的医院看不好,去了昭觉也看不好。”“为什么不去西昌?”爷爷说没有钱。侯远高说:“孤儿补贴发了8个月,你自己吃了,不给娃儿看病。”爷爷急了,说这几千块没有吃,是孩子死了,全都办丧事花了。侯远高更加暴怒:“活的时候不看病?死了把钱吃掉?!”爷爷却糊里糊涂说,孤儿补贴一直没拿到,没有钱。侯远高马上回车
上往乡政府开,要去当面对质。爷爷一直跟着车出来,也生气了:“我是在孩子死前拿到钱的,但是治不了了。”他要跟我们一起去乡政府问。找到一位负责发补助的年轻人,他挠挠头说:“死了?好像是听说了。”孤儿补贴名义上应该从2011年6月开始发,洛俄依甘乡在12月底才给监护人办好了银行卡,监护人到乡里签署了抚养协议后,拿到的卡里还是没有钱。1月下旬,卡里开始有钱,美姑县民政部门开始转账。但是爷爷领卡之后跟着发补助者去银行修改了密码,取钱时却忘记了密码,接连按错导致卡被锁住。“大年初几,也就是1月末,他爷爷给我打电话,说密码忘了,问我怎么办,我说我也不知道你密码,你只能等一个星期,解锁了再取。”这个电话打完一周后,爷爷虽然取到了钱,兹切却已经转成肾衰竭,于2月初死亡。所有城市里机关、政府定出的规则,对于彝族乡村都是障碍,这使金钱能够解决的问题非常有限。我们来到兹切家所在的深山地区的美姑县庆恒乡比子叶涅村,进入一个彝族家庭,一开门便是一条大黑猪猛地窜出来,古次者狄和妻子挪到门口,浑身连头脸和光着的浮肿的脚都是黑污的颜色,眼睛露出近乎原始的光,一时间我们居然都沉默地不敢近前。两个儿子因为吸毒,5年前同时死亡,留下了古次小兵和古次有习两个都是5岁左右的孩子,孩子们的母亲也在两三年内去世,这个家庭按照政策,从2010年开始应该有两份孤儿补贴每月1200元和一位老人每
月55元的低保。爷爷让姑姑把钱一分不动全部存在银行里,家里的一个铁桶煮着土豆和萝卜,其中还有土豆皮和萝卜皮,人捞着吃完,剩下的皮再倒给猪和牛。猪和牛就在古次的屋里,人畜混居着,牛圈离人的床还不到两米。彝族依然保持着没有窗户的习惯,一个家只有屋顶上一两个砖头大小的小天窗,白天在屋里基本伸手不见五指。一个大屋里由木板或破席子分割成几个单间,以为是窄小的窗户,一进去却有一个铺位,屋子里长年都是黑洞洞的。因为寒冷,中间有一个火盆,由三块石头架起的锅庄,屋里的人就围坐锅庄周围,脸被木柴熏得长年都是炭黑。什么是“失依”哈西梳着整齐的
马尾巴,只是头发因为营养不良发黄了。一个人抱了一捧干草回家,再放两根柴在一个土坑底,开始生火。她一句汉语不会讲,不知自己几岁,衣服和大多数彝族孩子一样脏得发黏。对于一点现金还是懂得点头,立刻放进棉衣里面的衣服口袋。午饭看起来还不错,有挂面和一点盐巴和辣椒面。几公里外的姨妈一两个月估摸哈西没有饭吃了,就会带点过来。哈西会用电饭锅,床上也有一双新袜子,然而铺盖却是由几条烂布、破衣服、烂毡块堆成,看不出哪个可以当被子盖。哈西不知道自己的年纪,也不知道哥哥去了哪里,她的父母并未死亡,却已经多年杳无音讯。按现行政策她无法享受任何补助哈西有父母,父亲5年前吸毒跑掉了,母亲3年前也走了,杳无音讯,只剩下她和哥哥在家里。彝族人结婚后都
是独立生活,爷爷、奶奶这一辈早已去世,哈西就不记得自己几岁了。哥哥哈者的作业本平摊在桌子上,非常工整漂亮的字迹,没有一丝修改,看得出是高小水平了,但是哈者并不常上学,学校离家走路要半小时,但他没有表,一旦睡过头怕老师责问,也就不去了,甚至不常和妹妹在一起。他的任务是去觅食,到任何一个远房亲族那里去蹭一点饭,晚上回来再给妹妹带点。对于“失依”儿童这个说法,更确切的是
指失去了父母照顾的孩子。目前国家规定可以享受孤儿补贴的,是父母双亡的孩子,而哈西这样只记得妈妈的样子,对于父母长辈的概念都模糊了的孩子,却实际上没有人抚养了。凉山彝族的此类孤儿极多,按照民政部门统计,包含7000
人左右的双亲死亡孤儿,失去父母抚养的孩子达到了2.5万人。失依儿童进入爱心班学习这个数字是近两三年来不断统计细化的结果。但侯远高认为:“数字还是有水分的,实际数字到村里去一问,因为不断增加的死亡、逃离失踪的父母的增多,孩子到底处于什么状况是在变动的。”他从2001年左右开始,以本地出生的彝族精英知识分子的身份,开始小范围帮贫助困的活动。“一开始就是世界儿童妇女联合会给了几万美元,我就办了爱心班,当时收人的条件是父母双亡。”
当时是初一这个程度开始收,第一批近50名孤儿在侯远高
的拉扯下,上到了凉山州排名前三的凉山州民族中学。一旦进入正统的教育领域,竞争是残酷的,州民族中学已经下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