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创作中的灵感与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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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创作中的灵感与直觉
诗词创作中的灵感与直觉
湖南民族职业学院彭庆达涂丙炎
文艺理论界有一段时间不作兴讲创作的灵感与直觉问题,因为据说与唯心主义的哲学观总有粘连。其实,真正的唯物主义观点并不排斥灵感与直觉,我们不能拱手让出这一领域给唯心主义去独占,而要旗帜鲜明地坚守住唯物主义灵感和直觉阵地,探索诗歌创作的科学发生过程。科学的唯物主义灵感观就是:由于艰苦学习,长期实践,不断积累经验和知识,而突然产生的富有创造性的思路:科学的直觉观就是以已经获得的知识和累积的经验为依据,但未经充分逻辑推理的直观。诗歌创作是绕不开灵感与直觉的。“灵感在艺术构思的过程中,是形象的孕育由不成熟到成熟的质变阶段的表现,也就是艺术家在构思过程中所产生的强烈的创造欲望在形象上的体现。……它不仅促成独创的形象的产生,而且也是推动创作活动的一种心理动力,它加强着艺术家的创作冲动。”(王朝闻:美学概论179页)至于直觉,既是一种直观,即用感官直接感觉,它大量普遍地存在于主观与客观直接接触的感性阶段,作为一种艺术功能,当然也包含了初步辨别与
判断的知觉。女作家池莉的得奖作品《有了快感你就喊》,有这样一段关于直觉的生动描写:“远远地,卞容大就认出了父亲。这是认出,不是明确的看见,是感觉,是儿子对父亲那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感觉。”这种经验,不写诗词的人都有过,在诗词的写作和欣赏过程中更是频繁出现。本文为简化头绪,下面将把讨论的重点放在灵感上。灵感具有如下几个特点:1、有准备的心灵。章学诚在《皇甫持正文集书后》说:“水之波澜,山之岩峭,所积深厚,发于外者,不知其然而然。”这里强调的,正是“所积深厚”。蒋仲葵在《尧山堂记》也说:“元代卢挚在自己的书桌上大书一“天”字,下注六个小字:“有记性,不急性。”这里“不急性”正是强调要博闻强识,多学习多积累。只有这样,才能如人们评马克思那样,像一艘蓄满动能的航轮,随时准备升火待发。王士祯在《序孟浩然诗》中也说:“每有佳作,伫兴而就。”“伫”就是久立等待,而“兴”就是灵感,兴会。2、突然性、偶然性。陆机《文沦》云:“若夫应感之会,通塞之纪,来不可遇,去不可止。藏若景灭,行犹响起,方天机之骏利,夫何纷而不理。”这些话把灵感的突发性,偶然性描述得很准确生动。本来这灵感和直觉一样,有时被幽默地称为“第六感觉”,其所得或为形象,或为念头,或者仅是对多种可能的一种选择。如电光石火,如飘风骤至,来有影,去无踪。陆游干脆把灵感获得之功上归之于天:“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苏询也认为玄机只能
是“无意乎相求,不期而相遇。”有一位潘大临毕生传下一句诗:“满城风雨近重阳”,据说他诗兴正酣,得此一句后却忽
然被索租人来打断了,等他平静下来再握管苦吟,却怎么也找不到诗的感觉了。这就是作弄人的“天机”和灵感。3、客观性、必然性。元好问的《论诗》论杜甫诗云:“眼处心生即自神。暗中摸索总非真。画图临出秦川景,亲到长安有几人?”这里赞美杜甫笔下的长安景色如画图,诗的灵感都来自客观实际,因为他有十年长住的亲身经历,并非仅凭想象虚构。施国祁注释《论诗》,就把《慈恩塔·曲江三章》、《丽人行》、《渼陂行》等杜诗看成“十幅图画都在把酌浩然,旷怀游目中一一写照。”看来写诗不能没有灵感,灵感有突然、偶然的一面,但同时也有立足现实、客观必然的一面。下面讨论一下诗词创作中怎样发挥灵感直觉的效能,提高诗词质量的问题。
一、要讲究素质修养,注重生活实践。龚自珍在《书汤海秋诗集后》说:“人外无诗,诗外无人。其面目也完。何以谓之完也?海秋心迹尽在是,所欲言者在是,所不欲言卒不能不
言在是,所不欲言而竟不言,于所不言求其言在是。要不肯挦撦他人之言以为己言,任举一篇,无论识与不识,曰:“此汤益阳之诗”。汤益阳就是汤海秋,其诗文慷慨激荡,与龚友谊深厚。龚评其诗,正如其人,其中灵感兴会与其为人是密不可分的。王夫之在《夕堂永日绪论内编》中说:“身之所历,目之所见是铁门限,非按舆地图便可云‘平野入青徐’(杜甫《登
兖州城楼》)也,抑登楼所见者耳。隔垣听演杂剧,可闻其歌,不见其舞,更远则但闻鼓声,即可云所演何剧乎?前有齐粱,后有晚唐及宋人,皆欺心以炫巧。”陆游虽是宋人,但他自承灵感来自客观世界:“操毫当得江山助,不到潇湘岂有诗?”、“君诗妙处吾能识,正在山程水驿中。”有人问宰相郑綮最近写诗没有,答曰:“诗思在灞桥风雪中驴子上,此中安可得之?”二、要放胆,要以写诗为乐。叶燮《原诗》说:“识明则胆张,任其发宣而无所于怯,横说竖说,左直而右有,直造化在手,无有一之不肖乎物也。文章一道,本抒写挥洒乐事,反若有物焉以桎梏之,无处非碍矣”。李渔《闲情偶寄》中说:“予生忧患之中,总无一刻舒眉,惟于制曲填词之顷,非但郁借以舒,愠为之解,且尝作两间最乐之人,觉高贵荣华,受用不过如此,未有真境之为所欲为,能出幻境纵横之上者”。把两位所说合起来看,“抒写挥洒,为所欲为”,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呢?所以,在这里也生发出与“苦吟”背道而驰的理念:“即诗不吟,即吟不诗”。(徐祯卿《与同年翰林论文书》)贾岛那样“二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苦吟出来的诗句,用来作励志箴言犹可,若欲评为精品,一般而言恐怕难能。
二、要高度集中精力,巧运神思。还是李渔说得好:“作文之事,贵于专一,专则生巧,散乃入愚。专则易于奏功,散者难于责效。……念不旁分,妙理自出。”他举了一个写作实例:准备参加科举考试的人,每天练习写作一两篇,天天如是,
还不见得篇篇都好,而在入考场后一连要写七篇文章,其中优秀的考生,能在千人当中脱颖而出,成功的秘诀就在于这“念不旁分……只得走此一条路也。”可见,放胆之外,灵感的光顾也是靠“收视反听,耽思精骜”(陆机《文赋》),“陶钧文思,贵在虚静”(刘勰《文心雕龙》)。这两者并不矛盾,而是相得益彰。根据上述二点,下面让我谈淡自己写作诗词的一点切身体会。蒋捷的《虞美人》词分说“少年、壮年、而今”三个阶段的不同“听雨”感受,集中抒发人生的沧桑体验,曾令我拍案叫绝,玩味不已。上年偶遇小学时窗友,追忆儿时游乐,与其青、壮、暮年坎坷道路,窘困境况形成鲜明对照,不由触动词兴,援用“虞美人”词牌成词一阕:“而今相见秋花谢,鬓已星星也。笑谈当日毽子功,却恨老天不刮少年风。”末句写了出来,自己也没找到确解。“少年风”是什么风?与老天何干?只觉得一个“恨”字用在上下文句中,把自己的繁杂感受表现得还是比较鲜明强烈的。客观现实与平时读词习得乃至自己当时的感情体验几方面撞击碰触,就产生了这样一句看似无理,其实酝含真情的句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