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任诞翻译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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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今译任诞第二十三
陈留阮籍、谯国嵇康、河内山涛三人年皆相比,康年少亚之。
预此契者,沛国刘伶、陈留阮咸、河内向秀、琅邪王戎。
七人常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畅,故世谓" 竹林七贤". 陈留的阮籍、谯国的嵇康、河内的山涛三个人年岁相仿,嵇康最小。
参加他们聚会的还有沛国的刘伶,陈留的阮咸、河内的向秀、琅邪的王戎。
七人常在竹林下聚会,纵情饮酒,所以世人称他们为" 竹林七贤".
阮籍遭母丧阮籍遭母丧,在晋文王坐,进酒肉。
司隶何曾亦在坐,曰:" 明公方以孝治天下,而阮籍以重丧显于公坐,饮酒食肉,宜流之海外,以正风教。
" 文王曰:" 嗣宗毁顿如此,君不能共忧之,何谓?且有疾而饮酒食肉,固丧礼也!" 籍饮啖不辍,神色自若。
阮籍为母亲服丧期间,在晋文王(司马昭)的宴席上喝酒吃肉。
司隶校尉何曾也在座,他对文王说:" 您正在以孝治国,而阮籍却在母丧期间出席您的宴会,喝酒吃肉,应该把他流放到偏远的地方,以正风俗教化。
" 文王说:" 嗣宗如此悲伤消沉,你不能分担他的忧愁,为什么还这样说呢?况且服丧时有病,可以喝酒吃肉,这也是符合丧礼的呀!" 阮籍依旧在喝酒吃肉,神色自若。
刘伶病酒刘伶病酒,渴甚,从妇求酒。
妇捐酒毁器,涕泣谏曰:" 君饮太过,非摄生之道,必宜断之!" 伶曰:" 甚善。
我不能自禁,唯当祝鬼神自誓断之耳。
便可具酒肉。
" 妇曰:" 敬闻命。
" 供酒肉于神前,请伶祝誓。
伶跪而祝曰:" 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
妇人之言,慎不可听!" 便引酒进肉,隗然已醉矣。
刘伶喝醉了,渴得厉害,就向妻子要酒喝。
妻子把酒都倒了,把喝酒的用具也全砸了,哭着劝阻刘伶道:" 你喝酒太过分了,这不是养生的办法,应该戒掉!"刘伶说:" 很好。
不过我自己不能戒了,只有在鬼神面前祷告,自己再发誓戒酒,这样才行。
你去准备酒肉吧。
" 妻子说:" 遵命。
" 于是就把酒肉供奉在神像前,让刘伶祷告发誓。
刘伶跪下祷告道:" 天生刘伶,以酒为命,一饮一斛,五斗除病。
夫人之言,万不可听!" 说罢就拿起酒肉吃喝起来,晃晃悠悠又醉了。
终日共饮刘公荣与人饮酒,杂秽非类。
人或讥之,答曰:" 胜公荣者,不可不与饮;不如公荣者,亦不可不与饮;是公荣辈者,又不可不与饮。
故终日共饮而醉。
" 刘公荣和人喝酒,乱七八糟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人嘲笑他,他回答道:" 比我刘公荣强的人,我不能不和他喝;不如我刘公荣的人,我也不能不和他喝;和我一样的人,我刘公荣又不能不和他喝。
所以只有整天一块儿喝得大醉。
"
求为步兵校尉步兵校尉缺,厨中有贮酒数百斛,阮籍乃求为步兵校尉。
步兵校尉的位置空着,听说步兵校尉的厨房里还有几百斛酒,阮籍就请求作步兵校尉。
诸君何为入我褌中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
人见讥之,伶曰:" 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褌衣,诸君何为入我褌中!" 刘伶常常纵酒放任,有时脱去衣服,赤身裸体地呆在屋子里。
有人看到后就讥笑他,刘伶说:" 我把天地当作房屋,把房屋当作衣裤,你们怎么钻进我的裤裆里来了!"
礼岂为我辈设也阮籍嫂尝回家,籍见与别。
或讥之,籍曰:" 礼岂为我辈设也?" 阮籍的嫂子一次回娘家,阮籍和她告别。
有人以此嘲笑阮籍,阮籍说:" 礼教难道是为我们这些人设的吗?"
阮公临家妇有美色阮公临家妇有美色,当垆酤酒。
阮与王安丰常从妇饮酒,阮醉,便眠其妇侧。
夫始殊疑之,伺察,终无他意。
阮公(阮籍)邻居家的女人长得很美,在酒铺里卖酒。
阮籍和王安丰(王戎)经常到女人这里喝酒,阮籍喝醉后,就在女人的身边睡着了。
女人的丈夫开始还怀疑阮籍有不轨举动,就伺机观察,结果发现阮籍没有什么企图。
阮籍葬母阮籍当葬母,蒸一肥豚,饮酒二斗,然后临诀,直言:" 穷矣!" 都得一号,因吐血,废顿良久。
阮籍在给母亲出殡时,蒸了一头小肥猪,喝了两斗酒,然后去
和母亲诀别,他只说了一句:" 完了!" 大号一声,随即口吐鲜血,昏厥过去,很久才醒来。
未能免俗阮仲容、步兵居道南,诸阮居道北。
北阮皆富,南阮贫。
七月七日,北阮盛晒衣,皆纱罗锦绮。
仲容以竿挂大布犊鼻褌于中庭。
人或怪之,答曰:" 未能免俗,聊复尔耳。
" 阮仲容(阮咸)、步兵(阮籍)住在道南,阮氏其他人住在道北。
道北的阮姓人家都很富裕,道南的阮姓人家都很穷。
七月七日,道北的阮姓人家把衣服都拿出来晒着,全是绫罗绸缎的华丽衣服。
仲容用竹竿挑起一个粗布大裤衩子晾在院子里,有人觉得奇怪,他说:" 我也不能免俗,把这个挂出来,暂且应景而已。
"
阮步兵丧母阮步兵丧母,裴令公往吊之。
阮方醉,散发坐床,箕踞不哭。
裴至,下席于地。
哭,吊唁毕便去。
或问裴:" 凡吊,主人哭,客乃为礼。
阮既不哭,君何为哭?"裴曰:" 阮方外之人,故不崇礼制。
我辈俗中人,故以仪轨自居。
" 时人叹为两得其中。
阮步兵(阮籍)的母亲去世后,裴令公(裴楷)来吊唁。
阮籍这时刚喝醉了,披头散发坐在榻上,双腿前伸,也不哭。
裴楷到后,阮籍从榻上下来。
裴楷开始哭吊,吊唁完毕,裴楷就走了。
有人问裴楷:" 凡是吊唁,都是主人先哭,客人才依照礼节哭。
阮籍既然不哭,你为什么哭呢?" 裴楷说:" 阮籍是方外之人,所以不必尊奉礼制。
我们是世俗中人,所以要按照规矩行事。
" 当时人们赞叹他说的各得其所。
诸阮皆能饮酒诸阮皆能饮酒,仲容至宗人间共集,不复用常杯斟酌,以大瓮盛酒,围坐,相向大酌。
时有群猪来饮,直接去上,便共饮之。
阮氏家族的人都能喝酒,仲容(阮咸)到族人那里聚会,从不用通常使的杯子喝酒,而是用大瓮盛酒,大家围坐在一起,相对痛饮。
这时来了一群猪,它们直接凑到酒瓮旁,和人们一块儿喝了起来。
卿不得复尔阮浑长成,风气韵度似父,亦欲作达。
步兵曰:" 仲容已预之,卿不得复尔。
" 阮浑长大后,风度气质像他爸爸,也想过放任旷达的生活。
步兵(阮籍)对他说:" 仲容(阮咸)已经这样做了,你就别再这样了。
"
裴成公妇裴成公妇,王戎女。
王戎晨往裴许,不通径前。
裴从床南下,女从北下,相对作宾主,了无异色。
裴成公(裴頠)的妻子是王戎的女儿。
王戎早晨去裴成公那里,也不打声招呼就直接进来了。
裴成公从床的南边下来,王戎的女儿从北边下来,他们和王戎相对而坐,丝毫也没有尴尬的神色。
人种不可失阮仲容先幸姑家鲜卑婢。
及居母丧,姑当远移,初云当留婢,既发,定将去。
仲容借客驴,著重服自追之,累骑而返,曰:" 人种不可失!" 即遥集母也。
阮仲容(阮咸)早就喜欢姑姑家的鲜卑婢女。
在为母亲服丧期间,姑姑家要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开始说要把这个婢女留下来,可临走时还是带走了。
得到消息后,仲容向客人借了头驴,穿着丧服就撵去了,追上之后,两个人一块儿骑着驴回来了。
仲容说:" 我的种不能没了!" 这个婢女就是阮遥集(阮孚)的母亲。
非一木所能支任恺既失权势,不复自检括。
或谓和峤曰:" 卿何以坐视元裒败而不救?" 和曰:" 元裒如北夏门,拉攞自欲坏,非一木所能支。
" 任恺失去权势后,不再约束自己,遵守法度。
有人对和峤说:" 你怎么能眼看着元裒(任恺)堕落,却不挽救他呢?" 和峤说:" 元裒就像城北的大夏门,已经腐朽破裂得快要崩塌了,哪里是一根木头就能支撑得住的。
"
无可复用相报刘道真少时,常鱼草泽,善歌啸,闻者莫不留连。
有一老妪,识其非常人,甚乐其歌啸,乃杀豚进之,了不谢。
妪见不饱,又进一豚。
食半余半,乃还之。
后为吏部郎,妪儿为小令史,道真超用之。
不知所由,问母,母告之,于是赍牛酒诣道真。
道真曰:" 去!去!无可复用相报。
" 刘道真(刘宝)年轻时,常在湖里捕鱼,他喜欢啸咏,听到的人无不流连忘返。
有一个老太太,看他不是普通人,并且非常喜欢他啸咏,就杀了头小猪送给他吃,刘道真把小猪吃了以后也没说声谢谢。
老太太看他没吃饱,就又杀了一头小猪送给他吃,这次刘道真吃了一半,把剩下的一半又还给了老太太。
后来他做了吏部朗,老
太太的儿子是一个小令史,刘道真就越级提拔了他。
此人不知何故,就问他母亲,母亲告诉了他原因,于是就牵着牛,带着酒去看望刘道真,刘道真说:" 走吧!走吧!不要再回报了。
"
阮宣子常步行阮宣子常步行,以百钱挂杖头,至酒店,便独酣畅。
虽当世贵盛,不肯诣也。
阮宣子(阮脩)常常一个人在街上溜达,把一百钱挂在手杖上,遇到酒铺,就自己开怀畅饮。
即使当世的权贵名流,他也从不肯登门拜访。
山季伦时出酣畅山季伦为荆州,时出酣畅。
人为之歌曰:" 山公时一醉,径造高阳池,日莫倒载归,茗艼无所知。
复能乘骏马,倒著白接篱,举手问葛强,何如并州儿?" 高阳池在襄阳,强是其爱将,并州人也。
山季伦(山简)担任荆州刺史时,经常外出畅饮。
人们为他作了一首歌道:"山公时一醉,径造高阳池,日暮倒载归,茗艼无所知。
复能乘骏马,倒著白接篱,举手问葛彊,何如并州儿?" 高阳池在襄阳,葛彊是他的爱将,并州人。
不如即时一杯酒张季鹰纵任不拘,时人号为" 江东步兵".或谓之曰:" 卿乃可纵适一时,独不为身后名邪?" 答曰:" 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 张季鹰(张翰)纵情放任,不拘小节,当时人们称他为" 江东的阮籍".有人对他说:" 你虽然可以恣意享乐一时,难道就不为身后的名声考虑吗?" 张季鹰回答:" 让我身后有什么好名声,还不如此刻的一杯酒!"
拍浮酒池中毕茂世云:" 一手持蟹螯,一手持酒杯,拍浮酒池中,便足了一生。
" 毕茂世说:" 一只手拿着蟹腿,一只手拿着酒杯畅游在酒池里,这样就完全可以了却一生了。
"
贺司空入洛赴命贺司空入洛赴命,为太孙舍人,经吴阊门,在船中弹琴。
张季鹰本不相识,先在金阊亭,闻弦甚清,下船就贺,因共语,便大相知说。
问贺:" 卿欲何之?" 贺曰:" 入洛赴命,正尔进路。
" 张曰:" 吾亦有事北京,因路寄载。
" 便与贺同发,初不告家,家追问乃知。
贺司空(贺循)到洛阳接受任命,担任太孙舍人,经过吴郡的西门时,贺循在船上弹琴。
张季鹰(张翰)原本不认识贺循,听到清丽的琴声,就上船拜见贺循,一经交谈,便引为知己,非常兴奋。
他问贺循:" 你要去哪里?" 贺循说:" 去洛阳接受新任,正在赶路。
" 张季鹰说:" 我也有事要去洛阳,就一起去吧。
" 于是和贺循一同启程,也没通知家里,家人后来经过打听才知道此事。
使健儿鼓行劫钞祖车骑过江时,公私俭薄,无好服玩。
王、庾诸公共就祖,忽见裘袍重叠,珍饰盈列。
诸公怪问之,祖曰:" 昨夜复南塘一出。
" 祖于时恒自使健儿鼓行劫钞,在事之人亦容而不问。
祖车骑(祖逖)刚到江南时,手头并不宽裕,没有什么好的服饰器物。
一次王导、庾亮等人一起到他这里,突然见到裘皮袍子有一摞,珍贵物品罗列室内,大家感到奇怪,就问他原因。
祖逖说:" 昨晚又去了南塘一趟。
" 祖逖当时经常派手下精兵公开抢劫,有关的官员也不管不问。
孔群好饮酒鸿胪卿孔群好饮酒。
王丞相语云:" 卿何为恒饮酒?不见酒家覆瓿布,日月糜烂?" 群曰:" 不尔。
不见糟肉乃更堪久?" 群尝书与亲旧:" 今年得七百斛秫米,不了麴糱事。
" 鸿胪卿孔群喜欢喝酒。
王丞相对他说:" 你为什么总喝酒呢?没看见酒铺盖酒缸的布,时间一久就烂了吗?" 孔群说:" 不是这样。
你没见过用酒糟腌制的肉保存的时间更长吗?" 孔群曾给老朋友写信说:" 今年只打了七百斛高粱,不够酿酒用的。
"
吾若万里长江有人讥周仆射与亲友言戏秽杂无检节。
周曰:" 吾若万里长江,何能不千里一曲!" 有人嘲笑周仆射(周顗)和亲友说笑时污秽下流,有失检点。
周说:" 我就像那万里长江,怎么能行了千里还不拐个弯呢!"
卿可赎我温太真位未高时,屡与扬州、淮中估客樗蒲,与辄不竞。
尝一过大输物,戏屈,无因得反。
与庾亮善,于舫中大唤亮曰:" 卿可赎我!" 庾即送值,然后得还。
经此数四。
温太真(温峤)官位还不高时,经常和扬州、淮中一带的商贩赌博,常常是输。
曾经有一次输得很惨,结束时连家都回不去了。
他和庾亮关系好,就在船上大声呼喊庾亮:" 你来赎我呀!" 庾亮马上给他送去赎金,温峤这才脱身。
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
温公喜慢语温公喜慢语,卞令礼法自居。
至庾公许,大相剖击,温发口鄙秽,庾公徐曰:" 太真终日无鄙言。
" 温公(温峤)说话很放肆,卞令(卞壶)言行谨慎,恪守礼法。
有一次在庾公(庾亮)那里,两个人互相攻击,温峤说话粗俗不堪,庾公徐徐说道:" 太真(温峤)从不说粗鄙的话。
"
三日仆射周伯仁风德雅重,深达危乱。
过江积年,恒大饮酒,尝经三日不醒。
时人谓之" 三日仆射。
" 周伯仁(周顗)风雅庄重,深明当时的乱世。
过江后多年,总是恣意纵酒,有一次醉后三天不醒。
当时人们称他为" 三日仆射".
箕踞相对卫君长为温公长史,温公甚善之,每率尔提酒脯就卫,箕踞相对弥日。
卫往温许亦尔。
卫君长(卫永)担任温公(温峤)的长史,温公很喜欢他,经常毫无顾忌地拿着酒肉到卫永那里,二人相对,箕踞而坐,纵情豪饮一天。
卫永到温峤那里也是这样。
郡卒达生苏峻乱,诸庾逃散。
庾冰时为吴郡,单身奔亡。
民吏皆去,唯郡卒独以小船载冰出钱塘口,籧篨覆之。
时峻赏募觅冰,属所在搜检甚急。
卒舍船市渚,因饮酒醉还,舞棹向船曰:" 何处觅庾吴郡,此中便是!" 冰大惶怖,然不敢动。
监司见船小装狭,谓卒狂醉,都不复疑。
自送过浙江,寄山阴魏家,得免。
后事平,冰欲报卒,适其所愿。
卒曰:" 出自厮下,不愿名器。
少苦执鞭,恒患不得快饮酒。
使其酒足余年,毕矣!无所复须。
" 冰为起大舍,市奴婢,使门内有百斛酒,终其身。
时谓此卒非唯有智,且亦达生。
苏峻叛乱后,庾家兄弟逃散四处。
庾冰当时担任吴郡太守,只身逃跑。
下属的官兵百姓都跑了,只有郡府里的一个差役用小船载着他,上面盖着粗竹席,逃出钱塘江口。
此时苏峻正悬赏捉拿庾冰,下令各地紧急搜捕。
遇到一个集市,差役丢下船,来到岸上,喝得酩酊大醉后回来,他挥舞着船桨,对着自己的船叫嚷:" 到哪儿去找庾太守啊,他就在这里!" 庾冰惊恐不安,可也不敢挪动。
检查的人见船又小又窄,以为差役是在酒后胡言,也就丝毫没有怀疑他。
差役把庾冰送过浙江,庾冰寄居在山阴的魏家,这才得以幸免。
后来叛乱平息了,庾冰想报答这个差役,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差役说:" 我出身下贱,不想做什么官了。
年轻时一直给人当差,总不能痛痛快快地喝顿酒。
如果能让我今后有酒喝,我就满足了!没什么更多的要求。
" 庾冰就给他建了大房子,买来奴婢,家里总备着上百斛的酒,直至他去世。
当时人们认为这个差役不仅有智谋,而且还看透了人生。
不当邮差殷洪乔作豫章郡,临去,都下人因附百许函书。
既至石头,悉掷水中,因祝曰:" 沉者自沉,浮者自浮,殷洪乔不能作致书邮。
" 殷洪乔(殷羡)要出任豫章郡守,临走时,京城的人托他捎了一百多封书信。
到了石头城,他把信全给扔到江里去了,并且祷告了一番:" 该沉的都沉下去,该浮的都浮上来,我殷洪乔不能作送信的邮差。
"
谢掾能作异舞王长史、谢仁祖同为王公掾,长史云:" 谢掾能作异舞。
" 谢便起舞,神意甚暇。
王公熟视,谓客曰:" 使人思安丰。
" 王长史(王濛)、谢仁祖(谢尚)同作王公(王导)的属官,长史说:" 谢掾会跳怪舞。
" 谢尚便跳起舞来,神态很悠闲。
王公认真看着,他对客人说:" 这让人想起了王安丰(王戎)。
"
戴孝赴宴王、刘共在杭南,酣宴于桓子野家,谢镇西往尚书墓还,葬后三日反哭。
诸人欲要之,初遣一信,犹未许,然已停车。
重要,便回驾。
诸人门外迎之,把臂便下。
裁得脱帻,著帽酣宴。
半坐,乃觉未脱衰。
王濛、刘惔都住在朱雀桥南的乌衣巷,有一次到桓子野家畅饮,这时谢镇西(谢尚)去叔叔谢裒的墓地,在回来的路上,他是下葬后三天去哭吊的。
大家想邀请他过来,起初派人送了一封信,谢尚还没答应,但已经把车停了下来。
大家又派人去请他,这次谢尚掉转车头来了。
大家到门口迎接他,拉着他的胳膊来到屋内。
只把头巾摘了,连帽子都没有脱就大喝起来。
喝到了一般,又发现丧服也没有脱。
傍若无人桓宣武少家贫,戏大输,债主敦求甚切。
思自振之方,莫知所出。
陈郡袁
耽俊迈多能,宣武欲求救于耽。
耽时居艰,恐致疑,试以告焉,应声便许,略无嫌吝。
遂变服,怀布帽,随温去与债主戏。
耽素有艺名,债主就局,曰:" 汝故当不办作袁彦道邪?" 遂共戏。
十万一掷,直上百万数,投马绝叫,傍若无人,探布帽掷对人曰:" 汝竟识袁彦道不?" 桓宣武(桓温)年轻时家里很穷,有一次赌博输了很多钱,债主催促得很紧。
桓温思来想去,也没琢磨出个自救的办法。
陈郡的袁耽机智聪明,多才多艺,桓温想向他求援。
袁耽当时正在服丧期间,桓温怕他不答应,就委婉地和他说了此事。
袁耽听罢马上就答应了,没有丝毫的犹疑。
于是就换下丧服,怀揣布帽,和桓温一起去找债主赌博。
袁耽一向赌技很高,债主到了赌局前,说:" 你自然不会是袁彦道(袁耽字)吧?" 说罢就开始赌。
十万钱一注,最后加到百万一注,袁耽高声喊着,不断下注,旁若无人,他掏出布帽投向债主说:" 你竟然连袁彦道都不认识?"
正使人人自远王光禄云:" 酒,正使人人自远。
" 王光禄(王蕴)说:" 酒,恰恰能让每个人忘却自己。
"
回至半路却返刘尹云:" 孙承公狂士,每至一处,赏玩累日,或回至半路却返。
" 刘尹说:" 孙承公(孙统)是个狂士,每到一地,都要游玩几天,有时候都走了,又半路返了回来。
"
恨不更有一人配卿袁彦道有二妹:一适殷渊源,一适谢仁祖。
语桓宣武云:" 恨不更有一人配卿!" 袁彦道(袁耽)有两个妹妹,一个嫁给了殷渊源(殷浩),一个嫁给了谢仁祖(谢尚)。
他对桓宣武(桓温)说:" 遗憾的是,我不能再有一个妹妹嫁给你了!"
桓车骑在荆州桓车骑在荆州,张玄为侍中,使至江陵,路经阳歧村。
俄见一人持半小笼生鱼,径来造船,云:" 有鱼,欲寄作脍。
" 张乃维舟而纳之,问其姓字,称是刘遗民。
张素闻其名,大相忻待。
刘既知张衔命,问:" 谢安、王文度并佳不?" 张甚欲话言,刘了无停意。
既进脍,便去,云:" 向得此鱼,观君船上当有脍具,是故来耳。
" 于是便去,张乃追至刘家,为设酒,殊不清旨。
张高其人,不得已而饮之。
方共对饮,刘便先起,云:" 今正伐荻,不宜久废。
" 张亦无以留之。
桓车骑(桓冲)担任荆州刺史时,张玄任侍中,出使江陵,途中路过阳歧村。
一会儿见一个人半小篓活鱼,径直来到船上,说道:" 我这儿有点活鱼,想在你这里做成鱼块。
" 张玄就拴上船让他上来了,问他的姓名,自称叫刘遗民(刘驎之)。
张玄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非常高兴,对他热情款待。
刘遗民得知张玄奉命出使,问道:" 谢安、王文度(王坦之)都好吗?" 张玄很想和他交谈,可刘遗民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
切好鱼块后,刘遗民就走了,临走时说:" 刚才打了这点鱼,看你的船上会有做鱼块的工具,所以就来了。
" 说罢就走。
张玄跟着撵到刘家,刘遗民给他拿出酒来,酒的味道很不好。
张玄因为看重他的为人,就勉强喝了。
两人正一起对饮时,刘遗民先站了起来,说:" 现在正是收芦苇的季节,我不能耽搁得太久。
" 张玄也就无法再留住他了。
王子猷诣郗雍州王子猷诣郗雍州,雍州在内,见有毾登毛,云:" 阿乞那得有此物?" 令左右送还家。
郗出觅之,王曰:" 向有大力者负之而趋。
" 郗无忤色。
王子猷(王徽之)去郗雍州(郗恢)那里,郗恢当时在里屋,王徽之见他家有彩色的羊毛毯子,就说:" 阿乞(郗恢小名)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说罢就让手下人搬到自己家里。
郗恢出来后见毯子没了,王徽之对他说:" 刚才有个大力士抗着毯子跑了。
" 郗恢听了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石将无伤谢安始出西,戏失车牛,便杖策步归。
道逢刘尹,语曰:" 安石将无伤?" 谢乃同载而归。
谢安刚到建康时,外出游玩把车和牛全丢了,就拄着拐杖往回走。
路上遇见了刘尹(刘惔),刘尹对他说:" 安石你没受伤吧?" 谢安就和刘尹一起坐车回去了。
襄阳罗友襄阳罗友有大韵,少时多谓之痴。
尝伺人祠,欲乞食,往太早,门未开。
主人迎神出见,问以非时何得在此?答曰:" 闻卿祠,欲乞一顿食耳。
" 遂隐门侧,至晓得食便退,了无怍容。
为人有记功,从桓宣武平蜀,按行蜀城阙观宇,内外道陌广狭,植种果竹多少,皆默记之。
后宣武溧洲与简文集,友亦预焉。
共道蜀中事,亦有遗忘,友皆名列,
曾无错漏。
宣武验以蜀城阙簿,皆如其言。
坐者叹服。
谢公云:" 罗友讵减魏阳元。
" 后为广州刺史,当之镇,刺史桓豁语令莫来宿,答曰:" 民已有前期,主人贫,或有酒馔之费,见与甚有旧。
请别日奉命。
" 征西密遣人察之,至夕,乃往荆州门下书佐家,处之怡然,不异胜达。
在益州语儿云:" 我有五百人食器。
" 家中大惊,其由来清,而忽有此物,定是二百五十沓乌樏。
襄阳的罗友有大气度,年少时很多人说他傻。
一次有个人家要祭祀,罗友想去要点吃的,可他去得太早,祠堂还没开门。
祠堂主人出来迎神时看到他,就问他还不到祭祀的时候,为什么在这里?罗友答道:" 听说你们这里祭祀,我想来要一顿饭吃。
" 说罢就躲到门旁,到了早晨得到食物后就离开了,丝毫没有什么难为情的。
罗友的记忆力很好,跟随桓宣武(桓温)平蜀,沿途所见的蜀国城池庙宇,道路的宽窄,种植果树竹子的多少,他都暗暗地记了下来。
后来桓宣武和简文帝(司马昱)在溧洲相会,罗友也参加了。
他们一起谈论蜀国的事情,有遗忘的地方,罗友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没有任何的错误遗漏。
桓宣武拿蜀王宫中的薄册来验证,结果和罗友说的一模一样,在座的人无不叹服。
谢公(谢安)曾说:" 罗友绝不比魏阳元(魏舒)差。
" 后来出任广州刺史,要去上任时,荆州刺史桓豁让他晚上过来住,罗友回答说:" 我已经有了约会。
主人家比较穷,或许需要我出酒菜的费用,不过和我交情很深。
改日我一定奉命。
" 桓豁暗地里派人跟踪他,到了晚上,罗友来到荆州刺史门下掌管文书的小吏家,在那里他显得非常高兴,和跟名流显贵们在一起没什么区别。
在益州时,他对儿子说:" 我有能供五百人就餐的餐具。
" 家里人非常惊讶。
罗友历来清廉,现在突然有了这些东西,家人估计一定是那二百五十套黑色的食盒。
一往情深恒子野每闻清歌,辄唤:" 奈何!" 谢公闻之曰:" 子野可谓一往有深情。
" 桓子野(桓伊)每次听到挽歌,就会喊道:" 怎么办?" 谢公(谢安)闻听后说:" 子野可以说是一往情深啊。
"
陈尸行殡张湛好于斋前种松柏。
时袁山松出游,每好令左右作挽歌。
时人谓" 张屋下陈尸,袁道上行殡". 张湛喜欢在房前种植松柏。
当时袁山松外出游玩,常喜欢让手下人唱挽歌。
当时人们说" 张屋下陈尸,袁道上行殡"
白羊肉美罗友作荆州从事,桓宣武为王车骑集别。
友进,坐良久,辞出,宣武曰:" 卿向欲咨事,何以便去?" 答曰:" 友闻白羊肉美,一生未曾得吃,故冒求前耳。
无事可咨,今已饱,不复须驻。
" 了无惭色。
罗友担任荆州从事时,桓宣武(桓温)为王车骑(王洽)举行送别宴会。
罗友进来,坐了很长时间,然后告辞出去。
桓宣武(桓温)说:" 你刚才象是有事要问,怎么就走了?" 罗友答道:" 我听说白羊肉的味道很美,有生以来还没吃过,所以冒昧求见。
我也没什么事要问,现在已经吃饱了,不想再呆了。
" 罗友丝毫也没有愧色。
挽歌凄苦张驎酒后,挽歌甚凄苦。
桓车骑曰:" 卿非田横门人,何乃顿尔至致?" 张驎(张湛)酒后喜欢唱挽歌,显得很凄苦。
桓车骑说:" 你也不是田横的门人,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悲伤呢?"
何可一日无此君王子猷尝暂寄人空宅住,便令种竹。
或问:" 暂住何烦尔?" 王啸咏良久,直指竹曰:" 何可一日无此君!" 王子猷(王徽之)曾经暂借别人的空房子住,一住下就让人种竹子。
有人问他:" 暂时住一住,何必这样麻烦呢?" 王子猷啸咏良久,指着竹子说:" 哪能一天没有此君!"
兴尽而返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
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
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
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
人问其故,王曰:" 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王子猷(王徽之)住在山阴,有天晚上下起大雪,王徽之一觉醒来,打开房门,叫人斟酒。
举目望去,天地一片洁白,王徽之起身徘徊,吟咏起左思的《招隐诗》。
忽然想起了戴安道(戴逵),当时戴安道在剡县,王徽之立即乘上小船连夜去找戴安道。
船行了一夜才到,王徽之来到戴安道家门口却没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