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蜻蜓

竹蜻蜓

作者：张寄寒

来源：《小溪流(成长校园)》2011年第07期

童年夏日的黄昏，我们在我家老屋的天井里纳凉。一阵阵柔柔的晚风里，一只只蜻蜓在眼前飞舞，夕阳下蜻蜓翅膀闪动着细碎的银光。蜻蜓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承载着多少美好的想像，仿佛从童话世界里走来的精灵。

小时候喜欢捉蜻蜓来玩儿。在昏黄的暮色里蜻蜓飞累了，喜欢躲在天井里的树叶间，或悬挂在树枝下。那时，我们便会蹑手蹑脚地上前把它逮住，或放在小竹笼里，或放在玻璃瓶中。

小时候我还喜欢玩竹蜻蜓。

竹蜻蜓是我儿时的一种最简易的玩具，它可以自己制作，不用花钱去买。它是由一片小竹片儿削成螺旋形的两翼，中间挖一个浅浅的小坑，再插入一根又细又圆的小竹棍儿组成的。用两只手心搓动小竹棍儿，朝上抛，竹蜻蜓飞速旋转而跃上了天空，不多时便会歪歪斜斜地落下来。

小时候，我为了削一只得心应手的竹蜻蜓，用削铅笔的小刀，横削竖削，不知削了多少次，才削得又薄又光的小竹片儿。再把竹片儿削成厚薄均匀的螺旋形状。记得当时自己一不小心，小刀削在手指头上，渗出了殷红的血，染红了小竹片儿。妈见了立刻心急火燎地给我找来红药水，一边用棉花蘸了红药水涂抹，一边用纱布包扎。妈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以后再不能玩这个玩意儿了，你看出了这么多的血。”妈心痛地说。

“可这是学校里的手工课的作业啊！”我说。

“这个作业也太危险了！”

“老师说，这个作业可以培养我们的动手能力。”

妈一听是学校的作业，也只好默许。

一个孩子应该能削出一只可以飞得很高的竹蜻蜓。我为自己没有那个能力而苦恼。

我们学校要在“六一”国际儿童节举行全校竹蜻蜓比赛。为了参加学校的竹蜻蜓比赛，我特地去篾竹街找到表哥家，请表哥帮我削竹蜻蜓。表哥是一个富有童心的竹匠，听我说要参加学校的竹蜻蜓比赛，一口答应为我削竹蜻蜓。表哥为人憨厚、不善言辞，竹器手艺远近闻名，曾

参加全县手工业职工劈蔑比赛，得过第一名。他会做纺织娘小竹笼、蟋蟀竹筒、台灯罩、虾笼……

表哥的承诺，给我参加竹蜻蜓比赛带来了自信，消除了我削竹蜻蜓遭受的挫折。一日下午，表哥拿了两只已削好的竹蜻蜓跨进我家门口，我欣喜若狂地扑到表哥怀里。表哥高举竹蜻蜓对我说：“我们去天井里让竹蜻蜓试飞。”表哥用两只手心搓动着竹蜻蜓的小竹棍儿，“嘶”的一声，竹蜻蜓飞速旋转，跃向天空，远望像小小的蒲公英，落下时像小小的降落伞。表哥把两只竹蜻蜓轮替着玩儿，一时间天空中两只竹蜻蜓此起彼落。

表哥让我动手使竹蜻蜓起飞，我用两只手心搓着竹蜻蜓的小竹棍儿，可再怎么用力搓，竹蜻蜓也飞不上去，一放手便沉沉地掉下来。我怀疑表哥的手上是否有魔力，竹蜻蜓一到表哥的手里，立刻会神奇地飞向天空。我让表哥再试试，表哥两只手像变魔术一样，轻轻地一搓，竹蜻蜓向上飞，越飞越高，几乎看不见踪影，逗留在天空中足足有半分钟。这是一个很难得的纪录。

离学校竹蜻蜓比赛还有两天。虽然我有表哥制作的竹蜻蜓，按它飞行的最高纪录，绝对能获冠军，可是光有表哥做的竹蜻蜓还是不够的，还要有表哥的一双手才好。

我拿了表哥的竹蜻蜓，一个人在家中天井里一次次地苦练。也许是方法不得要领，竹蜻蜓怎么飞不起来。我不得不把表哥请到家中辅导，表哥一边耐心地给我讲解竹蜻蜓起飞的要领，一边给我作示范。表哥说，用手心搓动小竹棍儿是关键，转动小竹棍儿必须用一股巧劲儿，再用一个向上的手势，竹蜻蜓便可像蒲公英一样飞上天空。

我一次次地苦练。最终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的竹蜻蜓终于飞得从低到高、由近到远。

“六一”国际儿童节那天，初夏柔柔的东南风吹拂在脸颊上，十分惬意。学校的操场上挤满了观看的同学，参加学校竹蜻蜓比赛的二十名同学集中在操场上的司令台上，每人手拿一只竹蜻蜓，等待比赛。

比赛开始，老师喊参赛同学的名字，喊到的同学走出一步，站在操场的中央。老师喊“预备起——”时，比赛同学面向天空，用双手的手心搓动竹蜻蜓的小竹棍儿，竹蜻蜓立刻飞向天空。操场上的老师用秒表记录时间，几百双学生的眼睛盯着天空中的竹蜻蜓，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一秒一秒地过去，小小竹蜻蜓，全靠摩擦产生的动力飞行，长的几十秒，短的几秒钟，便歪歪斜斜地落下。

参赛的竹蜻蜓有大有小，大的小竹棍儿粗，手心摩擦产生动力大，但份量重，坠落快；小的竹棍儿细，手心摩擦产生动力小，份量轻，坠落慢。

老师喊到我的名字，我站在操场中央，手持竹蜻蜓。我的竹蜻蜓不像有的同学涂上了五颜六色，或干脆把竹蜻蜓涂得像真蜻蜓一样，我的竹蜻蜓全是竹子的本色。比赛前，同学们向我投以失望的目光。

老师喊：“预备起——”我用手心熟练地搓动竹蜻蜓小竹棍儿，一个旋转，向上高高扬起，竹蜻蜓飞向天空。几百双眼睛追寻它的踪影，终于发现一个小黑点儿，操场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我的竹蜻蜓在一片热烈的欢呼声中徐徐地降落在操场上,计时的老师立刻报出一个准确的飞行时间：38秒，这在竹蜻蜓比赛中是一个最高记录。

竹蜻蜓比赛结束，老师按成绩的高低排出了名次，我的竹蜻蜓荣获本次比赛的冠军。

我的竹蜻蜓是表哥用一双充满智慧的手制作的，而我用刻苦的精神学习如何放飞竹蜻蜓，从而获得了胜利。竹蜻蜓比赛那天是我童年最难忘的一个“六一”国际儿童节，它给我带来了无法言喻的快乐和自豪。

多少年来，我捕捉着一只只像小飞机一样的蜻蜓和自己用竹片儿制作成的竹蜻蜓，参加学校竹蜻蜓比赛，这一个个甜美的画面、生动的场景在我梦境里交错出现，梦醒时分，依然长存于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