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别_字句语法意义及其对否定项的选择

叫做 S3 ,它表示猜测自己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可能已经发生 ,或者说更加重要的是显示说话
人不希望发生某件事情的意愿 。显然这也不是“禁止”的意思 ,而是“否定性猜测”,实际上表
示的还是一种“否定性意愿”。
当然 ,V1 也可以进入“别 ……了”格式 ,但 V1 跟 V2 的对立是明显的 ,由 V2 构成的“别 V2 ”格式只有 S3 一种意思 ;而由 V1 构成的“别 V1 ”则可能产生歧义 。“别结婚了”就有两种意
迷”似乎应该是形容词) 都是可控的 。而另外一部分非自主动词则属于非可控的 。例如 :地
震 、打雷 、(叶) 落 、(花) 枯 、(水) 淌 、(铁) 锈 ……可见 “, 自主”和“可控”是两种不同的语义特
征 ,应该加以区分 ,凡是跟人类有关的 ,虽然非自主 ,却可控 ;凡是跟人类无关的 ,不但非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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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汉语教学 2004 年第 4 期 (总第 70 期)
动作行为可以由人的意志所决定 ;非自主 ,是指动作行为不由人的意志所决定 。所有的自主
个“了”。例如 :
(23) (房子晃得那么厉害 ,) 别地震了 。
(24) (你再要抽砖头 ,) 别倒塌了 。
(25) (小李好几天没来 ,) 别病了 。
(26) (那个人一动也不动 ,) 别死了 。
这类由 V2 构成的“别”字句显然不同于由 V1 构成的“别”字句的语法意义 S1 或 S2 ,这可
复杂短语 ,表示的语法意义却跟“V2 了”一样 ,表示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甚至于害怕看 到 。下面这两个例句就非常说明问题 :
(35) 但愿今晚别四个台一起放破案片 。(枉然不错) (36) 最好别像打巴拿马似的 ,一锤子就砸烂了 。(我是狼) (37) 街坊说点闲话倒没关系 ,别回头派出所找我们家去 。(我是你爸爸) (38) 得赶紧抓住祥子 ,别鸡飞了蛋也打了 ! (骆驼祥子) 上面讨论过“别”后面带着主谓短语的情况 ,指出表示的是“劝阻”语义 ,这种句子里主谓 短语的小主语可以移位到句首充当大主语 ,例如改写为 : (39) 别自尊心那么强 。 ———自尊心别那么强 。 (40) 别思想开小差 ! ———思想别开小差 ! (41) 别那只手放在桌子上 ! ———那只手别放在桌子上 ! (42) 别说话带脏字儿 。 ———说话别带脏字儿 。 而且即使句子的大主语出现 ,由于大主语跟小主语之间有领属关系 ,这样的改写也没有 问题 。例如 : (43) 你别自尊心那么强 。 ———你自尊心别那么强 。 (44) 你别思想开小差 ! ———你思想别开小差 ! (45) 你别那只手放在桌子上 ! ———你那只手别放在桌子上 ! (46) 你别说话带脏字儿 。 ———你说话别带脏字儿 。 而表示否定性猜测的句子就没有这样的特点 ,不可以这样改写 。这样的例句还有 : (47) 别我来了都不敢吭气了 。(我是狼) (48) 别回头再让孩子骂你 。(我是你爸爸) (49) 别又你以前似的嘴上热闹半天最后又没事了 。(玩的就是心跳) (50) 皮裤衩穿了么 ? 别到那儿警卫不让进 。(玩的就是心跳) (51) 别到时候公安局真把你当了凶手 。(玩的就是心跳) 这类句子里的“别”也常常写作“别是”。例如 : (52) 千万别是让那个坏小子勾了魂去 。(痴人) (53) 夏顺开 “: 谁这么晚还来串门 ?”“别是我妈 。”刘小芳脸都吓白了 。(刘慧芳) (54) 别是她截听了电话来复仇的吧 。(人莫予毒) 最后 ,还有一种比较特别的“别”字句 :
动词都具有可控性 ,这类自主的可控动词是 V11 ;值得注意的是一部分非自主动词也具有可
控性 ,这类非自主的可控动词是 V12 。例如马庆株 (1988) 举的双音节非自主动词的 98 个例
词中 ,发抖 、堕落 、感染 、遗忘 、耽搁 、耽误 、误会 、误事 、漏掉 、脱销等少数动词 “( 害羞 、着急 、入
“别”的后项也可以是主谓短语 。例如 :
(27) 别自尊心那么强 。(顽主)
(28) 别思想开小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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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敬敏 罗晓英 “: 别”字句语法意义及其对否定项的选择
“别”的后项还可以是复句形式 。例如 : (29) 别因为下雨就不想出窝了 。(给我顶住) (30) 我说四嫂 ,教四爷可留点神 ,别喝了两盅 ,到处乱说去 ! (龙须沟) (31) 您别因为我和铁军着火殃及他妈的池鱼 。(我是你爸爸) 有时候 ,好像是名词 ,其实也还是名词活用作动词 。例如 : (32) 别光吹 ,也别什么古典美人 ,是个女的就行 。(无人喝彩) (33) 别再废话了 。(玩的就是心跳) (34) 别一副软骨头的样子 ! (你不是一个俗人) 值得特别注意的是 ,如果“别”后面接着的是个句子 ,包括复句 ,或者是个主谓短语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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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字句语法意义及其对否定项的选择 Ξ
邵敬敏 罗晓英
提要 “别”字句的主要语法意义不仅是指“禁止”,还包括“劝阻”与“求免”,合称“否定 性阻拦”,此外还可以表示“否定性猜测”“、否定性警告”以及“否定性评价”等语法意义 ,总的 可称为“否定性意愿”。不同的语法意义跟进入“别”字框架的动词以及形容词的语义特征 [ + 可控 ]和[ - 可控 ]密切相关 。“别”字句的人称不同也会带来某些语义上的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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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别老让父母给你寄东西 。(痴人) (10) 二春 ,你别再跟她学 ,扔下妈妈没人管 。(龙须沟) 这些“别”字句主要是劝阻对方 ,希望不要做某件事情 ,否定的程度中等 ,说话者对对方 只是一种警告 ,对方可能听 ,也完全可能不听 。 最后还有一类“别”字句 ,是祈求对方的意思 。例如 : (11) 可怜可怜穷人吧 ,别再下雨吧 ! (龙须沟) (12) 祥子 ,赶明儿你当了厂主 ,别忘了哥儿们哪 ! (骆驼祥子) (13)“你们发发善心 ,千万别逮我进局子 。”他苦苦哀求单立人 。(人莫予毒) (14) 快着点吧 ,我一个人的大叔 ! 别把点热气都给放了 ! (骆驼祥子) 这类“别”字句 ,主要是祈求对方不要做某件事情 。否定的程度最弱 ,说话者对对方几乎 没有什么制约或控制能力 ,大多是下求上 、弱势者对强势者的口吻 。 根据以上分析 ,可见所谓的“别”字句的语法意义 ,实际上有三种情况 : (1) 禁止 ; (2) 劝 阻 ; (3) 祈求 。总的来说 ,就是表达一种不希望某件事情发生的意愿 。概括地说 ,就是表示 “否定性意愿”。
一 “别”字句的语法意义
由否定副词“别”构成的句子 ,叫“别”字句 。“别”的语法意义如果只说是“禁止”,可能有 点儿简单化了 。“禁止”就是“不许可”《( 现代汉语词典》592 页) ,带有强制命令的意思 ,下面 的例句可能比较符合这样的解释 :
(1) 别说废话 ,先干活儿 ! (龙须沟) (2)“别动 !”茶馆掌柜的有经验 ,拦住了大家 。(骆驼祥子) (3) 别一进来就插嘴 ,好不好 ? (编辑部的故事) (4) 别弄一身病回来 ! (谁比谁傻多少) 这是禁止对方去做某件事情 ,否定的程度最强 ,有不容许对方反驳的意味 。这种禁止的 意思是很明确的 ,往往是上对下 ,或强势者对弱势者的命令口吻 ,而且有时候句子后面还跟 着反问句以加强语气 。例如 : (5) 别回家 ,回什么家 。(顽主) (6) 你别哆嗦 。哆嗦什么呀 ! (玩的就是心跳) 但事实上还有一些“别”字句没有“禁止”的意思 ,而只是“劝阻”,口气没有“禁止”那么强 硬 。例如 : (7) 祥哥 ,先别哭 ! (骆驼祥子) (8) 可别见怪他老人家啊 ! (龙须沟)
主 ,而且非可控 。所以袁毓林先生的上述结论需要做出修正 :单独接受“别”的否定 ,只能够
是可控动词 ,而不能是非可控动词 。“别 V11 ”跟“别 V12 ”所表示的语法意义都是“否定性意
愿”,但是还是有区别的 :前者表示阻拦对方实施某个动作 ,后者表示提醒对方避免发生某种
行为或事件 。
非可控动词 V2 如果要进入“别”字句 ,就必须是一个短语 ,或至少必须在动词后面带上
Ξ 本文在第二届现代汉语语法国际研讨会 (2003 年 4 月 ,广州) 上宣读 ,会后做了一些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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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别”的否定项为动词
上面所述主要是“别”后面带的是动词或动词性短语这类情况 ,这也是“别”字句最主要 的类型 。例如 :
(15) 别动 。(骆驼祥子) (16) 别跪 。(千万别把我当人) (17) 千万别结婚 ! (浮出海面) (18) 别唱 。(编辑部的故事) 要注意的是 ,单个动词出现在“别”的后面 ,可能有两种意义 ,例如“别动”: S1 表示对方 打算动但是还没开始动 ,这时就阻止他 “: 别动 ! 一动就坏了 。”这是禁止于未然 。S2 表示对 方已经在动了 ,再去阻止他 “: 别动 ! 再动就坏了 。”这是禁止于已然 。S1 与 S2 都表示否定性 意愿 ,这跟“别”没有关系 ,只是语境的不同而导致语义的区别 。 不是任何动词都可以受“别”的否定 。单个动词进入“别”字句 ,要受到一定的条件限制 。 正因为“别”表达的是“否定性意愿”,即阻拦对方不要做某件事情 ,所以“别”字句就要求动词 必须具有[ + 可控 ]这一语义特征 ,这类动词可以标为 V1 。如果具有的是 [ - 可控 ] 语义特 征 ,就是非可控性动词 ,可以标为 V2 ,非可控性动词不能单独进入“别”字句 ,例如 : (19) 3 别地震 。 (20) 3 别倒塌 。 (21) 3 别病 。 (22) 3 别死 。 袁毓林 (1993) 认为“‘别’既可以带自主动词 ,又可以带非自主动词”,所举非自主动词的 例子是 :1) 别落 (东西) ! 2) 别忘 (关门) ! 3) 别误会 ! 4) 别失望 ! 5) 别耽误 (时间) ! 6) 别错 怪 (好人) ! 其中“失望”是形容词 ,其余动词虽然属于非自主动词 ,却是可控的 。自主 ,是指
思 :一是 S2 ,禁止于已然 ,比如说婚礼正在举行 ,突然发生了火灾 ,大家要去灭火 ,就说“别结
婚了 !”;二是 S3 ,猜测自己不愿意发生的结婚事件可能已经发生 ,比如说某个人去看望自己
的旧情人 ,希望跟她言归于好 ,这时说“别结婚了 !”就是表示自己不希望对方已经结婚的意
源自文库
愿 。因此 ,上文指出“别动”有歧义 S1 和 S2 “, 别唱了”实际上也有歧义 :S2 是阻止对方继续唱
下去 ;S3 是自己不愿意对方唱 ,但猜测对方可能已经开始唱了 。动词 、句式以及语法意义的
关系可以用下图来表示 :
别V
别V了
V1
S1ΠS2
S2ΠS3
V2
×
S3
“别 V1 了”的歧义 ,在形式上有两点可以区别 :第一 ,句子的重音 ,S2 在“别”上面 ; S3 则 在动词 V 上面 。第二 ,S3 还可以改写为“别是 V2 了”,S2 不可以 。
关键词 “别”字句 否定性意愿 可控性
现代汉语的否定副词 ,最常用而且讨论最多的是“不”和“没”,至于另外一个否定副词 “别”却研究得比较少 。吕叔湘 (1985) 认为 ,它“表示禁止 ,由‘不要’合音演变而成”。一般语 法书只是指出它主要用于祈使句 ,即使一些有关现代汉语虚词的词典 ,也语焉不详 。我们认 为 “, 别”字句很值得研究 ,里面关系到一些很有趣的课题 ,例如“别”字句的语法意义到底是 什么 “, 别”对否定项的选择跟语义特征的关系等等 。